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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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远总经理办公室。

    业务部的孟经理将业务简报口述过后,游苓书默默地浏览着孟经理呈上来的相关文件,片刻后才道:"孟经理,关于你在这次的专案上所提出来的策略建议,我认为有点不太妥当。这是一个月可以结束的工作,我并不希望拖延到成为当季的专案。"

    "总经理,这是业务部讨论出来的结果,以我来看,这回的专案进度相当理想。"孟经理带着和善的笑容,以涸仆气的口吻说。

    "总经理你惯用的经营计画的确很具效率,但是有时实在太强硬了点,为了避免适得其反,你不认为关于这次的专案,还是放手给我们下面的人来做就可以了吗?适时的授权是很重要的。"

    "如果孟经理言下之意是认为我不需要有任何感想,那么这份业务报告又何必要交到我手中?"游苓书浅浅地露出一抹笑,道:"我的行事作风与前总经理不同,你们一时会有些难以适应,我能体谅;但如今我已经就任两年,假若你们还不能配合,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

    孟经理加深了笑容,语气愈加温和:"总经理苏特助又怎么看这回的专案呢?我相信不会是这么独断的手段吧?"

    游苓书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的特别助理该怎么看这回的专案呢?做最后决策的人应该是我,对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孟经理语意深远地笑道:"只是,苏特助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再说苏特助与总经理的关系密不可分或许由苏特助来定夺,公司同仁们或许会比较服气。"

    服气个鬼!游苓书暗骂一声,不过依然维持着她的甜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就让苏特助行使总经理的权利,恐怕对苏特助的名声有所损害。"

    看来她并不是彻底的笨蛋。孟经理的笑容里添进了几分真正的笑意

    "我很高兴跟总经理有了共识,事实上,只要我们有了这份共识,苏特助的名声就不会受到影响。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这只老狐狸,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她还没说她要嫁,他就想要让苏易范取代她,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你们很希望我跟苏易范结婚?"她笑着询问。

    "总经理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样工作实在太辛苦了,苏特助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你们如果结婚,那是众望所归。"

    孟经理干了十几年的业务,是出了名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深知站在她的立场说话才能讨好她,可惜游苓书在心中冷哼,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苏易范!

    "孟经理,我年纪小,结婚这件事起码得多等三、四年。换言之,苏特助的名声还不需要在今天考虑。所以,这个专案由我决定期限只有一个月。"游苓书语气极其温柔,像是幼稚园老师对学生说话那样:"下星期请你再做一份简报,我希望目标达成率和专案进度会令我满意。"

    "总经理你"孟经理的笑容有一丝扭曲。

    游苓书甜甜地补上一句:"我想孟经理应该会很高兴吧?据说业务部同仁们平日习惯温文和蔼的孟经理,导致同仁们不把上司放在眼里,有点松懈了,我的强硬正好可以激励士气。"

    他的工作团队才不需要一个小丫头来激励士气!孟经理勉力撑住笑容。

    "如果孟经理没有其它事情,我们就没有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游苓书漾着满脸的笑容,将桌面上的资料递回孟经理手上。"这份文件请拿回去修改。"

    "是"孟经理忍着怒气收回资料,僵硬的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大门关上,游苓书往后躺进皮椅里,深深吁出一口长气,揉按着眉心。

    其实她并不是缺乏体力,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感到全身无力呢?

    尤其是跟那群人谈过话之后

    好烦

    夏日的午后,冻顶乌龙的茶香,轻轻地带走一丝暑气。

    起居室里,游苓书抱着双膝坐在地板上,望着那一面韩天空的摄影作品。

    江定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双肩,靠在她身上。

    "你好像有烦恼。"他说。

    "有吗?"

    江定思索了一会儿,以很正经地口吻说:"如果有,不要瞒我。"

    游苓书因为他难得的认真而轻笑出声,"没什么,只是有点烦。"

    他抬肘顶她腰眼,"想说给我听吗?"

    游苓书的目光从墙上的摄影作品收回,看着身旁的江定。

    他的双眼太过干净"我不希望让你知道这些无聊的事情!"

    江定拍拍她的脑袋,看得出她在想些什么,咧嘴一笑,"你不要以为我不会了解,怎么说我都大你四岁,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游苓书微笑着偎进他胸膛里,她只是不想污染他罢了。

    "跟你的工作有关?"他猜测着。

    "嗯"她其实不是很想谈她的工作,但还是忍不住满腹的疑惑:"我是想不通,那些大人们总是汲汲于名利,难道真的没有梦想吗?"

    "不是这样的,你真正不明白的是:追求名利其实就是他们的梦想。"江定笑了笑,觉得她傻得可爱。"这只是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而已。"

    游苓书因而沉默。或许,她才是最奇怪的人吧!她拥有许多人渴望拥有的东西,但是她却不满足然而这不应该算是她的错呀,她即使拥有所有人渴望的又如何呢?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权位名利。

    看着她困惑的神情,他知道她心中有挣扎。江定收紧抱着她的双臂,心深处能很清楚的知道,最后是没有人绑得住她的。

    "我即使不喜欢汲汲于名利,但还是无法放下我的责任。"她很明白自己背负的责任,那并非她说放就能放的。"两年才两年的时间,我就已经快要遗忘我的梦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

    只是她真的不想成为他们。或许她对他们的苛责,是因为她害怕有朝一日发现自己跟他们已经没有分别

    "你以前的梦想是什么?"

    "我真的快遗忘了。"游苓书轻叹,"我十七岁那年在越南待了一阵子,那里非常落后,贫富差距大,教育也不普及。你知道吗?他们的小孩子连三加四等于七都不知道,低落的教育程度使穷人们失去竞争力,永远无法出头后来我回到台湾,发觉台湾也有很多失学儿童,他们造成社会问题,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错所以,我创办了藜照基金会我想帮助更多的人。"

    她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周旋在这些尔虞我诈、心机城府里面。

    "你还记得你的梦想,那就还来得及。"只要还记得就不需要恐惧,最怕的是一个人想不起自己的梦想,那才真的会走到错误的路上。

    "或许吧。"她说,声音很迷惘:"我觉得愈走愈远了,特别是当了总经理以后似乎已经远到我不知道路在哪里了。"

    江定安抚的说:"你可以的,你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即使你只是在安慰我也好"游苓书微笑,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腹。

    "我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他从来不说消极的话语,事实上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就是那一个支持着她、协助她找到路的人。

    游苓书微笑,"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她从来没见过江定这种人这样毫无要求,不需要人担心,自由自在、胸襟辽阔的人,而这种人竟然会关心她?

    "你以前说我是一个怪人。"

    "我又没说你现在不奇怪。"江定这种人世间罕见,当然奇怪。

    他笑了,"想比奇怪,你不是比我更奇怪?"

    "何以见得?"就算她奇怪,恐怕也得屈居于他之下吧!

    "你奇怪的地方可多了。"江定扳指数来:"你的体质容易中暑,却喜欢晒太阳;你喜欢泡茶,可是你每次都只喝一小口;上回我看你比我还会煮饭,不过你厨房和冰箱永远空空如也。最奇怪的是,你假日明明都只待在家里,但你书房里却有一大叠旅游杂志。"而且还是世界各地的旅游杂志。

    "哇,没想到莱西的观察力这么好耶!"游苓书学他装出了一副夸张的诧异模样。

    江定的诧异神情比她还夸张,哇啦哇啦地大叫着:"什么?小红帽居然现在才知道?好坏喔!亏你还是莱西的主人!"

    游苓书装模作样地摇头,"没办法,小红帽实在太忙了。"

    "真是的真是的,这样莱西会哭喔!"

    "是吗是吗?那你快点哭来看看,小红帽还挺好奇的。"

    "喂喂!"他伸长了手,捏住她双颊,"哪有主人欺负宠物的道理?"

    现在到底谁欺负谁啊?她拉下他的手,然后揉了揉发疼的脸颊。这只不懂怜香惜玉的大狗!

    江定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亲吻。"哪!先说好啦,我不懂说什么话,或是做什么事情才可以讨好你,但是,我可以让你看看我所看到的世界。"

    "你这是在说什么?"

    他将她的脸儿扳正,看向那一面墙上的韩天空。

    "我知道你想出去都市外逛逛,不过你一到假日就成天看着它,会不会太克难了一点?"

    "克难又能怎么样?有假日能让我待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游苓书淡淡地一笑,有点落寞。即使是春节过年,她也被苏易范抓去"寒期辅导",只有除夕那天放假,平常还能跑去哪?

    "这么容易满足。"江定笑叹道:"你这样让我很心疼。"

    "拜托!别跟我说甜言蜜语。"她赶紧捂着耳,觉得听了很难过,嗯甜言蜜语?他有说甜言蜜语吗?江定拉下她捂耳的双手,指了指那面墙。

    "我要说的是,你难道不想去那个地方看看,而且亲自去踩一踩那里的沙滩吗?"

    "别让我作这么虚幻的白日梦。"她拍了拍他的脸颊,"白日梦只会突显出现实的残酷,莱西。"

    "适当的白日梦可以调剂身心。"他学她拍了拍她的脸颊,"满脑子想着这么实际的东西,压力会更大的,小红帽。"

    "没有人跟你说过,别企图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吗?"游苓书佯怒瞪他。

    "我不想改变你的价值觐,我想带你去那里踩沙滩、吹海风,我想让你看见我眼里看到的世界。"

    "天哪!不要再说了!"这些话足以令她起满全身的鸡皮疙瘩。

    江定勾住她的脖子,啼笑皆非地说道:"你很过分耶!我说了这么多浪漫的话,你不会稍微装开心一点呀?"

    "我、我是很开心"她撑出一抹假笑。只不过这实在太肉麻啦!

    江定假咳一声,整了整脸色,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我是说真的。"

    "什么啊?"游苓书皱着眉去捏他的脸,很不习惯他认真的样子。

    江定的认真脸色马上因她而破功,咧着嘴道:"我是说,我真的想带你去这个岛上看一看。白天我们在那里玩水,晚上听核的声音,然后我唱歌给你听,也可以帮你拍几张美美的照片"

    曾经以为死寂的心重重一跳,她知道自己心动了,然而最后只能叹息:"你别再说了,这样我真的会想去的。"

    "我就不相信观远连两天假都放不起。"他哼哼唧唧地:"是你太不珍惜自己了啦!"

    "不是我太不珍惜自己,而是你太任性。"她不可能像他一样的,偶尔的跷班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只要她一天是观远总经理,她就无法说走就走。

    "你总要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的吧?"江定捧着她的脑袋,眯起了双眼。不知道用力摇一摇,会不会使她的脑筋柔软一点?"你真的不仔细考虑考虑?"

    游苓书拉开他的双手,叉着腰、鼓起颊用力瞪他。她有她该背负的责任,当然不能单为自己而活!他何必一直"勾引"她?

    江定也叉着腰、鼓起颊用力瞪回去。她懂得负责固然很好,但是不爱惜自己的人哪里能爱惜其他人呢?

    起居室顿时出现两只茶壶的对峙场面,游苓书瞪瞪瞪,江定也瞪瞪瞪

    唉!片刻后,游苓书倒进江定怀里。她认输了!他们两人的想法根本不同,没有必要为了这个话题起争执。

    "不懂瞻前头后。"她首先嘟哝抱怨。

    他继而嘀咕责怪:"不知道爱自己。"

    游苓书靠在他胸膛上,声音轻得近乎叹息:"你身上有海的味道,你知道吗?能像这样抱着你,沾染到一点你的自由跟快乐,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太容易满足了啦!"江定大叹:"你真是傻瓜,大傻瓜!"

    "我早就说过我不聪明。"她轻轻地哼道。"宠物要包容主人的小任性。i

    他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涌进胸口里的情绪很陌生,但好像是甜蜜。

    敝哉

    "阿定,你这回在台湾怎么待这么久?"

    "有吗?"

    "你四月回来的,现在都已经八月了四个月,你吃错葯啦?"

    "四哥,你记性不好喔,上次我在台湾待了半年耶!"

    江策露出微笑,"其实你在家待久一点也好,省得雅起每回想找你,都得浪费很多时间。"

    "四哥,你少装那一副好哥哥的表情啦!我不是以前那个笨笨的小孩,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啦!总而言之,我是不会答应的。"江定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稍微解渴。

    真是的,四哥要找他,也不约近一点的地方,他公司很远耶!害他迷路!

    "我可爱的小弟,你可要考虑清楚,我只要求你当'国风'的摄影师,又不是要你当编辑,很轻松的。"

    "少来!"江定对哥哥的谎言嗤之以鼻,"我听雅哥说过'国风'最近的情形,你们打算另辟路线制作旅行摄影的刊物,好像还另作季刊,如果我答应你,铁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旅行摄影对你而言不是很好吗?你老是在外面闲逛,反正都会拍照片,我们兄弟俩应该制造双赢,彼此互惠一下,才不枉老爸以前的栽培嘛!"

    "不要!谁管什么双赢互惠啊!"江定对老哥扮鬼脸,"大家都知道我三十岁就会回岗位,你何必还要剥夺我仅有的四年时间?对啦!我还没跟你说阿雁那本书咧!你随便用我的东西,我会跟老爸告状喔!"

    "哈!这样就想跟老爸告状?"江策笑得一副"你蠢死了"的表情。

    "你笑什么?"江定看他的笑脸就知道不对劲。

    "你未免太小看你四哥我了!世界各地,你哪里有朋友,我就哪里有眼线,每回你到处乱拍的作品,都有六成的底片落到我手中。"哈哈哈谁教这个笨蛋小弟根本没在整理自己的所有物呢?不要说他太精明,是小弟太笨啦!

    江定惊愕片刻,回神后前去揪住了老哥的衣襟,"你四哥!你还做了什么好事?快点从实招来!"

    "喂喂,别动手动脚的,我的衣服很贵的。"江策轻轻松松扳开了江定的双手,语气悠闲惬意:"其实也没什么,四哥也是为你好嘛,那些东西赚来的钱,我让雅起去处理了,反正就投资啊、捐款啊,等你三十岁的时候,财产名誉不就都有了吗?你快点感谢哥哥的体贴吧!'

    '感谢感谢你的大头鬼!'江定再度抓住江策衣襟,猛力地摇晃老哥。气死人了!哪有人这样的!

    江策被摇晃得眼冒金星,赶紧一把拉开小弟的手。'你真的很不识好歹耶!'

    '哇喔!'江定灵光一闪,大叫了出来:'苓书家的那张照片,原来就是你卖出去的!臭阿策!死阿策!我到底被你骗多久了?'

    他好吵!江策敲他脑门一记,'叫我四哥!'

    这一拳让江定疼得唧唧叫,还怒瞪了哥哥一眼。虽然阿策比大哥好一点,不过基本上还是没什么差别。

    真是大暴君!他就是这样才看不起大男人主义的啦!

    游苓书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来,看见办公桌上躺着一个小包裹,寄件者是白雅起。

    她不记得有托雅起寄什么东西给她。游苓书坐进皮椅里,以拆信刀揭破包裹,然后她看到了十来张相片,这她正疑惑着,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我是游苓书。'她接起电话。

    对方的声音清朗:'我是雅起,你收到包裹了吗?'

    '嗯,我看到很多照片。'游苓书翻翻看看,忽然觉得画面有点眼熟。

    像是落了一地初雪的油桐花、看起来优雅温柔的百子莲、金光灿烂的日出、波澜壮阔的云海、无比湛蓝的天空、弥漫一片粉红色彩的森氏杜鹃

    这些是台湾春末夏初的景色。

    在父母还没过世之前,她不知道独自去过几百次的三义客家村、溪头、阿里山景色一路南下,接着她看到一片大海,那是垦丁,或者是恒春。

    海与天空的照片特别多,几乎占了所有照片的二分之一,但是并不会令人感到单调,日出或日落,炫丽或是素雅的色彩都掌握得相当完美。

    '你看了有什么感觉?'白雅起在那头询问。

    游苓书沉吟了一会儿,'跟我公寓里摆的那几张很像。'

    她的意思并不是指景色的相似,而是给她的感觉很干净,总是令她想到摄影者应该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睛。

    '的确是同一个人拍摄的。'白雅起道:'江定。'

    游苓书倏地沉默了。

    '你很惊讶吗?'事实上,在得知的那一刻,他也诧异江定竟然有摄影的才能,这些他经手多年的摄影,要不是因为江定跑来兴师问罪,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江定拍的。

    '嗯有一点。'她失神地将所有照片在桌面上铺开。

    接下来白雅起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挂掉电话之后,她站了起来,俯视一桌的照片。

    这就是江定眼中看到的世界。

    自由、辽阔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浮现淡淡的哀愁。

    或许,是因为她发现她的眼界很狭窄,无法跟他相比

    江定清理好两人消夜后的碗盘,抬头看了造型吊钟一眼,十一点二十六分,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四处找了一下,然后在起居室发现游苓书。

    她就在那一面墙前,怔怔地站着。

    江定觉得有点奇怪,自从她八点半回到公寓,直到现在都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

    游苓书缓缓地转过头来,指了指墙面,淡淡地露出一抹笑。'你拍的?'

    她知道了。大概是雅哥那个多嘴公说的吧?

    '十五岁的时候拍的。'江定前去将她抱进怀里,'我自己都不记得底片放在哪了,没想到会在你这里再度看见。'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着边际地开了另一个话题:'我十几岁的时候,喜欢旅行,身体也很健康,但是担任总经理之后,就很少运动了,两年下来,天一热就中暑,只好买一堆杂志来过乾瘾。'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像是鼓励她多说一点。

    她果然也继续往下说:'我从来不喝含咖啡因的饮料,但是我爸爸妈妈却很喜欢。我很会泡茶和咖啡,以前从来都不喝,不过,后来我在冻顶鸟笼和拿铁的味道里看见他们'

    那么,未来她会在什么味道里看见他呢

    江定的黑眼沉默了,他意外自己竟然在乎他在她心中的存在。

    '我爸爸的厨艺一流,所以妈妈就很少下厨'游苓书露出笑容,'妈妈说,她是因为爸爸会煮饭才嫁给他的。也许,我之所以不下厨,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很会煮饭的男人。'

    苏易范如果知道他出局的原因是因为他不会煮饭江定想笑。

    他努着嘴,半开玩笑地说:'这样听起来,似乎我就是你等待的那个人。'

    呵,这毕竟只会是一场有时间限制的协议游苓书轻轻摇头。

    '我在你的摄影作品里看到自由不羁'也看到自己的狭小视野。

    '所以?'他不太明白。

    游苓书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又摇摇头,没有回答。

    江定的亲吻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她不说也好因为他觉得听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隔天早上,江定一如往常到了游苓书的公寓。当早餐准备好的时候,游苓书正好穿戴整齐要进餐厅。

    但是今天进餐厅前,游苓书停住了脚步,并且举目环视了公寓四周一遍。

    她看见她的公寓因为他的进驻,逐渐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因为他,她的瓦斯炉终于不用哀悼它无用武之地,橱柜也欢快它拥有了第二套餐具,视听室里的懒骨头总算有人会去关照关照江定甚至拿了一串风铃吊在她客厅的落地窗外。风一起,就叮叮当当地作响。

    她没想过会让江定这么深入她的生活空间。

    她以为自己只会让他们俩的关系维持两三个月

    江定凑近了脸去看她,'你还没睡醒吗?'

    '我很清醒。'游苓书微笑。

    清醒?那她发什么呆?他疑惑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座位上。

    游苓书看着他入座,'哪,江定'

    '嗯?'

    '我们分手吧。'

    江定先是微微隆起双眉,但随即又放松,最后露出一抹微笑,端起杯子悠闲帅喝了口鲜奶,语气倒挺沉着:'还不到时候。'

    '是吗?'她浅浅一笑,然后安静地用起早餐来,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游苓书又开口了:'江定'

    '嗯?'

    '我发现一件挺糟糕的事情。'

    '什么?'

    '我好像爱上你了。'

    江定这次结结实实的呆住了。

    她她刚才说了什么?

    游苓书迳自往下说:'听说江定只跟美女在一起,那你会跟我交往,是不是代表我是一个美女啊?'

    江定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找回舌头:'你的确很漂亮'不过这并不是他愿意跟她交往的主要因素。

    游苓书闻言,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江定觉得心深处被重重撞了一下,他从没看过她笑得这么灿烂。

    她起身去客厅拿了手提包,他则因为还在茫然之中而不自觉的跟着她走。直到游苓书开了大门,江定才回过神来。

    '苓书。'他叫住她,但是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游苓书笑了笑,凑到他颊边轻轻一吻。'刚才是你第一次说我长得好看。'

    这也是她第一次吻他江定看着游苓书乘着电梯离开,按着自己的心口,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之后,才脑葡定一件'挺糟糕'的事情。

    他好像也爱上她了

    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