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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有些饿了,不知何处飘来一点米香,让她越发饿起来,睁眼一看,穆见深在自己眼前,端着碗小米粥,喝得正香。
如果端着食物问承平要不要吃,恐怕她看也不会看一眼,先拒绝了再说。可是穆见深竟在她床前,四平八稳地坐着,端着粥,自己喝得津津有味,对承平却问也不问。
承平反而觉出饿来。
他是故意的。
“喂。”承平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不废话么?
穆见深笑道:“承平,你要不要喝点东西,快要早朝了,别睡了吧。”
“这么晚了?”
“说晚,还不如说早。”穆见深将自己的碗放下,从桌上的另盛了一碗递给承平,动作很自然,好像他已经做了几千几万次。
承平慢慢地喝着粥,确实是饿了,于是不起眼的小米粥,也分外香甜。
穆见深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突然道:“承平,我能给你些什么呢?”
“唔?”
“我刚才一直在想,承平你什么都不缺,你就算想要腊月里开出荷花来,也一定会有人去为你做,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承平道。
“不,我想做些事情,做一些,你回想起来,觉得我也是个很重要的人。”穆见深道。
承平抬头看着他,似乎今天才认识一样,奇迹般的脸有些发烧,映着烛火,不知道是烛光的热度辉映了自己,还是自己的生涩反衬了烛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很遥远,慢慢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为你做一件事。”他目光平和,不像当初选夫时见过的懦弱,也不是后来答应为孩子的事情守密时的狡黠,好像是一颗钉子,要从外面钉进承平坚硬的心房。
“一件事?”
“嗯,一件我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穆见深说着,拿出了一块金属的牌子。
“这是什么?”
“令牌,星卫的令牌。”他回答。
承平有些吃惊:“真的?”
“真的。”
“你怎么得到的?”
“我可以不说吗?”穆见深道,他还想把陈宜暴露出来。
“从余悦手里得到的?”
“不是。”穆见深拉过承平的手,将令牌放进她的手心:“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个了。”
承平摩挲着令牌:“你怎么知道星卫的事情的?”
穆见深眨眨眼:“别忘了我父亲在朝多年,多少有些风闻。”
“右相也知道?”
“他不知道,至少不知道令牌在这里。”穆见深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给我?”就算拿来交换,也是很有用的吧。
“你在找它不是吗?”
“我找它,只不过是因为。”承平突然不敢说下去,因为自己怀疑星卫是父皇留下了辖制自己的,似乎说不出口,连右相都不知道,可以看得出来,不是这个意思,也许那最后的疾病来得太过突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一一安排了,只好留下不解的迷团给后人。
“我错了,父皇。”承平心中默道:“我错了,您以前常说,常人的错误不过是祸及自身,可是帝王的错误却常常殃及他人,我没想到是余悦,如果可以,我情愿用星卫的所有线索去换他可是不能,为什么我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地想着,不能,不能回头,连自欺欺人也不会?”
那金牌在手中沉甸甸好似千斤重担,承平紧紧握着,抬头问穆见深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为什么?你想换的是什么?”
“你不信我?”穆见深有些生气:“你还想我怎么表示呢?我把心掏给你够吗?任何人你都怀疑,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爱上你了,我就是个傻瓜,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地位,连为什么我都说不清楚,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样了!”
“不。”承平解释道:“不是的,我我只想有个确切的答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不是什么都怀疑的。
承平不看他,偏着头,脸从鼻尖一直红到耳根,睫毛低低的垂着,一头乌发自然低垂着,没有金簪银冠,没有盘龙补服,这时候的她才像一个女子,不是什么东宫,不是什么摄政王。
是他的妻。
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在发间落下一吻,温柔的一吻,毫无杂念的爱意,熨平了他心中的尖锐,熨平了她心中的怀疑。
“咳!”
屏风外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打断了两人的拥抱。
承平好像触电一样跳开,穆见深顿了顿。早先的时候,人前扮演过恩爱夫妻,拉拉手可以,靠着他也可以,可是话说开了,竟是如此?穆见深有些无法理解。
另一边,承平也不知道为何就怕人看见,好像这才是她的真心,要本能地遮掩起来。
“主子起了吗?”绕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嗯,进来吧。”承平回答。
忙碌的一天再次开始,承平在宫女的侍候下盥洗换衣,然后被拥簇着坐上肩舆。
“你要不要上来?”承平问。
隔着几个台阶,穆见深笑道:“不必了。”
然而今天他明显没有往常走得快,只比承平的肩舆早一步进殿,这还是承平特意停下了等了他的结果。
早朝照旧。
没有了余悦,一切如常。
不管是没有了谁,这个世界还是一样继续的。
早朝后,承平写了一道旨意,让礼部按九卿的规格,将余悦葬在皇家的陪葬墓园“铭园”“铭园”里葬的都是皇亲国戚或者于国有大功者,能葬在这里,可以说是哀荣以极。
御书房。
“礼部怎么说?”承平问。
御书房里,穆见深很自然地代替了余悦的位置,他让人换了书桌和笔墨,很自然地坐下了:“礼部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承平奇道:“那群老头子没意见?”
“没有。”穆见深道:“我亲自送去的,当然就表示了摄政王的决心,他们不会有意见。”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很有用。”承平打趣道。
穆见深笑笑,有件事他没有说,礼部的官员常常说,自己是清水衙门,好像刚正不阿,可是显然礼部侍郎正是右相的门生,穆见深去打招呼当然要买些面子。
“刑部查得如何了?”承平问。
“什么事?”
“余悦的案子啊。”
“哦,我还没问过,看来也没什么进展,不然一定有折子上来,不要着急,这种事情总要有个过程。”穆见深安慰道,心里却想着,还是快点将陈宜送走,这样才能让他避开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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