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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稚将这个帛金包带回府,交由菱角私下查验,菱角得了空闲,正坐在房中细细端详这个帛金包,忽耳尖一动,转身望去,见蓝跃正从自己屋里的后窗爬了进来。
“放着好好的房门不走,你这是做什么?”菱角与蓝跃交情不深,只觉得她性子简单,算是个好相与的。
蓝跃凑过脑袋来,看着菱角手持之物,问:“这是什么?”蓝跃久在北境,对粟朝风俗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菱角简单的对蓝跃解释了一番,蓝跃似懂非懂的‘唔’了一声,皱了皱鼻尖,道:“这纸包上似有兰花香气味。”
菱角方才其实也在这纸包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只是分辨不出具体是何气味,听蓝跃这样一说,倒真是兰花香气。
“从与曾家不睦之人查起,不比从这帛金包上查起更有头绪些?”蓝跃是个闭不上嘴的,才闲了一刻,又道。
“你怎么肯定此人是与曾家不睦?说不准是与宋家,抑或王府呢?”菱角在宋稚身边许久,渐渐学会了周全思量。
蓝跃顺着菱角的话去想,道:“那定是与宋府不睦了。虽说宋小夫人出自曾氏,可如今提起她,也只会说是宋家人。既然如此,此人诅咒的定是宋府,与之结怨的应当也是宋府之人,只是不知是宋府何人?”
菱角睇了她一眼,见她圆润的侧脸和好奇灵动的眼睛,心道,‘王爷挑的人果真是没半个蠢的。’
“做下这事儿之人心思虽阴毒,可这诅咒之事毕竟做不得数,只是让人呕心罢了。我觉着,倒像是内宅女人的心思,更像是女子之间的报复心。”
菱角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宋府唯有两个女主人,曾蕴意已经故去,那与人结怨,遭人诅咒的就只有林氏了。
菱角还等着蓝跃能说点什么,可半天也不见她说话,抬眸只见蓝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桌上的一碟子杏仁软糕,像一只探头探脑,等待机会觅食的小田鼠。
“吃吧。”菱角自己也是个贪嘴的,但见蓝跃这般的性子,倒是莫名生出了一种长辈的心态。
蓝跃塞了两块,喂饱了自己肚子里的馋虫,才接着菱角方才的话头道:“可是这两个字瞧着像是男人的写的。”
“这些大多是府上的管家置办,男子写就也不奇怪。此人只需将帛金包里的铜板换掉就可以了。”
菱角已经在宋府细细查探过,有些人家嫌不吉利,所以不会在帛金包落下自己府上的标记。我己经在宋府查探过了,约莫有十个余个帛金包上没有标记,和吊唁的宾客名单一对,便知是谁人府上了。
其中撇去一些与宋府不过是泛泛之交的人家,唯有朱家、孙家和刘家这三户人家的女眷与林氏平日里算是交往密切。
菱角估摸着这个时辰,宋稚应该已经用过晚膳了,便打算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宋稚,顺便把这个赖在自己房里骗吃骗喝的家伙也给拉出去。
菱角想得虽好,但可以事情总不会总是如她所想,一去才知宋稚睡了。
宋稚吃过晚膳后,本想练一会儿字,可字儿还没写几个,竟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被沈白焰发现时,她脸颊上已经映着‘南雁’两个淡淡的灰字了。
看着虽可爱,但也叫人瞧着心疼。沈白焰极轻柔的将她直接的抱到床上去了。
“你若有事,便对王爷说吧。”流星对菱角道,她身后跟着个端热水盆子的小丫鬟,打算给宋稚拧个热帕子,略擦洗一番。
菱角想了想,便跟着流星走了进去。
沈白焰应该是刚刚沐浴毕,正从内室出来,穿着一件淡灰的长袍,因为身上还沾染着潮气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
菱角将事情禀报了,便立在一旁等沈白焰的吩咐。
沈白焰张口欲言,只见流星从内室急匆匆的出来,一脸急色的对沈白焰道:“王爷,夫人好像有些发热,我去请吴大夫来。”
沈白焰快步走进房内,片刻之后走了出来,对菱角道:“夫人病了。这事儿你就告诉林老夫人知晓,叫她自己查吧。”
不知道是不是菱角太过敏感,总觉的沈白焰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几分不满。沈白焰的情绪并不是空穴来风,宋稚上次叫林氏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出来时眼圈都红了,沈白焰虽没说话,可眼里都是心疼。
如今宋稚又累得病了,沈白焰自然不想她再费心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交给林氏处置,凭她的心性,她能处置的好吗?这菱角可就不知道了,主子如何吩咐,她就如何做吧。
见菱角离去,沈白焰返身回到宋稚床边,伸手触了触她发烫的额头,见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向镇定的沈白焰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焦急。
“稚儿?稚儿?”沈白焰轻唤道,而宋稚只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看来是有些烧糊涂了。
宋稚自嫁到王府来,绝少有病痛,身子一直很康健,虽说这次是因为曾蕴意离世,她难免伤心,一连几日夜半,沈白焰都曾发觉她偷偷哭泣。
曾蕴意今日出殡,宋稚送灵的时候,哭得几乎昏厥。
可真叫宋稚呕心的事儿,若要论起来,还属林氏那不分亲红的一顿骂。
沈白焰对自己母亲的印象不多,只记得母亲是个极温柔和顺的人,林氏瞧着也不过是个性子平和的妇人,可为何对稚儿,总是这样刻薄要求?
沈白焰自认对人心里头藏着的魑魅魍魉一眼就可看透,可林氏这肚肠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叫沈白焰瞧不明白。
吴大夫给宋稚开了药方,语重心长的对沈白焰嘱咐道,“一定不可以再让夫人劳累了。”
流星对吴大夫道:“这白事也歇了,也没有什么可叫王妃忙碌的了。”
吴大夫吹干药方子上的墨渍,对流星道:“三碗水熬成半碗,记得要浓浓的叫王妃喝下去才有效。若是王妃烧的难受,在她额上和腋下用纱布浸透白酒擦拭,会好受许多。”
沈白焰闻言便睇了流星一眼,流星福了一福,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拿着药方和吴大夫一道出去了。
流星带着白酒很快回了房间,她很自然的拿着白酒和纱布去了内室,却被沈白焰身子一挡,道:“我来。”
“王爷?”流星不确定沈白焰做不做得来这些伺候的活计。
见流星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表情,沈白焰平生第一次觉得旁人在嫌弃自己,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勾了勾手指。
流星踌躇的将水晶碗里的白酒和纱布递给沈白焰,一边嘟囔道:“用的可是永酿呢。”
永酿是永洲最最出名的白酒,而永洲则是整个粟朝酿酒酿的最出色之地。流星端过来这一碗永酿,更是永酿之中的珍品,埋了足有十年。甚至不用凑近闻,流星只是端着,就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酒香萦绕周身。
若不是这个丫鬟是宋稚最为宠爱的,秦妈妈身子又不好,沈白焰有时候真的很想让秦妈妈教教她规矩。
只是宋稚对流星像是姊妹,沈白焰也不好因为这一两句话而发怒,只是夺了酒和纱布便进去了。
流星觉得自己被夺了差事,嘟了个脸,站到门外立着去了。
宋稚只觉得热的难受,她一直囔囔着要流星熄了炭盆,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晰,但在沈白焰听来,只是宋稚因为不舒服而发出的难受呻吟声。
忽然,一片冰凉的云被放到了自己额头,宋稚舒服的哼了一声,这片云又在自己身上游走,云游过之处都舒服极了,也不大觉得热了。宋稚有些好奇,想要知道这云是怎么来的,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又被灌进了苦药,宋稚不愿意喝,却听到了沈白焰温柔而又极有耐心的声音,他哄的宋稚耳根子发软,不得不喝下许多苦药,不过最后还是喝到了一勺又香又甜的糖水。
“这不是给蛮儿喝的杏仁油糖吗?”宋稚混乱的想着,带着这一口香甜,陷入绵长的睡梦之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今朝是何日。宋稚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只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流星。”宋稚唤了一声。
推门进来的却不是流星,而是沈白焰,他手里端着的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看了就叫宋稚舌根发苦。“那丫头去小厨房了。舒服些了?”
宋稚缓慢的点了点头,好像还有点发蒙,道:“出了一身的汗,我想洗个澡。”
沈白焰将药放下,唤道:“来人,备水。”茶芝很快在外间高声道:“是。”
宋稚被哄骗着喝了最后一剂药,流星过来时只看到空空的药碗,不得不服气沈白焰的本事。因为这最后一剂药,宋稚总觉得病好了,大多是不喝的。
沈白焰见宋稚舒服了,便去余心楼处理事情,顺便将在府里养成个米虫的蓝跃也抓走了。
宋稚刚退烧,身子还很虚弱,不可以泡澡,流星只是帮她擦拭了一下。宋稚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软,正准备再休息一下时,茶芝却走了进来,对宋稚道:“夫人,四小姐来了,急着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