第三章

湛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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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武将吉普车开上马路,旁边的人已经高兴地在东看西看了。

    “你的车好酷耶,我也想要有一辆。”吉普车?真适合高武,如果他开座牧场,头上顶着牛仔帽,身上穿着泛白的牛仔裤,站在深色的吉普车旁,那铁定很搭。

    “看到你毁坏闹钟的特异功能,我看你还是少碰任何机器为妙。”高武中肯地建议着。

    尔尔吐吐舌头。“也对,再说被载比较好,还可以打瞌睡。”她开心地说。

    “你好像把打瞌睡看成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哦?”他眯起眼看她,发现这女人每次都会说些怪异的言论,但有趣得紧。

    “本来就是,你知道我每天上班都忍不住打瞌睡,但是店长最讨厌人家打瞌睡了。我好不容易练就站着睡的功力,没想到有时候还是会被发现。”尔尔边说边把她及肩的头发编成两条辫子,整个脸看起来又小了五岁。

    “那不要打瞌睡不就得了?你晚上都很晚睡吗?”否则怎么连五个闹钟也叫不醒她?想到她床底下那一箱残废的闹钟,忍不住要摇头叹气。

    “我昨天就因为跟你们去逛街啊,所以才那么晚睡的。平常我也很努力要早点睡,不过难免会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她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时间回去看老爸,这也让她偶尔想起来会愧疚一下。

    “昨天?可是我送你回家时根本还没有九点。”除非她又跑出去玩,不然哪有可能睡不够?

    “对啊,我洗洗澡、弄东弄西的,上床时已经十点多了,然后我闹钟七点就开始响,所以我根本睡不够。”虽然闹钟无法把她弄醒,但一直爬起来关闹钟或是丢闹钟也是会打断睡眠的。

    “你已经睡八个多小时了,怎会不够?”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一天只需要五、六个小时的睡眠,他一直以为只有小孩子才需要八小时的睡眠,而眼前这位小姐居然嫌八小时不够?

    “我通常需要十小时的睡眠,才能维持白天不昏迷。”尔尔认真地说明。“当然,如果有放假,我可以睡得更多。”最高纪录是连睡二十几个小时,家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她老爸差点要把她扛去医院了。

    斑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尔尔无辜地耸耸肩。“反正人生苦短,所以要把握时间好好享受睡眠,就是这样。”她还下了结语,够有水准吧?

    斑武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

    车子开到高家的双并别墅前时,堤娜已经等在外面了。

    “堤娜,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尔尔一脸愧疚地说。

    “没关系,妈咪说武哥要陪我们去,我想有武哥在,你一定醒得过来的。”堤娜发现纤细漂亮的尔尔,站在粗犷豪迈的武哥身边倒是有几分诡异的协调感,说不定她可以把他们凑成一对。

    而且尔尔的眼光真的很赞,她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如果她能有尔尔这样一个嫂子,一定很棒!

    “还是很抱歉,这是我的恶习。”尔尔谨慎地道歉,看到躲在窗帘后偷看的女士她愣了愣,然后微笑着朝那位女士挥挥手,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堤娜的母亲了。

    那女士显然没想到尔尔会做这种动作,浑身一僵,随即朝尔尔点了点头。她就是不放心堤娜跟尔尔在一起,才坚持要高武跟着去,也才会躲在这里偷看,没想到会被发现,真是尴尬。

    不过尔尔就没这种困扰,她不知道人家对她的怀疑,也不被这一点困扰。

    “那我们走吧!”高武站在车旁向婶婶点了点头,示意要她安心。

    两个女生上了车,坐在后座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经通了二十分钟,高武终于插嘴了。“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他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前面,下车买东西去。

    堤娜马上转过头来。“尔尔,你看我武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尔尔看到她异常热切的眼神,困惑地问。

    “武哥不错哦,平常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已经开了近五十家的连锁店了,也算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还有,我们高家还算有钱,而且武哥看久了其实也还不错看。”

    “不错看?”尔尔的声音有点大。“他长得挺帅的啊!”至少就很对她的眼。呃,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他不少优点,所以愈看他就愈帅。

    “嘿嘿,怎样?我可以帮你拉拢”堤娜已经开始幻想多了一个堂嫂的滋味了。

    “不用了,我如果有需要会自己来。”她拒绝了堤娜的热心,怕因为堤娜的帮忙反把人给吓跑了。“你刚刚说他开什么店?”

    “拉面店啊,武拉面你没听过?招牌是黑色的底,只写了个大大的武字,像毛笔字那样的,你没看过吗?”听说武哥的拉面店非常有名呢,怎可能没看过?

    “啊,有印象。”可是尔尔这人对吃的并不挑剔,所以从不刻意去记任何店名。“他煮的拉面很好吃吗?难怪昨天他嫌地下楼的拉面难吃。”她自己碎碎念着。

    “不会吧,你找他去吃拉面?”堤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呃,我下次改去吃猪排饭好了。”尔尔搔了搔头。“他是去哪里,买东西吗?”才说着高武已经走回来了,手里拎着两袋食物往后座一塞,然后不发一言地继续开车。

    “这是什么?”堤娜打开尔尔腿上两袋塑胶袋,一包是矿泉水跟干粮,另外一包是三明治跟一杯奶茶。

    尔尔偷偷抿起嘴笑了,他居然惦记着她还没吃早餐。她拿出三明治咬了一口,觉得非常的好吃,嘴角的笑怎么也敛不住。

    堤娜看得一头雾水,怎么武哥忽然去买东西,一句话也不说,而尔尔却捧着东西、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这两个人是在搞什么神秘?

    。。

    三人去爬山的结果,跟高武想得相去不远。

    首先她们在山脚下就晃去不少时间,接着才爬不到几百公尺,两个女生就喊着要吃午餐,三个人只好休息,把带来的食物吃掉大半。

    如此耗掉了不少时间,甚至过了中午他们还爬不到一半。

    才爬到半山腰,很少运动的堤娜已经不行了,频频停下来休息。尔尔虽然有点累,但倒是忍住不说话、不抱怨,毕竟她是舍命陪君子,专为堤娜来的。

    “我很讶异你们两个怎么会想要来爬山。”高武汗没流多少,爬这种山对他来说构不成任何负担,这座山才一千公尺出头,只比丘陵高一点吧!

    “我想说自己太胖了需要运动啊,”堤娜擦了擦汗。“我体力真的太差了,我看你们两个往上爬,我在这边等你们回头。”

    “运动?我以为你们会宁愿去健身房,游游泳、洗洗蒸气浴之类的。”高武自己家里有整套健身设备,所以他每天保持着运动的习惯,体能自然是很不错的。

    “我不会游泳,所以尔尔提议来爬山。”堤娜说。

    “我记得这山不高啊,上次跟家人来爬过,反正也不远。”谁想到自己体力也太差,她也想坐在这边不要动了,但是不行啊!

    三人谈话间,山下走上来一群大学生,大约有五、六个,边走边说话的他们打断了这三人的对话。

    “咦,这不是高堤娜吗?”大学生中有一个女生认出堤娜来。

    堤娜讶异地站了起来的这群人中有几个她认识,跟她是同系的,只是她很讶异居然有同学叫得出她的名字来。

    “你们也来爬山啊?”堤娜怯怯地问。

    “是啊,这是我们社团的学长,下次要不要来我们社团玩玩?”

    “你也喜欢爬山啊?我们常出去玩哦,下次我们要去海边烤肉,你要不要一起来?”

    同学们都满爽朗的,堤娜很快地便忘了羞怯,跟他们哈拉起来。

    尔尔推了推高武。“你看,她进步很多了。相信再过不久,她就可以交到很多的朋友了。”

    斑武也感叹地说:“是啊,堤娜是该多交些朋友,拓展自己的生活领域。”她就是被保护得太多,所以才无法独立。”

    斑家的男人多,一点也不值钱,所以女生就被捧着、呵护着,很容易就宠过头或是保护过多,幸好堤娜并不骄纵。

    两个人还在聊着,堤娜忽然转过头来,对高武和尔尔说:“武哥、尔尔,我同学爬完山要去唱歌,我想跟他们去,好不好?”堤娜试探地间。

    “我没有意见。”尔尔摊了摊手,也不表示鼓励,毕竟在这里高武比较像是她的监护人。

    “武哥?”堤娜转向一直没说话的高武。

    “自己小心,不要太晚回家,我会打个电话跟婶婶说。”高武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谢谢武哥,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慢玩,掰。”堤娜话一说完,马上飞奔到同学的阵营中,没多久就跟着同学们走下山了。

    “好啦,剩下我们两个,我看你也不行了,要回头吗?”高武看着她被太阳晒得有点红的肌肤,还有额头上的汗。

    “我、我哪有不行!”她试图辩解,站起来转身就往上山的路走。“快到了,不要偷懒。”

    看着她率先往山上走,他摇摇头,三两步就跟上。

    一个小时后,梁尔尔十分后悔自己的逞强。

    “还好吗?”高武站在她旁边帮她挡去大部分的阳光,看着尔尔半瘫在石头上,无力地喝着水。

    “不好。”她叹了口气。“我快死掉了,让我休息一下。”

    他们已经爬到山顶又折返了,不过她的体力也跟着用尽了。虽然连同她的粉蓝小背包都让他提了,她只要负责走路就行,但是她依然很想躺下来。最好有冷气可以吹,有冰开水可以喝。

    “这边太阳太大,你会晒伤的,下去一点树比较多,还有个凉亭,我们去那边休息吧。”他拉起她软趴趴的身子。

    “哦”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就这样被他半拖半撑着走到凉亭。

    好在凉亭并不远,他们一走进凉亭,尔尔就找了个长椅子瘫倒。

    “喝点水。”他把最后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尔尔用力提起手接过去,悬空喝了几口水又把瓶子还他。“你也喝。”她很清楚这是最后一瓶了,所以只好跟他分享一瓶矿泉水。

    斑武拿高瓶子喝了两口。“我们休息一下,这边很凉。”

    山风阵阵吹来,清凉的感觉让人舒服得不得了,高武跟尔尔各据一方,享受着这天然的冷气。

    “好舒服哦,幸福得不得了耶!”尔尔整个人都躺平在长椅上,嘴角噙着满足的微笑。

    斑武看了忍不住嘴角的笑也扩大了。

    “你住的那个房子怎么像是空屋?”他忽然想到这个悬在心里的疑问。

    “因为它原本是空屋啊!”尔尔说明着。“那是我妹妹杉杉她朋友的房子,房东移民了,短期内不会回来,房子托杉杉照顾。因为我离家出走,所以杉杉让我住那房子,一个月只要五千块哦!”“五千?你只租一个房间啊?不然你的客厅跟厨房都没有人烟的感觉。”空荡荡的客厅真的像空屋,一个女孩住在那样的屋子里,她也真好胆。

    “不是一个房间,只是因为我太忙了,所以没机会使用到客厅跟厨房。”反正她除了煮开水也不会煮其他的东西,厨房根本用不到,她连冰箱都没有。“再说我没冰箱,也没电视,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睡觉”

    “忙?”他感觉不大对劲地问。“我可以请问你都在忙些什么吗?”

    “睡觉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不知道除了上班之外,我根本没啥时间睡觉了吗?唉,真麻烦。”最好整天都可以睡觉,那就幸福无比啦!

    “这就是你忙的事情?梁尔尔,你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他说完话发现她很久都没有应声,转过头一看

    这女人居然躺在那边睡着了。

    斑武再次被她的睡功弄到傻眼。

    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闭起的眼睛下两排浓密的扇睫,还有她唇边那抹淡淡的笑,他不禁想,或许像她这样才是最幸福的。

    她睡得理直气壮,也活得理直气壮。

    他不禁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瞧着这样纯净无瑕的睡颜发起呆来。

    。。

    尔尔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有那么一瞬,她搞不清楚自己置身何处呢!

    “啊,天快黑了。”她从椅子上爬起来,发现高武站在前面眺望着远方的夕阳。

    “你终于醒啦?我还在想说不定要用力摇你半小时,才叫得醒你呢。”高武调

    侃地说。

    尔尔嘟起嘴来横他一眼。

    “我们该下山了吧?”她站起来,却马上就发现自己脚软了。“啊!”她又跌坐回去。

    “脚麻了吗?”他走进凉亭,走向她。

    “不是,是脚软。”尔尔吐了吐舌头。“太久没运动,逊毙了!”

    斑武摇了摇头。“可以走吗?”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可以。”她忍住身上肌肉的强烈抗议,勇敢地站直。

    斑武看到她勉强的样子,也不多说话,就转头开始往山下走。

    尔尔辛苦地跟着。她知道他已经放慢脚步了,再说若再不把握时间天就要黑了,万一天黑了还下不了山,实在是有点可怕,所以她忍耐着用力地想要跟上高武的脚步。

    走没几步,她的脚踢到一颗石头,一个踉跄,吓得她惊喊出声。“啊!”“怎么了?”高武马上回过头来。

    “不小心踢到石头。”她蹲下去看,发现凉鞋的带子断掉了。“怎么会这样?”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手里的带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告诉我们,爬山不要为了爱美而穿凉鞋,下次记得穿布鞋或球鞋。”他站在她面前,双手环胸地评论着。

    尔尔扁扁嘴。“我的布鞋放在家里,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来不及带出来。”离家时她拖了一只航空箱,里面虽然有一条薄被子,却没带多少真正实用的东西。好在后来杉杉有帮她偷渡些日常用品出来,否则她就更头大了。

    “像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而安然无恙的?”感觉上应该有个人盯住她,以免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可是人总要独立啊,我也不能老是靠家人。”尔尔倒是挺看得开的,反正困难遇到了再来想办法,到现在为止她都活得好好的,除了被这双破凉鞋困在山上之外。

    斑武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来。

    “干么?”尔尔一手还拿着凉鞋,一脸困惑地问着背向她蹲着的高武。

    “上来。”他回头催促。

    “你、你、你要背我?”不会吧?尔尔俊眼。

    “不然我们要一起在这边喂蚊子吗?”高武没好气地问。

    “可是不行啦!”让他背?这太难为情了。

    “叫你上来就上来,啰唆什么!”他不耐地吼。“好、好啦!”好凶哦!她乖乖地将自己的背包接过来背上,然后缓缓地爬上他宽阔的背。

    一等她攀上他的肩颈,他就起身将她整个人背起,接着他步伐稳定地朝山下走去,走得甚至比之前带着她时更快。

    尔尔一开始是有点僵硬地挂在他背上,慢慢地她就发现高武的体能足以负荷她的体重,于是她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山风徐徐地吹来,她贴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看着夕阳跌落那一端的山头,忽然有种幸福到莫名其妙的感觉。

    “高武”她靠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嗯?”他微顿了一下脚步。

    “我很高兴认识你,还有很高兴你今天陪我们来了。”她嘴角有抹温柔的笑,可惜他看不见。

    斑武苦笑。她不知道他是被派来监视她的。

    不过他发现自己这一天过得挺开心的,她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什么状况,她都能从中得到一些别人想像不到的乐趣。

    “你的生活铁定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是吧?”认识梁尔尔之前,他不知道有人是这样过生活的。

    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

    活得理直气壮是多少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她却丝毫不费力。

    “谁说,我也有烦恼啊!”尔尔偷偷地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感觉到他肌肉随着动作而起伏着。

    辨律的律动让她感觉昏昏然,但她舍不得这种安心、舒服的感觉,所以坚持不肯睡去。

    “什么烦恼?”他继续问。

    “烦恼每天睡不够。”她回答得可快了。

    斑武翻翻白眼。“当我没问。”

    “为什么?你都问了啊,不然你有什么伟大的烦恼,说来听听”

    尔尔轻轻柔柔带着点甜的声音飘荡在山径之间,偶尔传来男人浑厚的笑声,这个傍晚的山上一点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