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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对南宫照影而言是忙碌而充实的。
她凭着一股强烈的好胜心,努力地改变粗俗的言行举止,几日下来,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气质变化之快,令人惊讶。
南宫照影蜕变成功,最得意的莫过于公孙修仁,这证明他的眼光没有差错,南宫照影确实是块璞玉。
但另一方面,公孙修仁又担心她过于求好心切而累坏身子,也怕闺阁仪节会让南宫照影失去天真活泼,因此他很快的将礼仪的训练停止。
南宫照影顿时感到日子好清闲,居然无事可做。
她本想缠着公孙修仁教她识字,不过今日公孙修仁一早就出门去了,无聊的她只好在偌大的文心园里四处闲逛。
她随意走着,走进一问马厩。
马厩中有十来匹马,匹匹毛色晶亮,精神抖擞。
这些庞然大物看在南宫照影的眼里,真是又爱又怕。
从前她常看见那些王公贵族们骑着骏马,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呼啸而过,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一定十分过瘾。
她早就梦想有朝一日也能够骑上一匹骏马,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神气极了。
嗯,既然这里有这么多匹马,而公孙修仁也不是小气的人,借一匹来骑骑,他应不会生气吧?
南宫照影再四下打量一番,发现马厩里空无一人,她更加确定这是天赐良机。
她只试一下下,马上就物归原主。而且在马厩附近绕一圈,应该不会有事。
主意既定,她逐一打量厩内马匹,想找一匹看来最合她意的漂亮马儿。
最后,她看中马厩最里头的一匹全身赤红的马。
马儿的眼睛透着机灵,她愈看愈喜欢。
南宫照影打开马厩的门,将它牵出来。她本以为动物会怕生,也许会嘶鸣或是踢腿,因此她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匹红马居然温驯的让她牵出马厩。
“哈,我的眼光真好,选到了一匹乖乖马。”南宫照影得意地自言自语。“马儿乖,让我骑一下下就好了喔。”她轻声诱哄,尝试着爬上马背。
但她从未骑过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攀上马背,她努力许久,满身大汗,终于爬上马背。
她心里感谢这匹充满耐心的红马,决定夸它几句“好马儿,你真乖,真啊”南宫照影话未说完,红马突然拔足狂奔。
“啊!”南宫照影差点被震下马背,她紧紧抓住马鬃,整个人趴在马背上。
“救命啊?”红马愈跑愈快,四处冲撞,南宫照影的尖叫声此起彼落。
红马暴躁的喷气狂奔,彷佛有意将南宫照影甩下马背,南宫照影知道一旦松手,不被马儿踩死,也会活活摔死,因此她死命的抓住马鬃,祈祷上天大发慈悲救救她。
鲍孙修仁和夏侯尚智正往文心园方向而来,大老远就听见园内凄厉惊恐的哭叫声。
两人心下惊疑不定,忽见一头庞然大物飞快地冲出文心园。
“救命啊?”南宫照影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公孙修仁看见眼前的景象,三魂七魄几乎被吓出九霄云外。“我的天!”
南宫照影趴在他马厩里性子最烈的一匹马红颜的背上。
红颜不断狂奔,眼见南宫照影就要被摔飞出去。
鲍孙修仁强迫自己镇定,他火速朝红颜飞驰而去,一记鸽子翻身,将南宫照影拉离马背,飞离了数尺。强大的冲力让公孙修仁无法用双脚稳稳落地,他将南宫照影紧紧护在怀中,由自己的身驱承受落地时的疼痛。
另一方面,夏侯尚智也迅速地控制住疯狂的红颜。
南宫照影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
不过,为什么摔在地上,却一点都不感到痛呢!
南宫照影狐疑地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压在公孙修仁身上,难怪一点都不感觉到痛。
“仁哥!”南宫照影瞧见公孙修仁惨白的脸色,神情十分痛苦,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担心地唤道:“仁哥,你还好吗?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呀。”
鲍孙修仁不发一语,慢慢地站起来。
他一身白色衣裳沾满了尘土,刚才坠落时的强劲力道让他感到浑身骨头似乎都快散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他心中的恐惧,现在他四肢仍不住颤抖,冷汗直流。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一想到方才可怕的景象,公孙修仁的心跳几乎停止。
这丫头居然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
鲍孙修仁双眼着火地瞪着南宫照影,他努力地调匀呼吸,不断告诉自己没事就好,这丫头刚才越过一劫,就饶了她吧。
但是,公孙修仁发现这样的安抚无法浇熄他心中的怒火。
他现在气得想勒死她,又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确定自己没有失去这个心肝宝贝。
“仁哥,你”南宫照影看见公孙修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中的两簇火焰彷佛要将她烧成灰,不禁有些胆怯。
天啊!他气极了。
忽然间,公孙修仁迅速将南宫照影往肩上一扛。
“啊!”南宫照影没料到公孙修仁居然会做出这样野蛮无礼的举动。
鲍孙修仁扛着南宫照影,大步走向梅轩。
夏侯尚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认识公孙修仁那么久,夏侯尚智从未见过他用蛮力对待女孩子,今日他必定气得失去理智了。
炳,他真地遇着了命里的克星,今生注定的小包袱。可怜的大哥,往后的日子已经无法再如从前一般潇洒了。
夏侯尚智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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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梅轩内又传出震天的哭喊。
鲍孙修仁的手掌毫不留情的往南宫照影的臀部落下。
“好痛啊!”南宫照影被公孙修仁压在腿上动弹不得,只能大声痛呼。“痛!”公孙修仁怒气未消,又再补上一掌。“有本事玩命就别喊痛!”
一想起方才她趴在奔驰的马背上那九死一生的景象,公孙修仁怒不可遏地又落下一掌。
“呜”一阵阵的痛楚传来,南宫照影除了哭泣以外,已经没有气力辩解了。
“我问你!”公孙修仁将她拉起来,双手握住她的香肩,一阵摇晃。“你见鬼的去骑匹烈马做什么?”公孙修仁心中满是怒火,连粗俗的话都忍不住说出口。
“什么烈马?”南宫照影被摇得头昏眼花。“它之前是匹乖乖马啊!”“乖乖马?”公孙修仁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红颜是匹乖乖马!它的脾气冲得连我都不太敢骑,你居然说它是匹乖乖马?”
“可是它之前很温驯,很有耐心的,让我爬上它的背”
“拜托,动物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它知道你是个对马术一窍不通的家伙,让你坐上它的背,是为了要狠狠地把你摔下来。”
“我我哪里知道啊。”
“不知道还敢骑马。”公孙修仁怒吼。“可是我好羡慕别人会骑马嘛。”南宫照影委屈地说。
“你想学骑马,为什么不找我?”公孙修仁见南宫照影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有些心软,口气也放柔许多。
“我告诉你!你就会教我吗?”
“这句话如果在一个时辰以前问,我或许会考虑,不过,现在免了。”公孙修仁没好气地道。
“啊?为什么?”南宫照影又失望又不服气。
“在我还没有忘记你差点摔断脖子这件事之前,你别想再靠近任何一匹马。”公孙修仁严厉地怒道。
“不公平啦!”南宫照影大声抗议。
“哼!”公孙修仁冷冷的睨她一眼,转身要走出房门。
“等等,你要上哪去?”南宫照影仍不死心。
“办人。”公孙修仁剑眉一挑,冷冷地回答。
“办人?”南宫照影吓一跳。“办什么人啊?”她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首先是看马厩的小厮,再来是服侍你的两个婢女。”
“为什么?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吗?你的贴身婢女没有留意你的行踪,让你跑到马厩去。小厮没有看管好马厩,让你牵出马匹,差点摔断脖子、他们不尽责,没有做好分内的事,我公孙修仁留他们何用?”
“这不能怪他们啊!”南宫照影飞快地挡住房门“是我不让芙蓉和婉儿跟着我的,至于马厩的小厮,他一定是临时有事,出去一会儿。我擅自牵了马匹,是我不好,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下的命令必须彻底执行,没有任何理由疏忽,他们没有确实奉行我交代的工作,就必须承担这个后果。”公孙修仁毫不容情地道。他一把推开南宫照影,迈出房间。
“不可以!”南宫照影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离去。
“照影,放手。”她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背上,这小丫头还真以为他是圣人不成?
“不,我不放。”南宫照影抱得更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许你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照影。”公孙修仁想扳开她小手,无奈南宫照影使尽吃奶的力气,硬是不肯松手。
“仁哥,求求你,饶了他们吧,如果他们受到处罚,我会良心不安的,你不希望我难过吧?”南宫照影改采柔情攻努,低低地柔声道。
她轻柔的话语好似有千军万马的力量,不住撼动公孙修仁自诩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心。
“好不好嘛?仁哥。”
鲍孙修仁无奈地叹口气,他温柔地拉开南宫照影环住他的小手,转身面对她。
她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要我不处罚他们可以,不过,你必须记住,往后你若再让自己置身像今日这般的险境,不仅是芙蓉和婉儿,整个梅轩的仆人,甚至文心园的小厮,一个也别想活命。”公孙修仁知道南宫照影的善良慈悲,故意威胁她,教她以后不敢再鲁莽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明白吗?”公孙修仁严厉地问。
南宫照影颤巍巍地颔首。虽然她深觉公孙修仁这种残暴的连坐法很没有道理,但她不敢说出口,怕他忽然改变主意,坚持要处罚芙蓉和婉儿及那个小厮。
“明白就好?”公孙修仁满意地一笑。
“哼,我觉得你真是名不副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仁’。”南宫照影忍不住抱怨。
“谁说我名不副实呢?”公孙修仁得意地笑道:“我正是因为仁德不够,所以才要‘修仁’,你不懂吗?哈哈哈”公孙修仁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轻拍她的脸。南宫照影被他这么一说,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可恶,这个爱欺负弱小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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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回的惊险,再加上公孙修仁的威胁,南宫照影再也不敢四处好奇的探险尝试了。她只得乖乖待在陶然院里,不敢再给别人添烦。
这样的日子,对生性活泼的南宫照影而言,不免有些无聊,幸好公孙修仁抽空教她读书识字,闲来无事时,她会在庭院中漫步,复习所学过的文章或字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南宫照影背诵着公孙修仁教她的诗,忽然身后的一声娇笑打断了她。
南宫照影回头一瞧,来人正是欧阳绍琪!
欧阳绍琪的俏颜上带着嘲弄轻蔑的微笑,向南宫照影迎面走来。
“原来是欧阳小姐,什么好事让你如此开心呢!”欧阳绍琪的笑容看在南宫照影的眼里,实在很不是滋味。
若在从前,南宫照影一定口骂粗话,外加一记狠狠的大白眼,但现在不同了,南宫照影有意展现出她变化气质的成果;维持极佳的风度,对她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
南宫照影的表现让欧阳绍琪感到讶异。不过,真正令她大吃一惊的并不是她合礼的仪态,而是她四周散发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慑人气势。那股气势如此骇人,彷佛眼前的南宫照影是贵族出身,不是蓬门荜户的野丫头。
这怎么可能?言行举止或许可以改变,但尊贵的气势难道可以伪装吗?
不可能,这是她一时眼花,感觉出了差错,野丫头就是野丫头,哪里会有什么贵气。
欧阳绍琪轻轻笑道:“好事是没有,不过倒听了一件惹人发笑的蠢事。”
南宫照影听出欧阳绍琪语气中的嘲弄,不由得隐去脸上的微笑,冷冷地望着她。
她当然明白欧阳绍琪口中所指的“蠢事”为何,必是指她前些日子险些被红颜摔下马背之事。
“真没想到你这个野丫头居然妄想骑上红颜。”欧阳绍琪一边笑,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马鞭。“你知道吗?那匹红颜只有我和公孙大哥能骑。”她向南宫照影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
南宫照影闻言心中一震,半信半疑地盯着她。
“那匹红颜原本是我的坐骑,是我爹从塞外带回来的好马,公孙大哥一见到它便十分喜欢。因为我的马术是公孙大哥教的,为了表示感谢,我就把红颜送给他。其实以我和他如此深厚的交情,这么说未免见外,我的东西算来是公孙大哥的东西,公孙大哥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我俩老早是一体的了。”欧阳绍琪娇笑道。
她的马术是仁哥教的。
“你胡说,仁哥才不会教你骑马。”南宫照影不相信,她不服气地说。
“喔?你不信?”欧阳绍琪睨着眼笑道:“你若不信,何不亲自去问他呢?”
欧阳绍琪笃定的神情让南宫照影的心凉了半截。
仁哥当真教欧阳绍琪骑马吗?
为什么她求他教她马,他却一口回绝呢?
他宁愿教欧阳绍琪而不愿意教她,是嫌她资质不好,教来费力吗?还是他认为她不过是个粗鄙的小叫化,不配坐上文心园的上好马匹?
南宫照影不断胡思乱想,心中万分难过。
欧阳绍琪端详南宫照影泫然欲泣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重重地刺伤她的心,于是笑道:“公孙大哥教我骑马,让你很难过吗?喔,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不肯教你骑马,你心中嫉妒,是不是?”
“你”南宫照影咬牙,强忍着几欲夺眶的泪水。
不可以哭,要坚强,她绝对不在这可恶的女人面前显得软弱可怜。纵使她的心已千疮百孔,也要装作不在乎。“哼!本姑娘才不希罕。”
“何必嘴硬呢?其实也不能怪公孙大哥不教你骑马,你要明白,一个出身不够高贵的人是没有资格骑马的,再说学骑马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像你这样又傻又蠢的丫头,只怕就算爬上马背,也会被马儿摔下来,哎呀,就像你上次那样子嘛。”欧阳绍琪故意嘲弄南宫照影,并且发出轻蔑的笑声。
“你”南宫照影气红了脸。
欧阳绍琪这样想,公孙修仁是不是也这样想?不然他为什么坚持不教她骑马?
“啊,本小姐没空陪你在这儿罗唆了。”欧阳绍琪嫣然一笑道:“公孙大哥和我约好要去绿原骑马,现在大概在厅里等我了,后会有期。”她带着一抹胜利的笑容,消失在南宫照影的视线内。
仁哥要和她一块去骑马!这个消息彷佛一记闷雷,重重地击在南宫照影的心坎上。
不,不可能,仁哥不是不喜欢欧阳绍琪吗?
仁哥分明亲口同她说,他只喜欢她一个,为什么还要和欧阳绍琪一道骑马?
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南宫照影还未至赜情厅,便和迎面而来的芙蓉和婉儿碰个正着。
“小姐,怎么了?”婉儿见南宫照影脸上有泪痕,看来好像十分难过,担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
“我”
“小姐啊,芙蓉求求你,你可千万别再闯祸,上次为了你,我们挨大当家一顿训,你今日若再有个差错,我们就别想活命了。”想起公孙修仁严峻冷酷的脸庞,芙蓉至今仍心有余悸。
“是啊,小姐,求求你安分些吧。”
“我我只是”南宫照影忍着心中的难受,声音颤抖。“我要去找仁哥。”
“大当家?”芙蓉松口气“不用去了,大当家刚刚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南宫照影觉得心上的一个角落开始崩塌。
“是啊,他刚刚和欧阳小姐一道走了。”
“啊?”芙蓉的话像一支利箭射进南宫照影的心。
欧阳绍琪没有骗她,仁哥确实和她骑马去了。
南宫照影觉得心好痛,一阵苦涩骤然涌上她的喉咙。
鲍孙修仁的心并不完全属于她,让她好难过。
难道公孙修仁对她生厌了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在她不知不觉习惯有他的陪伴之后,才发现自己拥有的只是他的半颗心。
仁哥好残忍,怎么可以在对她说那些甜言蜜语之后,又同别的女人一道出游,将她抛在一旁呢?
“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找大当家要做什么呢?”婉儿敏锐地察觉出南宫照影的神色透着古怪。
南宫照影强忍泪水,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我要回房去了。”她转身缓缓地走回梅轩。
直到关上房门,她才倒在床上,任泪水倾泄。
鲍孙修仁既然厌倦她了,她还留在文心园做什么呢?
离开吧。
是的,她必须离开,离开文心园,离开儒杜,离开公孙修仁。
南宫照影坚定地咬牙,眸中闪烁着坚决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