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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苏老太君去世的第七天,与苏家有点亲戚关系的人全都回来了,他们无非是想分到苏家那偌大的产业中的一杯羹。
这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着苏老太君在她的孩子及冠时便将每个孩子遣离苏州,为的也就是要让她的孩子各自在外头打拚,不要他们蒙祖荫来得到一切的荣华富贵;所以在苏老太君死后,她应该不会将她的产业分给她那些事业有成的孙子辈。
剔除了苏老太君的直系血亲,那么与苏门沾点亲、带点故的一些旁系血亲,甚至姻亲都很有希望分到苏门的产业。
可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远从各地奔回苏家的结果竟是一场空,因为苏老太君生前已留下一封信交给苏州最有名望的仕绅,她要那名仕绅在她死后公布她生前的心愿。
信上是这么写着孩子们,读这信时,表示我已离开人世了你们或许哀伤自个儿未能在我生前多尽一份孝心、多陪陪我;你们或许会以为在我死去时,身边没一个亲人会感到遗憾但是,我并不哀伤,也不遗憾;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将你们遣离苏州,要你们独自奋门的决定;而你们的成就,也证明了当时的决定不是个错误;我真的很欣慰你们是如此的争气。
在我这一生中,除了你们是我的骄傲之外,我亦得意我身边的那三个贴身小丫头青衣、红袖,还有招云。
倘若我在死前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便是这三个丫头的未来了。
玉庭配青衣、云栖配红袖,我想你们都得到自个儿最想要的幸福了,现在我最担心的莫过于招云那丫头。
招云,在老太君生前未能帮你许一门亲事,让你有个好归宿,是老太君最大的遗憾,为了补偿这个遗憾,所以我将苏家所有的产业交给你去打理,我想苏门所有的子孙都会很同意我这么做的当大伙听完苏老太君的遗言后,那些苏家的远亲们各个脸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苏老太君为什么要将苏家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黄毛丫头去继承!
大伙当着招云的面窃窃私语,直说招云不配去继承这一切。
对于众人的批判,招云没有任何的反驳,她迳是沉着脸看着对面的两位姐姐。
她希望她们俩之中能有一个人提出抗议,不要让她单独一个人承担起苏家兴败的重责大任。
但青衣和红袖两人只有沉默,没人出声反对。
招云从椅子中弹跳起来,气冲冲地冲到青衣、红袖面前。
她瞅着她们俩问:“你们两个难道没有话要说?”
青衣抬眼。“这是老太君的决定,更何况身为苏门嫡长孙的玉庭对老太君这个决定都没任何异议,我这个为人孙媳的又有什么立场来反对呢?”青衣一语止住了在场的闲言闲语。
是啊,苏家最有立场来抗议这个遗嘱的人都对老太君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他们这些旁系血亲、姻亲又在旁边喳呼个什么劲?
“就算是老太君的这个决定是个错误,你们也没有一句怨言!”招云急得在大厅内直踱步。
“你们明明知道我无法掌管这么大的家业,明明知道老太君的这个决定只会让我败坏苏家的一切,而你们却选择袖手旁观,不愿插手阻止这错误!”
红袖摇摇头否绝招云的指责。
“想当初我和青衣也是什么都不懂,但今天我们都能独当一面,所以我相信你也能。”
“才怪!”招云忍不住大叫。“我要真有那个能力,那么当初苏家的染布坊就不会被我给搞垮。”
从染布坊那件事后,招云便了解到自己不像红袖有生意头脑可在商场上立足。
招云拉住红袖的手,哀求道:“红袖,你得帮我,我不要接收苏家的一切,我生来就是当丫环的命,我只想好好当一个丫环,才不要当什么苏门的当家主子。”
红袖缓缓地牵过招云的手轻抚,很无奈地说:“招云,我不能。”
“为什么!”招云激动地问。“为什么你不能?当初苏家对外的产业都是你在打理,你怎么可以推说不能!”
“招云”红袖试着跟招云解释她的难处。“老太君在她的遗言里面交代的清清楚楚,她要你扛起苏家的一切责任;她要的是你,不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招云颓着两肩,极为沮丧。“老太君她难道不明白我没那个能力?”
“或许老太君比你还清楚你自己,她了解真正的你可以担起苏家的这一切重责大任。”青衣安抚招云,试着让她好过一些。
招云摇摇头。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她知道老太君的这个决定是个错误,这下子苏家真要败在她手中了,她仿佛可以见到苏家门匾在她眼前摇摇欲坠的景象
半年后“大小姐,上个月咱们钱庄有一万两呆帐要不回来,你看是不是要请一些打手去要帐?”
钱庄的王掌柜十分尽责地报告钱庄的营运状况,未了,还十分踰矩地提供一个办法供招云参考。
招云挥挥手,要他别说了。“我等我理出个头绪来后,再想办法处理,你别乱来。”
说完,她朝下一位点点头。
经营客栈的李掌柜连忙上前,对招云报告:“咱们客栈的大厨被隔壁的迎宾客栈给挖角了,所以”
招云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被挖了一个,你不会再请一个回来吗?”连这种小事都要拿来烦她!
“可是”
招云十分不耐地打断李掌柜的话。“没有可是。下一个。”
绣坊的康大婶向招云叙说着:“云姑娘,上次京城里要的那一千匹布,咱们可能来不及给。”
“来不及!”招云急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为什么会来不及?”
“最近绣工难找,再加上秀丫头这几天就要生产了,萍丫头她娘家又有事,所以”
招云挥挥手,阻止康大婶再往下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总而言之就是老天爷真要亡她,让她来不及赶上京城的那批货也就是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批货若是来不及给,那咱们得赔对方多少钱?”
康大婶用手比了个一。
一千两!
“那小事一件,你不用太内疚,以后小心一点也就好了。下一个。”
招云已朝下一个管事点头,要康大婶退回去,没想到康大婶不退反进,她嗫嗫嚅嚅地杵在招云的面前,说:“不是一千两,而是十万两。”
“什么!”招云跌回椅子上。“十万两!”这么大一笔钱就这么毁在她手里!
“是的,是十万两。”康大婶很不怕死的又继续开口。“这批货是京城的乐王爷预订的,所以”
“所以他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胡乱压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招云气呼呼地骂那个远在天边的乐王爷。“别理那个仗势欺人的臭王爷。”当初她要不是被那个仗势欺人的乐王爷给激怒,以致丧失了理智,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接下这个差事。
“可是,双方有订合同,咱们不能不理。”康大婶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招云的脸又垮下来了。
“合同上言明了,倘若我们不能如期交货,又毁约不履行合约中的赔偿,那么我们苏家所有的产业都会变成他乐王爷的。”
招云用手支着头,好懊恼。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朝康大婶说:“你先退下去,让我想一想。”毕竟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得想想是要重金聘请绣工,还是要赔那十万两。
大伙看当家主子都已面如死灰一般,每个人都很识趣地退了下去,独留下莫总管。
招云的眼瞄了瞄莫总管,见莫总管是满脸的愁云惨雾,她也知道他所要禀告的事不会是件好消息。
“莫总管,倘若你要说的事是件小灾难,那么我授权给你,让你全权处理,你说如何?”
“是的,大小姐。”莫总管毕恭毕敬地回答招云。“但,小的要禀告的事并非一件小灾难。”
听到这,招云直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恍如天降横祸般。“不是小灾难!”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赔了十万两的事更悲惨的吗?
老天!她似乎又看见苏家牌匾已经晃呀晃的,垮了半边的景象。
“说吧,咱们铺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月中旬,柳州一带下了场豪雨,咱们上个月投资的木材全泡了水。”
招云单手支着头,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又赔了多少?”
“木业是咱们苏家的经济大脉,咱们所有的船只全抵押在上头。”莫总管尽量回答的委婉含蓄。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苏家是虚有其表的空壳子了!”
“是的。”莫总管不得不据实以告。“我想大小姐若是不想想办法,那么乐王爷那十万两,咱们恐怕付不出来。”
也就是不管怎么样,苏家都得败;差只差在她是要保住苏家这个空壳子,还是要让那个仗势欺人的乐王爷接受她们苏家。
老实说,对于这两个结果,招云都不是很满意。
苏家是老太君生前交给她的,她没办法创业就已经很对不起老太君了,此时,她怎能连守成都做不到!
“大小姐,小的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以?”莫总管欺向前向招云献计。
“说来听听。”
“大小姐不妨去跟孙家或是季家商量一下,我想基于小姐你与孙夫人、季夫人的交情,季、孙两家应该会帮咱们度过这个难关。”
招云摇摇头否绝了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青衣和玉庭少爷为了尹红的事到现在夫妻俩还在闹脾气,我不能拿这件事去烦扰青衣姐姐。”
“那,季夫人那边呢?”
“红袖和楼二爷打从三月就上京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更何况,招云知道纵使今天青衣与红袖能帮得了她,那么下次发生事情时,是不是又要她们俩再来帮她解决这一切呢?
不!不行。既然她当初接手了苏家的一切产业,那么她就该独立承担这一切,她相信她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招云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她思索着这乐王爷的十万两必须还,而她们苏家却因为木头全泡了水的关系而没有那个经济能力来偿还那笔庞大的费用木头船只抵押的船只。
招云突然转身,好兴奋地拉着莫总管的手,说:“莫总管,你想倘若有人买咱们的船只,那么咱们这次的危难是否可以度过?”
“咱们的船有百来艘,如果全卖掉的话,差不多可以获得”莫总管在心中小小盘算了一下。“差不多可以卖个千万两黄金的价钱。”
黄金!“太好了。”她实在是太聪明了。“有了这千万两的金子,我还怕还不了乐王爷那混小子的十万两银子吗?哼。”招云迳是得意着自己的聪明睿智。
莫总管不得不泼醒主子的美梦了。“大小姐,在这一代,没有人有那个能力一口气可以买下百来艘的船只;再者,倘若真有人有那个能力,那么他买下百来艘的船只又有什么用处呢?”
招云挥挥手,要莫总管别操心。
“找主买货的事由我来操心,您还是帮我打听看看,咱们的船只当初抵押给别的钱庄时,共抵押了多少钱?我要知道正确的数字,这样才好跟买主商议。”
招云昂首阔步地走出大厅,她的嘴角漾着一抹满意的笑容,突然之间,她觉得她与苏家的前景是一片光明,无限美好,当然门匾是稳稳当当地挂在大厅上。
从明天起,她就要到各个码头去寻找买主。
嗯!加油!一切都没问题的。招云为自己打气着。
而跟在招云后头的莫总管不停地摇头晃脑。
他觉得大小姐实在是太乐观了。
她怎么会以为在苏州一带会有人有那个能力买下苏家所有的船只呢?
一艘巨大的大船停泊在有着天然屏障的海湾里。
大船的帆已收拢,?副撸奂艘蝗汗饴阕派仙淼哪腥耍枪磐慕崾导粼谘艄庀律辽练17粒赶灾还裳舾罩?br>
海湾内十分的静,除了?伺拇虼淼纳艉图干d竦拿型猓驮僖裁槐鸬纳炝恕?br>
避天翼站在“天翼号”的船舷上头,半眯起锐利的眼眸,注视着前方的?恕?br>
浪波轻摇着帆船,沉静地引诱着船及船员们进入一种虚假的安定中。
在船的远处漂浮着一团诡异且带着不祥预兆的海草,透出海域的神秘面纱。
船员们看着前方那股潜伏在宁静中的不安。
好半晌,终于有一个人打破宁寂。
“天翼,看这天色,‘天冀号’不适合再启航。”船上的大副指着天空中的那抹红光说。“那样的红光意味着麻烦。”
天冀眯着眼抬头望向天空的那抹夕照。
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浸入燃烧的地平线上,并在船的风帆上投射出白热的光亮。
红光意味着麻烦!
而“天冀号”在经历了昨夜的那一场风暴后,现在是连一场小风灾也承受不了了。
看来他们势必得先靠岸,修补好“天冀号”后再启航,不然,海上的风暴会将他们吞噬在这辽阔的海域里。
“天行,咱们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天冀头也不回地望着海面上那抹沉静,心里正估量着这场暴风雨会来得多狂烈。
舵手范天行知道他的好友在担心什么;一向喜好云游四海的天翼此时只怕临近的城镇没有一个铺子可以供给他所需要的零件,让他修复“天翼号。”
天行拍拍天翼的肩头。“你别担心,据我所知,苏州城中有一家很大的造船厂,我想那里会有‘天翼号’所需的零件。”
大副古啸风听到天行的建议后,开始摩拳擦掌,一副兴高彩烈的模样。“太好了,在海上漂流了三个月,现在终于可以下船走在结实的陆地上,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兴奋万分的事。”
天行转头戏谑好友。“不是吧,你开心的该是你终于可以下船喝喝花酒,狎狎妓吧!”
二十几年的朋友了,啸风的风流性,他还能不清楚吗?
“嘿!你别净是说我,难道你就不怀念那种香醇美酒的味道,难道你就不想念软玉温香抱在怀里的感觉吗?”
“想是想,可是就没你来得想。”
他们三个人当中就属啸风最好色,又最爱喝酒。
“人家天翼风流归风流,可没像你一样饥不择食,看到女人就上,你还真不挑啊!”“不是我不挑,而是女人们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那挑与不挑又有什么差别呢?”
啸风还是觉得他的不挑不是饥不择食,而是他对女人一视同仁的公平。
天行、啸风的对话终于引起天翼的注意力,他缓缓地回过头,望着两位至交。“你们两个在大白天就谈这些,不嫌太早了吗?”
“不早,不早,现在虽然才日过三竿,但我们待会儿还得步行入苏州城,找到那一家造船场,之后,我们还得进城内的市集寻访一下他们苏州城是哪家的酒最醇,哪家的姑娘较美,这事情还不少呢!所以现在讨论晚上的事,是一点都不早。”啸风嬉皮笑脸地同天翼打哈哈。
“你刚刚不是才在说你对女人一视同仁的公平,既不挑也不选的,怎么现在却打算挑选名妓了呢?”
啸风搔搔头,直讪笑。“我是说在没得挑、没得选的情况下,那我当然不挑也不选,随兴一点;但是在有得挑、有得选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有鱼肉不吃,而吃虾呢!”
有鱼就不吃虾,有西施就不要东施!
啧!这样子的挑法叫做不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