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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那几个人忙着给舒沫打扮的机会,舒潼东瞧瞧西转转,倒是把舒沫的家底摸了个滴溜清。
府里有定制,丫头们也不敢穿她的,因此四季衣裳倒是都还齐全。
那些布匹,绸缎什么的就短少得惊人了。
大概她从不做针线,这些东西全赏了给下面的,哄得她们高兴帮她遮瞒一二。
再看头面首饰,她只粗略扫一眼,就发现短少了许多。
零零落落的,也不知被那些丫头明里暗里拿走了多少。
只有一套点翠赤金头面勉强算得齐全,怪不得每遇重大节日,她戴的总是这一套。
钱匣里有些碎银,再加几吊用来打赏的铜钱,加起来也就是二三十两左右。
舒潼不禁暗自嘀咕:李氏虽是个面慈心狠的,但面上情却还是有的,起码不曾克扣过她们的月钱。
舒沫又是个老实的,什么都按定制来,送礼大多是写副字画,也费不了多少钱,除了打赏基本就没什么开销了。
哪里至于就过得这么紧巴巴了?
她探头探脑,正想找找看有没有藏起来的私己银子,舒沣走了过来:“四姐,快来看!七妹这样一打扮是不是个清秀小美人?”
冷不防看到舒潼弯着腰,手伸进舒沫的箱笼里,不禁一愣:“四姐,你找什么呢?”
“呵呵~”舒潼直起腰,神色自若地道:“我瞧着这身太素了,想找件艳些的衣裳来给七妹换一下。”
立夏眼里掠过一丝疑惑,走到另一只箱笼前:“那里放的都是冬装,夏天的衣服在这边呢。”
“别~”舒沫双手连摇,直喊吃不消:“千万别再要我换,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舒潼顺势道:“既是嫌累,那就别折腾了。”
芍药噗哧一笑:“这就嚷累,等大喜那日可怎么得了?”
她这一说,大家便都掩了嘴咯咯地笑起来。
舒沫臊得俏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绿柳不急不慢地驳了一句:“急什么,要嫁也是四姑娘和五姑娘先嫁。”
舒潼和舒沣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敛了笑,尴尬地红了脸。
芍药双手合十,冲着绿柳道:“怕了你啦,不过一句玩笑,又不是什么刻薄话,你也不肯落在下风,非要找回来!”
立夏笑着打圆场:“忙了这许久,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一时春红把点心茶水送上来。
舒潼见舒沫一副疲倦的样子,哪里还肯坐:“茶也不喝你的,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明晚我做东,邀你过去吃杯酒。”
“吃酒?”舒沫有些吃惊。
舒沣笑道:“这原是我的主意,想着四姐就要出阁。别人且不去说他,咱们姐妹几个却该好好聚一聚才好。不想四姐豪爽,硬要做这个东,我拧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了。”
“五姐说得在理,”舒沫赶紧道:“既是替四姐饯行,原该由我们做东才是,哪有让四姐破费的道理?”
舒潼撇撇嘴:“都是姐妹,谁出不是一样?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慢慢花吧~”
这已是嘴上留情,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必要刺得人心头滴血才是。
只是,她既嫁进伯爵府,身份自然不同,三人中她年纪又最长,无形中已将自己摆得比另两人要高一些。
今日瞧了舒沫的家底,又想到林家的家境,越发的意气风发,便难得地拿出了姐姐的架式,体恤起舒沫来了。
“那,今日且叨扰四姐一回。”舒沫争不过她,只好红了脸道:“改天我再做东,回请两位姐姐。”
“妹妹好生歇息,咱们明晚在四姐处再见。”舒沣和舒潼告辞了出门。
舒沫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便歪在迎枕上休息。
春红,绿柳收拾了屋子,轻手轻脚地下去,只留立夏在一旁服侍。
“你说,四姑娘突然请吃酒,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夏百思不得其解。
舒沫闭着眼睛,淡淡地答:“不过是吃杯酒,去就是了,想那么复杂做什么?”
“小姐没瞧见吗?”立夏很不服气:“今儿在房里,四姑娘的手都伸到小姐的箱栊里去了!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算计着小姐那点子家当呢!”
还好小姐聪明,早就把值钱的物什都收了起来,银子也封了打包。
不然的话,不晓得要给四姑娘刮走多少!
舒沫听她说得气恨难平,不禁哧地笑出声来:“啧啧,这点家当,全送给她又能值多少银子,看把你给急得!”
立夏给她笑得恼了,杏眼一瞪:“小姐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难道防的不是她?”
“我还真不是为了她~”舒沫笑。
她也不是那诸葛亮,掐指一算,就知道舒潼今天会过来。
“除了她,也再没有人算计小姐~”立夏不信。
舒沫笑了笑,也不解释:“不必担心四姐,她约我,不过是示好罢了。”
以前明争暗斗,争的不过是夫人的欢心,斗的也就是在家里的这点可怜的生存权利,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嫁得更好些,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也算是达成目的,成了有身份的人了。
可独木不成林,抛开了永安候府,她一个人在夫家不可能站得住脚。
毕竟只是个庶女,夫人除了面上情,不会真心帮衬着她,而娘家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几个同病相怜的庶妹了。
舒潼和她的婚事,在世人眼里,也算是嫁得好了。
所以,她更要拉拢二人,姐妹们相互扶持照应着,在夫家的位置才会更牢固,日子也就过得更顺畅。
“小姐糊涂了吧?”立夏越发不信了:“四姑娘马上就要做伯爵夫人,不来欺侮小姐就是好的,怎么会主动示好?”
“是不是,去了便知。”舒沫并不跟她争,闭了眼休息。
脑子里莫名地浮起今日在街上瞧见的番邦大汉。
短短的一瞥之间,那人的目光中包含了欣赏,探询,研判……等等太多复杂的信息。
而这,分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并不信巧合,更不信一见钟情。
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背后通常隐藏着某种必然的逻辑关系。
她想了许久,偏又没有半点头绪。
心底,升起隐约的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舒潼拿了十两银子,嘱小厨房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两位庶妹。
为方便姐妹几个说话,在外面单开了一桌。
石榴,立夏两个是主客,芍药做陪,另几个体面些的小丫头一起。
舒沫知她是个挑礼的,特地让立夏备了份厚礼,送了付纯金的长命锁。
不出所料,舒潼一反尖酸刻薄的常态,拉着舒沣和舒沫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
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伤心得掉下了眼泪。
惹得舒沣跟着淌眼抹泪的,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直说舍不得。
舒沫暗暗好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反正大家都晓得她是个木的,这种时候不晓得说什么话也很正常。
吃到一半,冬梅过来,说是夫人听说她们姐妹几人聚宴,特地掏银子让厨房加了几道菜赏给她们吃。
于是,又一阵忙乱,布菜,谢恩,打赏,又把冬梅按在席间坐了。
冬梅只是不肯,最后却不过舒潼的盛情,只在外面陪着立夏几个吃了几杯酒。
虽说她是在外间坐着,到底多了个人,又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得力之人。
屋子里的气氛便没之前热络,连带舒潼说话也谨慎起来。
她如今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小心地数着日子等嫁人,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待到曲终人散,舒沫和舒沣破天荒地得了舒潼的回礼。
舒沫的是副镯子,碧莹莹,水汪汪的一片,成色倒是极好,怎么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竟比她拿去送舒潼做嫁妆的长命锁还贵重一些。
立夏瞧了直砸舌:“四姑娘这铁公鸡,今日竟也拨出毛来了?”
舒沫忍不住失笑:“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四姐整治一桌酒席待你,你不承她的情,反过来埋汰她?”
“她再好,还能越得过小姐去?”立夏撇撇嘴。
舒沫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打趣:“这会子说我好,以后可不许叫苦!”
“只要小姐不嫌弃,到哪我也跟着。”立夏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