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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琳走到葡萄园的尽头,经过一些让矮小树丛占领的岩丘,再走过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太湖,看着围绕在右前方高大的橡树、桦树跟松树的树海,风起,扫落了一片枯黄的叶,穿著一袭水蓝色过膝洋装、绣花针织外衣的她,在此时看来显得特别单薄。
她往这个方向走,是为了痹拼那即将成为她未来“新居”的庄园,而那一方景色也因它的存在而变得不再美丽。
日后,若真的成了被禁锢在那里的囚鸟,要她日日望着梅瑟希亚庄园,这不是太折腾人了!
滂沱大雨过后,整座森林似乎都在哭泣,是为了她吗?还是从一个伤心人的眼中看到的景色全都夹带着婆娑泪水!
明天一早,贾克会过来带你到你们的新房去看一看
案亲的话,还有其它人带着无力的心疼眼神,让她只能在点头示意后,逃到这个地方来。
尤其是蔚杰的眼神
那是一双不想放弃的眼神,一如这段日子的坚定及鼓励。
她摇头,眼神黯然的踏上森林步道,往上走。
蔚杰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却希望她能鼓起勇气为他拋弃一切的包袱,大胆的跟随他至天涯海角
天知道她有多想,但她不能,即使露丝的话让她曾经重新思考那份合约,然而想到她若毁婚,除了家里的人都得流浪街头外,债务方面还得增加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
她揉揉眉宇,碧莲要她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但要她怎么不想?
这一次,贾克的新居离家里如此近,婚期也近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让蔚皆粕以跟在她身边,继续当她的侍卫?
贾克不会放过她的,他一定会完成那一天他没来得及完成的事。
一想到这里,夏若琳只觉得更冷了,浑身冷。
如果如果能在蔚杰的怀中什么都不想的过一天
她轻声一叹,她在干什么呢?人前躲他,人后又盼的。
轰隆隆一声,天空响起了一阵雷吼,闪电立现,暂时停歇的大雨又要倾盆而下。
她转身,快步的往回跑,斗大的雨一滴滴的打了下来,愈下愈大,她连忙低头双手徒劳的遮头,快步的跑下步道,突然,她脚一打滑,踉脍一下,整个人立即往下滑。
“啊”惊呼声中,一双结实的臂膀忽地接住她,下一秒,惊魂未定的她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之中,她抬起头来,面对的是一张在大雨中、俊俏动人的容颜。
她愣愣的道:“蔚杰”
他露齿一笑,先将她抱到一株高耸入天的橡树下。大树枝叶茂盛,滴落下来的雨丝减了不少。
“有没有受伤?”
她摇了一下头“没有,呃请放我下来。”
他将她放下,温柔的说:“我看又要下大雨了,你迟迟没回来,所以来找你,没想到刚好来得及接到一个在阶梯上滑水的大美人。”
她粉脸酡红,面对他的温柔调侃,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雨太大了,我们得找个地方先避一下,从这儿回到庄园还有一段距离。”
是啊,她走得太远,只因为思绪太繁杂了。
“右方不远处有问木屋,走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他边说边主动牵住她的手,引领着她沿着相邻的大树往在雨色中隐约可见的小木屋跑过去。
木屋中充满干草香,外头雨声隆隆,两人坐在闲置的草堆上,像与世隔绝。
一股沉默的闷滞感笼罩着两人,对蔚杰而言,若不是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牵绊,他很想带着她逃得远远的,不必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悲伤结局。
闷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的说了“明天,你还是不要去。”
她缓缓的摇头“我逃避不了的。”
“你可以跟我走。”
她静默了。
他不舍的握住她的手“我无法看着你跟他结婚,而且,结局真是如此,我回来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我会在你的婚礼举行前就离开。”
她看着他“你要离开?”
“嗯。”又是一阵沉闷。
他又要离开了她的心顿时被一颗千斤重的石块压得好难受,他跟她之间就这样了?两人之间究竟留下些什么?
对蔚杰,她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不舍,虽然她母亲曾说过
她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我母亲曾说过,要我永远也别去依靠一个男人,万万不能,就连我的父亲也不能,只是”她相信蔚杰,也想依靠他啊。
“你母亲的个性天生多疑、不相信别人,再加上她跟伯爵的婚姻是强求而来的,她才会说那样的话。”
这事蔚杰曾听伯爵提过,那是一桩在酒后胡里胡涂发生性关系后,有了夏若琳而被迫成就的婚事。
“但我母亲真的深爱着我的父亲啊,可最后,到底还是恨了他。”
因为母亲一直知道父亲深爱的人是罗拉,所以她不快乐,她也不要父亲快乐,明知道他疼极了她这个女儿,生前,她是怎样也不肯让他多跟她说一句话或抱她一下。
母亲忽视父亲的痛苦,霸占她好多年,但最后,终究还是在不快乐的婚姻生活下抑郁而终
只是人的感觉是相对的,母亲无法逼她去讨厌一个深爱她的人,尤其是她的身上也流着他的血液
“难道你不相信我可以解决这一切、可以给你幸福吗?公主。”蔚杰定定的望着她,有点伤心。
她也凝望着他,她相信他,但她不能只顾及自己的幸福。
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雷雨,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可以享受短暂的幸福,她已认命了,她的身体一定逃不过贾克的摧残,但她可以给它一次身心灵相契的美丽吧?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泛起了泪光“不要叫我公主好吗?叫我的名字。”
蔚杰不喜欢她眸中此时的绝望,那好象是飞蛾扑火前最后的回首。
“请你”她低声再请求。
“夏若琳。”他还是顺了她的意思,而其实他在心中早吶喊了好多次她的名字,温柔又深情。
她晶莹的泪水滚落眼眶“可以、可以要我吗?”
他惊愕的看着她。
“我”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撇弃自尊,勇敢的道:“我的第一次不想给贾克。”
他瞠视着她久久,久久,然后,缓缓的摇头“不行,我不能。”
她脸色刷地一白,泪水决堤。
他知道她误会了,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夏若琳,我不要我们的第一次在这样简陋的木屋里,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我要你跟我走,在你为我穿上白纱”
“不用了。”泪如雨下的她用力推开他。
“夏若琳”
“我也有我的骄傲,这件事就当我从没说过。”她哽咽一声,转身大步冲出门外,他连忙跑出去,拉住她,再次将她紧抱在怀中,但她拚命的挣扎,脸上奔流的分不清什么是雨什么是泪了。
“夏若琳”
“拜托,让我走,让我走,不然,我会羞愧得杀了我自己的!”
他终究放开了她,看着她在大雨中踉舱奔跑的身影,无言。
。。
第二天一早,贾克来了,夏若琳因昨天淋得浑身湿,半夜发高烧,一直到上午都还躺在床上。
贾克以为她装病,但在摸了她的额头发觉真的发烫,他才无趣的回去。
镇上的医生到庄园里为她看病,给了三天葯,蔚杰想守在她床边,却被她拒绝。
而后几天,贾克仍然天天来,为的就是看看她好了没、是否在装病?
一个盛大的婚礼已经在筹备当中,虽然,他暂时想不起来要邀请什么人来参加喜宴,但他已要求各方面一定要豪华再豪华。
而另一个胆敢逃开他的人,也已经让他派了人再逮回来。
意外的是,她居然成了一个小肮微凸的孕妇。
贾克将视线移到伫立在窗口的露丝,对她,他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倒是那个美丽的未婚妻,受了风寒的她看来多了一种楚楚动人的纤细,少了一分高高在上的高贵,这让他备受煎熬的身体快熬不住啦。
他等太久了!而昨天来看她时,她已能起床,今天应该可以出门了
思及此,他邪魅一笑,转身走出去,砰地一声将门甩上。
露丝让关门声整个人震了一下,担心有脚步声折返回来,在确定他真的离开后,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虽然她还是被他找回来了,但感谢上帝,对一个身材变形的女人,他已没有欲望。
但她不懂,真的不懂,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直接驶向梅瑟希亚庄园,她是满脸的困惑。
夏若琳为什么辜负了蔚杰的爱?
她可知道她舍弃的是天堂,而将陷入恐怖的炼狱吗!
。。
“夏若琳人呢?”
贾克飞车来到庄园,令他心喜的是,夏若琳似乎认命了,她已穿戴整齐,一身灰色低腰洋装,由于秋意甚浓,她还披了一条朴素的披肩,整个人看来细致而典雅。
“我出去了。”夏若琳拿起皮包,跟家人点点头,但就是痹篇了这几日一直想跟她说话的蔚杰,很快的走出去坐进贾克的车子里。
“蔚大哥,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两天打工放假回来的亚历还有南茜,异口同声的问着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蔚杰。
其它人也看向他,但他没说什么,径自转身回房去。
从他拒绝她的那一天开始,羞怒交加的夏若琳再也不曾正视过他的目光,她在逃避他,以一种最伤人的方式在逃避他。
他们要如何阻止,阻止一个想就此沉伦、选择行尸死走肉的过完后半辈子的她!
从窗户看出去,那辆刺眼的黑色跑车正往那栋金碧辉煌的庄园而去。
蔚杰好恨自己,对这局面的无能为力,要是有办法解决那笔债务
突地想到一个人,他很快的下楼,找老爵爷问:“老爵爷,你知道泰德先生人在哪里吗?”
说起那个不孝的大儿子,费兹脸上满是沸腾的怒火“不要提到他。”
“我有事找他,是关于债务的事。”
“没用的,他没法子改变什么的,他被贾克丢到疗养院,名下财产也全转到贾克的名下。”
“我还是想找他谈一谈。”
看着蔚杰坚定的眼眸,费兹也只能将位在伦敦一家廉价疗养院的地址告诉他。
蔚杰立即开车前往,在两个多小时后,抵达这一位在拥挤的巷道间的破旧三层楼疗养院,这儿环境还算干净,但设备相当简陋,住的大都是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家。
在跟疗养院的负责人说明来意后,他随即被带到二楼一间仅有一扇窗户的小房间,一个身形委靡的老人家就靠坐在窗口,看着外面。
“泰德,有人来看你。”
负责人说了这话,就下楼忙了。
泰德缓缓的转过头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眉头一皱“我认识你?”
蔚杰摇摇头“我也没见过你。我是蔚凡的儿子蔚杰。”
“蔚管家的儿子长这么大了!”他嗤笑一声,这笑带着凄凉。想到往事,叫他感伤不已。
案亲将伯爵之位传给弟弟继承,只因他爱玩女人,可这口气他咽不下,他要求分一半家产后离家,发奋的在商界赚饱了大笔财富,没想到,他竟在一次车祸中受伤,再也无法有孩子,不得已,他只得到育幼院领养一对子女。
上天对他真的太不公平了,他弟弟在元配死后不久就娶了罗拉,没几年,又孕育一对儿女,共有三名亲生子女。
他嫉妒、不满,将这一切的不公平全都归咎于父亲,如果当日他将爵位传给他,现实一定不同
因此,在得知庄园债台高筑后,他毫不考虑的开始进行代偿债务,他要让父亲后悔他曾放弃了他,只是哪知自己养虎为患呢,他反遭义子背叛在先。
思绪间,蔚杰跟他谈了债务的事“泰德先生,我知道借钱还债天经地义,但我想请你帮忙,可不可以跟贾克谈谈,再多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
他摇头“我的话他不会听的,我无能为力。”
“我还是想请你试试看,毕竟你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还了解他。”
这孩子跟蔚凡一样,有着一双坚定执着的眼神。泰德想了想,走到角落的小桌子前,拿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罗元育幼院老院长的电话,不过,他已经移民到加拿大,要他来英国是难了点,但可以请他打电话给贾克,他是贾克惟一敬畏的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找他帮忙,说出他对你的恶行?”
他苦笑“我是自作自受,当时老院长就不赞成我收养他,他说我治不了他,也没有足够的爱去感化他天生的暴戾之气,但我不听”他长叹一声“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累了、倦了,这里就是我的最终一站”
他语多懊悔,也有更多的释然,在这里,他反省很多,也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
蔚杰离开疗养院,甫开车进入市区,车后传来叭叭的喇叭声,他从后视镜往后看,居然是碧莲。
两人同时将车停靠路边,碧莲下车走过来“真的是你,蔚杰,我还怕我认错车子呢。”
“抱歉,碧莲,我有急事,得赶回去打一通很重要的越洋电话”
“那何必跑那么远?我家就在这附近。”
“也好,谢谢。”
一到碧莲的家,蔚杰立即拨电话给老院长。
碧莲听到他谈及夏若琳家的债务、还有贾克的名字,大约听出了大概后,先回到房间,将一个夏若琳交给她保管的东西带出卧室,同时间,蔚杰也挂上话筒。
她笑着道:“这给你。”
他不解的看着她放在他手中的笔记型计算机。
“这里面有夏若琳的秘密,在她决定要以自己的幸福挽回庄园的一切时,她就将这个秘密交给我了,要我帮她永远保存下来,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交给你。”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谢谢,我该回去了。”
“嗯,哦,对了,谈得如何?”
“老院长愿意尽力帮忙,我也留了电话给他。”
她咬着下唇道:“可事情还来得及吗?今天我有打电话给她,可老管家说她已被贾克带走,我好担心贾克早朝她伸出魔爪了。”
“再几天,她就是他的新娘,所以夏若琳她也”他倏地住口,只跟她说了再见。
已到口的“认命”两字,他说不出来,因为他还不想认命,他还想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