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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远这一上疏,朝中便有许多官员出面替龙栖园辩解,说龙栖园只是一个景色优美的供人娱乐休息的园子,其园主原本是在殷罗南部做宝石买卖的生意人,并无半分可疑。
事情沸沸扬扬闹了许久,但最终父皇并没有理会陆清远的这一上疏。
而今想来,这龙栖园的确十分可疑,出入之人除了高官贵胄便是世家大族,而且,除了我百州之外,每年还有不少平楚及殷罗的官员富人慕名而来。但这龙栖园却还有规矩,不是熟客介绍,你再有权势再有财富都进不去。
一个做生意的人,立下如此规矩岂不怪哉?有如此排场如此人脉岂不怪哉?那园主姓宣,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竟有如此大的人力财力能运作起那样繁华的一个龙栖园,岂不怪哉?
姬申一向行事小心,不爱声色犬马,但他却也频频出入龙栖园,我觉得,这龙栖园,定然有我们还不知悉的一些吸引力,方能使他也如此。
再联想,这龙栖园的兴起,不就比黑风王朝的兴起早了仅仅几个月么?”
景苍听完,低眸深思,半晌,道:“如此说来,这园子倒果真不简单……”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隐约的喧哗骚乱声,景苍和姬傲走出帐篷一看,远远看到一点火光,招来身边侍卫一问,原来是有一个士兵的营帐突然着了火。
景苍和姬傲过去查看时,士兵们早已将那烧的只剩个架子的帐篷上的火扑灭,帐篷里十个士兵却都已烧成了焦尸。
景苍深深地皱起眉头,这样的火,绝对不可能将人烧成焦尸,何况此时才是初更,这十人不可能睡得这般沉,连起火都不醒来。
他转头问一旁围观的士兵:“可曾听见或看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士兵们似乎看到这样的火竟能将十个人烧成焦尸而感到有些惊惧和疑惑,听到景苍的询问,愣了一下,方才齐齐摇头,说没有听见或看见任何异常。
景苍回眸看了姬傲一眼,后者也正一脸深沉和严肃,眼中迷惑。
“这十个人近来可曾有什么奇怪的言行举止?”姬傲问一旁的士兵。
士兵们又是齐齐摇头,半晌,只听一个声音低低道:“只是今日殿下让他们割了那山上的花……”
景苍和姬傲闻言都是一震,姬傲转首看向景苍,目光中的含义无比明显,定是黑风王朝,那花,定有古怪。
景苍看着他的目光,突然神色一滞,低促道:“糟糕!上当了!”
姬傲不明所以,景苍却无暇耽搁,一边向自己的营帐跑去一边道:“五百人立刻出发,五百人驻扎在此。”
姬傲跟着景苍带着部下星夜兼程,赶到海牙山脉时,已近凌晨。
两人看着白天繁花一片,此刻却满目焦土的山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景苍渐渐握紧了拳,道:“好个黑风王朝,果真好周密的安排,好狠的心性!”
姬傲犹未反应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在解救那些百姓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不知奇怪在何处,刚刚我才想明白,那些人,根本不是百姓。近百户的人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没有一个孩子,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为了赢得我们去而复返这之间的一个时差,他们竟能冷眼看着同伴被屠杀而无动于衷,而那些被杀害的黑军竟然也没有一个向他们求救。黑风王朝,果真好纪律,好手段!”景苍恨声道。
姬傲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心中又隐隐的泛起寒意来,自己面对的,竟是这样强大而诡秘的一个对手,他真的是毫无把握,毫无胜算。
看着光秃秃焦黑一片的山坡,他道:“景苍,你回洲南看看吧。”
景苍回眸看他,眼中有着不甘。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你大哥受伤,你早该回去看看他了。我在盛泱等你。”姬傲道。
飞扬如翅的屋脊上,月似银轮,银轮中,一抹纤细隽丽的背影。
戴着面具的女孩眼神有些麻木地看着那轮圆月,长发丝一般飘拂在夜风中,月辉下。
少顷,她仰头闭眼,露出一小截雪玉般的脖颈来,泪如流星从她眼角陨落。
陆清远,原来是陆清远。
阿媛,你可知,原来他一直在等你,一直期待着能与你再相逢。
温别艳和魏汛死于那年的混战,清明,我去城郊的青冈拜祭他们,遇到了正被人围攻的陆清远,助他一起打退了那些凶悍的匪人,同时,也看到了他腰间的那枚玉佩。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所以,到了晚上,我才潜入他的府第,将你的玉佩放在他的书桌上。
他看到了,疯了一般到处找你,唤你。
我看到他站在黑夜的暗影里,看着玉佩泪如雨落,却没有一丝声音。
我从不知道,原来男人会那样哭,为了爱,男人是那样哭的。
阿媛,他爱你,他至今仍很爱你。可是,你却就那样离开了,因为我,你们永远不能再相见,永远无法将这份爱情继续下去了……
看着他那样,我比他还要痛彻心扉,我根本就是这天下最可恨,最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除了给我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不停地带来死亡和痛苦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景苍死了,义父死了,温别艳死了,魏汛死了,还有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
可我为什么还活着,这样的我,为什么还活着?
阿媛,如果可以,我好希望你能借我的身体复活,让我代替你去死。这世上已没有人在乎我,却有人怀着那样一颗真挚炽热的心在等你。阿媛,我好为你遗憾,我好为你不值得,我好为你痛惜……
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便纵横满面。她举起酒壶,辛辣的酒液呛着了她,她也不顾,她只希望能更痛苦一些,因为她心中的痛苦已无法排解。
身下的琉璃瓦冰凉,她已经醉了,却挣扎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在屋檐上,朦胧的眼已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只是模糊一片。她的手在夜风中乱舞,却抓不住任何的温暖和依靠,但最终她还是自己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