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棠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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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这样的报导:办公室恋情最易发生的原因,是男女在认真工作的时候,特别有活力、有魅力,会散发出某种强烈的致命吸引力。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知道以前他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之外,最鲜明的记忆,就是他经常以吊儿郎当的痞样出现在她面前,而且唇边永远带著一丝无赖的笑容,每次都把她气得只想狠狠海扁他一顿。

    但,最近她突然觉得他在开会谈公事时的模样,特别帅、特别有魅力。

    尤其在前两天,为了某件提案,他以鲜少的强硬姿态和几位重量级主管据理力争。

    当时,她的胸口就曾重重一跳,眼神更是无法从他的俊脸上移开片刻

    “我在想什么啊?他是叶卡布,我的冤家、死对头、桃花终结者耶!我怎么会看他看到心头小鹿乱撞?要命、要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下心神。

    一定是她身边交往的男人太少了,才会产生类似“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这种悲情到极点的心理效应。

    “什么东西要命?”身后一个好奇的男人声音突然传过来。

    缇拉吓了一大跳。她居然不知不觉地说出来,忘了她现在与他同在一间办公室里工作。

    “拜托!说话前先出个声好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出糗,她装出凶凶的眼神转头瞪他。

    “呃?”叶卡布搔搔头,表情有些迟疑。“说话前要怎么出个声?是要我先丢杯子、敲桌子,还是先咳嗽一声?”

    “随便啦!”她坏脾气地扫他一眼,随即像是被电到一样,飞快地转过头,脸颊两侧无预警地浮现一抹漂亮的粉红色。

    他的眼睛很尖,马上发现她的反应怪怪的。

    “缇拉,你有没有发觉,你正在脸红欸?”唇角上扬,他坐著办公皮椅,滑到她身边,感兴趣地盯著她的酡红脸蛋猛瞧。

    “我血液循环好啊!”由于他忽然靠近,热热的呼息喷到她的鼻尖,害她脸上的红晕加深,显得更加不自在。

    被他夹在墙角与桌角之间,无处可躲的缇拉,只能恼怒地将身子后仰,斜成四十五度角。

    “那你气色还真好。”他真心赞美一句,大头凑得更近,仿彿要确认她脸红的真正原因。

    “少啰嗉!闭嘴!”她的脸蛋胀得更红了。

    厚,他还不走开?她的腰部坑谙了啦!

    “缇拉,怎么办?我现在好苦恼。”

    “苦恼什么?”

    “我想吻你。”

    “你敢?”她柳眉倒竖,瞪大眼。

    “喔喔,缇拉缇拉,你这是在挑衅男人的定力和尊严喔!我想侵犯你的唇,你竟还问我敢不敢?”

    “你下要乱来喔!这这里是办公室,被人看到就没完没了了”她吞吞口水,握住原子笔,把笔尖对准他,防卫自己的贞洁。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而且都很祝福我们,你怕别人说什么?”他很配合地举起手,做出投降状。

    “你不要污辱我的名节,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啦!”

    “你嫁我就可以啦!”

    “我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又不喜欢你!”

    “你真懂得怎么伤害一个男人的心。我已经努力了二十年要让你喜欢我,怎都还是失败呢?”他无奈地笑叹。

    “你走开啦!不要再压过来了。”怕原子笔真的画上他的衬衫,她干脆扔开笔,直接用双手推拒他逼近的胸膛。

    “那我的吻呢?你连我的吻也不喜欢?”

    “还说?你这个土霸王,十五岁那年趁我不备夺走我的初吻,还有这几年来数不清的强吻跟偷袭,这些帐我都没有跟你清算,你还好意思说?”她的脸蛋爆红,这次连耳垂都染上浓浓的绯艳色泽。

    “我们十五岁的第一次亲吻,也是我的初吻,很公平啊!而且那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要送你的生日礼物耶!礼轻情意重,足够让你记得一辈子。”他笑得好诚恳,温柔地伸手抚了抚她暖热的耳垂。

    她气呼呼地拍掉他的手。

    对!

    她会记得一辈子她这辈子恨他恨定了!

    仿彿要抹去记忆中的惊吓与不甘,她下意识地用手背重重抹了一下嘴昏。

    手背的揉抹,让她的唇办显得更加红润。

    他注视著她的唇,眼神变得好黝暗。

    “你你要干麻?”她警觉地盯著他,发觉他瞧她的眼神虎视眈眈的,好好有侵略性。

    “吻你喽!宝贝。”说完,他果真低头覆上她的唇。

    “唔”又偷袭?

    她想打他,这才发现他早就扣住她抵在他胸口的双手。

    好家伙,被她打出心得了?居然知道要先制住她的双手。

    她又气又羞,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魔掌。

    努力挣扎了好几下,没多久,她便一如往常地,在绝望中投降。

    说实话,他的接吻技巧很棒,完全不复青少年时代把她吻破唇或撞痛的青涩,反而屡次让她无法自拔地闭上眼,被他带领著投入亲吻中,享受唇舌交缠的销魂滋味。

    想到是她陪著他一路走来,让他的技巧渐渐纯熟而高明,她的胸口就莫名发热,心跳逐渐加快,也头晕目眩了起来

    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回应,他倏然放开她,让她失神片刻,仿佛无法接受他忽然撇开的动作。

    “还想再继续跟我亲吻吗?”他微微喘息,唇边勾著坏坏的笑意。

    望着她迷迷蒙蒙的双眼,他的心也跟著揪动不安。

    “你臭阿布!走开啦!”她用力抹唇,毫不淑女地抬起腿,在他的椅脚上重重踹了两脚泄愤。

    觉得逗弄她逗弄得够了,叶卡布才笑咪咪地闭上嘴巴,再度滑著皮椅回到他的位子去。

    两人之间陷入忙碌与沉默,各自埋首在成堆待处理的文件中。

    良久,当她工作到一半时,耳旁突然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奇怪的杂音

    噗嘶、噗嘶!

    咳、咳!咳咳咳!

    叩叩叩、叩叩叩

    缇拉心烦气躁地对著天花板翻翻白眼。

    “叶大经理,你好吵,可不可以请你安静一点?”

    “我只是想跟你说个话嘛!”

    “那你就说啊!像只老鼠在那边偷咬布袋,窸窸你半天的,谁知道你要讲什么话?”

    “是你要我开口前先发个声音,免得吓到你的啊!”他无辜地回答。

    呃缇拉愣了一下。

    没错啦,她刚才是有这么说过。

    但她熊熊忘记了这回事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她低下头掩住尴尬,假装很忙碌。

    其实也不用假装,她真的是很忙、很忙啦!

    呜呜她欲哭无泪地叹气。

    他们两人已经累了一个多礼拜了,预计还要好几天,才能把总裁交代下来的事情处理完。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更累。

    “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只是你都没发觉而已。”他深情款款地回答。

    “少来了!从小到大,你哪次不是一有机会就故意跟我唱反调,然后把我气得要死?”

    “我有这么恶劣吗?不会吧!”

    “喝醉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小偷不会承认自己偷东西、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有做坏事、侵略者不会承认自己侵占别人的土地”她冷冷地一项一项举例给他听。

    “够了、够了,你已经成功地让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他啼笑皆非地揉著额头,求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哼!”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真的对你那么坏吗?”

    “还要我继续举例吗?”

    “因为你觉得我从小到大一直欺负你,所以你才这么拚命地想躲开我?”

    “你说呢?我可没有被虐狂的倾向。”

    “那好吧,为了补偿你,我现在可以为你做三件事,只要你说出口,我就帮你做到,怎么样?”

    “你吃错葯了?这么好心?”她不相信地睨他一眼。

    “我发誓,我会说到做到。”

    他的眼神认真,甚至举起童子军的三指礼。

    徐缇拉双眼一亮,漂亮的大眼眸晶晶灵灵地转动。

    “那我希望你半年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飞快地许下第一个愿望。

    “半年?为什么定半年的时间?”

    叶卡布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么刚好?

    “你嫌太短吗?我可以再延长一点。”

    她相信,只要给她半年时间,脱离他的势力范围,她绝对能找到一个好男人,轰轰烈烈地谈恋爱,搞不好还能直接走上红毯,把自己嫁了。

    “不用了。那第二件事呢?”他苦著脸说。

    “第二件,希望你半年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许过了。”

    “你又没说不能重复。”她硬拗就是了。

    “好吧你继续说。”

    “第三,还是希望你半年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样?”

    “三件事都一样?”

    他的表情像是被冷水泼到,显得有些僵硬。

    “是啊!正确来说,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请你为我做这一件事就好。”她不贪心,而且非常善良。

    “不要吧,这太残忍了。”他摇摇头。

    “半年对你来说太残忍了吗?那就拉倒喽!”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很明显地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反正只是随便讲讲,她本来还想开出三年的条件哩!

    “不,是对你太残忍。”他的脸上没有笑意,锐利的双眼直直望进她眼中。

    缇拉很想仰天哈哈笑两声。

    “对我残忍?你搞错了吧?”她放烟火庆祝都来不及了!

    “如果我真的消失半年,到时你会想我想到哭喔!”

    “我才不可能哭咧!”

    “你认真地想想看,从小到大,我们何曾离别过?你真能忍受身边没有我的日子?如果换作是我,我根本无法忍受。”

    他深深地凝视她,嗓音好低沉,沉得吓住了她。

    一时之间,她竟然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缇拉感到十分迷惑。

    叶卡布眼中浓浓的愁绪感染了她,她觉得胸口的位置,隐隐约约地开始泛开一股锥刺般的疼痛感

    “唷,这样就傻啦?呆瓜,我只是说说而已,别真的哭呀!”他嘴里揶揄著她,却一脸宠溺地伸手摸摸她的头。

    发觉自己又被耍了,她生气地嘟唇瞪他。

    “你!你再说一句,我保证让你现在就哭出来!”她对他亮出富有草莽气息的小拳头。

    可恶!罢才有一瞬间,想到她将看不到他,她还真的觉得眼眶发热呢!

    真是,她脑袋秀逗了!

    “缇拉。”他笑着唤她。

    “做什么啦?”她没好气地转过头去,不肯看他。

    “相信我,你现在再不多看我两眼,过一阵子后真的会哭喔!”他伸出手掌,捧起她的脸,异常严肃地说。

    他一正经起来,五官就会显得异常深刻。又俊又魅的脸庞,让所有女人都会忍不住腿软。

    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缇拉觉得自己的双腿软得像两条果冻,一直抖啊抖的。

    “我我怎么可、可能会哭?别、别闹了”

    她勉强干笑两声。

    他依然紧紧地盯著她,眼眸中的热度似乎就要烫伤了她。

    她倏地用力推开他,回避他的眼神,很不习惯这些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奇怪反应。

    最近,面对他的时候,她真的变得好怪。

    她很确定,她跟他之间,产生了某种目前她仍然无法清楚觉察,但的确存在的奇妙变化。

    就像此刻,他只是单纯地捧著她的脸,很单纯地注视她,她竟然就会有种全身著火的错觉。

    尤其是被他触碰到的脸部肌肤,更是烫得让她想尖叫。

    这些诡异的状况,令她迷惑、又沮丧。

    她是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

    叫他半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当时根本不是认真的。

    哪里知道,过了几个礼拜之后,他居然真的如她所愿,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不多不少,刚好整整离开半年。

    半年前,他领著调任到美国分公司去受训见习、为期半年的调动令,匆匆离开台湾。而她,整整傻了一个礼拜。

    接下来,她开始振作,好好把握“孽障”消失的机会,努力跟青年才俊们培养感情,广植属于她的春天小桃花。

    怎知,忙了半天,她竟然一个也不来电。

    她就像是被制约了一样,每次约会时,她总是魂不守舍,担心有个人会随时跳出来破坏,不然就是戒慎恐惧著对方是否会在下一秒吐出“叶卡布”这个桃花绝命三字咒。

    她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结果,就是造成屡屡被对方误认为她态度敷衍,对两人之间的发展没兴趣。因此,每个男人在第二天都会很绅士、很礼貌,但也很冷淡地与她挥手说掰掰,下次不联络。

    说到底“卡布魔咒”根本就没有随著叶卡布的离开而减弱任何效应嘛!

    徐缇拉抱著一箱刚收到的样品,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喀地通过一楼大厅明亮如镜的地板,手忙脚乱地走向电梯。

    按下顶楼按键后,她不耐烦地仰头盯著楼层灯,一面不舒服地拾了抬箱子,想办法转了一下又酸又痛的手腕。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顶楼,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拉开,她抱著箱子,力求迅速地走出电梯。

    “死卡布!臭卡布!昨天你老爸不是说你就要回来了吗?怎么连个鬼影都还没见到?如果看到你,我一定要好好地跟你算一算帐唉呀”

    她一时忘了脚下的地毯,鞋尖绊到地毯,连人带箱,就要与叶卡布最爱的地毯亲吻

    般什么?样品就要在她手里摔坏了,她还能想到他?

    倏地,纸箱神奇地被一道力量抬起来,保全了样品,纤腰在下一秒也被暖热结实的臂膀圈住。

    “亲爱的缇拉,你想不想我?”一道熟悉得不得了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扬起,伴随著令她肌肤一阵阵生麻的灼热呼息。

    她愣愣地瞪著那张明明分别了大半年,却依然痞得令人想开扁的俊脸,俏皮地从纸箱后探出来。

    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将样品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潇洒万分地转过身来对她挤眉弄眼。

    忽然间,她觉得眼睛好酸、好热,委屈又激动的陌生情绪从胸口泛开,分不出是恼怒、是惊喜,还是生气、怨怼?

    胸腔的气变得好稀!爆左侧的心脏也跟著一阵阵地紧缩,逼得她忍不住大口吸气,企图减缓胸口奇矣邙且强烈的疼痛感。

    “宝贝,想我吗?我回来了!”叶卡布热情大方地对著她伸出双手,邀请她投入他的坚强怀抱里

    她红著眼,脚步一迈,整个人向他飞扑过去

    看着她激动的反应,他满意极了。

    小别果然胜新婚啊!

    看着她泪盈盈的模样,不枉他在美国这半年来,夜夜承受著寂寞孤单的苦楚。

    “噢,缇拉、缇拉、缇拉!我就知道你会想我噢!”

    办公室里先是传出一道肉体被击中时所发出的闷拳声,接著,叶卡布的吃痛呻吟声也随之响起来。

    “呼,好爽!”

    发泄了半年来的鸟气后,徐缇拉甩了甩手,满意地睨著身边捂住肮部,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叶卡布。

    “你可回来了?本小姐已经等你粉久了!”

    哼哼!回来了最好,看她怎么跟他算帐!

    活该!谁要他半年前对她撂下暧暧昧昧的话以后,就拍拍屁股消失,让她一颗心悬荡不止,又无计可施,难受了好久,他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缇拉,你怎么打人啊?”

    “你是谁?你怎么可以打人?”

    一句是叶卡布的委屈哀鸣声。

    另一句,却是属于一名陌生女人气愤不已的质问声。

    徐缇拉愣住。

    一转头,她发觉自己对上一道怀有强烈敌意的娇媚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