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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支票给他。"石介天掏出一跟菸点燃,起身绕过办公室。阴狠的指示道,找出董事们的弱点,无论如何一定要搞垮他。"颊边阵阵抽搐的肌肉,背叛了他极力掩饰怒气的意图。
"介天,收手吧!"坐在他对坐的男人忽而轻声叹息。"你一辈子也整不跨他的。"
他不惜赔本也要收购的公司,连这家公司在内,已是第六家。幸好介天的赌运一向不错,每家公司在卖出前都小有余盈。野幸好他卖的时机得宜,几年下来,撇开他在服装界响亮的金字招牌为他带来的丰厚利润不谈,光是这几家公司转手买断的前就够他挥霍一辈子;更何况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设计师,年收入骇人。
可是有钱也不是这等花法。
"你敢再帮他说话!"石介天抬起头,猛瞪着高脚椅上的人,语气的冰冷和犀利透露出他不肯妥协的性格。
又来了。"你已经想办法整了他这么多年,抢了他那么多东西和生意,连他最心爱的赛马也敢在他面前亲自射杀,难道你一定要手刃他才甘心?"想到那幕险象环生的镜头,他就满身大汗。他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介天的胆大包天已经无法无天了。
"你应该知道手刃他是我多年来的梦想。"如果能亲自掏出他的心,他会更惬意,活得更快乐。石介天将没有抽的烟捻熄在手心,深邃的眼眸熠熠发亮,一点也没有把这种微不足道的灼热感放在心上。"只要是他喜欢、他重视的,我全都要。"他阴騺的脸庞写满仇恨。
"介天"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复仇以外,什么也不想。所以他致力于服装上,很快成名;怀有强烈仇恨的人,成功的机率往往也是惊人的高。
"就算我整不死他,这辈子也要缠得他不得安宁。"石介天发狠的看着他,故意让他再一次看清楚他眼底无法磨灭的怨恨。
"报了仇你就能得到快乐?"能劝的他都已经劝了,介天的个性太偏激,没人能劝得动。他愿意坐在这里听他说话,只因为他凑巧是他在红尘俗世中唯一的亲人罢了。
"怀天,一句话,你帮不帮我?"他忘不了小时后所受的苦是因谁而起,因谁而来。不管对方的权势有多大,他都要加倍奉还。
"除了我以外,你能信任别人吗?"石怀天苦笑着反问,声音里的无奈已不能平缓弟弟的怒气。
"难道你不恨他?"石介天不懂,一样受创,他那平和的态度却仿佛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恨或不恨都不能弥补过去,我不想带着仇恨过一辈子。"石怀天站起身,慢步移向门口。
"为什么!他该死啊!"石介天受不了他平静的模样,猝然激动地大喊。
"他是。"站在门口的石怀天心平气和地附和着他,同样深邃、狭长的眼眸相对于他的激动、暴戾,是祥和而宁静的。"他带给我们的不只是丑恶的阴影,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我不会为此感谢他,永远不会。"石介天咆哮着,狂放不羁的头发随着热气的沸腾,激烈的扬动。今天他能站在这里享受众人绵延不绝的掌声,全靠他胼手胝足、不眠不休的努力换来的,他不准任何人质疑这一点。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下次再谈。"石怀天叹了一声,无奈的来到,亦无奈的离去。夜凉如水,他哀叹地仰望玻璃窗外宽广的宇宙,只见满天星斗,却看不见他们悠悠的未来。
"该死、该死、该死"石介天抚着头,仰天大喊。他不要想到过去,那使他脆弱,使他发狂。
石怀天走向电梯,迅速按了下楼键,不想听弟弟那受了伤的咆哮。他的伤口绝不比介天浅,却不得不强撑着,只因他的弟弟需要他做后盾。
铛!三部并排的电梯有两部同时开启,石怀天走向靠自己最近,也是最右边的一部电梯。当他走近电梯时,最左边的一部电梯才"铛"一声,徐徐开启,走出一个妙灵女郎。
这里的灯光怎么全都亮着?真浪费,他以为他有钱就了不起啦!裴絮不满地沿着狭长的走道走进衔接石介天办公室的大厅时,忽然瞪大眼睛。
哇!从天际流泄而下的钻石瀑布,美极了。她极力瞪大感动的美眸,惊奇万分地探视着被夜幕缭绕的大厅,不想错过任何一处难得的美景。这里像水族馆一ㄝ!不仅四周围满玻璃,就连天花板也是。站在这里等于拥抱了天空、拥抱了全世界,原来无边际的感觉是这么的舒服;站在圣母峰上眺望穹苍的感受,也不过如此吧!
"该死!"
一声爆裂、心碎的怒吼平地而起,雷霆万钧地唤回裴絮悠游天际的感动。她稍稍放纵的心,来不及设防就被那声困兽般的咆哮吓了一大跳。
十二点了,怎么石介天还在啊?裴絮抓紧已竣工的衣服暗忖。
本想趁石介天下班之际偷偷放在他桌上的。自从前天和他闹了小别扭以后,她尽量避不见他。幸好服装发表会展出在即,凡事要求十全十美的石介天忙进忙出,还没有空找她算帐。
裴絮发挥高度行走的职业技术,完全静音地挪近门户大开的办公室,偷偷窥视里面。偌大的办公室内只见满头大汗的石介天。痛苦不堪地坐在办公椅里,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夹着烟,微微低垂的五官纠结一团,像在极力克制或抗拒什么。
她偷偷打探到的资料都显示石介天的夜晚从来都是比白天还美,可以称之为色彩缤纷,比万花筒还有看头。这位大牌有又性格的设计师老板通常下午才上班,准六点下班,哪根筋不对劲时,顶多留个半小时。怎么今天已经快一点了,他还滞留不去?
"进来。"石介天突然烦躁的扬起头,将汗湿的乱发爬梳到脑后,半眯的眼眸阴沉的望着门口,"裴絮,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他不耐烦的又喊了一遍。
裴絮不再躲藏,大步跨进办公室,将手中的衣服丢给他后转身就走,懒得理他。
石介天反射性地抱住衣服,没有阻止她离去。他阴沉着脸,才要检视衣服,微闪的灯光却让他阴郁的脸色疾速大变。他知道这种讯号代表的讯息,果然,恶梦成真,他的天空在他的诅咒下沉入死寂、阒暗中。
他不喜欢黑暗。石介天责怪自己停留太久,一般而言,微弱的自备电足以让他从容的离开任何地方,唯有在最脆弱的时候他办不到。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无法在最痛苦的时候,将积蓄多时的力量倾泄而出。天杀的,为什么这阵子他的运气背到极点?
裴絮去而复返,静静倚在门外等了良久,不见他出来,迫不得已才悠悠哉哉晃到门边睨着趴在桌上的人。她可以不理他,自备电已经来了,不是吗?可是她无法不忆起那几乎淡忘了的,和今晚的情况雷同的一夜。
"喂,这里的灯光虽不大,也不至于让你怕成这样吧!"她左右端睨着,差点被他的胆小打败,"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是你的地方,既然怕黑电灯就装大一点嘛!又不是没钱。"她摇头叹气,眼神流连在他桌后那盏十烛光的壁灯上。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急喘了口气,极力想调匀紊乱的气息。
"唉!你完了。如果连这点黑你都无法忍受,我想我必须老实告诉你,这辈子你恐怕只能白白过活了。"她能损则损。石介天可不是常常脆弱的。
气越喘越急的石介天,听她的口吻,不禁想起半年前在餐厅巧遇的那个女孩及那难堪的一幕,和她那些调侃的恶作剧。禁锢的力量因她的蓄意再度涌现。
"你就是那个女孩。"他扬起头,阴森森的逼视她,语气是肯定的。
"是你认出我的,可别说我食言。"她歪着嘴没有否认,顾盼之间流露另一种俏皮风情,不想再隐瞒。她算很好心了,没有在他刁难她的时候即拆穿他。"早说了,世界很小的。"
"过来!"石介天虚弱地命令着。
"哇,不错嘛!这次没有弹手指,小女子深感荣幸一ㄝ!"她故作惊喜,"你终于把人当人看了。"
"我叫你过来!"他捂住心口的手不知不觉地抽紧。
"这时候你应该有礼貌点,在命令的前头加上'请'。"她两手懒散的环抱胸前,做起机会教育。
"请"他抬手捂住紧绷的下巴动苦的低鸣,半眯的眼眸深沉,傲气的野性自他阴幽的梦魇中挥洒。
"有鬼!"他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变,反而教裴絮停滞不前。石介天哪有这么好说话?她衡量般斜睨他,满眼不信。
"唔"石介天双手一软,强健扎实的身子软软地往前趴。
他昏倒了。裴絮心头一惊,管不得前仇后怨,火速冲到他身边,试着想拉开他的手,哪知石介天忽然反手拉住她,眼清目朗的脸上丝毫不见半刻前的脆弱。在一拉一扯间,石介天以天生的力道占了上风,轻易将她压倒在地,困死于双臂中。
"你好卑鄙!罢才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装给我看的?"她恼怒地瞪着他,也多少气自己居然被他骗了。
"你也善良不到哪里去。"他用一只手握住她纤柔的双手,一只手烦躁地松开领带,"感谢你的刺激,让我的恐惧去得那么快。"他戏谑的眼神依然狂野,只不过少了恐惧。他竟然连着两次被裴絮看到他最不能见人的样子,连续被她耍着玩。不,他无法信任女人。他得想个法子塞住裴絮的嘴,顺便给她点教训。
"懂得感恩的人通常不会无礼地压着恩人。"她轻哼着。对于他的过分贴近,有些不安和难以抗拒。
石介天拉下领带捆住她的手,"我对恩人通常都很大方。"捆好手,他用脚压着她妄动的身子,动手脱起衣服来。真奇怪,她的戏谑竟成了解开他的桎梏的暗示,他该不该感激地狠狠吻遍她?
"怎么个大方法?"裴絮无法调开视线,错愕地对上上头那具赤裸、结实健美的胸膛,抑不住狂跳的芳心,严重缺氧。
她不明白她对石介天的身体为何会有感觉,难道真如她对行书说的,她是个性饥渴的女人?可恶,倘若她真是发痴也就罢了,天晓得她这份饥渴怎会再面对石介天这种阴阳怪气的情圣时才会发作。难道只因为他恶魔般的俊容和狂野饥渴的热吻迷惑了她?
裴絮因所思所想,致使瑰红的双颊越见发烫。这种特定目标的发痴当真该死。
"以身相许,是所有女人最渴望我做的。"拉出衬衫下摆后,石介天低着头扳正裴絮摆开的脸,邪恶地瞅着她笑,"看在你救了我两次的份上,我决定将这至高无上的荣誉赐给你。"
"我不需要额外的服务。"她抿紧嘴,斗智昂扬瞪着他。庆幸暗夜里不存在任何颜色,她的羞红不致被得意自满的他发现。
"我不知道什么叫拒绝,也不欠人情。"他淫笑着偷袭她固执的嘴。"我欠你两次。"他轻柔地附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蕴含磁力的低哑嗓音搔得她心痒。
"你别闹了,我才不希罕。"她容光焕发地急急转开脸,为他过分英俊地脸庞怦然心动。她上辈子准是蝴蝶,才会像花痴一样被男人一吻就头昏脑胀、全身无力。
石介天轻笑着不让她有反抗的余力,火热的唇平贴着她的嘴,一双得空的手灵巧解开挡路的扣子,替他炽热的唇开路。
他居然沿着她的脸一路往下吻,手还不规矩地放在她胸口乱乱摸,他他的嘴停在她敞开的胸部!裴絮猛地倒抽口气。
"石石介天,住手!"她心慌意乱,被他温存的吻吻去了思绪,一波波随之而来的欲流狂猛地冲刷全身。她慌得没了主意,等到那声无助的啜泣逸出口时,她才知道自己急哭了。
石介天听到哭声,以为他听错了。他迟疑地放开她光洁诱人的酥胸,半撑起身不敢相信地瞪着伤心不已的人儿。她居然哭得像小孩子,而且显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你哭什么!"他退到一旁,不知所措的解开她手中的束缚,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不自在地搂抱着。
"走开啦!"裴絮低声呜咽。
见她哭得煞有其事,石介天只能以他唯一知道的方式搂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突发状况,以往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女人从没真正掉过眼泪,有也只是装装样子,哪有人像她没有预警说哭就哭,不流泪则已,一流泪便凄凄惨惨。
懊死的,他可以在谈笑间夷平任何生意上的敌人,却在面对这个女人的眼泪时措手不及。裴絮和他调情时,不是一副很放得开的样子吗?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别哭了。"他有些无法应付状况的恼羞成怒。他曾见过别的女人因无法承受他带给她们过多的欢乐淌出泪,有不胜枚举的女人为求在他怀里多停留一夜而潸然泪下,没想到她居然讽刺地因他的接近吓出泪水来。
"呜"裴絮头埋在膝盖上,越哭越伤心。为她的沉溺和心碎哭泣,她是大花痴啦!居然居然不计较他下流的举动,还心花怒放。她对不起行书,她背叛了他。
"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别哭了。"他僵硬地拍拍她的背,自尊心严重受创。
她没有抬头,呜咽的声音逐渐加大,伤心耸动的肩膀越抽越厉害。
"裴絮,我警告你,别跟我玩把戏。"他粗哑地警告,瞪直了双眼也瞪不起她的回应。
"烦死了,你滚啦!"她头也没抬地呜咽道。
"这可是你说的。"石介天放开她,狂暴地站起身打算往外走。"我要走了喔!"
"你这急色鬼,滚越远越好!"她恼怒地抬起头咆哮,脸上尽是让人心疼的泪水。
他走不开。石介逃冖着她泪雨交织的脸庞一会,挫败地走回原位坐着。
"我已经道过歉,你还想我怎么做?别想我道第二次歉。"他捏住她又要往内缩的下巴,脑子糊成一片。这不是他原先的立意,往常这时候裴絮应该像其他女人一样到手了,他也绝对是慵懒而舒服的。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他无法接受裴絮用这种态度打击他的自信心。
裴絮负气挥去泪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过来烦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面露凶光回瞪她,危险地质问:"我哪里惹你烦了?"女人对他一向趋之若鹜,唯有她视他如粪土。
"你这个人本身就很让人家讨厌了。"她跳起来,生气地吼道。
"你再说一遍。"他威协地半眯眼睛,跟着站起身,随即像发现至宝的眼神越来越淫邪。
裴絮随着他赤裸裸的凝视,向下瞥视,一瞥之下她当即目瞪口呆。这个色狼居然解开了她腰部以上的钮扣,害她青光尽现。
"你瘦虽瘦,胸部倒挺饱满、结实,引人遐思。"他懒洋洋、下流地哼出他的欣赏。
裴絮倒抽了口气,急忙面河邡赤侧过身去,手抖得差点扣不上扣子。扣好衣服后,他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想甩掉他那口完美的牙齿,石介天早有防范,手一挡便轻松自如地拍掉她的手。
"别蠢得跟男人比力气。"他冷冷警告道,脸色因她的冒犯紧紧一凛。
"比力气不行,我们来比谁比较坏如何?"灵光乍现,裴絮犹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眸骨碌流转,化悲愤为力量,自信又坏坏地回来了。"你想,报章杂志会不会对幻灵服装公司负责人,也就是当红的石大设计师,为什么不喜欢黑色感兴趣?"她扬扬眉,笑得可甜蜜了,"噢,该不会和你怕黑的性格有关吧!"她佯装天真地猜测道,眸光璀璨夹杂着几许乍现的邪恶。
"你在威协我?"他步步逼近她,狭常有力的东方眼眸流露凶光。
'是吗?我会这么坏吗?我这人一向很善良的。只不过比较不喜欢被人家当雏妓蹂躏,懂吧,石大嫖客。'她轻巧地转身快步离去,撂下一串串得意似银玲的笑声。
石介天火冒三丈直追到大厅,才要追出去狠狠教训她一顿,便意识到屋子的另一头有第三者存在。
'出来吧!怀天。'他叹口气踅回大厅,气馁地将身子抛进古董椅里。'你在那里多久了?'
石怀天笑着坐到他身边。'一停电我就折回来了。'他知道他捺不住黑。
'全都听到了?'石介天接过他递过来的烟,黑如子夜的眸光凛若冰霜,淡淡地吞云吐雾起来,'她就是裴絮。'
'我知道。'石怀天深吸一口烟,眸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有别于弟弟的阴冷,'很有精神的女孩。'他的话成功赢来一记凶光。
'她是我要的。'他警告着。他不喜欢在他还没有得到裴絮以前,让别人捷足先登。
'介天,何必多此一举。'石怀天别具深意地笑开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她的兴趣?'
'知道就别多事。'石介天冷冽地瞪着他温和的笑脸。怀天的表情太温柔了。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石怀天轻扬着眉,柔和的唇瓣浅浅地拉大。原来'此地无银三百两'是这么一回事。
'租到会场了。'单行书快乐地朝正在帮模特儿定装的裴絮大笑。一脸阳光。
'很好啊!'裴絮微微动着叼着数根大头针的嘴巴,困难地附和他,并没有抬起头。她没脸见他。
'你不好奇我租到哪里举行这场世纪服装发表会?'他帮她拉着衣服,见她忙地晕头转向,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不禁愧疚。
'你租到的地方一定是最好的。'裴絮紧盯着衣服,不敢看他。只要一想到昨晚和石介天那场纠葛,她就觉得无颜面对单行书。'好了,雪莉,可以到化妆师那里去定装了。'她最后检视模特儿一遍后,对美艳的模特儿说道。
'吃一颗咖啡糖。'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独处,单行书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无视于试衣间内人生鼎沸,讨好地剥开包装纸将糖果塞进她嘴里。
裴絮靠坐在桌边,静默地瞟了他数眼,又将眸光折回。
'怎么了,是不是很累?'她唯有在极度疲惫时,才会惜言如今。单行书见室内一大票模特儿和助理设计师忙得焦头烂额,趁没人注意他们之际,偷偷将她拉到角落的沙发椅休息片刻。
'从早上忙到现在,你说累不累。'她幽幽盯着他,偷叹了几次气,觉得自己快变成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了。
'对不起,为了这桩合作案把你累坏了。'单行书坐在扶手上,理着她掉落颊边的鬈发,温柔多情。
但愿行书不要对她这么好。裴絮无奈极了。这个礼拜真漫长,还要折腾三天她才能离开这座人间地狱,浊世漫漫啊!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阳明山走走,散一下心好不好?'她的沉默并没有减低他的兴致,单行书神采奕奕地鼓吹。'今天有些冷,我们可以去泡温泉。'
'行书'他真的必须停止对她这么好了。她是个春心荡漾的坏女孩。
'然后我们去士林夜市吃遍所有你喜欢的小吃。'他剥开另一颗糖果塞进她微张的嘴里,没发现她脸色有异。
'我'她仰起头,一瞧见他热切的笑容,到口的话只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也好,我们好久没单独出去逛逛了。'
'我也要去。'单织罗嫉妒的声音,蓦然插进两人甜蜜的世界里。
裴絮寻着声音,回头看到单织罗及她身上那款熟悉的服饰时,心生不祥。
'行书'她倏而沾满哝情密意的娇唤里带着笑意。'你瞧,我们多幸运,才说好久没能单独在一块,只罗妹妹就蹦出来凑热闹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感激单织罗过。
'织罗是这次走秀和平面模特儿之一。'单行书简直是头痛的解释,单织罗则是骄傲的仰高头。
'哟,没想到织罗妹妹终于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好不容易。'裴絮笑着叠起匀称的双腿,有些意外。单织罗果然不愧为搅和大队队长,她必须承认她在模特儿这行业算是顶尖好手,且人缘不恶;就织罗妹妹成天挑剔她的恶行恶状来看,这才真教人意外呢!
'什么好不容易!我本来就是业余模特儿。你别说得好像我靠我哥哥的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单织罗恼火地狠瞪她,眼珠子差点因用力过猛痉挛。
'冤枉啊,我有这么明白指出吗?'真好,有织罗妹妹调剂生活实在太有意思了。裴絮以惯有的无邪瞥视一旁的未婚夫,'行书,你评评理。我刚才可有说织罗妹妹无能,靠裙带关系要到这份工作的?'
你现在就说得很明白了。单行书苦在心理口难开。
'哥,她看不起我!'单织罗生气地拉着他,尖声抱怨。
'裴絮,过来,奥妮那有状况。'石介天讥诮的声音冷不防从远处凑进一脚。'快点。'他英姿焕发地挺立在几步之遥,狂妄地朝裴絮勾勾食指,那模样差点迷昏了单织罗。
'石先生。'单行书跳下扶手,努力堆出笑脸迎视他,一想到他对裴絮毛手毛脚便不痛快。听说他看上的女人,很少得不到手,会吗?他瞅着裴絮不放。
'又来一个找碴的家伙。'裴絮悄悄的斜了左前方的石介天一眼。从他卷起袖子那股打拼的男儿气概和发亮的黑眸,发现他真的乐在其中。
和他共事的这些天,她不得不赞叹他凡事追求完美的态度。他首次设计的女装女人味十足,足以显见他大男人的心态。她发现他喜欢轻薄、柔软的雪纺纱、丝绸,因为这些布料本身便十分性感、贴身,所以他这次的设计重点以短薄、大方为主,以养男人的眼。拜他的高知名度之赐,他这批未上市的新装已然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据说单氏的生产线已经不敷使用,难怪单行书乐不可支地宣布单氏将于四月二十八日发表会后扩厂。
'大哥,帮我引荐。'从没能接近石介天的单织罗抖着手撞撞单行书,贪婪的眼眸正一吋吋蚕食着石介天英俊、瘦削的脸庞及傲视一切的体态。
'她是?'石介天轻蹙哝眉,等不及地急步行来,瞟了单织罗一眼,不甚感兴趣。
'死忠的爱慕者。'他居然连自己聘请的模特儿也不知道!裴絮懒懒地站起身,才要回去工作,便被石介天抢先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抓着走。她不意外地回头看着错愕的单氏兄妹,有些好笑。他们没和他一起工作过,自然不知道他的劣根性。石介天绝不像他的表面那样有耐心,只要她做出来的成品他看不顺眼,一定会亲自压阵修改,直到他满意为止。
在公事上,她可以忍着点不和他计较他的蛮不讲理,反正他性子急,又不是只会拖她走。可是,私底下他若敢这么对她,大家就走着瞧。
石介天拖着她走了数步,才想起他们的存在,回头了无诚意地告罪。'对不起,失陪一下。'
'哪里失火了?'裴絮不痛不痒的顿住步伐,拒绝再走。她受够了!
'我刚才说奥妮的衣服有问题,你没听到!'他瞪了她一眼,也分别赏了一旁好事者一抹警告,才拖着她继续走。
'奥妮?'她极力思索着,'喔我知道了,她的问题不就是你最喜欢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次服装发表会的模特儿,有三分之二正抢着排队等他临幸,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他的'旧识',自知没机会,只能眼巴巴地闪倒一旁吃味去。
'什么意思?'他出其不意地将她拖进玄关,懒懒问道,突然有股亲她的冲动。
'你拖我进来做什么?'她戒慎地瞪着他。他又拿那双不道德的眼睛吃起人了。最近他常有意无意地望着她邪笑,还过分得经常偷吻她,次数越来越频繁,多得简直让人害怕。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收敛啊?
'你的唇很诱人。'他任意妄为地告诉她,头跟着心动地往下俯。
裴絮为他的胆大包天绝倒。他居然想在随时都有人经过的地方强吻她,门都没有!
'衣服不合身的奥妮小姐在哪里?'她从他腋下钻到另一边,嘲弄地撇动嘴角,乌亮的眼珠子四下转了转。
'你怎么知道奥妮小姐的衣服不合身?'不是她暗中搞的鬼吧!他阴阴的转身逼近她。
'不就是胸部太发达而已。你干嘛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还有,我无福消受你的热情,去试试你的模特儿们,我保证环肥燕瘦、青菜瘦肉,应有尽有。'她推开他走出玄关,不料和随后跟来的单行书撞个正着。
'怎么啦,冲这么快?'她笑着稳住他。
'糖果,你忘了拿走你的精神食粮。'单行书将手上和口袋里的糖果全部倒进她手里。'下班我会来接你。'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脸。
'今天她要工作到很晚。'石介天走出转角,阴郁地冷笑,眼底闪着不痛快。'抱歉,最近你们可能没有时间约会了。'他发现他不太喜欢这个只会傻笑的小伙子。
单行书一见到石介天走出来,直觉看向那个阴暗的角落,脸色微微地变了。他看看裴絮,看看他,又看看玄关,最后才将目光定在裴絮身上,希望她能解释。
'问他啊!'裴絮几乎是火大地回视他。行书在顾忌什么?石介天做事本来就不按牌理出牌,他若担心,就不该将她留在这里受罪。他若是男子汉,就该在这站地住脚的时候,狠狠揍扁石介天好色的脸才对。
'问我什么?'明知道裴絮指的是什么,石介天仍是落拓大方地反问,和单行书的畏缩比起来,理亏的他简直是大方过了火。
'絮和我决定,忙过这段女装发表会后就结婚。'单行书脱口而出,力挽狂澜。
他到底想干嘛!裴絮差点放声大笑。噢,可怜的行书,他只能以这种不得罪石介天的方法讨回公道。她同情弱势团体。
'恭喜。'石介天态度冷然,根本不为所动。
'呃,谢谢'他感觉到石介天阴幽的眸子似乎冷了点。冲着这点不安,他冲动地亲了亲裴絮紧绷的脸颊,转头谦恭地对石介天说:'她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这个白痴!裴絮抵着额头,仿佛看到一个一贫如洗的小孩对着腰缠万贯的大人说,请他不要抢走他手上那根已经舔过的棒棒糖。
'我会。'石介天又是冷然一笑,不将他的挑战放心上,'会场的布置图我已经交给你的秘书,你们按图施工,不要擅做变动。'他跋扈地吩咐。
'我走了。'单行书拍拍她,匆促离去。
'不要拿你强人一等的气势去压垮纯善的青年,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有勇气的。'她叹口气,捧着糖果离开石介天身边,觉得累毙了。
'他对你的嗜好了若指掌?'他淡得闻不出任何兴趣的问话拉住了她。
石介天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用这种类似质疑的语气对她,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她手上那堆糖果有些碍眼。
'住在一起三年多,你说他了不了解我。'她故意不把话讲明。
'你是说你们同居了三年多,你还会因为我的一个普通的吻吓哭?'他的声音是讥诮、不信,表情是阴沉、晦暗的。
那哪叫普通!嫣红蓦然扑上裴絮的容颜,她被他一席凉言凉语讥得瞠目结舌,忘了要回嘴。
'怎么,舌头卡住了?'他冷哼着,黑眸掠过一丝接近愠怒的光束,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石大设计师,你未免管太多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她回他一记冷哼,正要举步离开,石介天再次抢了先。行色匆促的他不知是太想离开抑或怎么的,居然在空旷得能容纳十个人同时进出的走道,莫名其妙地撞上她。
'石介天,你没长眼睛啊!'望着纷纷滚落地板的糖果,裴絮怒火顿起。他绝对是故意的。
石介天没有停下步伐,离去的姿态和来时一样傲慢自大,却仿佛多了一些僵硬。
站在走道窗户外,静静注视他们好半晌的男人,看到最后一幕,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介天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名不速之客笑不可遏。好久不曾闹别扭的介天,真可爱。他笑着凝望半蹲在地上愤然捡拾糖果的裴絮,眼神闪了闪,兴趣萦绕其中,流连不去。
'裴絮小姐。'
'别吵'裴絮嘤了声,翻过身,继续入睡。
'裴絮小姐。'
'别来烦我啦!'她拉起棉被蒙住头,怒气滋生,根本不管这夜半传来的声音有多诡异。
'裴絮小姐。'这声呼唤十分执拗。
'妈的,我说别吵我了!'她掀开棉被大叫,眼睛依然闭得死紧,'我最讨厌人家吵我睡觉了,管你是神还是鬼,识相就给我滚。'
声音顿了顿,似乎为她激烈的反应感到错愕;仿佛在整顿思绪,停了不到一分钟,那声幽夜里窜出的微响再次执着地出现。
'裴絮小姐。'声音慢慢加大,鬼魅之声大有豁出去之势。
'你这浑蛋!'裴絮被惹火了,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话后,开始破口大骂,'有话不能明天再讲吗?该死的大白痴,驴一辈子的笨蛋,你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居然敢打搅我睡觉,本小姐没心情、没体力听你唱歌不行吗?你这乌龟王八'
'你是不是到处打听'希望之光'的下落?'对方沉着声,迅速地以话堵住她快速张合的嘴。唉!裴絮的睡品唉,极差。
'什么?'裴絮跳坐了起来,举目四望。对方的话如冷水兜头浇下,淋得她神清气爽。'你是谁?'听声音好像在门外。
'别出来,不然我马上消失。'似乎猜到她的意图,对方先声夺人。总算醒了,吁对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若是再晚点出声,不敢想像她骂人的词汇会开放到什么程度,三字经怕是跑不掉了。
裴絮收回跨下床的脚,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那落落大方的态度,丝毫不觉得她骂人的词句有何不妥。
'好吧!陌生客,请你开个价。'她困得很,懒得虚与委蛇,干脆单刀直入。
'我只谈条件。'对方亦不啰唆。
'什么条件?'他居然不要钱。裴絮伸了个懒腰,奇怪地瘫倒床上。
'我要'希望之光'物归原处。'
'什么?'她失声大叫。这人难道是黑家派出来的?尚风哥才走,黑家又派来另外一个?黑家太看得起她了,感谢老爸的'英名'庇祐。
'这是我唯一的条件,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也不准问动机。'对方说一不二的浑厚嗓音里,居然有了笑意。
'你干脆告诉我,我能问的范围好了。'裴絮没好气地轻哼。
'你没有权利发问。'对方居然不客气地答。
'你很猖狂喔,老兄。'奇怪,说到这类用词,她就很容易想起那个没养、被女人宠坏的石介天。'你以为我想要'希望之光'到非仰你鼻息的地步?'
'如果没有,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算他厉害!她暗哼着。
'矫情显得我太做作。好吧!我只拿回来观赏一个礼拜,这自粕以了吧?'他真以为她会听他的?愚蠢。
'我要你以裴靖之名发誓。'对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裴絮没想到他连她唯一的弱点都知道,简直气坏了。这辈子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爸爸辛苦打下的'神偷'之名受到污蔑。这人居然连这一点也知道,太过分了。相形之下,行书应该自刎以谢罪。
'我发了誓,你才肯把'希望之光'给我?'她评估着。
'不,我才会把'希望之光'的落脚处告诉你。'他好笑地说明。
'原来你也没有'希望之光',那么我为何要辛苦做这件白工?'真聪明,要她把东西偷回原位。八成是盗走'希望之光'的人太高明,他自己没办法偷得,才要她去送死。
'因为你想证明你在你父亲之上,偷得它就表示你打败了他。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对方低沉的声音犹带笑意。
他连这个都知道?裴絮再次弹坐了起来。
'你别太嚣张了,我告诉你。'她恼怒的警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表示你很行,行的话,为何不自己动手去偷?'
'我有我的理由,不然我不用找上你。'对方似乎略有保留。
'你知道黑家的保全系统有多好,万一我失了手,不被他们剁成肉酱才怪。'她冷冷的哼着。
'我会拿'风云际会'酬谢你。'他忽然说。
'你连我喜欢那个玉盘也知道?'裴絮大张着嘴。实际上她喜欢'风云际会'胜过'希望之光',这件事除了老爸以外,应该就没人知道了。
'如何?'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玩了。'她呻吟道。
对方轻轻咯笑,知道她答应了。
'过几天我会把'希望之光'的落脚处及其平面图给你,现在'
'好嘛!'裴絮知道他在等什么,她挺直腰杆郑重地半举右手。'敬告诸位神佛及裴家的列祖列宗,裴絮一言九鼎,答应帮这位鬼魅先生偷得'希望之光',回归黑家。如有违背誓言,吾父裴靖'神偷'之名将永远蒙羞。这样可以了?'
'可以。'对方极满意。
'你信不过我,我又怎能相信你真会把'风云际会'给我?'她以小人之心反问。
'你只好说服自己,相信我的人格。'对方大笑,爽朗悦耳的笑声渐行渐远。
听不见任何声音,裴絮知道陌生客已经离去,才邪邪地笑眯了眼。
他留有一手,她就不会吗?驴蛋一个。小姐她只发誓归还'希望之光',又没发誓不再将它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