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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静人的话才落,阮纯呆了好一会。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刻薄的话竟然是从一贯修养极好的大家闺秀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盛静人,直看得她发慌心虚,只说,“纯纯,妈妈也没那意思……”
阮纯唇瓣颤抖了下,站起身往楼上奔,恰恰碰到阿姨拿了热滚滚的蛋过来,“纯纯,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不敷了……”她摇头,发起脾气来,“不敷了,都要被你气死了!”
*……*……*……*因紫衫*……*……*……*
五月一直在犹豫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到底是不是该辞职。
若说真辞职,她确实是不舍得,撇开L.shine的福利和她经济状况不谈,同事之间氛围也很难得,竞争自然是有,但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但若是不辞职,她总觉得很难面对离洛。
犹豫了很久,她最终打开电脑郑重的写下了【辞职书】。
递给席凉烟的时候,席凉烟惊愕了很久,最后才叹了口气,让她坐下。
“最近常常请假,是不是生活出什么困扰了?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和我说说,也许有其他解决方法。”这么久的相处,席凉烟对五月也有了一定的感情。
加上五月工作上心很细,绝对是一个难得的称职员工。
“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五月说。
席凉烟再一次确认,“你考虑好了?L.shine的待遇一向不错,以后再找这么好的工作也许没那么简单。”
五月还是郑重的点头。
她户头上还有几万块,那是每个月一点点存下来的,以备她和小5的不时之需。
趁着这段时间找工作,应该不是问题。
“那好,我帮你收起来。会拿给离总亲自过目的。”席凉烟这才将信封收进抽屉。
五月倒是一愣,“辞职信需要经过离总吗?”
他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还得他走心,那每天岂不得累死?
“原本是不需要的。但是昨天大卫突然交代下来,财务部的辞职信都需要交给离总过目,离总同意了才行。”对于这项突然的规定,席凉烟原本还有些诧异,但今天一看到五月的辞职信她便也猜出来了几分。
估计这封辞职信的效果不会太大。
这项规定确实很奇怪,但五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其实离洛看不看都没差,她真执意要走,离洛想来也不会留她。
辞职信这事儿就算起了个头,但过了好多天,五月偏就没等到个结果。
好几次去问席凉烟,席凉烟都只说离总太忙,还没来得及过目。
五月也只好等着,好在近段时间她都没遇到过离洛。
*……*……*……*因紫衫*……*……*……*
秋季转眼又走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更冷。才初冬而已,整个城市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五月依旧没拿到辞职的通知。
她一个人走在下班的路上,并不急着回去。
小家伙刚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他要晚点才回家,最近省里在每家幼稚园里挑孩子,准备排练元旦节目了。
被小5这么一说,五月才惊觉,再过那么一两月,元旦又该到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不过是在流水之间……
一个人的家,这种冬天显得尤其冷。
于是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往回走,寒风将她没有化妆的脸蛋刮得有点红。
她踩着地上铺满的落叶,沉浸在窸窸窣窣的声响里,是被一个略显急促的电话铃音拉回神的。
“戚小姐,离总的腿出问题了!”大卫的声音难得的有点慌。
五月一听,心便往下沉,“怎么回事?”
离洛的腿痛已经不是旧疾,想来这回真比较严重了,大卫才这么急躁。
“不知道,只知道在痛着。他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医生护士在外面站了一圈,谁叫也不开门。都急死了。”大卫也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才找五月,“戚小姐,要不你敢紧来看看。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医生下最后的通牒了,这腿再不治这辈子都没办法走路了……”
五月已经是心烦意乱,只说了句马上到,赶紧收了线。
站在寒风中,心急火燎的等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拦了辆车,赶紧往雏菊园里开。
路程明明才行了二十来分钟,五月却好似乎过了好几个钟头似的。
一分钟比一分钟难熬。
中途想给大卫打个电话问问现在的情况,她又怕吵到他们,便强忍着没去问。
好不容易和保安解释了很久,进到雏菊园,越过法国梧桐小道,远远的就见到那座宅子门敞开着,隐隐的能见到好些人影在走动。
五月踩着高跟鞋,加紧跑了几步。
一进门,就见到一群医生护士在厅里急的团团转。
五月也来不及打招呼就往楼上跑。
“洛哥哥……洛哥哥……”阮纯竟然也在,站在离洛卧室前,她胡乱拍着门,急得眼眶都红了。
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的东西。
听得人心头直打颤。
阮纯见到五月,她微微惊诧,眸子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大卫急急忙忙上来,很少看到他这样慌的样子,“戚小姐,你试试吧。阮小姐也没办法,我们这几个人站在外面也着实是束手无策了。已经不可以打止痛针了,再打腿就完了!”
五月点点头,也顾不得和他们一一寒暄了,只好凑到门边。
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把握。
这么多人,包括阮纯也在,都拿离洛没辙的话,她能成功的几率几乎是没有。
但现在不过是姑且一试罢了。
稍微靠近房间一点,五月已经很清晰的听到离洛痛苦的呻--吟声,那一声声格外的凄厉。
五月心里一阵痉--挛的痛。
离洛此时一定是痛得无法忍受了,不然他不会在明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让呻-吟声渗出来。
尤记得,那天在飞机上时,他倔强的忍耐。
那样让人痛心……
五月拍门板的手,都泛着苍白,手心有冷汗。
“离洛……”她轻轻叫了一声,不敢逼得太紧。
房间里的哼--吟声,蓦地顿了一声。
大卫眼一亮,“戚小姐,你再大声点。离总能听到你的声音!”
“离洛!”五月稍微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门在此刻突然就开了,估计是离洛按了密码。
五月已经顾不得欣喜,闪身进去。
大卫和阮纯,跟着也要进去,门却已经紧闭上,将他们都隔绝在外。
……
五月走进去,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但依稀能见到地上凌乱的碎片。
这个时间点,天色虽然还没完全黑沉下来,但也隐隐已经有些模糊。
偌大的床上,中间微微凸起一团。
离洛像个受伤的孩子一般,蜷缩在那儿,身体颤抖得很厉害。
那样健壮的身子,在此刻看起来竟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他的脸对着门口,额上尽是冷汗,唇角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往常长卷极有生气的睫毛,此刻看起来恹恹的,搭在下眼睑处,晕出一圈阴影。
只模糊的看一眼,五月便觉得胸口被人活生生砍了一刀。
不知道该怎么办,出于本能,她步过去,探手轻轻的,温柔的将他密密圈进怀里。
圈得那样紧,那样密,那样用力……
却又那样小心翼翼。
怕不小心将弄疼了他,却又怕只稍一放手,他便消失……
“离洛……”她趴在他耳边,低低的唤他,颤抖的唇几乎贴在他冰凉的脸上。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这样的痛,可以全部都转嫁给她……
他身体痛着,她的心,也跟着紧抽着。没有片刻的安宁。
疼痛里,他还残存着意识。
感受到她的温度,那馥郁的香味侵袭着他的神经,他像找到了港湾的孩子,伸臂用力的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脖子。
灼热的呼吸,晕染着他冰凉的肌肤。
只想给他多一点的温暖……
他的痛,是那样强烈,五月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不断的和他喃喃着说话,“还记得小时候么?因为离伯伯给我一颗糖,你揪着我就骂,还把那颗糖给抢走了。那一回我真真急了,哭着又抢回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和你作对呢,把你气得够呛。后来恨得让人找来砖块,狠狠砸在我脑门上。”
她说着,娓娓道来,那轻软的嗓音像棉絮在空中挥舞,“我脑门上现在还留着很长一串的疤痕……所以,在国外的时候,每回只要洗头发就会记起你……”
她还在说着……
不断回忆着儿时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记忆。
也许任性,也许粗蛮,也许很多都是泪,但那却很美,因为曾经的他们都那么单纯……
渐渐的,熨帖在她脸上的肌肤,也不再那么冰凉,有些回温。
颤抖的身躯,缓缓的安静下来,蜷缩的‘婴孩’渐渐的舒展身体……
……
维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五月有点累了,等离洛安静下来,她竟也有了点睡意。
听着他的呼吸从粗重到渐渐的均匀,她松了口气,眼皮耷拉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直到一串突兀的铃声乍然响起,才将她吵醒。
拿过电话,是一串陌生号码。
怕吵到离洛她立马接起,侧着身子,想坐起来,离洛的长臂却依旧横亘在她腰肢上,一动不动。
她便只好贴着离洛,尽量压低声音说话。
“戚小姐!麻烦你赶紧到村千医院来一下。”
五月的睡意一下子就全没了,她背脊冒着冷汗,“是不是我们家宝贝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全慌了,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微微发僵。
“小5同学在舞台练习的时候突然昏厥,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让家属赶紧过来!”
后头的话,五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沉的。
挣扎着从离洛怀里出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机械的往外走,步履慌乱而匆忙。
才离开他一步,手却被一双大掌蓦地拖住。
“留下!”他躺在那,那双略显疲惫的眼半睁着,写满了固执。
“不行,我现在必须去医院一趟……”她快哭了,连手都在颤抖。
重症监护室……
天啦!到底是该有多严重才会到重症监护室!
再一次挣开他的手,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