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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发涵芳今日吃坏了肚子,多次跑茅房离开值守的位子,极有可能是她替换了蜡烛,并借口出去处理被换下来的蜡烛!”
“是,是!”涵芸连忙道:“涵芳是一整天都守在外间厅堂的!她最有可能替换蜡烛,但换下来的蜡烛藏在身上恐被发现,所以要借口跑出去处理!而蜡烛这个东西,想要处理地干净,莫过于直接烧了!烧完一根蜡烛需要一定的时间……”
傅萱仪笑了。
“说得很好。”她拍手道:“涵芳作为掌管的人,东西都在她手里,的确比任何人都有更多的机会来投毒!她多次跑茅房的行为,更是可以被认作处理罪证,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另外的人想要投毒,她第一步需要做什么?”
“她需要避开涵芳的视线啊!涵芳负责掌管杂物,东西坏了、少了她都要受罚,她出于职责,肯定会用心盯着防止你们在擦洗的时候弄坏、或者有那贪财的来偷走!若你想投毒,你就要想办法将涵芳调虎离山!涵芳为什么会吃坏了肚子,真的是她不当心吗?”
说着,傅萱仪看向旁侧的海棠。
海棠立即上前,道:“方才,奴婢领着人将你们六个的屋子都翻过了。红菱散是没发现的,想来那凶手无比谨慎,不可能把这东西藏在自己住的地方。只是,奴婢倒是有别的发现,就在涵芸的床铺下头,找着了一包泻药!”
一个婆子上来,将一包黄色粉包扔到了涵芸的头上。
“这包泻药,我原本也没太过在意,毕竟也有那患便秘的人,吃不起好药,只能吃这个。”傅萱仪淡淡道:“只是,涵芸你告发涵芳的话,却让我不得不谨慎了。涵芸,你们这么多人,唯独你的屋子里有泻药。你还有什么话说?”
涵芸的身子僵住了。
她似乎吓傻了,但下一瞬,她哀嚎一声,道:“不,不!五姑娘,奴婢没有给涵芳下药!奴婢那药是自己吃的,奴婢这两日肚子里都……那是奴婢自己吃的啊!”
傅萱仪瞥过脸去,并不理她。
“海棠,这涵芸不大老实啊。”她吩咐道:“你去一趟厨房,端一盆子炭火过来。”
不多时,有人捧了一盆子烧得通红的煤炭进来。
傅萱仪朝那涵芸努一努嘴。
海棠亲手捏着火钳,从里头夹出来一块。两个婆子按住了涵芸的胳膊。
涵芸隐隐知道傅萱仪要做什么了。她吓得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啊!五姑娘,您明察啊,真的不是我,那泻药是我自己……”
话未说完,火钳上的炭火已经按在了她的大腿上。
“哇”地一声,涵芸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皮肉烧焦的糊味飘荡在整个屋子里。她浑身痛得筛糠一般抽搐,口中一抽一抽地惨嚎。很快,海棠又夹了第二块,她将这一块放在了涵芸血肉模糊的膝盖上。
接着是第三块,海棠扒开了涵芸的衣领,将木炭直接顺着她的脖颈丢进了衣裳里头。
涵芸被折磨地死去活来,在第三块木炭放进去后,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盆子冷水兜头泼下,他悠悠转醒,而海棠却已经夹起了第四块木炭。
没有人会救她,四周站着的是凶神恶煞的婆子、满面狰狞的海棠和面色平静、端坐高堂的傅萱仪。
第四块木炭被按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她终于承受不住了。她惨叫着,呼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我,是我做的……”
满屋子里都是糊味。傅萱仪厌恶地掩着鼻子,道:“那背后的人还真是给了你天大的好处呢。寻常的人,只要把炭盆子端上来就什么都该说了,唯有你,放了四块木炭才肯说!”
涵芸滚在地上,痛得扭着身子哀哀呻吟。她含混不清地道:“是,是六姑娘……”
“你说什么?”傅萱仪猛地站起来,凑近了她逼视道:“是谁?!”
“六姑娘!”涵芸咬牙道:“她给了奴婢两根蜡烛,命令奴婢替换掉大少爷用的蜡烛!奴婢知道这样偷偷摸摸的事儿怕是要害人的,原本不敢做,但六姑娘给了奴婢很多钱,很多很多,足够奴婢全家花用一辈子。她还将奴婢的母亲从一个水塘里划船的粗使婆子,调到了她身边服侍,面上说是给奴婢家里恩惠,实则是掐着奴婢的母亲……她威逼利诱,奴婢就鬼迷心窍了!只是,奴婢万万想不到这是要害命的啊!若是早知如此,奴婢死也不敢的哇……”
她说着,又开始求饶,求傅萱仪不要杀了她。
傅萱仪的手指攥紧了。她一脚踢开了扒在自己裙摆上的涵芸,站起来急促地喘息着。
是六姑娘傅欣仪?
为什么不是谢氏?
哦,是了。若说这府里对母亲谢氏最恭顺忠心的,只有那个傅欣仪了。她,其实就是母亲豢养的爪牙。
“今日这根蜡烛果真是你动了手脚,那么之前的呢?”傅萱仪看着她:“之前的蜡烛,也是你所做吧。”
涵芸缩了缩脖子,嘴里含着血沫子道:“也,也是我。六姑娘从十日之前就给了我好多根蜡烛,让我每天点上。只是六姑娘说了,那些蜡烛和普通的蜡烛没什么两样,只需要在库房里一次全换了就可以了,被人拿出来查也查不出的,尽可都存在库房。而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六姑娘给我蜡烛的时候说,这两根是绝不能往库房里放了,要我当堂替换,绝不可让任何人察觉。”
傅萱仪点了点头。
“你手中应该还有剩的蜡烛吧?”她说道。
“有……有的,都被奴婢埋在了花圃里。”
“待会儿你一同过去将东西挖出来。另外,把傅欣仪给你的钱帛都交出来。”
涵芸此时只顾着保命,哪里管什么钱帛,忙跟着说了自己藏钱的地方。海棠便领了几个婆子,将她扭住一同去挖东西。
傅萱仪看着眼前一地狼藉,皱了皱眉头。
人是查出来了,东西也找着了,算是人赃并获。但……这件事情远没有她和傅锦仪先前想象地那么简单。
想要真正挖出谢氏这颗幕后的毒瘤,怕是还要费不少功夫。
***
“你说什么,是傅欣仪?”
傅锦仪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来探望她的傅萱仪。
不是谢氏指使吗?为什么是傅欣仪?
谢氏没有亲自去做这件事?她吩咐了傅欣仪?
傅锦仪想着这些,心里就烦躁起来。谢氏此人,真不愧是在傅家掌权多年、踩着别人的鲜血坐稳自己位子的主母!她为了毒杀傅德曦,竟然绕了一个圈把傅欣仪推了出来,自个儿避在后头!可真是滴水不漏的人啊,就算计划周全、万无一失,她还是担心事情败露,拉了傅欣仪做她最后的盾牌!
和傅萱仪一样,傅锦仪也感觉到了此事难办。是啊,到时候就算把傅欣仪的罪名钉死了,也没法子击溃谢氏了。
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
昨日夜里,景和院大动干戈,阖府惊动。第二日清晨,三太太甄氏如约领着数十个丫鬟婆子进景和院,将后一步来的谢氏挡在门外,并亲自捆了丫鬟涵芸回三房,将人关在柴房里严加看管。
傅锦仪和傅德曦两人调包引出真凶、其中还导致傅锦仪中毒险些丧命的事情,也一并传开。三太太做主安排了傅锦仪回芝兰堂,傅德曦却没有接回景和院,说是景和院里的蜡烛怕是还有遗漏的,等都清干净了再接回来。
傅锦仪这边又给请了许郎中来诊治,所幸许郎中说的和容姑娘一致,都是红菱散中毒,养上十天就能好。傅德曦自然也让容姑娘和许郎中一块儿瞧了,说是他中毒量浅,不需要用药,休养三天就能复原。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谢氏进景和院不成,听闻三太太竟然带走了涵芸,一时气得抓狂。她去三房门前寻三太太理论,被三太太夫妇两个一块儿轰了出来。她又召集了丫鬟婆子们,扯上了二太太和二老爷,当众叫骂三太太长幼不分、不敬长嫂、逾越忤逆掌家人、毫无礼数教养。
三太太年轻泼辣,虽然是个幼子媳妇,这些年和谢氏互掐哪里认过输?她开房门,指着谢氏回呛道:“我甄月茹出身永安甄家,我祖父是翰林院大学士,我父亲是雍州府执笔同知,我伯父是当朝乐府掌院、天下闻名的大词人!我甄家书香门第传家,大嫂身为一个外室抬进来的继配,祖上因为受贿被先帝流放,自个儿也沦为外室。大嫂的娘家,父兄贪污受贿获罪,将圣贤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大嫂自个儿,更是违背圣人的教诲,以外室身份成为正妻!这样的大嫂,竟敢在我面前谈什么礼数教养?”
谢氏的出身是她一辈子的心病,被三太太大庭广众地指出来,她简直气得要厥过去。她抖着手指,恨道:“你,你不要太得意!是,你出身名门,我不如你!可再怎样,我都是你的大嫂!这个家,是我在主持中馈!大少爷被人投毒,自然应该交给我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