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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的人写诗就是为了做一个名士,抒发情怀,派遣愁绪或者感慨,默默的写诗也默默的自我完善。诗歌对于他们,往往成了独善其身的最好方式。而有的人就比较的激烈了,认为诗人的肩膀上扛着巨大的责任,甚至拯救人类灵魂的责任,于是乎非常锐利的言辞,呐喊的声音,对丑陋的唾骂声,甚至于愤世嫉俗的情绪都一律出来了。对于我个人,我是不喜欢愤世嫉俗的,我始终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无用的行为,对于一切事态的改变无济于事。诗人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耶稣,诗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只不过他选择了写字,正如别人没有选择写字一样简单和偶然。如果说诗人的确在这个世界上担负着一定的责任,那么任何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谁又能免于一定的责任。诗人与其他人一样,只是维持一点点的社会职能。正如农夫就负责麦子的生长,负责给诗人们提供他们生存的基本物质。这个意义上讲,诗人与农夫,谁也不比谁伟大。准确的讲,应该是农夫不比诗人伟大,诗人们也不比农夫高尚,这个双向的说法是平等的。所以我常常在质疑屈原一类的人物。我觉得是不是他们坚持活下来,会更加的对于这个世界有用。对于海子,我也持同样的态度,我喜欢他的诗歌,但我厌恶他死亡的方式。可是也许世上就需要各式各样的人,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进而达到他们对于世界的修正的实现。我们需要温和的苍蝇,也需要激烈的牛氓。
我心目中总是有一个完美诗人的图象时常出现。这个人是一个写字的人,这个人是一个坚守道德的人,这个人的文字中有赤诚的血,还有鲜明的理性。当然达到这个要求的诗人不一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诗人,但是至少这样一个诗人是热爱社会和他人的,是一个优秀的社会公民。在这个基础上,如果他继续坚持,最终发现了文字的奥妙:如何将厚重的思想和文字所能够提供的优美适当地结合在一起,如何充分的利用文字的音律,格式,节奏,抒情或者现实的,把情感或者理性用最可能艺术的方式表现出来,我们最终会看见一个优秀的诗人。
我写诗的时间不长,可是就心态上,可能与别的写手不太一样。我不是一个专门搞文字工作的,我不用写一个字也能生存。更加粗鲁的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诗人比其他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内心深处我总是这样想:如果我们作不成诗人,至少我们要做一个合法公民,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一个乐观的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能够给予自己和他人快乐的人。尽管这样说,我并非对于艺术的境界一说毫无知晓。我也知道,一个自杀的人,一个病态的人,一个同性恋者,一个犯罪者,甚至一个整个社会都厌恶的人,也可能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诗人。这并不奇怪,思想和文字要找到最好的切合点,才能成为最好的诗篇,这些事情并不是每一个优秀的普通人才能做的,还可能以嘲讽的方式出现在我们这个社会所不喜欢的人身上。
说到诗歌本身,我就尴尬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写出一首我自己满意的作品。我总是试图写那些我熟悉的事物,比如我把我上过的每一门教材,都写成一首诗,试图作出诗意的解释。量子力学,相对论,力热光电,我都写过。因为我只能这样做,我别无选择。没有超凡的想象力,也没有多么深刻的体验,写这些我最了解的事物,哪怕看起来是和诗歌毫不搭边的,是我的唯一手段。其实先前的人不断地在说,要从最平凡的生活场景中寻求最美丽的诗意。可能每个诗人都在这样做,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就这个意义上讲,诗人也是一个工匠,他需要历练的过程,需要熟练他的手艺,才能最终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效果。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讲,诗歌的写作并不神奇,或者特别,也就是一种并不特别的劳动,收获是和付出相伴的。
在我的卫生间里,一直放着一本聂鲁达的诗集,爱情十四行。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每天在那里必须呆的几分钟内,我总是随手的翻看一下。第一,这样的文字你即使看不懂,也觉得就是诗歌。诗歌就应该是这个样的。这样的感觉是触动人心的。什么是诗,这不是让评论家告诉你的答案。这是一个普通人从最原始的直觉中感受到的。从这个角度说,诗歌区别于别的任何题材的文字的一点就是,这文字是美的,无论读出来的口感,还是呈现给你的意境,还是能够激发起你的日常经验,把生活的形状给你别样的展现,更或者是,就是从一种生活中,抽取出了另外一种不可见的生活,生活的魂灵。第二,当我知道聂鲁达写这些诗歌的时候,不过23岁,我又一次如同当年看到百年孤独时候的感慨,世上的确是有天才的,有些人就是为了诗歌而生的。就像爱因斯坦的诞生就是为了发现相对论,牛顿的诞生为了揭示上帝的秘密。比尔。盖茨的出现就是为了创造窗户一样。一个写作者千万不要因为天才的存在而灰心,而放弃自己的写作。拙略的文字也有自己的存在价值,它至少为优秀的作品提供了适当的养料,也提供了对比的可能性。可是一个普通的写作者就没有希望了吗,不是,在坚持的过程中,也许会有对所谓的天才更贴近的认识。甚至直逼天才。
诗人们经常在说,诗歌还是要抒情,要内敛和含蓄。翻过来说,直白是不好的,当然还有更多的其他议论,我所知不多。可是我就在想,诗歌的好坏评判是不是有一个必然的判断。这个很值得我们关注。牛顿的认识也会在四百年后有失效的地方,诗歌的定义是不是也在随着时间的前进在不断地更新。而这所有的答案,并非某一个人就能给出,这是所有参与写诗歌的人,将要共同用自己的实践探讨的问题。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如果从宇宙和谐的角度说,诗歌可能就是有一个长期不变的法则。写诗歌的人应该有一个普遍的经验,有人就说,要写出根的东西来,我的理解就是要把生活中最“根性”的东西挖掘出来,要把人类普遍的情感与理性的体验写出来,这个可能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个最为尴尬的问题,人们时常在问:诗歌有什么用?这个问题也同时是愚蠢的。有用没用真是一个一厢情愿而无理的问题。理论上我们可以问一切事物的有用性。甚至问活着有什么用,而死了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有什么用?可是我们相信最朴素的经验,在这个肉体和精神共同创造的世界里,文字还是有一些用,也许用处不大。诗歌也有一点用,或许就是安慰每一个需要安慰的心灵。把先前从来未曾出现过的愉悦或者忧伤,表达出来。
2005。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