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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庭院里,小凉亭内。
“婆婆,该吃葯了。”皓雪服侍这位满头银发,骨瘦如柴的老婆婆。
“我不吃、我不要吃葯,我又没有病。”老婆婆抱着红柱子,跳上护栏。
“小姐,这事让我来。”阿香实在看不过去,上前破口大骂“喂!你这死老太婆,我家小姐亲自熬煮汤葯,忙得满头大汗,还特地端来给你喝,你却装死装活。”
“阿香!”皓雪沉声的瞪了阿香一眼。
“皓雪。”声音随着脚步声走进竹院。
“石云、石风,你们怎么来了。”皓雪放下磁碗,挽着莲裙走到他们面前。
阿香也敛身一福“大公子、二公子。”
“我们来看老婆婆。”石风抢道。
石云淡笑不语,若有所思的梭巡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名神秘的老婆婆,身上一袭破破烂烂的衣服,灰白的头发杂乱似乾草,存着戒慎不停的打量他们。
她到底是谁?石云从她呼吸的气息和轻灵的动作,看得出她并不是个简单的老婆婆,说不定她武功高深莫测比他还可怕,也许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只是她到底是为何而来?
“老婆婆,你好,在下石云。”他朝老婆婆客气的拱手一揖“飞龙堡的暂代堡主,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大哥。”石风搞不懂大哥为何要对一个陌生婆子那么敬重,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葯。
石云不以为意道:“哎!人家来者是客,怎能轻怠,这岂是飞龙堡待客之道。阿香,带婆婆去西厢菊轩的静心斋,还有先找几个丫环去打扫打扫。”菊轩是飞龙堡内最僻静的独立阁楼。
“是。”阿香马上告退。
“还有石风,你也别闲着,去叫厨房准备洗尘宴,替老婆婆接风。”石云主导局势,一边安排老婆婆住所,一边尽主人的本分,招呼着老婆婆。
“石云,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婆婆安排那么偏远的客房?”皓雪压低声音,有些不满。
“这是为了让婆婆能好好休息,静心斋是偏远了些,但环境清幽谧诤,不是更适合静养,老人家喜欢安静+”
听石云说得头头是道,皓雪心中纵使有疑问也找不出理由驳斥,只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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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正厅,石云马上招各总管和海无量秘密商议,决定派四名飞龙卫士暗中监视老婆婆,并飞鸽傅书全国务分舵尽速查出这位老婆婆的身分,及催促已在回途中的少堡主夫妇两人尽快回来。
表面上飞龙堡热热闹闹的欢迎银城贵客和毒手怪医的女儿来到,私底下却严阵以待,以应付任何的突发状况,任何一名贵客来到飞龙堡,绝不能让他们有丝毫损伤,否则传出去,飞龙堡将何以立足,何能维持傲视群雄的天下第一堡的颜面?
石云也知道任何一位大小姐他都得罪不起,银城两位公主和毒魔女都有身家背景,父母一辈都是威赫一方的大人物,跺一脚江湖就会震荡摇晃。
偏偏三个都同时来到飞龙堡,三个都是他的未婚妻,不知道她们见面时是什么场面?
“报告,银城送上拜帖,还有薛姑娘也到了山脚下。”门外侍卫呈上两张拜帖。
“开正城门,列队欢迎,”这种隆重的排场还是一定要有“我和石风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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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华丽的马车停在万阶石梯前。
“小姐,到了。”银衣的大汉掀开银丝织成的布幔,恭请银城公主下车“薛神医之女也已经到了。”瞟了一眼头戴纱幔斗笠覆脸的两位穿着劲装的红衣和紫衣少女,分不清哪个才是薛冰。
薛冰斜睨一眼气派豪华的马车,比普通马车大三倍,心想真不愧是银城出来的千金小姐,都是金光闪闪,有钱人家的派头,而相对于她们姐妹就显得有些寒碜。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比的,她们姐妹是行走江湖,自然是轻便简单,不同于银城公主们是专门为飞龙堡的石云而来,若非为了某个人,她根本不想来,早在十六年前,她就知道石云心底隐藏着一个情愫,是谁她还不确定,而今日这个大会中,女主角们全到齐,想必可以看出个端倪。
“姐姐。”紫衣用手肘推了推她,唤回她的神游太虚,示意她往上看。
薛冰抬起头望见两排飞龙堡子弟兵数千人跟着石云和石风两人身后整齐有序,鱼贯排列沿着天梯而下,欢迎场面盛大隆重。
“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紫衣语气泛着一股酸味,斜睨一眼尊贵大马车。
“紫衣。”薛冰沉声低语,用眼神警告她噤声。
“各位不辞千里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石云含笑的抱拳一遭,落落大方不特别对那一方好,也没紧张担忧,他老神在在打量在场的众人“请随我上飞龙堡。”他欠身做出个请的姿势。
紫衣和薛冰旋即回以一礼走上台阶;而银色马车的公主们却连马车也没下,让六名大汉和前头两名车夫,解下銮绳及车头,从车后底端左右侧抽出两根木棍,然后八名大汉抬起马车,像是抬轿子般走上台阶。
真是好大的派头!紫衣和薛冰相视—眼,不觉芜尔,也不作声的走。
“真不愧是银城公主,”石风压低嗓门对石云道,瞄了瞄那辆瞬间由马车变成八人大轿,两大银城公主连一句话也不吭声的端坐在轿内,也不知道生得什么模样?
“石风,走啦!”石云拍拍石风的肩膀,手摇羽扇,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真的有好戏看了,他觉得愈来愈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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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城公主安排在西厢莲阁,而薛冰于西厢桂院,相比为邻,离菊轩遥远。环绕着一座广阔的湖泊,中央还有假山流水、凉亭及蜿蜒曲折的九曲桥,而西厢客房就是绕这座人工湖分四方盖的。
居北方正是莲阁和桂院、梅院、竹院等以花为名的阁院都别具特色,以一条长廊相连,穿过长廊一个转角便是西厢别苑乃婢女、丫环、及女眷的住所,与两厢别苑间隔着一座人工花园则是西厢最僻静的住所,一般是招待来访的佛门子弟或法师涅磐坐禅、冥思的地方。
不过,此刻却住了一个神秘的老婆婆,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傻?
心地善良的皓雪根本没有顾虑那么多,自她出世就失怙,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还是自父亲书房内由曹江手笔的母亲画像才能追忆,所以,心灵深处就把老婆婆当成一个亲人、—个母亲。
想起了曹江,皓雪就不免想起那个今人又爱又恨的曹汝儿,在见过朱姐姐后,她已经渐渐平息心中的憎恨,虽然还有一丝丝怨怼。
以她的身家背景和气质涵养并不输朱玉儿,可是他却选择了朱姐姐,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也许正如朱姐姐所说他只当自己是个妹妹看待,但,她还是希冀他能回来给她一个解释,一次明确直接的拒绝。
“小姐、小姐,不好了。”阿香匆匆忙忙走进竹院。
“怎么了?”皓雪挥去眼角的湿润,不愿意让阿香为她担忧。
“老婆婆又在闹了,她把煎好的葯打翻了,怎么劝都不听,还把门反锁,把自己关在屋里。”
“我过去瞧瞧。”闻言,皓雪忙不迭的挽裙跟了上去,却不晓得她们的举动全在人的监视之下。
“去报告石大少爷。”飞龙卫士也随后离去。
而隔着一道墙的桂院。
“姐姐,要跟去吗?”紫衣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薛冰。
薛冰点点头。总算让她找到了!将近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她的母亲。
另外一方的莲阁里,银卫回来向轿中的主人报告方才见到的一幕。
“去确定那位婆婆是谁?如果她是当年被毒手怪医拐走的姑母的话,务必把她带回银城。”没有感情的声音自隔着银丝线编织成的云帐内传出。隐约可以见到两个人影坐在豪华敞大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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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我不要吃葯。”苍老沙哑的吼声伴随着“乒乓铿锵!”“老婆婆躲在静心斋里面不断使性子,砸毁屋内的家具,而门外围了一群看好戏的奴仆,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不屑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婆婆。”
当石云、石风和飞龙卫士赶来时,围观的奴仆马上作鸟兽散。
“怎么回事?”石云手摇羽扇从容的穿过花园。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疯了?”石风压低声音探问。
石云横了石风一眼“你少说几句,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目光一扫,奇怪的发现随着皓雪和阿香之后,还有薛冰一行人及一名银城卫士!
见此情形,石云感觉事情似乎愈来愈有趣,轻轻牵扯唇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站在一旁的石风摸不清石云心中的想法,瞧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莫非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而他却被蒙在鼓里?
“石云,婆婆怎样?”皓雪忧心的蹙眉。
“没事的。”石云拍拍她的肩,神态自若朝皓雪身后的薛冰拱手一揖“薛姑娘,紫姑娘。”
“你怎么知道?”紫衣一愕,连她们帽子都没拿下,而且石云和薛冰相遇是在十八年前,怎么可能一眼就分辨出谁才是薛冰?
石云没有回答,含笑定睛的望着薛冰。
薛冰感觉自己仿佛被透视似的,哂然一笑道:“看来我们—路上的一举一动都在飞龙堡的掌握之中。”说着,拿下斗笠,露出一张皎好的面容,今在场为之惊艳。
如果说皓雪是清新可人的白梅,那薛冰则是明亮动人的蔷蔽,还带着毒刺。
紫衣也拿下斗笠,她也是个青春俏丽的姑娘,洋溢着年轻朝气。
薛冰环视在场的人,目光回到石云身上“我们私下谈谈,可以吗?”
“姐姐。”紫衣不明所以,其实以姐姐的条件根本毋需来蹚这浑水。
“不要紧的。”薛冰斜睨一眼银城卫士“去请你家小姐一起来吧,到”
“我书房。”石云很快的接口“有些事情还是一次解决比较好。”
一旁的石风就像一只青蛙跳下水“扑通!扑通!”“不懂!不懂!”
“大哥?”看来他真的是太孤陋寡闻了。
“你在这看好那位婆婆,别让任何人和她接近。”石云丢下命令。
“紫衣,你也一样。”薛冰平静的低语。
然后,石云和薛冰并肩离去,留下满头雾水的石风和满心焦虑的皓雪不时探看屋内的情况,只是碍于门口被飞龙卫士挡着,她只能不安的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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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飞龙堡全国三百处分舵,超过一千个哨站再结合丐帮的势力,因此消息遍及全国,远至大漠以北的钦察和帖木儿汗国,南至暹罗,甚至海外,几乎可媲美当年元帝国横跨欧亚的盛况。
但在天子脚下尚不至于太明目张胆,总是以商站为掩护,在各地设分支联络站,而这一切都在飞龙堡大军师石云的运筹帷幄之下。
不时和丐帮互通讯息,以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形成庞大的联络关系,有时候就连明朝的大将都来求助,以便在战场上旗开得胜。
不过,在明朝政治腐败后,飞龙堡已经很少和官方打交道,大都凭着自己的力量保卫国家,这一切当然都是暗中进行,就像调查毒手怪医的事也是随时秘密的注意。
“那位婆婆是谁?你们为何一路追踪她?”石云开门见山的问。
薛冰跟着他身后进入屋内,低头不语,毕竟这对父亲而言不是件光彩的事。
“坐!”石云倒了杯茶递给她。
她浅啜了一口,握着瓷杯的双手抓得指关节泛白,几乎要把杯子捏碎。
石云察觉到她的异样,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耸耸肩的转移话题来消除她的不安。
“不想说没关系,那就来谈谈我们的婚事。”他脸上浮现贼兮兮的笑容。
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只可惜
“早在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有了决定,既然放你离去,就不可能回头再看你这个人,不管我父亲的想法多么固执、一意孤行,但我是我。”薛冰眨眨灵动慧黠的大眼睛“何况你心里一直有某个人不是吗?”
“噗!”被她突来的惊人之语,石云生平第一次被吓到,而且被茶水呛到。
“咳!咳!你你在说什么?”他捂着嘴乾咳了几声。
“别装了!就算你瞒得过别人,也骗不了自己。”薛冰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的深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十六年就过去了,想当年我们初相遇时,你那时像只受伤的小狐狸,神情警戒的盯着我们父女俩,疑心我们会对飞龙堡不利,而现在的你变了,外表变得老成,谈笑用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修链成精。不过,变归变,但心是永远不变,你心灵深处始终只有窗外那株含苞待放的白梅。”她纤纤五指往窗外一指。
依她所指的手势,石云目光落在窗外已经绽放的白梅,正飘送着淡雅清香。他乾笑道:“我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想到还是被人揭穿,说说看,你怎么知道!”若非他依恋的她芳心暗许给某个贼人,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什么未婚妻、和约定对他这种天才是毫无效力,他一直在等,等那小小的希望,等白梅为他绽开。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薛冰转身回到位子上,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为婆婆,我还不想来自讨没趣呢!”说到这,她眼神黯淡下来。
石云看得出她有难言之隐,又不愿意强人所难,只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大瞻的揣测道:“那位婆婆是”
“银城城主的妹妹,私出银城的叛徒。”“咿哑”的开门声,出现两位戴银色鬼面具的女子,在两名银卫左右伺候下进入屋内。
“恕我们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家父的命令。”站左边的女广声音柔和冷淡,一身银色长袍,腰束白色玉带,还披了件银色披风,无形中散发高贵优雅的气质“我叫银霜。”
“我是银月。”右边的少女同样的装束,声音清脆如银钤悦耳,敛身一福道:“石大公子,你好!你还不赖,我爹地眼光还不差。”
“月儿。”银霜沉声,这丫头到了江湖就忘了银城的家规,愈来愈放肆。
“多谢恭维。”石云轻松愉悦的回礼,丝毫没有局促或忐忑不安,一派潇洒的站在三位未婚妻面前,任她们评头论足。
“你就是薛冰?”银霜侧过头。
虽然无法看透鬼面具下银霜脸上的表情,但薛冰可以感受她投射过来的敌意似锐利冷冽的刀刀令人不寒而栗、她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杀气腾腾的,感觉好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想着,薛冰不由得失笑,若是银家姐妹知道石云心中早有个女人时,不知作何感想,她忽然对这件姻缘有些期待,不知他会选谁?
十六年前晓得他心灵深处那位小女孩,薛冰就不存有任何幻想,何况她还有—项使命,那就是唤回母亲的理智,治好她的病,这是自幼许下的心愿,如今,眼看快要研究出葯了,她却跑出毒魔林。
也许是母女亲情心有灵犀,当她得知银城姐妹步入江湖的消息,她想或许母亲会想办法到飞龙堡,因为她也是石云的未婚妻候选之一。
“算起来你应该是我们的表姐。”银霜淡淡的语气流露一股讥笑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舒服。
“担当不起。”薛冰也不是好惹的。
石云左看右看,虽然有些丈二金刚搞不清楚,不过,僵硬的气氛中释放出的火葯味非常浓,还没选妻,就已经点燃火苗,未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两个是养尊处优,高贵的名门千金;一个是武林三大神医之女,条件都是上上之选,奈何他只有一个人,又不能三个都要,也不能全都拒绝,这的确是个大难题,不过,这样才显得出他神算子的身价非凡。
“你的决定?”银霜撇撇嘴的冷笑,若不是父命难为,她根本不屑拉下脸和这群江湖中人打交道,瞧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她就一肚子火。
即使他的确生得是一表人才,可是凭她堂堂银城公主的名号,还怕没人跪在地上求婚。
银月也想知道石云会选谁,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表现却不似银霜那么激动,因为自古有言长幼有序,何况她还年轻多得是机会。
薛冰不置可否的置身事外,如同一个旁观者。
石云吁了口气,两手一摊“我只有一个人,要不然用抛绣球来决定,谁拿到就是谁。”
“好啊!好啊!”银月雀跃的手舞足蹈“没听过男人抛绣球;一定很好玩。”
“放肆!婚姻大事岂能当儿戏?”银霜微愠的瞪视他,而银月在姐姐这一声喝斥马上垂下头、闭上嘴。
“这个主意不错,也许可以召开武林绣球大会。”薛冰也觉得满有意思。
“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银霜恼羞成怒的拂袖离去。
“姐姐,等我。”银月连忙追了上去。
目送银城公主羞愤离去,石云和薛冰面面相视,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你却变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一样。”
“这倒是,你看我白头发都冒出来了。”虽然数年不见,石云跟她感觉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捻,可以天南海北的谈天。
就算是和血缘至亲的石风也没办法如此轻松,因为石风总认为他无所不能,心里面还是有点怕他。
在外人眼里总敬畏他如神明,其实就算他再怎么聪明绝顶,也不过是个凡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过他掩饰伪装的功夫比别人厉害,才会显得高深莫测。
而这点小伎俩落人她的法眼,就不值一觑;在她面前,他可以做个普通人。
“喂!你真的对我没兴趣?”
“我还不想自找麻烦。”薛冰上下打量他,摇摇头的调侃他“外表人模人样,内心一肚子坏水,我可不愿被你算计其中,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伤我脆弱、幼小的心灵。”石云也装模作样的捧着心。
接着,两人相视而笑。在天地之间能找到交心的知已有几人?他们非常庆幸即使分隔久远仍敞开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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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在海无量的招呼下,借大的厅堂已摆上一张圆桌,上头摆了山珍海味,但是,对于专产名厨的银城而言,这些佳肴还算勉强普通而已,因此两位银城公主不屑与他们一群人同桌共进食,就没有出房间了。
餐桌上除了主人石云、石风、海无量作陪,薛冰和紫衣是主客,还有皓雪和老婆婆。
一餐下来,石云悄悄的观察,薛冰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位老婆婆,而且是高度的警备戒慎状态。
“来,婆婆,我喂你,”皓雪夹着一道道的菜肴,打算照应老婆婆到底,细心呵护,无微不至。
“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好了。”婆婆咽下一口,随手一擦嘴“我还要那个,那好吃。”
听老婆婆语无伦次,似真非真的话,谁也分不清哪一句是实话,可是坦率单“纯”的石风嘲弄的笑道:“老太婆,你也会有女儿?”
“啪!”不知从哪飞来两块鸡肉,还有一根骨头打在石风脸上。
“是谁?”石风抹去脸上的油渍,霍地起身。
“好饱。”薛冰和紫衣颉首一福“多谢招待,我们回房去了。”
“我不要吃了!”老婆婆满脸菜渍,鼓塞着嘴,口齿不清的道“我要睡觉。”话一说完,马上趴在桌上睡觉,而且打起鼾来,举止非常粗野鄙俗。
见此情形的皓雪旋即搀起老婆婆“我们先行告退了。”
“皓雪,我帮你?”石风连忙跟了上去。
餐桌上剩下石云和海无量。
“海大叔,你看怎样?”石云浅啜一口酒。
“可怕,而且不在你之下,你和少堡主的功夫合起来也许还有办法制服那位老婆婆,可是少堡主远在塞外,行程耽搁了,一时之间还赶不回来。”
“那我们要多注意,尽量别让皓雪或其他人和她单独在一起。”石云深沉的低语“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可能是毒手怪医的妻子银梦公主,失踪了近二十年的武林高手,一个聪明又冷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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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梦,银城城主的妹妹,一个极有正义感和过度洁癖的女子,傲慢且自负。由于出身银城再加上艳冠群芳、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样样精,甚至刺绣、烧菜、医术几乎无所不能,因此养成她目空一切,心高气傲。
当她溜到江湖来,在文在武都所向披靡,让许多名门公子贵族都拜倒在她裙钗下,惟独也是初入江湖年轻气盛的薛原根本不买她的帐,甚至在医术上略胜一筹。
银梦第一次受到屈辱,以她银城公主的身分要什么有什么,怎能忍受他的轻蔑,因此发誓钻研医术打败他,同时一颗芳心不知不觉中也沦陷了,在彼此竞争中成为一对。
虽然夫妻俩有短暂的甜蜜时光,可惜银梦因极力要赢过毒手怪医,以致走火入魔,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
她天生自视其高,不服输的个性使她从—个极端定向另一个极端。
“这是丐帮给我的消息,不知道对不对?”石云望着背对他的薛冰,看她颤抖的双肩,拚命厌抑着内心的痛苦,他忽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残忍的揭人隐私?
他怀着内疚,走到她身后“抱歉,我”
“没关系,秘密迟早还是会被揭穿。”薛冰回过身,强忍住喉中的苦涩,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她的确是我母亲,为了争强好胜而着迷于毒葯和武功钻研,不顾家庭的像着了魔,说不定连我都不记得了。”
“那么刚刚那恨骨头是谁扔的,”石云若有所思的撑着下颚,脑中猝然一个念头“糟了!”迅速的飞奔出去。
“怎么了?”薛冰不解之余,还是跟了上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母亲根本没疯!”
这惊人之语宛若在薛冰脑海中投下红夷大炮,震撼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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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僻的小径上,三人成行。
“婆婆,你要小心一点。”皓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婆婆。
皓雪那样温柔细心,石风心中顿不是滋味,他闷闷的想怎么皓雪妹妹对一个外人会比他好,亏他们自幼玩在一起长大,也不曾见皓雪如此关心他。
“让我来啦!”石风蹲下身“我来背她。”这臭老太婆!他在心里补上一句。
“可是,你要小心一点。”皓雪怕石风动作太粗鲁而伤了老婆婆。
“知道啦!”口里虽如此回答,他心里却想旁旗一点来吓吓这讨厌的老太婆。
当他不怀好意的运气施展轻功,忽然间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脚步随之沉重,连眼皮也重逾千斤的要阖上,整个人感觉好困。
“石风,你怎么了!”皓雪发现他的异样,正想上前去协助时,冷不防一阵昏眩袭来,她勉强捂着额甩甩头,试图保持清醒,可是她觉得愈来愈昏沉,在阖上眼的前一刻她看到老婆婆脸上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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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算不算一种病?
对于保守传统的百姓而言,异想天开的链金术师和研究天文地理的沈括,以及元末以来,一些西方传教士渡海而来,传人西方最新的科技,等等有怪力乱神思想都是群疯子。
那么狂热研究致力于葯物医理的银梦是算精神病吗?表面上看来过于自傲的她,受不了挫折和压力而发疯,但实际上也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石云如此推论下来,银梦并没有发疯,有可能是中了一种慢性神经毒素导致记忆丧失,再加上禁不起刺激,一天到晚只想着超越她丈夫以至于走火入魔。
这么细想来,说不定她只是记忆停留在十多年前那一刻,而且武功和役毒的能力都没丧失,也许更上一层楼,那就很恐怖了。
“你是说我母亲还记得我在四、五岁时的样子?”薛冰不可思议的问。
“我猜想应该是这样,否则也不会因为石风一句话的激怒而伤人,她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却不晓得她已经长大了,所以见了面可能也认不出你来。”石云一边跑一边说。
来到了静心斋外,四处一片静悄悄,连奴仆的居所也是万籁寂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水中被人下了毒。”一个高大威猛的彪然大汉两道眉毛纠结在一起。
“沙将军。”石云转过身,看见匆忙飞奔过来报告的巨汉。
“幸亏只是普通的迷葯,在银城的人照料下,所有的人都已经恢复了,只不过”沙将军支支吾吾的迟疑一下。
“只不过什么?还有石风和皓雪呢?”石云心宽了不少,没想到神算子也有失算的时候,而且是在少堡主不在之时发生那么大的事,如果敌人趁此时偷袭飞龙堡,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们从刚刚就不见人影,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沙将军面有难色,肩负飞龙堡安危,居然让外人来去自如危害飞龙堡?他真是难辞其咎。
沙将军说中石云心中的忧虑,会不会是被老婆婆挟持走了?石云抬起头正好迎上薛冰疑惧不安的眼神,瞧她羞愧的咬着下唇,他不想再妄加揣测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时,紫色的身影从天上飘然而降。
“重死我了。”她身上背负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紫衣。”薛冰冲上去,帮忙紫衣,而眼底蒙上一层迷蒙的水雾。
紫衣挥油拭汗,用手扇扇风的吁道:“呼!当我一走出房间,直接到婆婆那却发现人去楼空,马上感觉事情不对劲,这时候看到—个黑影腾空翻过屋脊,我马上追了去,结果只拦劫到这个家伙。”
“石风。”石云走上前采看“他怎样了?”
沙将军蹲下身,伸手去试石风的鼻息时
“别碰!他中毒很深。”薛冰抓住沙将军阻上他,接着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紫衣,嘱咐着“这里由你来照顾,还有赶紧通知师兄冷默来飞龙堡一趟,因为只有他知道如何解毒,我去追她们。”
说完转身时“等等!”石云一把拉住薛冰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薛冰迟疑了一下,仰视那双幽暗似子夜般深邃散发坚毅和决心的眸子,她露出无奈的笑容,点点头。
“沙将军,告诉海大叔接管飞龙堡,各分舵飞鸽传书,并拜托丐帮帮忙找少堡主请他火速赶回来;还有飞龙堡内发生的一切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封锁消息,我的私事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