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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帝次年,江城徐子救父。四月,周凌出狱。青樱和我保持了默契,谁也没提过酒吧和台风周凌似乎也不在乎,他出来以后影楼也不管了,还让青樱着手,每日推着母亲外出散步却准时。
周母已经认不出他,还到处找儿子。周凌就对她说你儿子死了,忘了吧。青樱没想象中苦尽甘来,反倒郁郁寡欢着,我能看出来,却不能问,有时候在楼道里遇见,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凌还是以前一样经常请我上去喝酒,话却少,偶尔感慨两世为人。我只听着,谁都不清楚他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牢狱的确改造了他,却说不清是改得更好还是更坏。有次青樱不在,周凌喝多了。
拍着我肩膀问:“子成你知不知道青樱和谁交往过?我知道她这些年肯定有过男人,我也不怪她,都看开了,只是好奇究竟是谁?”
我说你醉了,别胡思乱想,她要是有人早跑了,还等你?九月,周母病故。临去世前才清醒,挨个同周遭亲邻告别。
最后拉着儿子和青樱说:“现在死了都要烧,把我的骨灰留一半给你父亲,另一半带回家乡滨海姬家庄,村东有个乱葬岗,骨灰就撒到哪儿去。”
十月二日周凌带骨灰出门,临行前找我说:“我去的这几天,青樱一定会见她之前的男人,你记得帮我留意看着,真能知道是谁了我好谢他。”
那天晚上我上楼去,终于问了青樱:“你苦苦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到底熬到头了,为什么却不开心?”青樱说:“我说不出口。”
我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心疼得无以复加,说:“你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我还算是外人?这样的话才是真正伤了我的心!”青樱的眼眶就红了。
用手掌捂住了嘴,伤心欲绝。青樱问:“你看我还漂亮吗?难道没有了女人味儿?”
不等我回答,她开始脱自己衣服,拖得赤裸裸站在我面前,说:“就算我不是绝色,也毕竟有自信能吸引来男人喜欢,如今他反倒对我相敬如宾了!你知道相敬如宾吧?我是说真正的相敬如宾!
他待我像客人一样,晚上睡觉都不碰我身体,有一天我想他要我,就腆着脸求,他他”青樱说到这里开始口吃,情绪也明显激动起来,哽咽了几声才继续下去:“他竟然弄我后面”
“他竟然弄我后面?”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后面”指的是什么。青樱却已经靠过来,张开手臂抱住了我,把脸贴在我胸口说:“我有预感,我们快过不下去了!要我们真散了,你肯娶我吗?”
我知道即使要娶和周凌离婚的青樱,也一定会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起码母亲这一关就难过之极!但我还是紧紧回抱住她,说:“我哪有不肯的?”青樱听了就笑起来。
眼中还残留着泪花,说:“早知道这样,我们捱的这些年又都为了什么?你肯应承我这一句,我就满足了,哪怕将来做不成夫妻,我也感激你!”
青樱的脊背是那样光滑,她这个身体,过去我看过无数次,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却第一次真正的触摸到!我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仔细感受肌肤的纹理,江城的十月已经微有寒意。
但怀中的胴体却火热无比,房间里的我们,一个衣冠楚楚一个一丝不挂,却都一样的激情澎湃。青樱的手忽然摸到我下面,按揉着我勃起的yīn茎,说:“你硬了。”
她把手从裤口探进去,直接抓住了,说:“好硬哦,你对我的身体有欲望,我才真的开心,女人的自信,都是从男人身上得来的。你想不想弄我?”这时候门开了,周凌就站在门口。
周凌说:“托妻如托命!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命了,今晚我不和你讲情分,不和你论道理,先要打你一顿才听你说话”周凌很凶猛,下手也重。
虽然他没当过兵,却在监狱里历练得野蛮狠辣。我不断后退着,一直推到厨房,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周凌就骑在我身上挥舞拳头,我顺手摸了样东西挡过去,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是个不锈钢的盆子,被周凌打得凹下去一大块。周凌脸上带着笑,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他说:“你还敢还手你什么时候打架赢过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人就一头栽到我身上。穿过他的肩膀,我看见赤裸的青樱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黑色的相机。
那是青樱第一次拿东西砸人,也是唯一的一次,但就是这一击干净利索的结束了周凌的命。他当时就没气儿了,后脑一片血,顺着脖子流下来的血滴在我胸口,浸湿了衣服。
青樱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们静默了足足一个小时,谁都没说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人就浑浑噩噩的,连思维都停止了,青樱终于开口了,她说:“我们逃吧。”
我问逃去哪里?她说:“我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一个冷州的同学,她家是黔西的,说那里穷乡僻壤,山沟里的农民有的一辈子都没进过城,我们去那里,在一起多待一天就赚一天的命!”
一通收拾。青樱给了我一个黑色手包,想了想又去卧室把琴抱给我,要我先去车站买票,说:“我把家里地洗一遍,回头去车站和你会合。”
那一天凌晨我没等到青樱。我在冷州隐姓埋名,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不是为了逃避追捕,因为想找青樱,或许她也来了。
只是同样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某个地方和她相遇。我小心地保留着琴和她的手包,甚至从来都不打开,里面也许有她准备的钱,但那是留给两个人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来。
光帝八年,金融动荡,江城财阀外逃。我在那一年的十一月回到江城。我回来是因为终于找到了青樱的那个同学,她告诉我青樱坐牢了,十二年。
她还保留着那一年的报纸,江城晚报光帝二年十月四日,上面一条醒目的新闻夫妇吵架误杀夫,嫌疑人凌晨自首。打开青樱的手包,里面只放了一叠照片,全身赤裸的她美丽一如天使。
月末是周凌生辰,我去墓地看他,却碰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墓前。男人很清瘦,戴着眼镜,默默站着不说话。我蹲下去烧纸钱,末了问他:“朋友?”
他笑了笑没回答我的话,却说了句:“我认识你,周凌邻居。”我说:“他的朋友我都认识,怎么对你没印象?”“我是他的爱人。”我呆住了。
“要不是因为我,或许他还不至于死”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种沧桑的味道:“周凌和我在牢里认识,我经济问题进去的,我先出来。
周凌打算跟妻子离婚的,跟我过。你不理解吧?可他妻子在外面守了他六年,周凌说不出口,我就怂恿他,说早晚都会知道的,那天他就出事了我能理解他妻子,该愤怒吧!”
一起下山,男人开奔驰车,同我告别,说:“回去的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吗?”我笑了下摇摇头,临转身问了他一句:“你后悔吗?”
男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下说:“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汽车发动,碾过淤泥污水,去远了,我也想了想,转身离开。这句诗的下一句是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十二月一日我起得很早。
刮脸,洗澡,换一身合体的衣服。数年的颠沛流离让我显得像个农民,皮肤黝黑粗糙,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英气勃发的得意青年了,出门的时候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脸色铁青,却破例没唠叨,只是在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悠长地叹了口气。
巨大的玻璃对面空间很狭小,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混乱,一批人进来,一批人出去,人间的悲喜剧就在这里上演。我有种错觉,恍惚这地方是个舞台,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和别人的配角。我的主角就要来了。
穿着囚服的青樱很朴素,头发剪得齐短,眉眼已经没了记忆中的水灵,却恬然淡雅,她走到我对面,坐下,用手撩了下垂下来的头发,抬头看我。
我在努力笑,眼泪却不停流,泪水顺着笑的纹路扭曲,最后落下去,打在青石板的柜台面上,摔得粉碎。
“你还好吧?”话筒里传来青樱的声音,轻柔,温暖。我说不出话,使劲儿点着头,我本来想给青樱留个帅气坚强的印象,可演得不成功,我一定狼狈得像一条狗。
“你爱人好吗?她漂亮吗?”“好!”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她很好,非常漂亮!只是她在监狱工作,不能经常见”青樱就笑起来,眼圈一红,泪慢慢溢出来“那你好可怜!晚上谁陪你睡?”“我抱着琴睡。”
“要是想那个了怎么办?”“有照片。”我把脸贴近玻璃,青樱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扫过我的眉毛,小心翼翼,神情专注,她嘴角上翘着,酒窝显得很深,认识她很多年了。
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舒展,像盛开的花,明亮鲜艳。“你骗得我好苦”我说。她笑得更开心:“因为你傻呀!好骗。”接见的时间很短,青樱跟着其他人往回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头,又看了我一眼。一如盼归的良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