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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时至今日,我依旧搞不清一个人的成长是一种生理反应,还是更多的来源于生理感受。我十八岁时觉得一切来的很突然,就像被苍蝇叮了一口,不痛也不痒;一切突然而至,大年夜死了驴--不好也是好了。
我那时还混在学校里,我对我在学校里的最后几年只能这么说,并且这是对我头痛之极的班主任和我的木匠父亲的一致结论。他们之前没有任何的预谋,结论却惊人的一致。好像我的滥竽充数早已经昭然若街了,倒使我在面对父亲时整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生怕他会冷不丁的从背后揣我一脚。
其实,退后五年说,我对于即将面对的一切和长大还是充满期待的。现在看来人在幼稚时期的一些不成熟想法,当真可怕!
我十八岁那年,县里恰逢换届选举;县里的小电视台也是大肆渲染,至今我依旧对那个说普通话时不经意冒出几句乡音的女播音员记忆深刻,他燃着恶俗的黄发,那样子跟个鸡似的。她的声音在每天晚饭进行时响起显得不伦不类,严重影响我的食欲。她的声音在影响了我的胃的同时,却刺激了我另一种欲望。我那时读过一点政治书,知道十八岁意味着什么。我十八岁那年竟然对政治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关注,毕竟有希望当选为我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县长,着实令我激动了好一阵子。
尽管我的班主任常常对我横加指责,他是个不懂得爱惜祖国花朵的人,我在他的手里简直一无是处,好像永远不会有芬芳的时候。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在阳光雨露之下还是长大了,我的生理上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我的身体像是雨后的玉米苗,我的嗓门像是一口陈年古董的破钟敲打出的声音一样含糊不清。在对生理上的变化还是似懂非懂的时候,我那时来自于心理上的需求同样的强烈。
二
在我还不明白同女孩子在一起,应该干点什么事的时候,我曾经莫名其妙的追过一个女孩子。这最初来源于生理上的似是而非。在我的初次恋爱之中,我最起码让爱情保持了三个星期的新鲜,并且在这三个星期之中学会了不少东西,收获颇丰!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纯的女孩子,她让我学会了许多的东西,并且助长了我的花言巧语。时至今日,我的头脑里已经淡漠了她的形象;但她教会我的东西,却在我以后的n次恋爱里派上了用场。但是这场初恋最后也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虎头蛇尾的尴尬之中,使我在以后的回忆里常常懊恼不已。十八岁时,我离自己的第一次竟是那么近;我用三个星期换来了一生的经验,却终归没有修成正果。
那个夏日的黄昏,学校操场后的花丛里,天空中塞满了飞来飞去的蚊子,他们的饥饿也正如当时的我一样,只是目的略有不同。我是为了尽快培养祖国下一代,他没只是为了一时的中饱私囊,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我们的恋爱进行的像抗战时期的地下党似的,甚至彼此商量好了相见时的暗号,但是每一次都被我的迫不及待忽略了。
我们在这种若隐若现的黑暗中开始了期待已久的幸福。我将她抱在怀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受着她喷在我脸上的呼吸,由平淡转为急促。我忍受着来自下体的冲撞,试图从嘴上平抑自己内心的饥渴难耐。
就在我将嘴凑上的瞬间,她却莫名其妙的问我:“你爱不爱我?”
她当时的提问使我一时之间无从回答,恋爱以来我的确未曾真正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还觉得好像还很遥远。
我烦躁的回答:“这跟亲不亲你有什么关系!”
她却坚决的挡住了我送上去的嘴,而丝毫也不顾惜我当时的难受。认真的说:“爱,就让亲;不爱,当然不能让你亲了。”
当时的处境,使我只能敷衍了事。“爱爱^当然爱了”
我再次凑上嘴的时候,却又被她再次的坚决的挡了回来,她又故作娇羞的说:“你只爱我一个吗?”
此时的我不再考虑,坚决的回答:“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然后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的话总算满足了她的虚荣之后,她才允许了我将要做的事情。而我的信誓旦旦,总算也保持百分之五十的诚实,誓言的后半句也许还要经过漫长时间的检验。
吻着她的小嘴,就像含着一块热猪肉,正在我试图继续做点什么的时候,一只伺候已久的蚊子在我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在我因此而起的嗷嗷乱叫之中,恰巧从此巡逻经过的联防队员把我们逮了个正着。
突然而至的联防队员,将热火朝天的我们断然的分开了
这个叫张丽的女孩子,在那一年毕业上了一所外地的交通学校。三年之后,我们在县汽车站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名光荣的长途汽车售票员了。再次的重逢,缺乏理想中的激情,尘世的纷扰,使我们过早的陷入到了世俗的现实。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分别缺少彼此的恋恋不舍。也许,男人更容易对往事耿耿于怀。
三
在学校的的露天讲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连同十几对犯了同样错误的学友们,忍受了校长义正言辞的批判。这次批判,也同样的为我的学业画上了一个尴尬的句号。
这次的不务正业,使我的木匠父亲无比的盛怒。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给了我重重的两巴掌,然后牵着我的耳朵走过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
我在同学之中建立的威信顿时荡然无存,我的自尊遭受了沉重的一击。我对父亲吼道:“王二,我操你娘!”
我的父亲,显然对我的激烈反应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惊愕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是你亲爹,我还管不了你了”
“你他娘的,学习不中用,这方面倒挺早熟的。既然不往学上使劲,干脆下来得了!我辛辛苦苦挣钱容易吗?让你待在学校里长身体呀?”
父亲的一时气话,却成了我保持尊严,与他对峙的武器。
四
按照我父亲最初的想法,他想全心全意的将我改造成一个木匠,而我对父亲的仇恨和坚决,则使我父亲的愿望最终落空。学业的终止使我最终陷入整日的无所事事之中,逐渐的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二流子。
女人最怕嫁错郎,男人最怕偷错行。这是我的木匠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对往日荣耀的怀念,使我的父亲长久的停留在对过去的滔滔不绝之中。这几年里似乎找我父亲做活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父亲不再是往日风光无限的王木匠了。年轻人已经逐渐的忽视了我父亲的存在,他们好像更加的钟情于商店晶莹的橱窗里买来的家具,青睐于能将人弹起的钢丝床,而不是我父亲做的木床。
我父亲却常常对此不屑一顾,他说:“这些开工厂的,最不要脸,良心都让狗吃了,光做些驴屎蛋子--表面光的东西。”
在我父亲篡夺了我母亲的权利之后,我的母亲却习惯了沉默,沉迷于与如来佛祖的对话,使她很少在过问其它的事情,对我疏于管教。
五
在艰难的熬过了一个烦闷至极的冬季,和对电子游戏开始厌倦之后,我终于踏上了我的流浪之路。现在想来当时孤身一人的我是何等的凄凉,可当时的我却是兴奋异常,真有种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感觉。
离家出走之后,我开始了在城市里的流浪生活,虽然一切过的并不怎么如意,可是想家,对于我却是不常发生的情感。或许我的骨子里就适合过那种流浪的生活,无牵无挂走天下,多么令人快意。
在我长久的流浪生活之中,谈过一次节衣缩食的恋爱,之后不可避免的失恋,象征性的伤感了一阵子。买了几瓶白酒,用几包劣质香烟将自己租住的屋子搞的乌烟瘴气。想过掉几滴眼泪安慰安慰自己,想过与那个背信弃义.水性扬花的女孩子同归于尽。就是没怎么想过父亲,似乎他在我的心里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许,我对他还是有恨的。
再次想起父亲,是源于母亲的电话。母亲的声音在那个百无聊赖的下午隔着千山万水从电话里响起,使刚刚睡醒的我,再也没有了继续睡下去的欲望。
“春生,你父亲出事了!”母亲是一种欲哭的声音。
“怎么了,他死了吗?”我装作满不在乎,回答母亲。
母亲在电话里吵嚷道:“你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你爹还没死呢?你就咒他死。”
我对着电话舒了一口气:“没死!你打电话干嘛,又不是叫我回去奔丧。”
“你父亲心脏病复发,现在躺在医院里,想见你一面。”母亲哭哭啼啼道“怎么说,他可就你这一个儿子。”
放下电话之后,我知道我是逃脱不了了,急急忙忙的往火车站赶,希望能提前赶上最后一次班车。
六
见到父亲时,他躺在床上,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本来以为自己会铁石心肠的,但是面对突然来临的情景,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子,隐隐的痛了。
父亲很多的时候总是自以为是,在面对不属于自己说了算的病情时,他的缺点更加的暴露无遗。他自己觉得自己已经时日不多,所以他的交待,更像是一篇提前到来的遗嘱。
他面有愧色的说:“我给你留下了最好的木料,那是留着给你盖房子,还有将来打家具用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买商店里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商店里买来的东西,因为它们样子好看。我给你留了一点小小的积蓄,这些,足够你在农村娶媳妇用的了。别的,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你怎么恨我,我也总归是你爹。”
我第一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向父亲表达了自己的虔诚。
但是之后的一切,却使我免于遭受内心的自我惩罚。父亲的病却出乎意料的好了起来,这多少也为我避免了一次遗憾。
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