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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嫁你,她怀了你的种五个月了,却死不肯嫁你。为什么你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地要她搬过来同住,每天早上料理早餐给她吃,专车接送她上下班,更把她捧在心口上爱着。我说,你从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孝顺'过,就连对你妈都没有,而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嫁、你?”
周庄嘴里衔着一截快烧到滤嘴的烟。两手无力撑着洗手台,对着一盆飘着刮胡泡沫的热水自言自语。
“是你没满足她的物资吗?"这点,用肚脐想都知道可能性是零。
“那么是你表现得爱她不够多,根本没满足她的性需要。"这更不可能!
连月来,她青涩的外壳已被他琢磨殆尽,夜里她嘤咛轻喘的声音及热情的表现一再显示她对他很满意,这种脱胎换骨的遽变几乎令他空生受伤的感觉。他觉得她只在乎他的衍生能力,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周庄,时候不早了,你再窝在里面不出来的话。就要错过你妈的生日了。"她的声音从门缝传来,清亮得像个无邪的天使。
周庄没应声,弄熄烟头后,拿起刮胡刀往半边胡子刮了下去,一直到他拍上刮胡水后,抹了一把清洁光溜的下巴后,才将毛巾一丢,晃着一身晨袍踏出浴室。
他看见芷芽斜倚着枕头半躺在在床上,鼻上挂着厚眼镜,微微凸起的肚前摊了一本书,双手则不时地将地将蜜钱送入嘴里。她这身模样谈不上性感,却令周庄心动意摇,他抓过她的手,舔着她沾了蜜汁的手指,弄得她轻笑出声,"别你再不放开我,我包准你出不了门。”
“无所谓,把眼睛闭上。"解开她的睡衣,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服装将她从头套到脚。
芷芽顿时睁开了眼,"你这是做什么?”
“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得跟你我回父母家。"芷芽闻言就要脱下衣服,"不,我不想去,你答应过我,不强迫我出席应酬场合。”
周庄轻握住她的手腕解释,"芷芽,今天不是应酬场合,是我妈的生日,大家都期待能见到你,包括我外公外婆。”
“他们为什么要见我?"芷芽双眼大睁,骇怕的表情让他不觉笑出声。
“傻瓜,你算得上是周家的一分子,理当参与家庭聚会。”
“我不是,我没嫁给你,不属于你家的一分子,没有义务出席周家的聚会。"芷芽挥手挣扎着。
周庄双手捧着她的脸,弯下膝盖与她的视线平驾定地说:“芷芽,我坚持你跟着来,你虽然没嫁我,但我已认定你是我老婆了。”
“但我终究不是你老婆。"她无奈的口吻里隐藏着一线欣慰,教周庄时楞了一下。
他轻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直视自己的眼,问:“你那么怕当我老婆!为什么难道我这几个月的努力,还是没法挽回你的心?”
芷芽扯开他的手,调转开目光,"我们就保持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结婚?”
“我要给你一个名分,希望你把工作辞了,就此安定下来,还有最重要的是我爱你。”
芷芽眼不眨,几秒后当着他的面苦笑了出来“是,你不只爱我,还想拥有我,控制我生存的能力与空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等你一厌倦之后,会像对待空火柴盒一样对待我,到那时候我还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没了火柴的火柴盒能有什么用?随手一扔罢了,如同你甩掉其他女人一样,从没放在心上过。”
“也许是我让你没安全感,但你不可以把我当成果市场里的货物,照大小分类然后称斤来称量。不错,我过去的确是荒唐,但那是因为我爱不到我要的;我虽三十好几了,却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愈不注意我,我愈是想些坏事来引起你的注意力。”
“但你已有我全部的注意力了。"芷芽保证着。
他闭上了眼,沉重地深呼吸后,才吐露搁在心问的话,"那不够没娶到你,我心不能平静。”
“我爱你,但不想嫁给你,因为嫁给你,我会更没安全感。”
听到她的话,周庄像是被你赏了一记耳光,但他无法怪她,因为是他铸成这样的局面,"就试一次,你不试,情况不会改善。”
“可是为什么要改?我有钱、有工作、有你的陪伴、甚至有你的孩子,我很满足于现况啊,跟过去十年比起来,我再满意不过了。”
“可是你把自己关起来了,你口头上说爱我,却把心锁起来了。”
“我没有。"芷芽矢口否认。
“你只用'你的孩子'来称呼我们的孩子。”
芷芽固执地说:“他是你的孩子啊!"看到他陡然眯起的眸子,她才无奈地改口,"好吧,他是'我们的'孩子,我这样说,你高兴了吗?我说我爱你,就是真的爱你。”
“那么证明给我看,嫁给我。"周庄将她的脸旋转了回来,握住她的手,要往房外起去。
芷芽竭力地挣开他的手,一边抗议,"你不能强迫我嫁给你。”
“你今天可以不给我,但必顺跟我回我父母家。"芷芽听到他的话后,反应比方才更激烈,她退后两步,眼里有着警戒,"别强迫我去面对你的家人,因为这样做只会让我难堪。”
周庄不觉提高音量,"难堪?有什么好难堪的?是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是我的家人找你谈过话?”
“都不是,只是我觉得我的身分并不适合出现在你家那种家庭。”
周庄眉头拧作一堆,垂在腿侧的大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只能往晨袍口袋一放,摇着头说:“藉口,又是一个藉口,我想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愿融入我的生活圈。你不苟同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又不做任何努力帮我改善,你只袖手旁观,黑暗中让我们利用彼此的身体来发泄性欲,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关系在这张床上发烂、腐臭,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芷芽睁着大眼看着他英俊的面容转黯,然后轻说了一句,"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别忘了你亲口对我说过你永远也不会结婚。”
他愈翕张的鼻孔显示他正处于爆发边缘,"我也说过将来有一天要当总统的屁话,可惜你没听到!”
芷芽停了一下后,回道:“你还不到三十岁,这个愿望还是有成真的一天。”
周庄忍不住要抓头皮了,他上前一步把她揪起来,狠狠地啄了一顿,喘着气说:“别消遣我!我没有超能力,不能预知将来的我会推翻以前说过的蠢话。芷芽,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求得你的信任,但你必须告诉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尊重我的意愿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穿衣服出门了。"说完,她走到大门衣橱前,从中取出一套西装就近放在贵妃椅上,踩着无声的步伐退出了房。
星期五午后,芷芽独自从国泰医院出来,经过附近的水果摊,见到堆得像塔一般高的红壳荔枝,不多想就掏钱抱起最大的一把,走到对街的国父纪念馆公园散心。
芷芽坐在一张双人椅上剥着荔枝,裂开的红壳进红塑料袋,多汁甜美的白肉则是祭了五脏庙,她鼓着颊,溜转着骨碌碌的眼打最散步而过的人,如果没有人经过时,就捧着肚子仰展两腿瘫坐在椅上,仰头看着浮世变幻的云聆听和风过树间的沙沙声。
难得的静溢不久便被传来的声音给破坏了,"太阳这么毒,当心中了暑热。”
芷芽闻言一惊,像是被苦主当场逮到的现行犯,心虚吐出荔枝籽,搂着袋子起身面对撑着一把洋花伞的方雪晴,好半天才吭出一句,"总经理夫人?
方雪晴微点头示意,收起阳伞、踩着细长的腿来到她身边,挥着银黑色的绒布夹包掸了两下芷芽旁边的空位,转身一屁股地坐下去。
芷芽站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对方的一句,"坐啊!"才让她滑进了原来的位子。两个女大倚肩并坐足足一分钟,却没人开口,这很不寻常。
直到一双嗡嗡的蜜蜂拍着翅膀朝芷芽掂的那个沾了甜汁的袋了俯冲过来时,眼尖的方雪才挥着洋伞驱赶蜜蜂,"去!去!走开,没你能吃的!”
缠斗两回,蜜蜂败阵飞走后,她得意地打开洋伞撑在自己与芷芽中间好遮阳。令人惊讶的是,伞影倒是落到芷芽身上的多。
方雪情倾过身子,以眼角睨了芷芽可观的肚子一眼后,问:“你哪里买的荔枝这么大粒?甜不甜?
芷芽两手拎着袋子,憨直地往她身上一送。
方雪晴考虑了一下递出伞柄,对芷芽说:“先拿着。”
芷芽刚握住了伞,手上的荔枝就被方雪晴接了过去,只见她动着光滑细嫩的手接下吐出来的籽子往袋里一丢,顺手剥开第二粒,出人意料地送到芷芽的唇前,"呐,你再来一个。"大方的模样仿佛这串荔枝是她带来的,芷芽只好张口好让方雪晴将果肉挤进自己的嘴里。
对方垂着沾着甜汁的十指,转头问道:“刚做完产前的检查?
“一切正常?”
芷芽点了点头。
“那就好,"方雪晴剥着荔枝,说:“上回周庄回家时提起你这胎个男的。”
芷芽初闻时稍楞了一下,不多想斩钉截铁地否认,"他撒谎!”
方雪晴没露出震惊的表情,反而从容道:“别那么大惊小敝,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昧心话,我这个当过妈的人还会看不出来吗?你预产期什么时候?
芷芽闷闷地应了一句,"十一月中旬。”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嫁周庄?”
芷芽让步的语气带了那么一点保证,"我不会嫁给他的。”
方雪晴闻言嗓间一提,两眼瞪了过来,"那怎么成,你打算剥夺我做奶奶的乐趣吗?
芷芽容忍地重申,"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女的。”
“女的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那么势利,冲着男娃儿来吗?
“你不是吗?”芷芽没多想就回顶一句。
“当然不是,我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来!"芷芽强吞了一口唾液,在心里告诉自已没什么好惊慌的,她对方雪晴无来由得惧怕似乎是一种天生的警觉就像羊对狼、兔子对老虎、鹿对狮子见了就想躲,躲不过就臣服仿佛已厌倦这样转弯抹角的谈话方式,方雪晴掏出手巾拭干手指后,两眼扫了回来。
“我承认自己打第一眼见到你就相当喜欢你,你那时看来憨直、实心眼得很,不过大半原因恐怕是因为我料定周庄不会看上你。没想到他不但看上你,还聪明地交了好几个女孩好分散我的注意力,一直到今年年初,我才从他的嘴里知道你们在交往。”
芷芽停了好久才问了一句,"总经理夫人知道后,为什么没出面阻止?
“你那么希望我出面阻止?”方雪睛伸出一指警告式地朝芷芽晃了两下,"我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这是周庄头遭跟我提起这话题,我当时想,他这样绝无仅有的破天荒提出总该有某种程度的意义才是。而最教我惊讶的是,我在听到你的名字时,竟没有强烈的排斥感,”
“那可能是因为总经理夫人还是不相信周庄会找上我吧。芷芽提起胆猜测着。
“不,我是不相信他能和同一个女人牵扯上八年竟还拐不上手,你真教人意外。”
斑不可攀的方雪晴的口气里带有一丝的认同。却引起芷芽些微的反感,"单就这点并不让我好过其他女人。”
“是没有,不过至少赢得我的另眼相看。”
芷芽蹙起了眉头,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能否赢得你的好感对现在的我并无任何影响。
方雪情盯着芷芽沉静的脸庞良久,忽地反问一句,"是吗?那你为什么一脸怕我的模样?
“我不再怕你了,也许以前曾真的怕过,但我想那全是因为年轻无知。
“这么说,你认为现在的你够成视诋事了?
芷芽仿佛能大声说是,但似乎又没那么确定,鼓后她只说:“当然。”
方雪晴嘴一撇,不以为然地说:“我倒看不出来。一个成视诋事的妈妈不会希望她的孩子是个私生子,更不会意气用事地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芷芽知道白己应该要生气,应该要驳斥回去,并提醒对方没权利跟她说教,但奇怪的是,她就是没气好生,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有不想嫁的理由。”
“如果你是担心我不接受你的话,你可以松一口气了。"方雪睛说完,玉手搭上了芷芽搁在肚上的手。
芷芽惊讶地发现,方雪晴的手竟是暖的。多奇怪啊!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冰做成的。
她回道:“这不是让我踌躇不前的原因。”
“那还有什么天大的问题让你拒绝周庄?你认为我儿子不爱你吗?
“不,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以他的方式在爱我。"芷芽迟疑了一秒,才坦白说:“其实我的问题没你们想得严重,事实上是很小很小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会笑。”
“你就说说看吧!反正我也很久不曾笑过了。”
芷芽抬指抠了一下眉尾,才说:“是他随手乱丢火柴盒的模样让我心起栗。
方雪晴起初面无表情,三秒后方将脸转正,小人确定地问:“那是什么模样?
“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小题大作了,这是一般抽烟人的习惯。”
“也许吧,不过我无法停止自己把这点和他甩女人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听到芷芽这么一说,方雪晴抹着精妆的冷淡面孔在转瞬间柔和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想得那么远,不过倒有个火柴盒的故事想说给我听听。"话到此,她远眺前方良久,才将目光转回。
“我先生年轻时也有用火柴盒的习惯,因此周庄从小便跟在他爸爸后面捡空盒,到了周庄快升国中时,所搜集的火花就有千来个,散得满地都是。我曾威胁要他把它们丢掉,但他死也不肯,想个法子把他爸爸用过的火柴盒拼黏在一起,做成装饰品摆在梁上,以防我破坏。直到周庄高一那一年,最后一次跟他父亲要火柴盒时,才赫然发现他父亲改用起打火机了,他以为是我送的,不多想就问我哪里买的,我支吾过一句,丢下他们父子藉口进房。"她以近乎愧疚的面容,转头看了芷芽一眼。
“我和周原的婚姻那时早亮起了红灯,但我们很技巧地瞒住周庄和周频,但就是那一天让好强的我,忍不住跑到周原的书房和他理论,我大声警告他不准在我的房子里当着我和儿女的面,用那个姓华的野女人送的打火机抽烟,并用了很难听的字眼骂那个是公共厕所,谁都可以上。周原听得冒火,一举手就要打我,谁知道门正巧被推了开来,周庄站在入口,亲眼目睹我们丑陋的真面目。我和我先生当时都楞住了,以为周庄会有激烈的反应,没想到他周庄梗着喉说,‘你们小声点,周频还在睡觉',然后转身就把门带上。隔天黄昏,周庄亲手提着五大袋火柴盒守在大门口外,等垃圾车。”
方雪晴把故事说完后,双手揪着手绢凑到鼻前,擤了鼻水,但她精雕细琢的妆不可避免地被夺眶而出的泪水给弄糊了。
芷芽见状,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揪住一角,倾头轻轻帮她印去晕开的眼线和睫毛膏,不料却弄巧成拙。最后,是方雪晴掏出了镜子当着芷芽的面拨下两道假睫毛、以湿巾抹去脸上的厚粉,才挽救了她那一张脸。卸了妆的方雪晴看来可亲,多了股妈妈的味道,她紧张地掐着芷芽圆嫩的手问:“我看起来怎样?很多皱纹对不对?
芷芽摇了摇头,真心地说:“没有,一点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没笑,'方雪晴说完,马上对芷芽冲了一个示范的笑容,比了自己的眼角,'瞧,我一笑起来,统统冒了出来。”
芷芽往后靠了一下,仔细地审视对方的脸,客观地说:“可是我觉得那些皱纹让你变得更美了,一种成熟的美。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在世时,自己常坐在她怀里帮她数笑纹,每当数到一条我就很懊恼,但她却很开心地搂着我,说那些笑纹就是我的年岁,她的笑纹若没了,就表示我快要长大了,芷芽抬手抹去了悬在眼角边的泪珠,强挤出一个笑说:“可惜我现在长大了,却再也数不到她的皱纹。”
“要叫周庄帮我数是不可能的,周频又那么好动,根本不可能静下来。'方雪晴思索地看着芷芽,突然建议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帮我数数看。我可以假装是周庄或周频在帮我数,而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妈妈。”
芷芽起先不确定方雪晴是不是在开玩笑,直到对方挪近自己时。才意识到她是说真的,于是低下头帮她数起皱纹来了。
“你妈若还活着,该是几岁呢?方雪晴闷闷地问了句。
“五十三。”
“喔,那还小我两岁嘛。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十二年前。'芷芽坦言答道。
“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啊?你那时不就只有十六岁而已?
“对。”
“你数好了吗?”方雪晴突然说道。
“等一下,就好了。”
“多少条?”
“左边五条,右边六条。'芷芽露齿一笑。
“嗯比我想像中的多,不过无所谓,多一两条死不了。对了,你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
“那好,趁着天气好我们去逛街,你没有想买什么半样也没有吗?喔,没关系,也许你看到了就会想起来也说不定我想添些端庄成熟一点的衣服,这样年底抱起孙女时才有点模样等等,别收伞,太阳还是很大的,你暂时撑着走这边,这边路比较顺”
芷芽忙着应付方雪晴一连串的对话,被动地任她勾着自己的手臂走出公园;这一景。
是芷芽作梦也没想过的事。
芷芽站在周庄的豪华寓所门前,拿着钥匙正要插进锁孔里,门便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只着一件白衬衫和西裤的周庄双手叉腰地堵在门口,嘴里叼了一根委靡不振的烟,神情凝重地质问她,'你去了哪里?
芷芽捏着钥匙站在原地不吭气。
他以指头将烟捻熄后,挥开了乐弥漫的烟尘,伸手拉她进屋,将门反锁身后,'我问你,你去了哪里,你没听到吗?
“我去逛街,买了点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打通电话告诉我你的行踪?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十点刚过一刻,'芷芽对他那种跋扈的态度蹙起了眉,'我以为自己可以自由行动,没想到去哪里还得跟你报备一声。”
“别把我形容得像监狱里的狱卒。”
“我没有,我只是把自己想像成监狱里的犯人,正给人逼供着。'芷芽大声地顶了回去。
“如果你知道我为了你的安危担心,走来走去走到快把地毯磨出个洞的话,你不难想像我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我知道你今天没班,特别推掉应酬,赶回家想接你出去吃饭,不料却见不到你的人影!我等了又等,握不住心中的焦虑就拨了电话给天美、芷薇和你的店长问你的下落,但她们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最近社会版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你又挺了一个大肚子在外面晃,我若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脏病的话,铁定是被你吓出来的”
芷芽抬起长眼睑瞅了他一眼后,随地放下包包和购物袋,上前握住他的手,踞起脚尖往他发青的唇上落了一个长吻,堵住他的牢騒后,才松口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急成这样。”
周庄将她紧搂在怀里,狠狠地又把她吻了一顿后,轻捧着她的双颊,气不过地反问:“你什么意思,没想到我会急成这样?你跑得没消没息的,我当然会急。”
“我不是没试着打电话给你过,只是我打去公司你已经下班了。”
“那为什么不试行动电话?”
“我试过了,但一直占线。'芷芽说着,目光往静躺在茶几上的大哥大一瞪。
周庄见状,将她的目光引回,'别瞪它,它是无辜的,让你一直打不通的罪魁祸首在这里,'他忽地打住话,长吁了口气,'不行,你得再让我多抱一下,要不然我不能确定你是安全的。”
“周庄,我没事,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芷芽把他推进沙发吧,替他爬梳过一头乱发,清掉快满出来的烟灰缸后,问:“你吃过没?
“弄了碗泡面”
“这怎么够,我再去帮你弄点吃的。”
周庄很快地抓住她的于,不让她走,'不用,坐下陪我就好了。你去逛街,要不要让我瞧瞧你买了什么东西?他伸长手将她提回来的购物袋拖了过来,掀开来看。
“喔,大部分都是娃娃的衣服。”
“怎么,又没我的份吗?我看我都贬值了。'周庄故意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
“谁说的,你没看到这一袋都是你的内裤和卫生衣吗?
周庄睨了一眼,抖出一件平口裤,撑开裤头的松紧带,斜着嘴说:“喔,你不该这么麻烦的,其实我不穿的话,受惠最多的人还是你,芷芽当下就给了他一记卫生眼,'这不是我买的,是你妈买给你的。”
周庄一脸错愕,'我妈?你撞上我妈了?她没对你怎样吧?”
“她当然没有对我怎样,只不过带我一起去逛街
“等等,你说你碰上我妈,妈还带你一起去逛街?这怎么可能,你确定你真碰上了我妈,而不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外星人?
“周庄,我虽然怀了孕,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视觉和脑袋。”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是个大近视。”
芷芽双臂一交,摆了一个警告的姿态,'你当真要这样跟人过不去。”
“抱歉,我只是很难接受你说的故事罢了。”
“我知道,不过是真的,我没理由编出这种事来骗你。”
“好,我信,我信,准妈妈别激动。”
“顺便让你知道,娃娃的衣服也是你妈买的。”
周庄将身子一斜,又开始逗着她说:“都是我妈买的,那你只逛不买有舍意思?
“谁说,我买了这个送给你?”芷芽从自己的包包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往他身上递了过去。
周庄接过手后,掂了一下重量,回头问:“挺重的。怎么,你想通了,终于肯买个大金钢钻送我当定情物吗?
芷芽眼一眯,不理会他酸涩的幽默。“得让你失望了,我还没凯到那种程度。”
“说真格的,如果你哪天真想通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助,并且不收你半毛利息”
“你再不拆,我收回来了。'芷芽伸手将东西取回来。
周庄候地一躲,将东西拿到头顶,'小姐别急嘛,我这就拆了不是吗?然后将另一手从芷芽的腰际腾了出来,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从一只白金铁盒拿出礼物,'打火机,'他的声音有着n惊讶,眼里则是遮掩不去的失望。
芷芽随手将他掌上的打火机拿了回来,'不喜欢的话,我拿去退!”
“不,我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就会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会是打入机罢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金戒指!周庄迟疑了一下,口是心非地说:“袖扣?”
“既然如此,我明天抽空拿去换。”
“等等,'他忙牵住她的手,一脸乞求的模样。'你真的让我有求必应吗?如果我改说我要那种金金黄黄的、圆圆的、中间有个洞并且能戴在手的东西的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芷芽憋住满眼的笑,正经八百地眨着两扇睫毛反问他:“先生你指的是甜甜圈吗?
看到周庄一脸想掐死她的模样,她很快地辩解着,'是你说金金黄黄、圆的、中间有个洞才让我想到那边去的嘛!”
周庄张着白才对她露了-个假笑,'是吗?你能把甜甜圈戴在手上吗?
“如果真要的话,不是不可能。
他揉了自己的鬓角,无力地说:“你清楚我指什么,所以别用这事开玩笑。
“好吧!我不开玩笑。你是可能拿这个打火机换你想要的东西,但得视你的表现而定。”
“什么意思?”
“你看到镶在打火机正面的亮亮的石头了没?
“看到了啊!满天星。'周庄的口气很不带劲。
“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俗,俗得很没气质,跟我不相配。'周庄一拗起来,讲出来的话,利得可能把人的心砍成两半。
“收礼物的人哪有这么挑剔的。”
“没办法,你问我。我只是照实说出我的想法。”
“可是你刚才说只要是我送的,你就会喜欢。'芷芽驳道。
“喜欢归喜欢,但我觉得它俗到家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说,你还是有可能会弄丢了?,,周庄摇了头,'这我不敢保证,截至目前,最长的纪录是两个月。”
“才两个月!那你得努力去打破这个纪录了。”
周庄听了,狐疑地扫了她一眼,'你言下之意是打破纪录后有奖喽?
“不错,反应很快,'芷芽点了头,'只要你能使用并保有这个打火机超过一年的话,我就答应送你那种金金、黄黄、圆圆、中间有个洞的玩意儿让你戴在手上。”
周庄歪着脑袋,神情呆滞地瞅了芷芽足足三十秒,才像是被人重重拧了一下,乍醒过来,不确定地追问着:“有可能吗?上了年纪的男人最承受不了打击,你确定你没在欺骗我的感情?你确定一年后不会临阵反悔?
芷芽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卟嗤出声,'你究竟想不想要礼物?再不说好,别怪我现在就反悔。”
他不理她,狂野地长嗥一声,一把将她搂进怀,将臀下的皮沙发当木摇椅似地晃来晃去,不时低头用力挲着她的鼻尖,然后啃咬她的耳垂,喃道:“我想死了!劝你开始存钱,不然你恐怕要经济破产。嘿,豆芽小姐,你的耳根为什么这么软?你的嘴巴为什么这么甜?还有,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
芷芽伸出食指轻挲着他的下巴,仰头回视他说:“这个问题,我们闹一辈子的时间去找答案。不过见她迟疑地拉长语调,周庄全身的寒毛陡然竖了起来,'不过什么?
芷芽挪开他的下巴,改往他头顶上的片天花板比了一下。
周庄顺着她的食指往顶上望去,发现贴了名贵乳白雕花壁纸的天花板竟变成了黄褐色的抽象画,他方才明白那是被他的烟熏出来的杰作。
他觉得稀奇万分,回头就对芷芽道:“太夸张了。你搬进来前我才找人装潢过,没想到才几个月就黄成这样了。”
芷芽也很绝,她回给周庄一个恬静的微笑,雀跃地说:“真好,如此一来我不用上医院照x光,也可得知自己和宝宝的肺部情况想必是跟你的天花板一样黄。”
周庄哑口不能语,瞄了天花板,看了芷芽,又睨到了她壮观的肚子,想像着芷芽和未出世的孩子在他吐出的二手烟雾里挣扎,愧疚不觉油然升起。他当下作了一个决定,'既然如此,我下定决心戒烟,这样打火机准不会被我遗失。”
芷芽见他一副认真的模佯,收起笑容,摇了他一下,'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不,这有关你和宝宝的健康,我当然得当真。现在咱们改一下游戏规则,你给我一年的时间戒烟,若我在这期限前戒成,你就提前嫁我,若失败,你还是得嫁我。”
芷芽不敢相信他有脸跟她提这种条款,'哪有这种事?大老板你一点亏也没吃到。”
“谁说,套句政治术语,这是双赢的格局。想想,若我没戒成,还是得冒着弄丢打火机的险,而这点,没有抵触老板娘你之前提出的条件。”
芷芽瞪了他一眼,'谁是老板娘,你别乱喊。”
周庄将头抵着她的颊,嘻皮笑脸地哄着,'快说好。'两手便开始在她的双臂轻揉慢挲。
芷芽禁不住他的指上功夫,整个身子软得跟棉絮一般,'好吧,既然你肯戒,那是再好不过。不过老实说,我不奢望你会戒成,”
“嘘对我有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