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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的到底是什么功夫啊?”白时阴问道。
夏侯泪不语。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已经把几个大男人给撂倒了。”他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赞叹与诧异。
然而,她依然不语。
“虽说我老是觉得我师父武功强得不像是个女人,也一直认为这天底下再也不会有像我师父那么厉害的女人,可你昨儿个真的是让我开了眼界,让我惊讶极了,简直教人不敢相信。”白时阴自顾自的说着。
夏侯泪忽地止步,转身睐着这个自天一亮便在她耳旁聒噪得像只麻雀似的大男人。
他现下是怎么着?拐着弯骂她嘛?
他家师父武功强得不像女人,而她又同他师父一般,那他岂不是在说她强得不像个女人?
她不像是女人?
除去这一张易容的脸,她哪个地方不像女人?要身段有身段、要风韵有风韵,一个姑娘家该有的妖娆,她全都有了,她哪个地方不像女人了?
“你现下到底有没有打算要去巡视那些人的伤势?”夏侯泪余倪着他,怒气缓缓地自牙缝中迸出。
昨儿个不准他去,今儿个天一亮,他就吵着要去探视他们,然而一踏出房门,走上这通往村落的小径,他一张嘴就像傻是麻雀一样喳呼个没完没了,吵得她头都疼了。
“当然要啊,我把葯都背在身上了。”擦的、搽的、吃的、敷的应有尽有。
“那就把你的嘴给我牢牢地闭上。”不要逼她动力怒,她是很少功怒,可一旦让她动怒,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转过身,她懒得再理他,径自往前走。
“你生气了?我说错话了吗?”白时阴倒也没那么笨,不至于连她这么一点脸色都看不懂;只是,他这张笨嘴又说了什么惹她气恼的蠢话了吗?
总要给他一点底嘛,要不到时他又说错了,那他会很内疚的。
“没。”别再烦她了。
这个笨男人,要先帮他疗伤,他就也要先巡过那干受伤的村民,他才能够安心,非要拉着她走可一趟不可。他以为他是谁?他是菩萨还是神?这些事轮得到他来管吗?
先管管自己的死活,成吗?
“夏侯。”怪了,他怎么老是觉得她臭着一张脸,好似挺不开心的?看在他的眼里,连带的让他也觉得心里闷闷的。“是不是我硬要你去探视村民们的伤势,遂你不开心?”
他偶尔也是会反省的,总是会检讨自己是不是仗着交情不同而强人所难。他是觉得她待他极好,只要他把她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其余的,她凡事倒也挺由着他的;就连那一日他抱着她往村长家跑,她也没动气,而且一到目的地之后,她也随即为村民们诊治。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鬼面神医的青睐,当然她愿意医治他,他是真的由衷感激,但若是她可以省下医治他的时间赶到长安的话,要他做牛做马、做她一辈子的奴才都无所谓。
他好怕当他待在这个宁静的村落时,少爷正在阎王眼底下挣扎着。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夏侯泪冷哼一声,讪笑道。
“你没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为什么不救?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啊,总不能对伤患视若无睹吧?”
又不是她自愿当大夫的,可她偏偏走上这一条路,非但没让她的人生走得更顺遂,反倒陷她于被追杀的境地。当初到底是哪个混蛋要她去学医的?若不是门主要她学点武功自保,她早不知这死了多少次。
树大招风,她可是尝到了这滋味,也终于明白人终究还是得趋于平淡。她待在这平静无波的小村落里怡然自得,过得惬意极了;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会过得更好。
她也可以不踩他的,可瞧他那个傻样,她这向来文风不动的心也为之动摇,偏是放下下他,就怕她不管他,往后就再也看不见他这傻气的笑了。
不过,他的死活真不干她的事,她何苦揽在身上折磨自己?
唉,她也不知道啊。
“我总觉得你把话说得酸酸的。”他还是不懂,正要再问个清楚楚一点,却听见有人在唤他;他一抬眼,便见着两个姑娘正从山径上走下来,他勾笑寒暄道:“怡红、珠环,你们上哪儿去?”
“前些天的风雨把田里的菜都给砸死了,我们到山上摘些野菜,不知道白大哥今天晚上要不要到我们那儿一道用膳?”怡红粉脸微晕地偷觑着他。
“不用了,我同夏侯一道用膳就可以了。”白时阴想也没想地回绝。“对了,你娘亲的身子好些了吗?这一阵子有没有按时服葯?要是没葯了,我身上正带着,要不要带一些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
“怎么会?我和夏侯原本就是要到村里探视的,遇见你正好。”
夏侯泪冷眼睐着他热情地打开包袱,在她准备好的葯草中找出适合的葯,再拿给两位小姑娘,心里突然感到不舒服。
唷,他这下子倒成了大夫,用不着她吩咐,他也知这哪一份葯是给哪个人的了?既然如此,他又何顺带看她一道出门?
倘若他自个儿来探视,岂不是可以同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打情骂俏?带着她在身旁,岂不是多了个累赘?她可不是这么不识相之人,更没兴趣冷眼旁观他们的攀谈。
看起来,碍眼极了。
“小白,倒不如你同她们一道去便成,我累了,我要回去炉火。”她可没蠢到看不懂两位小姑娘的眼色。
她才不想和他们瞎搅和,更不想管他到底有没有打算要医治自己。
如果他不懂得关心自己,她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只是她已经向驿站里的葯材行订了些百灵草,只要江南的货到便会通知她一声。罢了,到时候再看着办,横竖这一味葯,总是会用到的。
“那怎么成?我不知道这葯到底是要给谁的。”见她转身便打算要走,白时阴连忙将葯材交到两位姑娘手中,随即又追到她的身旁。
她又怎么了?怎么像阵及时雨似的,说来便来,说去便去,让他摸不清头绪。
“你方才不就给对了?”他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这些葯村,他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了吧,她鬼面神医也快要有可以传承的衣钵了。
“那是因为之前要出来时,你方巧同我提过,我当然记得;其余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要他带着这么一大袋葯出去丢脸呀?丢脸事小,给错葯事大;而一个不小心给错了葯,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那我写张单子,你替我送去不就得了?”他愈是贴近她,那两位小姑娘的目光益发不友善,她都快要被她们的目光给烫伤了,就只有他这个不解风情的二愣子看不懂而已。
“那怎么成?要你去就是要你顺便探视一下,若只是要送葯,我自个儿去便成了,是不是?”他连忙说道。
夏侯泪登时止步,他险些撞上,连忙再往后退上一步。
“你要我同你一道来,为的就是要探视他们的伤势就对了?”她不善地抬眼瞪着他。
“要不然呢?”他又哪里说错了?
“哼。”她当然知道,打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下突然觉得刺耳了。“倘若要去的活,脚程就得快些,我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在这儿耗;若你想要同姑娘家打情骂俏,能不能另择他日,别耽误了我的时间?”
“我没同她们打情骂俏,我只是和她们寒暄一下,这很自然的吧。”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闲话少说,要走的话既快一点。”夏侯泪压根儿不打算听他解释。
“夏侯”
天啊,谁来告诉他,他到底又是哪里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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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
嗄?又要他脱?才刚用完晚膳而已耶!
“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犯不着再上葯了吧?”他听她说,他搽的那些葯都是极品,他想说能不用就别用了,免得浪费;可她却不听他的,非得天天给他搽上一回不可,害他羞赧得都不知道该把眼睛给搁到哪边去。
要他赤裸着上身让她为他上葯,就算再来个几百次,他一样习惯不了他不习惯同姑娘家这么接近的。
“谁说要上葯?”夏侯泪冷哼一声,纤指指着他眼前盛满热水的大木桶。“你想要上葯,还得先问我允不允!进去!”
“咦?那不是你要沐浴的吗?”白时阴睇着自己之前才搬进来的大木桶,里头方才倒入了七分满的热水,热气氤氲一片,温暖了房里的冰冷空气,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他要沐浴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只消在屋后的溪里洗便可,犯不看大费周章地煮了热水再沐浴。
“我说了吗?”她怒敛着柳眉。
难道他一点都看不出她现在是准备要让他浸葯桶吗?他那一双大眼睛是用来作啥的,是专门勾引这偏僻村落的小姑娘的吗?
“可、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沐裕,也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
“进去!”夏侯泪不容置喙地命令着。“我只是要你进去浸泡葯汤,你一个大男人扭捏个什么劲?”
“我没有扭捏什么,但你总是个姑娘家,而你就站在我的面前,要我当着你的面宽衣解带,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要浸葯汤就说一声嘛,老是有事没事要他脱衣服,很怪的耶;况且她正站在他跟前,眼睛亳不避讳地往他这儿瞟,要他怎么脱得了呢?
“我是大夫!”他会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算大夫也一样的,不是吗?男女之间依然有别的嘛!
“记住,我是大夫。”不要让她再说一次。
“可我是男人”在这当头,他的声音可是一点不能比她小,要不然他真的要脱了。
“可我是大夫,你这个经络都已经被震断的废人,快点给我脱下你身上的衣衫,滚进木桶里!”夏侯泪不耐烦地吼着,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冲上前去剥光他的衣衫。
“我”呜,凶他!“那你至少也要把脸给转过去啊!”要不然他会很不好意思的,他当然知道她对他的用心良苦,当然知道她全心全意想要治好他;可男女授受不亲,要他怎么脱得毫不在意的?
“啧,麻烦。”她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背过身子。
白时阴见状,连忙手脚并用地将全身上下的衣衫一并脱下,扑通一声跃进桶子里,动作确实是挺快的,唯一可惜的是木桶小了一号,让他挤得有些难受,只能将双腿紧紧的并拢,顺便把肩膀缩紧。
“你怎么把脸给转过来了?”’他好不容易把身子完全缩进桶子里,方才抬眼唤她,却见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脸转过来了,让他不由得失态地鬼叫一声。
“我说过了,我是大夫。”夏侯泪紧咬着牙,把想要将他撕碎的冲动化为力量,端出搁在床榻边准备好的葯草,慢慢地丢进浴桶里。“一个大男人没个大男人的内敛,活像是小娃儿似的,不过是让人瞧见身子也哇哇大叫,你只消把我当成大夫不就得了?”
“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啊!”白时阴很委屈地扁起嘴来,很努力地再把挺拔的身躯缩了又缩,很窝囊地红了脸。他可不是不好意思,是让热水给薰红的,是真的,一定要相信他。
“我是大夫,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她有点不悦地捶了他的头一下,以掩饰她跟着浮躁的心。她原本是不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一张嘴说着说着,她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你千里迢迢远从长安来这边关地带,为的不就是我的医术?”
真是的!她不都是这么救人的吗?以往从未觉得羞怯过,让他这么瞎搅一番后,连她都有点不对劲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夫,可你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怕她又发怒,遂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小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
她那一双眼眸水光滢滢,流转之间像是会说话似的,现下则是紧紧地盯在他身上,他让她瞧得全身都不对劲了,不知道该把手脚摆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要把脸给埋到哪里去。
他的身子可是清白得很,除了他娘亲,没有第二个女人瞧过,而她呜呜,看得好露骨,让他觉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不要再说话,给我安静一点,我现在要下针了。”她把热草全都扔到浴桶里,随即挑出一根五寸长的银针,一手托在他的颈背上,另一手缓缓把针扎入。“从现在起,你一句话都不能说,也不要提气,就乖乖地浸在里头,我会坐在一旁守着,随时为你添加热水,听清楚了吗?”
靶到颈背淡淡的刺痛,他立即点了点头,不敢作声。
可,她真的要在这里守着吗?那他到底是要在里头浸泡多久?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她可以把这些时间用在少爷身上,不知道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