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颗小虎牙

黛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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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贞在拥挤的火车出口处,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一边挥着手,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三儿,小三儿!”的时候,有点风尘仆仆的贞,已经出现在我面前。那时我们寝室里住六位女生,我排行第三,贞是第五。每次不论做什么,都是“三儿、三儿”地叫。好多年没听到这么亲切的呼唤了,尽管现在这个称呼已经完全变味,可昨日的情愫,依然真实地从眼前浮现出来,心底便暖暖地笑。

    我抱着贞有点单薄的身体,又反复地看着贞的脸,在努力寻找昨日的记忆,除却眼角有些许的细纹外,更是看到一丝陌生。“你那颗小虎牙呢?我原来最喜欢你那颗虎牙了!笑起来好可爱!”

    笑贞了,眼角的纹路却象一丛细碎的菊花,扎得我眼生疼,心里便涌出了寒意,脸上即现出了悲怆的情绪。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牙齿吗,三儿?那颗虎牙在我毕业不久,我就拔掉了。那时我一笑,别人都说我象个傻大姐。”贞象是想到了往事,笑得更开心了。

    我在心里马上阻止了自己逐渐变得恶劣的脸色,笑笑说:“喜欢,好看,又整齐,又洁白,比明星的还晶亮呢!”

    贞,我大学时的同学,原来交集并不密,只因同在一个寝室,便感觉比别人亲切了些。贞的外表小巧玲珑,皮肤黑黑的,长得很是甜蜜,特别是嘴角那颗小虎牙,一笑起来是那么可爱、清纯。平时不是很高调的她,却在毕业前夕,成为我系的第一位纹眉的女生。不知是她去的地方比较廉价,还是当时的技术不好,她的眉毛变得象两条蚯蚓,粗粗黑黑地趴在额前。我一看就有点害怕,更是陌为路人。现在贞的眉已明显洗过了,又绣了两道细弯的眉毛,清秀多了。

    毕业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络,更没有相见。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同桌,可以说现在最八卦的女生晓,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把我们班所有同学的信息,纠集起来,建立一个班群,才有了现在和贞相见的机会。从晓的嘴里,我知道了贞的一些故事,也许是真,也许有假,我无心考究。

    但我知道晓是那种百折不挠,千方百计地能找到你的人。我不喜欢她,但却是最了解她的人。在校时晓的这些特性彰显得还不够明显。但最受不了她那种斤斤计较的脾性。平时吃玩暂不说她总是占你的,和她逛街,游走时,哪怕是地上掉的一支钉子,她都会收藏起来,说以后说不准能用上。向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买一把皮筋,三角钱,她还讨价还价。有时去她所在的寝室,她的床周围,杂物可以说是堆积如山,简直称得上是废品收费站。

    我上大学时的衣物等,大多是远在长沙的小姑买寄给我的。我清楚地记得,一件黄色的羊毛衫是我的最爱,被我的同桌晓看到了,一定要借去说玩时照像,连同借去的还有我的小皮包,也是小姑给我买的,在当时还是很时髦的。这两样东西却再也没了音信,问她要,说借给别人了。很长时间了,也没见影子,我渐渐地也忘记了。到了一年又要穿衣的时节,晓却堂而皇之地把那件羊毛衫穿在身上,完全忘记是我衣服。我那个心痛呀,却也没有再讨还。我知道,说也是白说。

    上班的时候,只因我那个单位还不错,只是距市中心有点远。晓却不辞劳苦地来我单位混饭吃,当时的我也很爱面子,从没带她到食堂吃过,总是在单位旁边的饭店吃饭。走时还总不忘向我要我不要的东西,哪怕是半瓶流面奶,护发素。我受够了她,却躲不掉。后来我随老公到相距不远的另一个市里生活,才算暂时摆脱了她。后来,她不知从哪个同学当中又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打过几次电话,说要来家看我,都被我找借口拒绝了。不是我无情,是我实在与她不相为谋。

    十多年过去了,我来到距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杭城漂泊,几乎和同学们全都断了联络。却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接到了晓的电话,当时我那个惊讶之心,不亚于几级地震,却也在心里佩服她的执著。从晓的口中,我知道她找我的“艰难”历程。是的,在一个暑假时,她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到过我老家的,她记住了那个乡村。她不知怎么搞到了我家乡小学学校的校长名单,通过校长找到了在上小学的侄儿,让侄儿从家里拿到了电话号码,才由此联络到了我。我听着电话那头她沾沾自喜的解说,我更是要对她致敬!有同学如此惦记着我,不是我的幸福么!

    从晓的断断续续地述说中,我渐渐知道了班级几乎所有同学的工作、家庭情况。当然也包括晓,知道晓自从结婚以后,连续生了两个孩子,至今再也没上过班。

    之所以啰哩啰唆地说了这么多晓的事,就是因为贞也是从晓那里得到了我的消息,从而趁着出公差的机会,顺便来看看我。老同学相见,本应对酒颜欢,怎奈贞不是我最想见的人,所以从心底到体外便有些做作之意。其实在心里也痛骂自己怎么就改不了自己直肠的脾气,喜形怒于色。想着贞也很可能感觉到了,也许她对我真是出于真心,对我的“怠慢”也不在意,依然谈笑风生,我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尽管我知道贞刚毕业时,有同学在一个夜总会见到了她;尽管我知道贞现在广东是一家小私企的培训师;尽管我知道她的工资其实根本没能力养婆婆,两个孩子和保姆,还有整天放任自由的老公;尽管现在的她一身珠光宝气,也掩藏不了,她内心的愁苦和无奈;尽管我知道她跟随的那位台湾老板已经六十多岁了,相伴十多年,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在。

    尽管我也知道贞的不易,看到贞的憔悴,体会到贞的无助。我只是面对她,无从说起,无话可说

    此刻,我在心底最怀念的是贞扬起嘴角时,露出的那颗闪亮、晶莹剔透小虎牙,一直在我心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