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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二十七楼的总裁办公室中,贺仲墉自落地窗前向下俯瞰,这是属于他的王国!
川流不息的车辆、匆促往来的人们全在他脚下,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优越!
自父亲手中接下一间小型电子工厂,在短短七年中便将它发展成一个傲人的电脑王国,他的成就不仅仅是靠衔金汤匙就能办到的。
翻开手边的资料档案,这是他另一项新投资。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有错,台湾不重视生化科技,让许多优秀人才流向国外,因此他网罗一批专才让他们在实验室里研究,并研发出具高度商机的商品,去年度新发展的生化科技,已经成功地将他的化妆品品牌推向国际舞台。
今天他的成功,就在于他拥有别人所欠缺的远视眼光。
仲墉从小是个资优生,十五岁上哈佛大学,二十岁拿到他生命中第一个硕士学位,之后的博士学位对他而言,也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易。扣除天赋异禀外,他最令人称颂的,是他那股刚毅不挠的坚强意志,凡订出的目标都会在限期内完成。
入主公司担任董事长后,他学会更多圆融的处世技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形象,让他在商场上赢得“笑面狐”封号,大多数有利益关系的商界人士碰上他,莫不拉高几分心思,提防他的瞬间攻击。
相对于男性对他的小心翼翼,女人勇往直前的勇气就倍加值得赞扬。
一挂挂的女人前仆后继地往他身边钻,能碰上衣服的没道理站在角落远观,能黏上身的枕不可能甘心只拉拉手、接接吻、玩玩纯情少女追爱记。
因此他的床畔永不缺乏女人,有媒体将他比作左代皇帝,拥有后宫佳丽二千人,但狂妄的贺仲墉认为他比皇帝更幸运,因为他不用盖座富丽堂皇的宫苑,就能把众家女子的心牢牢锁住。
无可否认,在金钱上他占绝大的优势,可能只要眨个眼,股票立即会跌几个百分点,但吸引女人死心塌地的不只是他富可敌国的身价,还有他尔雅的外型、俊朗斯文的轮廓以及颀长的身材。
换言之,他的魅力让女人无法免疫,像流行性感冒病毒一样,没有太多人躲得过。
他微笑时,眉眼两端往下调降三十度,弯弯的两道弦月勾走无数女子芳心,高挺的鼻子下有张薄唇,人家说薄唇代表无情,但是一该死的,那两瓣唇尝起来是那么棒,有机会谁也不肯放弃沾惹一番,就算真的寡情又如何?
现代人高呼不在乎地久天长,只在乎曾经拥有,能拥有他一夜总比在旁妒嫉那些“曾经拥有”的女人,还大骂人家花痴要好得多。
而且他和其他眼高于顶的商业钜子,有个最大不同点一一他对每一个人、尤其是女人,都非常和颜悦色,不能说他有贾宝玉的特殊嗜好,应该说,他很懂得利用微笑让人为他效命。
你听说过有模特儿在看过毛片后,因觉得自己表现不够好,拉着剧组人员重新拍摄的吗?贺仲墉对女人就是有这等魔力!
因为他的笑,人人都想在他面前力求表现;因为他的笑,让人忘记防备他的野心;因为他的笑,媒体特别保护他的形象,所以他的笑是他最傲人的武器。
也许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钻石贵族,怎能至今还保持单身?这得再度归功于他的笑,那安抚人心的笑容令女人狠不下心来向他通婚。
至于他为什么迟迟不愿被锁住?怪只能怪他那段惨遭滑铁卢的可怜初恋那年他才二十岁,趁返国过暑假的期间,到医院找当实习医师的大哥一一贺伯墉,在那里他碰到大哥的病人一罗织昀。顷刻间,他被她绝美的容貌迷惑,震天撼地的爱上人家。
他向舅舅借来老野狼机车,天天到医院当义工,借着工作之便方便他追求起女主角。那大的籍口载她出去散心,在鼓起勇气向女主角表白后,她告诉他属于她的心事一一她爱他的哥哥,却利用了他,她很抱歉。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榕树下的午后,她倚着他的老野狼,风拂过她的长发,她的眼里闪着泪水,娓娓道来她的爱恋
暑假结束,他飞回美国继续未完成的学业,把失恋的悲伤妥善收藏。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恋爱,也是唯一一次设定目标却无法完成的事情。
去年大哥和织昀完成终身大事,暗恋大嫂的情结促使他搬出家里,这件事让织昀有极大的愧疚感,却无能为力为他解开心结。唯有特意帮他安排相亲,期待早日帮他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一朝被蛇咬的仲墉,从此学会捕蛇、以蛇肉羹为主食、炒蛇肉做点心,甚至爱上用蛇皮编出的一条条高级腰带。
所以那些怪他没心的女人,或许应该多花点时间怨叹自己,没事干嘛奉上身子让人家扒皮去脸,咽入喉咙?
水水的怒气已经从腹腔一路延烧至胸腔、喉腔、鼻腔火势逐渐向上攀审。脑内的细胞组织卒烧成焦炭状,能拿来思维的路线所剩不多。
她急驶的车速将巧巧远远抛在十里之遥。
懊死!既生瑜、何生亮?既然要她颜箴水降生在这世界上,又何苦让另个笨妹妹蹦出来?
在妈妈肚子里被那个笨巧巧压扁五官、拉低身长已经够救人气焰难平了,现在还要让她抢尽风头!包可恶的是,那群前一分钟还想和她搭起友谊桥梁,下一分钟看到巧巧就马上改弦易辙的臭男人。
男人真是善变!低级!见异思迁!重色轻友!只重感官知觉的肤浅动物!
她怀疑上帝的脑袋瓜里,有没有“公平”一字?为什
么她遗传了妈妈的五短身材、小鼻于、小嘴巴后,还要遗传老爸全身上唯一的缺点!那双怎么看都不够水汪汪的褐色眼珠。
而巧巧却造传了老爸全部优点,包括高佻身材、如混血儿般的深隽五官,还贪心地将妈妈的明眸人眼和酒窝一块儿囊括过去。
这算什么?做实验吗?还是玩分类游戏?将好的摆一堆,烂的挑一担?神仙世界是不是缺乏制定公平交易法的人,才会由上帝胡搞瞎搞弄出她这等次级的产品!
她快吐血了!血?对了!她还遗传爸爸那种难搞的ab型血液,巧巧则遗传妈妈温柔多情的a型血。
你看、你看!这种姐妹组合算不算“失败”与“成功?”
想到此处,水水的坏脾气即将控管不住,再加上后头那个已经二十二岁一还不害羞地骑着hellokitty脚踏车、头戴kitty发箍、身穿kittyt恤、kitty背心裙、足套kitty休闲鞋、和粉红色kitty袜子,爱装梦幻美少女的巧巧一声声从遥远处发声呼唤“姐姐等等我呀”
水水更加疯狂了。
快踩着踏板,她把那辆几乎接近死亡状态的脚踏车踩出回光返照,用一种凡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往前狂奔。
幸好“铁马”不在保育动物行列中,否则她就要被伤痕累累的座骑控告上千次了。
丙不其然、旧事重演!
在下个巷口,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在她跟前震天乍响,紧接着水水连人带车一并摔到路旁。
经过无数次摔车经验,水水早练就出一身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特异功能。
闷哼一声,手肘处传来灼热疼痛,这次肯定摔得不轻,她痛得龇牙咧嘴,却硬将泪水逼进胃袋中,让强酸将它腐蚀掉。
她一一颜箴水,是永远不哭的!
贺仲墉停下机车,懊恼地埋怨,那么久没骑这二轮玩意儿,没想到刚上路就出差错,是体能变差还是反应变迟钝?看到地上的女孩斜眼瞪人、怒气冲冲的模样,幸好!还有力气瞪人,情况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他好意伸出人手送与受害者,想将她扶起,殊料,她竟一把将他推开,咬紧牙关把自己撑站起来。
倔强又固执的女人!他以专业眼光打量着她,迅速做出评估表,她呀!应了那首早期歌曲她以为她很美丽。其实只有头发还可以
这种称不上漂亮的平凡女人,至少也装出一点温柔相嘛,不然过了求偶期就会更加乏人问津,届时再哭天喊地也不会有男人肯大发慈悲心,把她带回家中收容。
因为当摆设不够格,当菲佣又嫌碍眼!这菲墉得看一辈子,多牺牲眼力呀!况且大部分男人都没建立流浪狗收容所的仁慈心肠。他在心里把她贬值一番。
“骑摩托车了不起吗?可以在巷子内横冲直撞吗?撞到人不用赔的吗?“她声势高张、咄咄逼人。
“你要多少赔偿?”不过是要钱嘛!吧什么装得那么理直气壮?这种“小”仙人跳他玩得起。
“有钱了小起啊?拿钱砸人吗?”水水指着眼前那个高过她一个头的魁梧男人,一步步向前逼近,人长得娇小,气势绝不能软弱。
快?他的车速不及她一半,她竟反口咬人,若脚踏车安装了车速表,她一定会明白那辆悲惨的破车子,已经拿到世界车赛的参赛权。
水水不知道自己成功地挑衅出他的怒气,这可是自仲墉赢得“笑面狐”封号后,尚无人能打破的记录!
“你想赚保险费吗?请你找个不会害到别人的方法赚。”仲墉冷冷地说,他的专业武器微笑,不知何时被卸下了。
“答对了!我是不要命,但是我喜欢在死前找个垫背的!抱喜你!你荣登‘垫背者宝座’。”水水横眉坚眼,嚣张得像竹联帮大姐。
“不可理喻。”他无奈地看看腕表,埋怨自己,吃饱没事才会去宣传部逛逛,今天有二十几个女孩要试镜,好歹观赏美眉也强过在这里陪个矮女人东拉西扯。他踏上机车准备扬长而去。
想一走了之?本姑娘今日刚被三号男友抛弃、心态正不平衡,没找个男人来写一骂,怎能抚慰她可怜的空虚芳心!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一失恋的人最大!所以今天谁都不要犯在她手里。
水水擦腰,使出葵花宝典里的上乘武功。“我是不要命啦!请你撞死我、求你撞死我、拜托你撞死我”
每一次请求水水随之发出一记掌力,压得他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这女人是经期不顺还是刚被男人抛弃?用这等拳力伤人!仲塘眼光四下扫瞄寻找目击证人,幸好没有,否则他被一个显然连一百六十公分都不到的女人打得节节后退,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得雇用多少杀手去灭口!
“算我倒楣,出门碰到疯子,还是个小矮人疯子。”他遁世多年的怒火重现江湖。
她又成功地破了他的另项记录一一对女人永不口出恶言。
矮?他、他、他竟敢在青天白日下大肆宣扬她的缺陷,水水气得浑身发抖,大火把她的内脏烤出八分熟。
颤巍巍的粉拳紧握,水水堵介他摩托车前端,任他调换七、八次车头方向,也脱离不了她的控制范围。
“干嘛?矮疯子改行常挡路狗了?”他斜眉挑衅,好啊!想耗?奉陪!
他又、又、又再一次说出“矮”字。全可杀、不可辱,他的侮辱已经把她健全的人格狠狠挖出一大块。她高举手刀,转眼就要从他的颈椎处落下
远处传来巧巧的声音。“姐不可以打人”
水水的手在半空中停格,急促喘息中叮出浓浊的二氧化碳,眼里狠盯住那个即往阎王府报到,却仍无一丝悔意的男人。
巧巧快速将车骑近,清脆娇柔的嗓音再次了示警声:“姐一一不能打人”
仲墉把视线调向hollokitty上的女孩,那掐得出水般的粉嫩肌肤上,没有沾染任何昂贵的附着物,运动过后的脸颊呈现自然红晕,深黑色的眸子里漾着一抹忧心。天哪!她简直就像是跟织昀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姐,别生气啊,你忘了小可曾被你的手刀弄进医院吗?”
小可是一只小白文鸟,每每停于水水的头发上,偶尔还好意地送出一条条白金,历经屡劝不听后,她大掌挥出正中目标,小可就送往急诊室。不明就里的外人常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这道理就和童话故事里“一次打死七个”一样。
现在仲墉就陷入这种模糊不明的谎言中,开始猜测水水的武功级数,心中存了些许危机意识。
“土可忍,孰不可忍。‘水水的恨意从齿缝里挤出来。
“爸说你再乱犯一次脾气,就不准你出国念书了!”
巧巧苦口婆心劝她。
出国二字敲击她残存的清醒,把几口唾液连同火气吞人胃囊。未露凶光前的眼睛本就赚大,现在更突显出可怕。
‘你到底说了什么话惹我姐姐那么生气?“巧巧转过身拉拉他的衣袖。
仲墉被二百二十伏特的电流击中,傻愣愣的望着他手臂上的纤纤柔荑,噢这样不解人世忧愁的天使睑庞,十年前他就无法对这样一张脸孔免疫,十年后他自然也无力抗拒。
他发愣的表请让巧巧惊慌。“完了啦!你把人家吓昏了,他的爸妈一定会找上门,完了啦!爸爸一定会好生气、好生气完了啦!“巧巧跺脚,两弯似水芙蓉的细眉皱成一团。
水水聪明的脑袋被巧巧连续二个“完了啦”搅拌成一坨豆花。不会吧!难道她已威名远播?以家为同心,十公里为半径,所画出来的圆面积内,人人只消看她抬起手就会吓得得失心疯?
“喂!垫背的!”水水大喊一声,把他的魂从奈何桥上抢救回来。
‘你好,我是贺仲墉。就是恭、恭贺孔、孔子写出一、一本中庸。“接着,他又陷入冥思状态。
“姐,怎么办?”她望望水水再去拉拉仲墉“贺大哥你还好吗?”
他仍陷在震惊中
“姐,你有没有打到他的头?他好像有一点中风。”
白痴,中风跟外力重击扯不上关系吧,更何况还来不及动手,巧巧就出现了。水水瞪了她一眼,算是做了回答。
仲墉拉回注意力。“对不起,我刚刚闪了神。”
“你正常了,谢天谢地!姐,他恢复了!”
原来他的呆相是巧巧惹出来的,要不是她在旁边大嚷大叫,她怎会看不出来,因为所有的男生在初见巧巧时,都是这副德性。
“姐?她是你姐姐?”一百七十公分高的美女,喊那个矮冬瓜姐姐?
哦懂了,现代人离婚率高,家庭内两个没血缘
必系的人互称姐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陈山河和王馨平不就是一例。
“是啊!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巧巧说。
双胞胎?难道是她们家妈妈太那个,一天之内同时和两个人玩游戏?
“你们长得不太像。”他尽量选择不伤人的词句。
“是啊!我的身材像爸爸、脸蛋像妈妈,姐的头脑像爸爸,她很聪明喔!她现在读台大,以后要出国念书、当博士。”
“很难想像。”他干咳一声。
难怪大家都说美丽是比较之下的产物,巧巧还没出现前,水水的美丽指数至少还算“中级美女”好吧一别那么刻薄,她干静、灵活、慧黠自然这些形容词与“美丽”无关,但截长补短清,她起码勉强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至少她那头及腰直发很上道。
但是,巧巧一现身,她马上被贬入地狱去了,这两人的差别有多大呢?蛋蜜汁和苦茶、江国大餐和葱油饼诸如此类。
“很多人都这么说呢!但是仔细找一找,还是可以找到我们相像的地方,比如”
水水叹口气,算了!她有再大的气,让巧巧这一揽和也都消失了,眼见她半路认亲戚,还能跟个差点把她老姐撞死的凶手,聊得不亦乐乎,也算她有本事。毕竟能长出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实属不易。
水水无奈地叹口气后,拉起在柏油路上苟延残喘如同破铜烂铁的脚蹬车,自顾自的往回家方向走。
水水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奔驰,为着明天要交出去的报告而努力。
叮咚“巧巧,开门”听到门铃声,她的自然反应就是使唤她的专属灰姑娘。
叮咚铃声再度响起。
水水不耐烦地再唤一声“巧巧去开门啦”
猛地,她想起巧巧和爸爸妈妈到贺伯伯家去了。
也只有巧巧那种笨女生才会听从老人家的安排。去参加什么相亲大会,水水嗤之以鼻。现在又不是中古世纪,没相亲活动,女人就会老死在家里。
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噢!饥肠辘辘,胃池里的溶液对她下了最后通碟一一再不塞一点食物进来,就要把她的胃壁当虱目鱼吐腐蚀掉。
依这样的状态,她实在不宜起身去开这扇门,因为多走一公分都会让她体内所存不多的热量散失殆尽。
可是门外那个不识相的家伙,硬把电铃当成夺魂铃使用,声声催促得她头皮发麻。
她没好气地起身开门。再也没力气破口大骂。
门外,仲墉拿着一把由金莎巧克力扎成的花束,微微笑着。
是他!巧巧那位“半路亲戚。”
尽管她饿得大肠骂小肠、小肠恨直肠,但是由不得她不承认这个男人帅得很可口,实在不比他手上的金莎差,想到这里,她望着那堆金黄外衣的美味,吞下差点流出的口水。
“你来做什么?”水水用小心小眼忖度着他的来意。
莫非他想来跟老爸投诉?揭露她那天的恶言恶状?
“我想拜访巧巧!”贺仲墉见她一脸防备,忍住即将出口的爆笑。
真是太好笑了,莫非她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他可挑食的咧!
迸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眼前这女子与小人的综合体,怎还能被平平安安养到这么大,她父母也太能干了些。
虽然满心赚恶,但笑面狐的功力毕竟不是盖的,他外表看起来仍是一派温文尔雅。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住址?是巧巧给你的?那个世界级笨蛋,居然把地址留给陌生人!”答案一经推敲就呼之欲出,唯有那个低能儿才会把电话、住址满街乱撒。
“我可以进去吗?”他对这对双胞胎起了极大的兴趣,妹妹对姐姐简直崇拜到无可复加,而姐姐对妹妹却从未有过好脸色,她们的相处模式颇教人玩味。
水水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被金莎所迷惑,理智提醒她家中无大人,门户要小心,胃肠却要求她拯救它们,二者做过拉锯战后,她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进门。
对压抑不下的食欲,她宽慰自己,人类总是先满足生理需求后,才满足心理需求的。
“请坐!”
他依言坐下,却发现对面的水水,连一点起身喊巧巧“见客”的意思都没有。
他盯着她,她望着他,两人各怀心思。
“请问巧巧在家吗?”他轻咳两声,出口问道。
“一个问题一颗巧克力。”找到合理借口吃东西了,她真钦佩自己脑浆的运转速率。
‘当然!“他把巧克力往前一推,少了盯住双手的两道灼热眼光,他陡然轻松起来。
“巧巧不在家。”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水水马上塞进一颗金莎。
“她去哪里了?”
“去参加‘非常男女’。”理所当然再吞下第二颗香甜。
“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得看男主角反应,对方有意思就持久一点,相看两相厌的话就早早结束。”滑下了三颗香稠滑嫩的甜蜜,顿觉精神振奋,答案自然由短句变成长“她的生日是什么时侯?”
“想制造浪漫惊喜?”她扫了他一眼,没等他反应又接着说。“一九七八年、四月二日。”顺手摘下三颗,她一向奉行公平交易法。
“她有男朋友吗?”
“固定的没有,想追的倒是有一整支部队。”她轻蔑地瞄过,迅速将他收编于部队里。
“她喜欢怎样的男人?”追战守则第一条一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又帅又酷、多金又温柔、幽默聪明、体贴善良、脾气温和、博学多闻、不贪污、不说谎、不赌博、不抽烟”
“选总统啊?”
“选老公要比选总统更小心,选错总统顶多糟糕四年,选错老公会倒一辈子楣。”
“要是有男人具备你讲的所有条件,全天下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巧巧是天下女人中的一个。”
“你说得太笼统了。”
“一点也不!答案就是一一你的条件不够,不在她喜欢的行列中。懂了吗?”水水冷冷的讥讽眼神充满挑衅。
若说巧巧有织昀霎美的外表,那么这个水水固执、死不认输的雄辩气质,就是织昀的性格翻版了。
“你不是她,怎么知道我不在她喜欢的行列之中?”
“第一,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行列?第二,你既然认定我不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你是太笨还是太蠢?”
“你不喜欢我?”他总算看到问题症结所在。
“宾果!漂亮一你终于听懂我的意思。”
“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代替巧巧拒绝我?”
“我不管她做任何决定。但是她一向‘非?忠狻赡晌业募狻!彼搅说椋谂魏刂佘闹巧棠苋盟斫馑挠邢轮狻?br>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依你的说法主控权在我,而事实上主控权在她,我从来不会擅自决定fire任何人,我只是单纯地提供意见。”
“我懂了,假设我想追巧巧,必须先通过你这一关,换句话说,我要先巴结过你才能畅行无阻。”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但是我可以提供你另一条更聪明的捷径。”
“愿闻其详!”
“放弃!别作白日梦!少费功夫!”她每个短辞都说得铿锵有力。
“你要我放弃?就因为我曾得罪过你?”
就为着他说她矮?这女人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虽然巧巧跟他解释过,水水的同学常拿身高来取笑她,并订出“规格”言明一百六十公分以下的属重度残障,一百六十到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是中残。
可这错不在他呀!真要怪也该怪把遗传基因塞给她的父母,不该把所有的帐本上往他的头上砸呀!包何况她长得矮是事实,光靠发飙就能杜绝悠悠众口吗?可笑!
“可以这么说。”她不想多做解释,老爸已经想尽办法百般阻挠她出国念书,万一他真的登堂入室,届时爸问起他们认识的经过,那个笨巧巧一定会和盘托出,那爸爸就更有借口了。
“假设我现在开始讨好你,还有机会吗?”
“我不能阻挡一个人为自己努力,虽然明知道努力的终点站是失败。”
她低估了仲墉追求目标的决心,总认为男人的热度总没超过三分钟。
“谢谢你!”他大言不惭地说“等事成之后,我会大力感谢你这位红娘的。“
“你没别人好追了吗?”这个男人一定不明白失败为何物。
“你在暗示我,可以转换跑道追追别人,比如你?”他开始反击了。
“我是说全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何必一定要盯上我们家巧巧?”她的双颊被他的轻薄话语,逗出羞赧红晕。
“我对美女向来缺乏免疫力。”她问得直接、他答得诚实,两人坦白以对。
“美女?敷上一层强力烤肉酱,敢秀、敢穿、敢动动手术塞些填装物,满街跑的‘美女’可不少。”
“但很少像巧巧这样,一见惊为天人的。”
“你们男生是用什么眼光来判定‘天人’?”对男人她有某个程度的好奇。
“很难说,每个人的欣赏角度不同,大致而言皮肤健康、头发漂亮、五官端正、个性开郎都能称得上美丽。”他倾力搜寻水水县上有的优点。可她全身上下实在乏营可陈,勉为其难凑足三个,也算他文学造诣高,外加心地善良。
水水毕竟不呆,一下子就听出他的避重就轻。他的巴结计画书已逐步策画完成了吧!
“你为什么会喜欢巧巧?”她换个方式问,强迫他要说出真意。
“因为她个性温和、善良天真,而且就像我刚说的,她的外表让人这就很难忘记。”
“相对的,我个性暴躁、城府深沉,而且长得丑陋无比。”她字字尖锐,针针见血。
炳一一想讨好她?没那么容易!
“夸奖她并不代表抵毁你啊!你干嘛和自己的妹妹比较?”
“比较!”他说出要点了,生命中的二十二年,水水全存和巧巧的比较中度过。偏偏她永远是屈居下风的那一个,于是她小心眼、妒嫉、浑身像刺螺般叛逆,歪歪斜斜的心理永远都摆不平。
相反的,被众星拱月般哄在掌心的巧巧,自然是善良乖巧,因为站在优越地位的人,用不着心眼就能得到所要的,他们自然就学不会嫉妒、耍心机。
被他一语戳破心思,水水窘态立现。“你、你先认识我的,却对后来的巧巧动心,这不止代表我没有你说的那些特质。”
“你以为我见一个爱一个?那么我这辈子扣除对异性没感觉的童年期,看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哪里追得完,别太高估我,我不是持续发春的公牛,更何况我并没有先认识‘你’,我只是先被你骂得满头狗血!”他无辜的自白引得她噗哧一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解释那么一大堆,但他不爱看她自卑,有个太优良的手足对其他兄弟姐妹不是件好事。
望着她不再戒备、不再张牙舞爪的神情,他发现,其实她挺好看的。
她的眼睛虽没巧巧那么大,但灵活有神,显示出她小小的脑袋瓜里,有许多不安分的聪明因子在蠢蠢欲
动,她的鼻子没巧巧那么挺,但小巧可爱,而那两瓣从不点上丹红的薄唇,像极了树梢熟透的樱桃。
唉都说不要比较了,他干嘛老拿两个人较量?
就是有他这种人,才会让水水在心上存了那么多个死结。
“你干嘛直盯着我笑?”水水弯下身,瞧不出自己有哪儿不对劲。
“我觉得你不生气时,看起来很漂亮。”这回他没有言不由衷,纯粹是真心赞美。
“你很特别!”
“我一向是特别的!但我想听听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他自信得让人想咬他一口,但是那双稳重威信的眼瞳,宣告了他所言不虚。
“通常会对我说‘你很漂亮’这句话的人,是在还没看过巧巧之前,看过她之后,大家就会说‘你很正常’,所以我的美是经不起比较的。而你在看过巧巧后还慷慨地给我这个评语,你若不是太特别,就是太擅长说谎!”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眼光。”他语带同情。
“如果你有一堆亲朋好友,看到妹妹就忍不住抱起来亲个不停、夸个没完,你拼了命挤到旁边,却只得到一句‘这小娃儿很健康’时,大概就不会说这些话了。”她突然庆幸当时没流着两管鼻涕,否则她连“健康”这优点都没有了。
“丑小鸭总会变成逃陟的。”
“事实证明,丑小鸭长大变成丑大鸭,然后慢慢一路变成丑老鸭。逃陟一只是丑小鸭自我满足的幻想罢了。”
“你真自卑!”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到她身边,用手臂环住她小小的肩膀。
孟子的主张果真有理一一人性本善嘛,他潜意识里少得可怜的善良基因偷渡出门作祟了!否则以他的性情,绝不会去碰像水水这类长相没达到九十分高标的女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我好欣赏你的自信,一个人可以骄傲得那么态若自然,大不容易。”
“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讽刺我?”他双手横胸,一脸打量的神情。
“我是在陈诉事实,想想看人生中得累积多少成功的经验,才能让人对自己自信满满?”
“我的确很幸运!”
“你选这时候谦虚还真恶心!没能力的人凭什么资格一路幸运,没道理老天爷总把成功留给没实力的人吧!”
“既然那么羡慕,就努力让自己自信起来啊!抬头挺胸告诉自己我是世界上最特别、景独一无二的水水。”
“很难耶!尤其在那票前一分钟想当我男朋友,下一分钟却没人巧巧阵营的男人的不断否决之下。”她叹口气,显得有些无奈。从小到大无数次的经验,本该教会她早早适应,可是她就是学不会释怀。
“男人是感官直觉的动物,往往只看得到眼球反射出的表象。”他是男人,这个问题他也有,否则他不会在与水水谈得这样契合之下,依然选择追求巧巧。
“所以当个不够‘耀眼’的女人,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抵抗男人有眼无珠的伤害。”她瞪着他意有所指。
“没有人有权去伤害任何人,除非她自己选择被伤害。”他发觉自己喜欢上和她抬杠。
“你打算和我辩论?也行啊!如果你已经忘记要巴结我这回事的话!”
“不敢!”他迅速转移话题。“巧巧说你学中文?”
“是啊!我可以帮你代笔写情书给巧巧,按件计酬!”
严格来讲,她这种“贪”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并不适合念中文系,如果政府开设“抢钱系”的话,她会考虑转系。若这种依形象论科系的理论成立,这个贺仲墉应该就是‘求偶系“的高材生了。
‘你缺钱缺得紧?“
“巧巧告诉你的?她到底泄露了我多少隐私?”
“她说你想出国,但令尊不肯,所以你一直在搜集钱?”
“搜集”是保守说法,事实上她抢钱抢得可凶了!
除了家教兼差,她还在学校叫卖巧巧的照片,一张3*5的照片可以卖到一百五十块,代笔情书按字数计算,以五佰元起价,连中午巧巧帮她送的便当都可以转手图利她的恶形恶状简直罄竹难书。
“连这个都说?拜托!她不知道你是陌生人吗?怎么可以把家丑外扬?”当然。这个“家”中最“丑”的就是她颜箴水本人!
她忘记一个重点,跟前坐在她身旁,一手拥住她的肩膀,而她头部靠着他颈窝靠得非常自然的超大型靠垫,正是她口中那个陌生人,由此可证一一人类向来只看得到别人的错误,却看不见自己的。
“为什么想出国?”
“开拓视野、丰富人生、崇洋媚外、想喝洋人水、想比较外国月亮的圆面积有没有大一些答案林林总总,你说原因是哪一个就是那一个啦!”
“可是到国外学中文?”
“别怀疑!我不介意到中国大陆,只要能出国去,到哪里都可以!”
“你的意思就是要离开台湾?不!正确的说法是离开巧巧、离开‘比较’离开‘压迫’?”他一言正中标的,戳入她心中最脆弱的一环。
她是真的被比较怕了,就算没人再拿她们姐妹比较,她仍会处处寻巧巧的错,明知嫉妒不对、愤怒无理,明知道巧巧从未想要占尽优势,但她仍无法控制住小心小眼,她不要有一天成了天天赖在魔镜前的坏巫婆。
“世人的眼光只会停留在善良单纯的白雪公主身上,从未多想过,被制约在魔镜前的坏巫婆心中有多么无奈。”她自比坏后母,只是坏后母的歹毒心肠是谁造成的呢?无解!
“我出国念过书,申请学校我可以帮你!”仲墉心里泛起阵阵怜惜,刹那间膨胀数倍。
“真的?”水水不敢置信的惊叫一声。
接下来他们的精彩对话,让水水惊讶于他的丰富阅历,也谈出她对仲墉的衷心佩服。
相对地,贺仲墉让水水聪颖慧黠、条理分明的特快反应折服。首次,他承认跟个内在美胜过外在美的女人聊天,实在是一件乐事。
桌上那束只存包装纸的金莎,不但让仲墉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也意外的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披上野狼外套、装腔作势的小可怜。没遇上巧巧的缺憾被水水填平了,懂她、识她令他觉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