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兰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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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本场懊冗长况闷的复活节儿童剧筹备会,莫名其妙地,充满着偶像签名会般的狂喜气氛,盛况空前。

    “我们只能在预算的上限之内规画,所以能够发挥的空间并不大。”财务组一一条列报告。“除了儿童剧本身的制作费用,还有会前发放的祝福卡,以及会后的荼点,外请讲员的车马费”

    “孙越叔叔说不用付他车马费,算是他的奉献。”

    “不行,还是得请他签收后再奉献。”帐目一定要清楚。

    大伙为着小节严严争议着,比以往更投入,格外振奋,全场靶染着一股不寻常的热切与高度关注。

    小周末,晚上七点,儿童主日学的教室里,本来只有十一、二个要开会的人围着大桌商议,现在却挤进二、三十人,以学习的名义踊跃旁听,围满了大桌的外圈。

    大玻璃窗外,另有一票不得其门而入的青少年,巴在玻璃上切切瞻仰,窃窃喳呼,不时传来心仪的酣叹和兴奋鬼叫及怪笑。

    一代狂人郎格非回来了,当初跟他一起从广告公司跳出来的才女刘子瑜也返台,还有和郎格非一道由德国来台游玩的混血帅哥勒卫他那破破的中文好可爱哟。不过土产的帅哥嘛不错呀,魅力不输进口货如康哥、宝哥什么的,虽然名草有主,但摆在那里也是不错的观赏用动物。

    会议桌前光芒万丈,璀璨耀眼,令人目眩。

    由于列席开会的人数爆增,大桌四周的座位有些拥挤。在人人全神贯注、正襟危坐时,只有郎格非依然一派懒散,从外头闲闲泡杯咖啡进来,没安什么好心地故意以咖啡醇香熏死大家。

    本来不想喝东西的人,都被他挑逗得格外干渴。

    “抱歉,借过。”

    他一点也不抱歉地大方任人恭迎,随他们一阵手忙脚乱地挪位让路,不时有人膝上资料或腿上包包因而掉落地面,慌乱失措。他却两柚清风,悠哉徐行,潇洒自若。

    丽心一肚子鄙视,深觉自己之前的迷恋实在有眼无珠。

    “sorry。让一让。”

    魁伟壮硕的身躯侧,切入丽心与旁人之际,硬挤出个空间供大爷他安顿尊臀。他这一坐,两旁出现骨牌效应的拥挤波浪,人人几乎缩肩缩手,堆成一团。

    他也满有良心的,不想欺人太甚,所以侧身撑肘而坐,让自己的庞大存在减少一半占地,给人生存余地。

    丽心却惨烈无比。

    他干嘛侧向她这面坐?

    他以右手撑着头侧,背着主席面向她的侧面,慵懒观赏,小啜咖啡,骨露到场内场外都为之侧目,偷偷关注。

    也许是他那杯即仍僻啡太香浓了,他品尝后一声低吟,呼出惬意的长叹。暖热的气息,全然笼罩着被挤坐在他胸前的冷汗娃。

    仅仅是他呼吸的鼻息,就已经将她撩拨得紧张兮兮。再加上这些若有似无的小动作,几乎害她心脏麻痹。

    拜托,她今天一天已经够惨了,同时深切懊恼着一小时前胡说八道的裸泳宣言。幸好子瑜奉命要载他们到教会开会,否则她现在可能就得在中泰宾馆泳池畔宽衣解带,卖鱼卖肉。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精神失常地讲那些鬼话。但是,已经跟子瑜秘密结为一对的人,干什么还这样暧昧不清,公然耍她取乐?

    “丽心。”

    不要这么恶心巴拉地呢哝好不好?很烦耶。

    “丽心、丽心,地球防卫总部呼叫丽心,听到请回答。”

    “现、现在在开会,请专心一点。”也请不要这样懒懒地对着她笑,会出人命的。

    “我很专心啊。”专心发呆、专心聊天。

    噢她向他下跪行不行?他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瞄他们?他还这样舒懒地沙哑醇吟,卖弄浪漫痴情,他想整死她啊?

    “想啰。”

    “你”她惊愕,正想开骂,手肘却不小心撞到另一侧的旁人,害对方正7在喝的矿泉水泼了一脸一鼻。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咳咳咳系咳咳!”

    顿时拍抚人的拍抚人,擦桌子的擦桌子,一团狼狈。

    他托着俊脸,无聊撅嘴。明明已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做出这些撒娇撒赖的幼稚举动,筒直迷死人了!

    大玻璃窗外的迷哥迷姐们叽哇乱叫,热情难挡,丽心却糗到快撞壁。

    他可不可以不要闹了?嘴巴撅得那么性感,干嘛呀,要挂油瓶还是要接吻?

    “你不接吗?”

    丽心惊然抽息。他在讲什么鬼话!

    “那我帮你接啰。”

    等一下!他倾脸过来做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他也敢乱来!

    席间的人愕然低呼,不可置信。

    大脑袋并未如大家预期地往她脸上倾,而是往她胸怀探,吓得丽心弹身而起,却被颈子上的挂饰拖住,牵制在他的指间。

    “你干嘛?”他楞楞勾着她胸前挂的手机,无辜傻眼。“都跟你说手机响喔,不对,是手机震动了,你为什么不接?”

    她快因缺氧而休克,一把夺回手机,奋力挤出小教室,急急冲往女厕所面壁镇定。

    她完蛋了。

    她不晓得自己惹到他什么,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气,温柔地施展报复性的阴谋。怎么办?干脆装病逃跑算了,可是筹备会不能不开。儿童剧的剧本负责人落跑,那大家还演什么?而且她这一跑,一定会被他嘲笑到再度头破血流,她才不要。

    这场会议到底该怎么开下去?

    她待会回到小教室内又该坐到哪里去?

    呜头好痛。她从来都不是众人中最显眼的一个,也没有野心要惹人注目出风头,最近却老被他的个人魅力照得光芒万丈,害她吓得像只小老鼠,四处乱窜,更加惹人注目。

    万一只是万一,纯属假设。万一他对她多少是有点意思的话,她该怎么办?她是不在意马上推翻之前才发布“对他死心”的宣言,可是他每次随便勾勾手指,她就急忙扑上前去摇尾乞怜,会不会太卑贱了点?

    蓦然抬眼,女厕镜面反映出的酣醉笑颜,吓得她鸡飞狗跳,一时不知该遮镜子,还是遮自己的脸。

    哎,真可悲。明知他是她绝对惹不起也合不来的烂人,她依然无法克制自己一见他就心花朵朵开。即使惨遭践踏,还是觉得好幸福、好甜蜜喔

    好吧,趁着四下无人,老实招供一下好了。她的确很喜欢他,虽然他有了子瑜,她仍然停不下偷偷的喜欢,可是她不想被他看得很廉价,所以继续当埃及木乃伊吧,铁面无私五千年。

    其实。她很高兴看到他回国的。之前再多的怨气与委屈,只要能见到他,她什么都不在意

    当她不好意思地怯怯回到拥挤的小教室时,意外发现会中好多哥哥姐姐们都用瞻仰救星的眼神痴痴凝望,殷殷期盼。

    怎么了?

    “丽心,来,你报告一下剧本的大纲和执行吧。”

    “呃,好。”为什么气氛变得这么紧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勉强挤回原座,果然看见郎格非的神情格外冷淡兼孤傲,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在不爽什么。可是他真的独具影响力,个人的情绪起伏,就能左右所有人的感受,随他起舞。

    “我现在传下去的是脚本简介,需要的角色和场景也记注在上面了,请大家看一下。”

    丽心平日虽然不起眼,却有项好处:什么事都处理得细细密密,妥妥贴贴。几分钟的报告,就简单扼要地把剧本概要及所需支持项目交代清楚,有条不紊,显然很用心在做会前的准备功课。

    报告之后,大伙思索一阵,交换意见,叽呱评估。

    “感觉不是很特别。”有点平淡

    “这样的剧情会不会太简单?”

    “我倒不觉得。比起现在泛滥的好莱坞文化跟狗血连续剧,我会比较想带我小孩参与这样的演出。”

    “而且小朋友在其中既有参与感,又有得玩。”

    “这比之前那个什么百老汇音乐剧提案好多了。我女儿才六岁,别说上台唱了,恐怕连要她乖乖坐在台下听都办不到。”

    旁人连忙暗嘘,这才点醒大家那伟大的音乐剧提案人,正是郎格非的宝贝妹妹,赶紧敛起笑语,郑重反省。

    一阵死寂。

    “格非,由你来说明一下大道具的配合部分吧。”主席怡然缓场,化解尴尬。

    他没有立即响应,等到悠悠哉哉地涂完资料上国字内的空白处,把内文搞得面目全非,才蓦然搁笔。

    伸个大懒腰。

    没人敢催他,全在静静恭候。

    “大道具啊”他眼神幽远地轻喃,仿佛感叹人生在世,生死无常。

    大家肃然等待他念天地之悠悠完毕

    “难。”

    一字了结,俐落痛快,众人却陷入一片茫然,面面相觑。

    “只是做几个场景有这么难?”

    “顶多四个景吧。各各他的山丘,财主的坟穴,以马杵斯的小村子,提比哩亚的海边。还有其它的场景吗?丽心。”

    她惶惶猛摇头,寒毛悚立。

    郎格非的整人时间又到了。

    大伙浑然不觉大难临头,还认真火热地讨论解决方案,交头接耳,寻求支持。

    “不然删掉其中一个场景怎么样?”

    “还是格非你需要人手?除了社会青年团契的人,我这边的大专团契也可以帮忙。他们有好几个都在外头搞剧团,很快可以上手。”

    他淡淡长叹,哀感顽艳。

    “你们都没有抓对问题的关键。”

    多么具有专业魅力的一声无奈,在座几位没见过大阵仗的平实老百姓不禁暗暗赞佩。他真不愧是一流广告公司出身的,连随便一叹,都像仙人放屁,不同凡响。

    忽地,他双手环胸,态势一转,严肃逼人。

    “制作不是难题,难在后续处理。复活节活动结束后,这些大道具该怎么处理?每年都有复活节、圣诞节,或许这些大道具还有再度使用的机会,问题是,这期间这些东西要收在哪里?”

    这时才有一些总务人员纷纷发声,他们确实承受不少处理收藏的各方意见及冲突,为了不增加大家的服事负担,才自行忍下来扛。

    “只是收藏不便而已,有那么严重吗?”有人傻问。

    “那是因为你们不是负责收拾残局的,才不觉得严重!”多年沉冤隐隐触怒。

    “老实讲,我们这些总务的为了善后问题,搞得两头不是人。每次你们活动组的弄了一堆大道具,我们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丢了还会被财务组的骂浪费!”不懂节约。

    “收了又被行政部的璋大姐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老是搞这些有的没的,把教会弄得像仓库。”

    “你们不觉得严重,我们这一挂人却真的快被整到挂了。”

    “我谢谢格非在这里替我们把话说破!”有人豁出去了,大呜大放。“我们总务组的已经反应过很多次,大家却老是不当回事,完全不处理,弄得我们现在一听到要办活动就头痛。我甚至很想拜托大家,稍微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杂工的难处好吗?”

    言下之意,是要复活节儿童剧别弄了?

    “我们哪有不处理!”强烈反弹。“我们早就说要帮忙,是你们总务组的叫我们不要越权干预你们的事务!”

    场面火爆。

    “等一下。”主席伸掌。“这个问题我们待会”

    “你们那叫帮忙吗?”还好意思理直气壮!“你们除了动嘴巴、下命令,提一堆根本没办法执行的创意,变成我们除了费神处理杂务,还得费神应付你们!”

    “什么应付!”讲这话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旁人急劝。“弟兄之间不要吵架”

    “本来就是!你们哪一个亲手来拆解过大道具?你们知不知道拆解下来的东西要怎么做垃圾分类?要怎么丢、怎么收?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是我们自掏腰包来处理,只因为你们说预算有限,无法拨款处理这些?”

    “出钱出力的结果,是坐在这边给你们的炮轰。”呵。

    “我们哪时说不拨预算给你们处理后续的!”轮到财务组愤然开炮,扩大战役。“你们每次都报那种没有统编、甚至没有收据的帐,教我们怎么拨款?”

    “如果要给收据才给钱,请问拿到收据之前的帐款是谁在代垫的?你们以为我开银行,要拿多少现金出来都没问题吗?”

    “这项请款争议已经吵很多年了,在执行细则修定前”

    “要不然你们自己来接手善后工作!”

    “别这样,有话好好讲。”

    “别在那里猛说大话,有本事就动手做做看!”

    “好了!与其闹成这样,不如暂且拦置大道具的问题。”大不了不要做了,叫小朋友直接上台演!

    “那个用、用布来做怎么样?”

    丽心小蚊子的嗡嗡叫,顿时惹来全场瞠怒火爆的大瞪,几乎将她万箭穿心。

    “我们可以把、把所有的场景都用布幕来表现。什么大道具都不用做,换场景只要换布幕就可以了。事后的收拾,只要把布幕卷一卷就”

    呃,总之,就是这样了。

    满室紧绷的死寂,害丽心僵笑得一头大汗。

    怎么都没人有点反应?这个提议有这么烂吗?

    “格非,你觉得呢?”主席淡然把问题拋给挑拨离间的元凶。

    只见他一副隔岸观火的悠哉样,环胸摇着座椅晃荡,对丽心大展饶富兴味的坏笑,故意闲闲跟她耗。

    “不错啊,挺有创意的。”

    众人这才纷纷附和,视丽心的提议为盖过cas印章的优良肉品,可安心食用。

    “只可惜,这创意完全不适用于儿童剧。”

    他这淡然一句,又泼了众人一头冷水。他倒凉快得很,慢慢啜饮他的咖啡。

    “为什么用布来表现会不适合儿童剧?”烈士代表恭敬讨教。

    “儿童剧是给儿童看的,所以彩色的会比黑白好,动的比静的好。布的表现虽然有创意,但它完全是死的。”就挂在那里,动也不动。

    “那怎么办?”

    “是啊。”郎格非矛头一转,挑眉朝小人儿嘻嘻笑。“丽心,你说怎么办?”

    她哪知道!好不容易惊险过了一关,竟又被他推下悬崖。

    “你既然这么有创意,就再说个点子来听听吧。”他哼笑。

    她已经吓到心脏狂跳,几乎跳出喉咙,哪还想得出东西。

    “快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大爷他待会还有别的节目耶。

    “我、我也”

    “快快快,想点什么是好收又能动的!”

    他不耐烦的气焰通得她鸡飞狗跳,旁人也被紧迫的情势压得喘不过气。

    “用风扇去吹布幕,它就会动了”

    “你是在演复活节还是在演恐怖片?用你的大脑想,不是用你的大肠想!”

    “大肠会想吗?”旁人窃窃私语。

    “不会,只会制造粪便。”叽咕叽咕。

    “快点!”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差眼睛没翻白。“那个”

    “谁跟你这个那个,讲!”

    “用、用小朋友玩积木的方式来来弄,会不会比较好?”

    “讲清楚!”

    “就是”天哪,她已经头昏到连自己在讲哪国语言都不知道。“我们可以用一块一块的东西叠出场景,换场就只要换个方式叠就可以。不但可以灵活运用,收起来也很好收”

    “什么叫一块一块的东西?”他继续欺压。

    她不知道啦!呜鸣鸣。“大概像纸箱之类的,叠几个起来不就很像一座小山吗?或是叠成房子”

    全场鸦雀无声。

    她可以了解。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去撞壁,没脸见人,拙毙了。

    “非常好。”

    郎格非的这一声,比之前的脑力轰炸更令她震惊。他却意味不明地淡淡笑着,朝主席间喳呼。“看到没?你这里不是没人才的煤矿,而是钻石矿。问是,要懂得如何开采。”否则反而糟蹋。

    这下她反而有听没有懂。他这是在称赞她吗?怎么可能?

    “我刚刚”随便乱讲的疯话。“那种、有有有可能做得出来?”

    “关于这点。”他满意地搭手在她肩上。“你就必须和我这个负责制作的,好好私下协谈了。”

    大手猛地一拉,就欢欢快喜、正大光明地将手到擒来的小猎物拖出去,无视尚在进行的后段筹备会议。

    他这一拖,竟把丽心拖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安和路豪华pub吃“早点”对夜店玩家来说,晚上八点吃饭实在太早了点。

    包厢沙发座内,挤满他随手call来的一挂猪朋狗友,半数左右看来还满像人类,另外的则仿佛巴鲁趟星合成兽,吓得小人儿魂飞魄散,张口飙泪。

    这票彪形大汉们,个个虎臂熊腰,皮衣皮裤,戴钉挂炼,臂上肌肉累累如芒果西瓜,有的还刺上龙凤呈祥小叮当之类的。阵仗之豪迈,令不少前来把妹的白领小资自惭形秽,深感自己的粉味有辱国格。

    “这次车队打算跑哪里?”

    “美西格不一起来吗?”

    “得了。上回跟你们横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事,消息败露,回来后差点被高堂老母扒皮抽筋,刻上精忠报国。”

    “啧,还以为你可以替我们去跟那些老外撂英文。”

    “撂个屁,用下巴跟拳头比画就够了。”肢体交流。

    丽心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外星语言,只忙着在他们叼烟吞吐的十里雾中含泪呛咳,奋力呼吸。

    妈呀,臭死人了

    “你还好吗?要不要跟我换位子?”被郎格非由教会一道赎出来的德国帅哥勒卫,好笑地以简单中文问候着。

    丽心被熏得双眼刺涩,频频点头。

    她正要起身坐往包厢边缘,一条铁臂却懒懒挂上她肩臂,故作散慢地将她猛地拥入胸怀里,强行扣押,被迫依赖。

    他这是在干嘛!她羞愤得几乎喷鼻血。

    郎大爷坐拥小艳娃,吞云吐雾,慵懒哈拉。

    “我上次看到大条他自己改装的宝狮406,他什么时候开起这种玩具车了?”

    “好象是国父推翻满清的时候吧。”

    “看他改装,我也有点想改装。”一名光头大胡子感叹。

    “想改装就改装啊。只是给你个良心的建议,你不适合蕾丝花边的娃娃装。”

    丽心努力憋住差点被郎格非逼出的噗哧声,却在光头大胡子郑重的响应下破功。

    “我也这么觉得,细肩带的低胸碎花小洋装可能比较适合我。”

    “我送你。”郎大爷慨然眯眼,吐着浓云眺望远方,一副勘破红尘状。“lauraashley这一季有很多騒包的小村姑性感洋装。可是穿那种花花小洋装的时侯,你不能穿丁字裤,不够清纯。”

    “那你借我一件合适的内裤。”

    “我没有内裤,但是可以借你一卷胶布。”贴补家用。

    丽心呛到不知该如何掩饰,只好拿起五彩缤纷的调酒猛啜,没事找事做。咦?还满好喝的,像果汁一样香香甜甜的。但当她欣喜地再多喝几口,赫然傻眼。

    喝完了!可是长杯里有七成都是小碎冰耶,显然这饮料根本没几滴,一杯却要一桶大桶瓦斯的价钱。

    “这是在卖酒还是在卖冰块?”有够贵。

    “鬼叫什么,又没人要你出钱。”郎格非悠然招呼侍者续杯,好生伺候大小姐。

    “老格,趁着大家都在的机会,我就直接问你一句了。”瘦小有型的老酷哥透过墨镜,严肃以待。“你是不打算继续跟车队跑了吗?”

    “是啊,内地的车友也在问。”

    “接连好几次的大型活动,你都没参与。”跟他以往的热烈投入截然不同。

    他没有马上回答,在云雾中淡淡眯眼,故作无心地偷瞄身前小人儿。看她捧着再一杯的调酒谨慎饮啜,那副勤俭又小小贪嘴的模样,好笑得让他差点忘了朋友的问题。

    “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想想自己到底楚为什么而开着吉普跟大家上山下海”

    喔她懂了。听他们车队来车队去的,原来是一群越野车的同好者。哥以前也动过买台四轮传动越野车玩玩的念头,结果被大嫂骂到臭头。

    般不懂男生为什么这么爱玩车。小时候玩小车,长大后就玩大车。

    “我的想法没老格那么有格稠。”其中一人举杯苦笑。“但是我也发现自己愈来愈跑不动了。”

    “小老弟,你芳龄四十都不到喂。”现在就嚷嚷自己跑不动,教他们这些老大哥情何以堪。

    “可是我现在人深陷职场里,连接几个月都工作超时一百小时。实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着哥儿们南征北讨。”稍一松懈,或生场小病,马上就会被其它科技新贵取代。

    “没办法,现在正是冲刺的年纪嘛。”唯有过来人才能体谅。“可是老格,你最近有在忙着冲刺什么吗?”

    既没什么朝九晚五的正职,又天天闲晃,还会没空跟车队荒野大冒险?

    “我不是在忙着冲刺什么。”他淡然晃荡杯中冰块。“而是搞不清自己在为什么冲刺。”

    真是超写实派的文法啊“能不能用人话再讲一遍?”

    “我是在说人话啊。”他无辜老实地挑眉,有点无奈。“每次人家真的想讲些什么的时候,都觉得格外孤单。”

    人多半只想听自己要听的,很少会去听对方真正要讲的;只想知道自己能理解的,很懒得管自己理解之外的。只想以自己的小小世界,一统天下。

    这下连中文不太灵光的勒卫都双眼亮晶晶,大感好奇,倾身向丽心请益。

    “郎在乱什么?”很少看到他有适么沧桑的神情耶。

    “他说啊嗝。”呵呵呵,真不好意思。“他说他好象跳上了一部出租车,叫司机赶紧开、拚命开,因为他很急。司机就很紧张地一直开一直开,油门一直踩。然后司机忍不住回头问他说:先生,请问你要我开到哪里?郎却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恍然大悟的喔声四起。“原来如此。”

    勒卫楞然张望,难道刚刚连这些会中文的哥儿们也听不懂吗?

    郎格非也为之一愕,兴味浓厚地盯着咯咯傻笑的小朋友。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居然听得懂,还嘻嘻哈哈地就抓到重点?

    “就是没有目标啰?”勒卫中英文夹杂地比手画脚。

    她一派睿智地闭眸摇指,大方得不似平日。“应该说是没有够大够强的目标去让他冲刺。”

    她啧啧啧地把第n杯香槟调酒啜得干干净净,舒心大叹。哇,好过瘾。

    “有的人会把目标订在年薪千万啦、资产上亿或业续第一,大名大利,大房子大车子,最后养出大肚子,那些都太小鼻子小眼睛了,格局只有一滴滴。就算你爬到ceo置又怎样呢?光一个小小台湾,ceo就比便利商店还多,而且比便利商店更可怜,被人用完就丢,而且被人用掉的还是最宝贵的青春和体力咧。人家赏你几个小钱,就可以把你打发走。”

    “喂喂喂,千万年薪叫做小钱吗?”

    “坐拥千万财富的废人,有什么用呢?”她反常地叽叽呱呱。“就算你带着上亿财富提早退休也没用啦,环游世界也没用啦,重新创业也没用啦,你许的目标还是一样只会是小榜局的目标。”

    席间有人变脸,碍于郎格非的面子,才不给她难看。

    “你看,现在有一大堆的心灵丛害在热卖,为什么呢?”嗝,嗯听她娓娓道来吧。“因为心里有个填不满的洞,你倒再多的钱和权位进去也没用,一样空空的。你以为是什么人在看心灵丛书呢?我告诉你,几乎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才会去看这种书。像他们拥有这么多优势和社会资源的人,心里一样空,填不满的。所以八年代就兴起了所谓的新时代风潮,newagemovement,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固定理论、缺乏组织与结构,标榜多元到了人尽可夫的地步,什么论述都能把它煮成一大锅糊烂粥”

    她的演讲已然达到天方夜谭的境界。

    众人一副不耐烦,各自聊天。她却毫不自觉,继续滔滔雄辩。

    “要看我女儿学会翻身的照片吗?”

    “你够了没?我家已经摆满了你送的宝贝照片,搞得我老婆都怀疑那是不是我在外面生的。”

    “我那辆保时捷还挂在爱人同志的名下,真怕哪天会被她给私吞了。”

    “早告诉过你,女性驾驶的汽车保险费虽然比较低,可是别随便挂她的名贪小便宜。”否则老婆没了事小,车子没了可损失惨重。

    大家各串各的,勒卫也趴到吧台去,方便荡妇淫娃们热情搭讪。只有郎格非很有敬业精神地继续捧场,专心聆听丽心下达天令。

    “丽心。”

    “所以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思潮要多用点大脑,因为它们多半嗝、都是么寿短命的空谈,跟流行歌曲一样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嗝的声音开始有点怪怪的。”听起来暗潮汹涌。

    “是吗?”她很认真地倾头思索。

    “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可是我觉得自己好象一个杯子,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已经淹到脖子这里来了”

    不妙!

    他火速扛起小人儿,急急杀往盥洗室,沿路撞倒不少俊男美女,诅咒如潮。

    同伙的一挂哥儿们楞得连嘴上叼的烟都掉下来。

    “靠心暹么饥渴,现做啊。”说上就上。

    “年轻真好。”哎,想当年,自己也是一尾活龙的说

    “这里的厕所够大吗?”

    “马桶够坚固就行了。”省得在热情奋进中爆裂。

    “老格今天到底为什么带马子来?”他们不都有着长久以来的默契:兄弟碰头,女宾止步吗?

    过来人长长一叹,知道他生命的转折已然出现。“老格恐怕不会再回我们这里了。”

    “什么!”各路好汉重喝。“他可以持续做那么久?他是吃威而刚还是大丸子,用哪个牌子的长效电他!”

    “他刚点了什么东西喝?我也要点那种的!。”

    妈的无言以对。

    丽心在盥洗室惨遭郎格非处以极刑,自己主动吐得天翻地覆不说,还被他的长指伸进喉咙里被迫缴械,将所有吃喝入腹的东西统统原装出口。直到把她榨干,他才释放人质,买单走人。

    “你不用载我。”她急急客套。“我自己坐公车回家就可以”

    “少啰唆。”

    她虚脱地瘫在他的豪华休旅车内,目前没力揭竿起义,只能随他冷冽嚣张。

    将近十一点的台北小周末,仿佛不夜城,与全世界国际都会无时差地同步繁华着。庞大的塞车车阵,如同壮丽的停车场,壅塞车灯将各主要大道化为条条银河,在幽黑的夜色中打翻了一地星光闪烁。这是地上星空,反映宇宙的海市蜃楼。

    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接近梦境过。他就坐在她旁边开车,宽敞的车内就是他们的两人世界。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方才的调酒未退,还是他的气息令她醉。

    他为什么喜欢子瑜,不可以改成喜欢她吗?子瑜有什么是她没有的?他不能变心吗?

    “你以前跟子瑜同在一家广告公司,很熟喔?”废话

    没人理她。

    “她看起来好时髦喔。我有一阵子也想留长头发,然后烫成她那样很自然的大波滚,轻飘飘的,好有女人味。可是美发师说我头发太细太软,烫起来会塌塌扁扁,像落汤鸡。”

    人长得衰,连美发师都会欺负你。

    “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更有型,可是啊”什么才是他喜欢的型呢?“你有什么建议吗?”

    显然没有。

    “像你跟子瑜都很有自己的味道,是因为在广告公司做事的关系吗?我以前也很向往进广告公司,感觉起来很有品味又很前卫,做的都是一些很厉害的case”

    “我不想跟你谈那个。”

    突然一声沉重闷响,车内骤然密闭的压力令她一楞。呆眼眨巴数回,才理解到,他摔门下车了。

    可是现在车子正挤在灯海璀璨的车阵中,若是车阵开始动了,谁来开车?

    猛然一阵喇叭狂响,吓得她鸡飞狗跳。

    完蛋!车阵开始移动,可是他们这台还卡在当中!

    喇叭声一辆接一辆地迅速蔓延,烦躁渐起,连相反车道的车都冷冷地睥睨,无聊地看戏。

    叭声四起,扬为一片嘈杂声浪,汹涌来袭,穿透厚实的休旅车车体,隐约而恐吓性地逼困小人儿。她又不知道车要怎么开,叭她有什么用?

    郎格非呢?人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突然丢下她?他如果不喜欢她东串西串,大可直接叫她闭嘴,为什么就这样走人?

    狭窄的热闹夜市,壅塞马路,就只有她这台车前头有条空旷车道,与前后左右挤满的车辆形成对比,大剌剌地堵在路上耍恶霸。

    喇叭声渐趋暴躁,几乎动乱。

    怎么办?她要睬什么或拉什么,车子才会往前进?

    对了,打手机叫他回来!可是她一拿出手机,突然发现她并不晓得他的号码,也发现他的手机正挂在车上

    “x他x的x!你车子挡中间干嘛?不往前就滚到一边去!”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拜托请不要吼她!

    她倏地快手捂住耳朵,开始大声高唱“奇矣邝典”唱的速度反常地快,重梭不断,荒腔走板。她急急闭紧眼睛,不要看旁边车阵迎来或擦过的指责,专心地扯嗓鬼叫。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道样?

    窗外一阵不客气的叩声狂响,吓得她埋头尖嚷,嘶吼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直到一只巨掌霍然抓下她捂耳的手

    “你在干嘛?”

    他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她激愤到几近泣诉。

    “买烟。”

    大爷他吊儿郎当地叼着未点火的香烟,悠游前驶,滑行到另一段塞滞的长龙车阵中,优雅自得。

    “干嘛一头冷汗,你晕车啊?”

    “有点”

    “要吐记得讲一声,”他问也不问她一句就径自点烟。“别吐在我车里。”

    “我要下车,自己回去。”

    “开车门时小心一点。”

    她这一开,才发觉外头被公车车体挡住,只开得了一条缝隙。

    不得已,她只得忍唇负重地坐回去,一肚子委屈。

    看吧,这就是太坑谠他恢复好感的下场。她都已经吃了多少次亏,却总是学不乖。

    她不讨厌他的恶劣,她讨厌的是自己。超超超讨厌的

    他甩都不普甩她,一直径自遥望车阵灯海,双眸微眯,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酣然吐雾,呛得小人儿七荤八素。

    “你不能等下、下车咳咳、再抽吗?”

    “我以前也裸泳过。”

    他在讲什么跟什么,干嘛对那个古老的胡说八道这么念念不忘?“我是说你这个烟味太浓”

    “在习附近。那里海色很重,太阳很赤裸,毫不遮掩地把人晒到全身发痛。除非是从小长在那里的人,否则几乎无法长期在那种烈日下睁眼。我那时没戴墨镜,几天下来,眼前一片白茫茫,晒到双眼昏花。”

    她怔住。

    习。像是一个只存在于地图上与照片中的国度,与她的世界相隔太远,他却正从遥远的彼岸来,呢喃远方的不可思议。

    “在那里裸泳的感觉很神秘。我常常潜到海面下,看阳光穿透下来的幻影,像诗多掉进猴的彩虹碎片。伸手去抓的话,它就会变成光,烙在手臂上,非常漂亮。”

    海面下的深邃,是一种幻境;海面上的灼热,又是一种光景。

    天很蓝,蓝到过度纯粹,容不进其它颜色的存在,只有雪白的粉墙弥补无云的缺憾,反射着烈日,与天空各自占领各自的区块,没有妥协的余地。

    天太蓝,蓝到海已不像海,阴郁地埋藏英雄梦想与神话。他就潜游在那里,捕捉海中的光影。

    “你一个人去吗?”

    “风很强,所以要小心你的帽子。”

    她怔忡望着他在云雾中微眯的诡魅双眸,像魔法师的眼瞳。一时之间,她几乎伸手按往头侧,以免不存在的帽子被习的强风夺走。

    窗外灯海宛如渔火,他吞吐的云雾将她引入另一个时空。

    忽地,一只巨掌在彼此的凝睇中伸往她耳侧,令她愕然瑟缩。粗糙的手指揉摩着她丰嫩的耳垂,亲昵得高深莫侧。

    她僵直地望着他,动都不敢动。他淡漠回视,漫不经心地持续手上的捻揉。

    “你没有穿耳洞。”他哑吟。

    大掌继而抚往她头侧,捧着她细致的颈项,拇指在她鬓边游移,意味不明。

    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却一点也不想阻止。他太危险,危险到令人无法抗拒。

    “那我只能买用夹的耳环给你。”拇指撩拨着她的耳垂,大掌有力地按着她颈侧狂乱的脉搏。“要当地陶纹的,地中海的夕阳色,很饱满的橙红色,小小的,会挂在耳下摇摇欲坠的。”

    不知是否烟雾太浓,她有点呼吸困难。

    她这时才发觉,他的瞳色很像深深的海。

    “我送给你之后,你根高兴,激动地搂住我的脖子。然后,我们吻在一起。”

    沉厚的哑嗓,充满磁性的魔力,呢哝低吟,如同咒语。

    “你好开心,第一次主动吻上我。你的嘴好小好嫩,我只要一口就能把你吃进去,可是我只能小口小口地吸吮你。先是舔你的上唇,害你燥热难耐。然后吮咬你的下唇,尝尝看它有多柔软”

    接下来没有话语,只有他吮尝着她下唇的声音。

    她颈后的巨掌不断施压,迫使她更加倾近。她却紧抓住身侧的皮椅,极力攀住最后防线。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侯进犯到她唇中的,这一溃守,便全面沦陷,唇与唇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她不晓得什么叫做吻,却被它的漫长、彻底、深入,以及莫名的热烈,烘得脑门嗡嗡作响,几乎爆掉。

    她忽然有种唇中被他尝尽的恐慌,无一处柔润不遭他的火舌洗礼。他灵巧地挑弄摩挲着,周游徘徊,不时出来舔噬一下被欺陵太甚的红唇,再张口狂吮,激烈翻搅,吻得她眩然瘫软,颤颤呜咽。

    只有在她呼吸困难的极限,他才肯释放她片刻,再进行另一波攻击。

    他反复舔洗着不堪折腾的红艳双唇,以青渣刺人的面颊摩挲她细嫩的脸蛋,毫不怜惜地欣赏被他摩挲出的微微红晕,舔吮,直滑行到她的耳侧,吞噬她的耳垂,轻轻咬出令她微嗔的印记。

    “这是钉在你耳上的耳环,代表我是第一个吻你的人。”

    她无力地瘫软在他颈窝,任凭处置。她好喘,也好昏,而且闷热,热到真想脱光跳到猴去。

    他倏地拉起她的针织背心与衬衫,却又不从头完全脱掉,只堆在她的胸罩上,爱怜地捧抚着她雪白的腰身,在她唇中赞叹这身纤细的骨架。

    他几乎以双掌就能将她的身躯合握在其中,近似女孩的体态,却有女人的敏感。他可以从吻中感觉到她微有恐慌的期待,但他却不碰触她的酥胸,这是他的挑逗。

    哀摩她的肌肤,像是拥抱娇嫩的婴孩,没有污染的心思,对人温暖的抚触有着天生的喜爱。

    “丽儿”

    他降服地在她耳畔轻叹,眷恋这样单纯的感动。

    耳鬓厮磨之际,她酣然失魂,想要再听一次他奇特的呼唤,却被突然爆出的叭鸣惊醒。

    他却没有放手,依然故我地捧紧她的颊侧,专注凝睇。

    她吓呆了。不是因为车外的嘈杂,也不是因为春光外泄的羞惭,这些她目前都没空在乎。

    他没有这么严厉地瞪过她,从来没有。

    “丽儿。”他冷唤,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小的心脏暴躁狂跳,震声大到她完全听不到车外的怒骂与叭响。

    他真的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连丑丑的胡碴都好看到让她神魂颠倒。她不要他喜欢子瑜,她甚至愿意为了他努力不择手段,帮忙拆散

    “听我的话,就这一次。”

    她暗暗抽息,血压骤升。他想今晚就

    “我真的建议你,早点换个牙医。”

    “好,我愿意!”不对。“你刚说什么?”

    “你看。”他张嘴伸舌,皱眉展示其上的一小块象牙色。“我才吻没两下,你今天修补的蛀牙就崩碎了。”

    小人儿也当场噼啪崩碎。现在问题来了。这些崩碎的该分类为资源垃圾,一般垃圾,还是有机厨馀?请开始作答。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