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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楼的玉宇轩一直是历任花魁的居所。玉宇轩外的精雕楼阁、花园造景一向是崔嬷嬷最得意的地方。瞧瞧这玉宇轩,谁觉得它是花楼一角啦?怕不是哪个高官大户闺女的绣阁手笔,只不过是规模小了些。
小桥流水、才子佳人,好一副人间仙境图。
造访了五次遭拒,南宫艳终于在第六次造访玉宇轩见到了露凝香。瞧瞧好些时候没见着她,她似乎又消瘦了些。
一段时日没见着她,看着她空谷幽兰般的雅致孤傲模样,即使是早见惯了大场面的南宫艳,一时间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单彤的美眸对上他的,他才缓缓开口道:“有些时日不见了,你还好吗!”
“好。”
她回答得简洁,一时间彼此又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心想,南宫艳一向意气风发,哪来这种不寻常的模样?听人家说,情字使人痴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只是感觉上一向精明睿智的他,也会是这样的凡夫俗子?
这样的话是轻蔑吗?不!只是一种将心比心的心情。若是轻蔑于他,那孤傲若她,这些日子对他的牵挂又算什么?
说是自作多情也罢,一瞬间单彤觉得有些感动。只是她不能任由自己感情用事,因为接下来她有重要的话得说出来。戏要演就得演得有头有尾,若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她这段时日到圆月楼来就没意义了。
得到他的心只能算扯平,因为她也同样付出情意。可之前他对“单彤”的恶形恶状,她岂甘心就此一笔勾消?
不行,讨回公道是誓在必行!
沉默了好一阵,单彤开口道:“听崔嬷嬷说,你打算替我赎身?为什么?”
“花楼终不是委身之处,如果你肯,我可以替你赎身。”他倒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意下如何?”一般姑娘听到这样的话,该会很高兴才是。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凝香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有些冷。“圆月楼不是久居之所,然天下之大,我也不知何处有我容身之处。”
“替你赎身之后,我自有安排。”南宫艳察言观色,她似乎不顶愉快。
“你和未婚妻的事尚未解决,又如何安排我?”
“她的事和为你赎身的事并不冲突。先替你赎了身,再解决和她的婚事,这样有何不可吗?”其实急着替她赎身,他承认自己有很大的私心。
露凝香和郭香宇走得太近,他没有那个雅量可容忍这样的事情。
“你和她的事尚未解决就想替我赎身?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而且,替我赎了身之后,若你和单彤的事情一直没解决,别人又如何看待我露凝香?怕是认为我出身花楼,即使是花魁也只能当个妾。”
她的话太尖锐,南宫艳一时间怔住了。
深吸了口气,她继续说道:“所以赎身的事暂且搁下,南宫公子的好意,凝香心领了。”
冷静的看着露凝香,南宫艳试图由一些蛛丝马迹去窥探她真正的心思。她会说这些话认真说来并不奇怪,因为这是一般人的反应。可就他所知道的露凝香,她行事作风一向冷静,这样有些意气用事的话,似乎不太像是出自她的口。
“如果我解决了和单彤的婚事,你就愿意让我替你赎身?”
单彤的脸上有一抹奇特的笑容。“我认识不少王公贵族,南宫公子又怎么认定我非君不嫁?也许也有别人提过要替我赎身。”
之前她的话虽尖锐,南宫艳尚可接受,可如今她以轻佻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他不自觉的敛紧眉宇。他冷着表情说:“你非我莫嫁。”霸道的语气透着压抑的妒火。
“你太狂了。”不怕死的持虎须,她若有似无的笑眸迎向他冰冷的眸子。
“我有绝对的把握让你成为我的。”从小到大,只有他不要的东西,没有他要不到的。他不狂,只是表达方式很直接,对任何事情他一向不采强取豪夺的方式,除非必要时。
“你的话说得太满,贵公子一向有这种习惯吗?”
她在暗示他,说过这种话的不只他一个?“你交游甚广?”一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见过她,他就嫉妒得快发狂!
“玉宇轩不只是南宫公子能来的地方。”
“例如郭香宇?”他不想把这种失态的吃味儿话说出口,可他现在若还能不生气,他怀疑露凝香在他心中的份量。
“那又如何?”
“即使如此,你也只能许我。”彼此间私密的事情他不想拿来说嘴,可她的态度令人生气。“别忘了,快雪峰上你的身子我瞧过了!”
“那件事你最好忘了。”单彤的脸微红,望着他的眸子不再无所顾忌。“快雪峰上那时是为了保住性命而相互取暖,那也是不得己的。”
南宫艳冷着眼旁观。“包含你勾引我?”
“那不是勾引,只是只是被感觉冲昏了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你说喜欢我也只是被感觉冲昏了头?”他承认这件事他很在意。
“我”抬起头来看见他热切而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单彤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我有些累了。南宫公子请回吧。”她知道他一向对露凝香很有好感,却不知道他的情感竟是如此浓烈。
他浓烈的情感令她觉得好沉重!
南宫艳看出她回避的神态。此时此刻彼此的话语似乎都过于感情用事,也许让两人静一静会好些!
肃穆的南宫府议事厅中,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正等着南宫行云前来。
不一会儿议事厅的门推开,南宫行云走了进来。
“尚谦见过老太爷。”
南宫行云坐定后,顺手挥了挥要他省去那些客套。“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之前他一得知陷害且派人追杀单军一家的凶手尚有遗孤留于世上,就派心腹密切注意这件事了。
想当年柳相国凭着权大势粗,且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因此骄矜肆虐、不可一世,遭他构陷的忠良义土不知凡几。
也许老狐狸早就老谋深算的料到自己如此骄恣,有朝一日必遭天谴,所以他早偷偷送出独子,将他安置在某处。也因此,当年柳相国因密谋造反的事而诛连九族时,他惟一的独子并不在名单内。
这样的一个人活在世上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另一方面来看,凡事需留余地,柳相国固然死有余辜,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可
南宫行云却坚持查出当年那个孩子的下落,因为,若是那孩子安安份份的过日子也就罢了,但如果他还妄想为父报仇,他则必须掌握时机除掉他!
“已查出柳相国的遗孤现在在何处了。”尚谦恭
敬的说道。
“何处?”
“皇城。”
尚谦接着说:“原来当年柳相国将独子交由一郭姓心腹收养,且让其子跟随那心腹姓郭,因为那时他已和外邦有所联系,似乎早有了造反的意图,大概怕牵连到孩子,因此早作了打算。”
南宫行云冷哼一声。“好个老狐狸!说下去。”
“郭姓心腹送柳相国的四岁独子上昆仑学艺,十六师成下山,那时柳相国密谋造反的事迹败露,罪大恶极的诛连九族。及至柳相国死前,其子都没有认祖归宗。”
南宫行云沉吟了一下。“郭相国的儿子在皇城?那可有趣了!”他眯了一下眼。“他可安份?”
“到目前为止,算得上安份。”
“以何维生?”
“在庙堂中算得上一时才俊、少年得志。”
当官的!一个密谋造反的罪臣之子是当官的?这小于倒是够沉着。他是谁?”朝中上至皇上,下至低品官员他熟识的人不少,就不知道“故人之子”是否也在其中。
“刑部大臣郭香宇。”
南宫行云一怔。“是他?”
“他在朝中声望颇高,是新一辈中皇上十分倚重的一位。”尚谦思索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有关郭香宇的事,尚未向他提说的。想了一下,他又道:“郭香宇似乎十分迷恋花魁露凝香,圆月楼常可以看到他的行踪。”
他迷恋露凝香?露凝香即是单彤啊。是他多心了吗?怎么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这事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待尚谦退下之后,南宫行云一人独坐在议事厅中冥思。
冰香宇迷恋露凝香只是巧合?抑或是他别具居心?单彤和郭香宇间的问题不小,非得小心不可!毕竟老狐狸的儿子即使自小不养在身边,狐狸的本性也未必尽除。
俗语说得好,龙生龙、风生风,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凡事不可不防。
南宫行云想事情想得出神之际,冷不防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冥思。
“爷爷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迷?”南宫艳大大方方的走进议事厅,一点也没有打搅老人家的愧色。
对于他这老管不住、行事作风又像极他年轻时候的孙子,他真的是又爱又恨。“一段时日不见了,你倒也想起到我面前露个脸。”他冷笑的看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不会没事的。”
“的确有些事。”和爷爷讲话很轻松,不必转弯抹角的。
“说吧,我在听。”商场上的事,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便有自己的主张,手腕是其父执辈的难望其项背的高妙,他根本不必替他担心。其他的事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插不上手。惟一会找上他的事,就只有单彤。
丙不其然。“我想拿回爷爷给单彤的传家宝玉麒麟,取消这门亲事。”话一说完,他直视着南宫行云,等他大发脾气。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南宫行云只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单彤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确定退了这门亲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因为我心中有了意中人。”
“圆月楼的露凝香?”见他沉默的默认,南宫行云故意道:“听说刑部郭香宇也对她十分倾慕?”
这事怎么爷爷也知道,对这样的事情街头巷尾有人说,还传不到他耳中吗?“今天暂且不提他的事,只希望爷爷能答应我的请求。”对于其他的事情他一向独断孤行,惟独终身大事,他期盼爷爷能够认同。
自小爷爷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他给他的影响比自己的父母亲深。虽然平常两人总喜欢斗嘴,可彼此都知道这分祖孙情比什么都深厚。
而单彤是单家的遗孤,他自然知道爷爷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想撮合他们两人,可感情的事情不单单只有美意就行了。
“我再问你一次,单彤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虽然他和单彤有约定,在她整到南宫艳且风光娶她进门前,有些秘密他不能多说,但这小子毕竟是他孙子,看他被整,他也挺同情他的。
唔秘密不能多说,用暗示的可以吧?
“单彤她真的不是肉包女,也许也许她和那个露凝香一样是个大美人。”南宫行云这辈子说话没这么奇怪过,可为了南宫艳,他真的尽力了。
爷爷今天说话怎么那么怪?也说不上哪儿怪,就是不大正常,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面说话还一面比手画脚,似乎想表达得更清楚。
他不娶单彤给他的刺激果然很大。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考虑。”他的语气是坚决的,他和单彤的“仇”这辈子都化解不了了。
这么没有转圈的余地?哎,艳儿啊艳儿,我可是努力过了,是你自己冥顽不灵的,能怪得了谁啊?届时被整得灰头土脸的,那只能怪你眼拙。
“真的不考虑?”他再做最后的努力。
他谨慎的态度令南宫艳笑了。“爷爷,你今天很奇怪呐!”
南宫行云横了他一眼,没好口气的道:“那是因为担心你没好下场。”
他为之失笑“不过是拒绝一门亲事,有那么严重吗?”要真娶了单彤,那他才真的没好下场,看看他胸口的刺青就知道。
抢救无效,南宫行云也由得他了。“行了,撮合你和单彤的事就算我没说过,至于订亲物玉麒麟,就由你自己去取回吧,我无颜面对单彤那丫头。”由他亲自去面对单彤,是她的意思。
因为在南宫艳取回玉麒麟的同时,会有“精彩”的事情发生。
哎,就不知道那小于心脏负荷得了负荷不了?
“爷爷是答应我去取回去麒麟喽?”一瞬间,南宫艳的心情十分雀跃。
“你都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和彤丫头不可能了,我再坚持下去,不自讨没趣?”他不坚持,自有人会坚持,他只要负责看艳儿的结果就好了。
是爷爷答应得太爽快的关系吗?怎么他觉得这件事顺利得好像早安排好的?
“我都答应你取消婚约了,怎么你反而好像不开心?”
南宫艳看着他。“本来我是该高兴,可现在我反而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让人觉得这样的顺利是假象,好像是个陷阱,叫人笑不太出来。”真的很奇怪!
早些那么精明不就得了?“你的感受我无法体会,不过未来你还得面对单彤,现在笑得确太早了。”
也对!那可怕的丫头的确比什么都难摆平。
“总之,你和彤丫头的事我不再插手。”南宫行云看了南宫艳一眼。“你自求多福吧!”各人造业,各人承担。
谁叫这小于平常造了太多口业,现在“冤亲债主”找上门了,真是报应不爽内!
不久的未来,相信他很快就能体会到,有些女人真的惹不得,有些话也真的不能说得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