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澳网到孔子

丁巴达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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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高中的时候,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数学老师。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曾对我们讲,说是佛教诞生于印度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印度的天气非常炎热,炎热的天气使得居住在当地的人们不愿意太多的运动,而是趋向于选择静坐。炎炎的气候下,静坐下来,自然会想很多事情,于是探究人何以会有生老病死,欢乐与悲伤,渐渐地产生出一种那样的理论,也就是佛教理论。

    那个数学老师听说去了宁波,他的话却留在了我的心中。今天早上一早就打开电视收看这几天正热播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正是一场两强相遇的比赛—澳洲本土选手菲利普西斯与英国的鲁塞德斯基,比赛的精彩程度更不必说,宁辛的缓舒适度的解说更是恰到好处。网球比赛吸引人的不仅仅是那优美的身材、矫健的打法、漂亮的服装以及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而且有两种坚强的意志力相互碰撞与较量的动人心弦。人的刹那间的想法就如天上的浮云,刚才还在那的,再一抬头,它又无影无踪了。当时观看时不知一个什么场面,忽然让我想到了佛与太极。

    佛教中有一种很是吸引人的说法,那就是人一旦成佛,达到佛的境界,就会超脱生死的束缚,达到一种无悲无喜的安然境界。如同西方人所说的进入天堂一般,会开始过一种超脱俗世人间烦恼的幸福平静生活。我对佛教没有研究,这当然只是我个人的一种解释。我有时就想,当然是我沉迷于俗世的欢乐之中的时候,为恋人间的相见相拥吻而喜,为朋友间的畅饮开怀而乐。佛所称讲的最高境界是多么糟的一种境界呀,简直就是一根直线似的人生,失去了起伏,自然也就失去了乐趣。像一池静水,风吹过也不起波澜。佛家不是有很多这样的话语吗,风动也不承认,幡动也不承认,却只认定是自己的心在动。可是每当自己陷入俗世凡情的纠缠之中,为私欲、为权谋、为得失、为鸡毛蒜皮的琐事而心烦意乱甚至痛不欲生之时,又不由好生羡慕那样的平静人生,抛却了俗事烦恼,好不心静。可你再平静地琢磨,你还是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佛教的理论也终究不过是一种适应世俗的欺世之谈。长久地让内心处于同一种平静的心态之中,何尝不是痴心妄想。自古以来,多少出家之人,尼姑也好,和尚也罢,有几个真正做到了耳根清静心如止水的。还不是照样地生气,照样地愤怒,照样地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再或是压抑自己的欲望,生活在更大的痛苦之中;再或是干脆放纵自己的欲望,在酒色之中沉灭了自己的肉体连同灵魂。我佩服萧伯纳说过的一句话:我从不抵挡欲望的诱惑,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欲望是坏的。他算是达到了自己的新境界,他没有把欲望本身当作坏的或者好的,给一个定死的判断,而是较为明智地利用它,只是不让伤了自己。其实好像人求助于宗教也是太无力无助的象征,世上可以拯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没有第二人。从这一意义上讲,佛教真正拯救过的人可能就只有释迦牟尼一人,真正意义上的佛教徒也就是如来一人,其他人全是伪佛教徒。也从这一意义上讲,我认为,宗教其实是世界上最私人的东西,比sexlife还私人。尼采不是讲过吗?基督徒只有一个,并且早已被钉死在十字架之上。但有的时候,你还是会暂时地体验到佛说的那种境界,忽然间,一个时间段的烦恼之后,会感觉到一个人生活在世上,与60亿那样大的数目相比,并无多么的特殊,也无多么的伟大,生又何喜,死又何妨,忽然间会真正有一种生死看破的感觉,刹那间那么轻松,那么快乐。活着,体味每一天的快乐、平淡、忧伤,不是很美妙的事情吗,何必惦念太多呢。但是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久,也就是短则几小时,长则几日,或者再长几个月的时间吧。正如痛苦也不会持久,只不过体验的较为深刻罢了。人们往往在痛苦之中反省人生,考察自己。

    我开始将题目写成瞎想,目的就是胡扯一番。所以这不,马上,我们再来说太极。同样的,i know nothing about tai ji。但是这并不会阻止我去阐述我对其的一种猜想,一种议论。太极讲究一种平衡,一种阴与阳的平衡,一种形、气、意(body﹑breath﹑mind)的平衡。但就我看来,太极无非是追求一种内心的平静。意志专注于形体的动作之时,自然少去了对于世界的关注(忘记了物或object)。运气之时,关注于呼吸的时候,从太多的意识自我存在又到达一种对于自身的忘却(忘记了我abject),于是达到一种物我两忘,生命挺拔旺盛生长的太极境界。看澳网的时候,我就屡屡想到,如若对手之中有人曾是太极高手,那么另一方可惨了。太极不就是进思退,退思进,进亦是退,退也是进吗。这样的话,一发失误也决不会影响二发的质量,一发二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时候我还会屡屡联想到佛学,假如对手之中有一个是佛教徒,结果又会怎样。这样的假设让人发笑不已。

    正如前面所说,我觉得佛学太过于苛刻,作为救世的理论存在,可以让人心醉神痴,但不易实践。尽管佛教之中曾派生出如同禅宗一样的一些去除了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清规戒律之后的教派,如同禅宗—样求以心传心,见性成佛,不加以太多的约束,但终究来讲,一念之间,顿悟成佛,不过是个遥远的梦了。西方人相比之下,比中国人实在,爱做小而具体的工作,比如基督教,所倡导的不过是一个字,爱。这也是济世救人的一种理论,而且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种。让爱冲去恨,去产生宽容,产生同情,化解人间忧愁灾难。爱产生的最大的效用就是忘记自我,而只有不太计较自我的人才会获得满足﹑幸福,经常快乐。现代的美国出了另一个人,叫做卡耐基。从某一意义上讲,这个人很了不起,可以说是现代社会中创造新的宗教的人物,他的学说也是非常鲜明的美国特色,实践性非常强,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照着如此做就可以快乐了云云。这个人其实很是像中国古代的一位圣人,也就是我最后要谈的孔子。

    孔子也强调爱,譬如他一生都在宣讲一个最高观念,那就是仁。当他的学生问他什么是仁时,他回答道:爱人。爱人,简洁又宽广的字眼。而且,其实孔子蛮像西方人的,他从未有过太大太空的企图,比如像很多的中国的士大夫还有老百姓所做的,总是要制作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孔子不这样,他总是愿意讲出一些实在而很中听的话(具体的真理),让人觉得这个老头有意思﹑又幽默,非常有现代的风格与品位。他所宣讲的,普通老百姓非常容易做到,实践性非常强。这也许是孔子的学说能够维系中国封建社会两千年的原因之一吧。可惜的是,没有了信仰的中国人,现代的中国人,再也少有兴趣去回头体味一下孔子的所言极是了。新的信仰自然会诞生,但在这新的生活方式与信仰安稳地构建起来之前,多少生活于迷茫与失落中的人所受的苦与痛将成为后来的基石。

    澳网越来越多地受到中国人的关注。体育现在在中国起的作用非常之大。中国足球甲a联赛﹑cba﹑wcba之外,还要引入大量的国外赛事(与己无关的事,可以勉强这么说),如nba﹑意甲﹑德甲﹑西甲,英超等等大型赛事,再加上什么法网﹑温网﹑澳网之类的比赛,恐怕仍然难以满足中国潜在的巨大的体育观众。抛开自古以来的体育维系民心﹑稳定治安一说不谈,另外一个中国具体的问题就在于,现今的中国真正成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异教徒国家。林语堂若干年前在一本针对美国看的书the importance of living中讲“i shall attempt to reveal some of the beauty of the pagan world,a sense of”在我看来,林语堂所处的年代,中国仍远不够资格,可以像现在一样,名副其实的称为一个异教徒国家,一个pagan world。中国人现在正处于迷失的阶段,外国人的眼中,中国两千年的文明,五千年的历史,深沉的底蕴下力量无穷,而且中国人也在承认外国人对自己如此的定位。可惜事实上,中国人已把两千年的历史与文化不分好坏的扔到了太深太深的鸿沟之中。于是内外不一致,定位不合理,进入了迷失之中,找不到自己,摸不到南北。

    我只是在随便说说,其实问题未必就那么严重。谁知道呢。我还是挺爱看澳网的,虽然不在现场吧,还是挺过瘾的,我的同学中有不少已经有机会在现场观看澳网比赛了。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现场看看那场面,顺便体味一下那个美丽的大陆之上的美好生活。但这仍然不是我最盼望的,我希求着有这么一天,中国不必把太多的时间花在看离自己千万里的比赛之上,并且眼巴巴地把那儿当作天堂,而是能够就真个的在我们的草坪边观看自己人的比赛,咱们自娱自乐,奖金数也不妨加大一些,让那些外国人也眼红眼红,去懊悔一下,至少思考一下,自己为何没生成中国人。

    但要这一点能够实现,光靠加入wto,希求全球一体化,中国自然而然地变得和美国一样,成为强大世界中的一分子,好像不大可能。除了靠国人的艰苦奋斗辛勤劳作之外,恐怕还得建立一点咱们自己的文化信仰,回头看一下自己的历史,捡点错丢了的东西回来,重新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