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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家,就留下来吧!
路敦逵那柔情款款的浑厚嗓音,在她耳边萦绕良久。这句话对她而言,不单只是温馨的挽留或同情的收留。对她来说,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它所隐含的认同感!
路敦逵没因她的身份、来历不明而排斥她,反而无条件地接纳她,这可说是对她这个人的认同。这种感觉,让她如获新生,她不再是过去的康颂文,不再是那位被贴上“黑道大哥情妇”标签的康颂文!
“不再是”站在浴室的镜台前,康颂文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不再是!”再一次坚定地呢喃,她举起手中的利剪,毫不迟疑地剪着柔亮乌黑的波浪大卷。
“颂文,你的衣服送来了!”路敦逵提着一袋袋他请秘书临时购来的女性服饰及日用品,缓步地走进卧房。下午开口留住她时,他已将这屋内惟一的卧室让给了她。这顶楼连同阳台差不多有五百坪左右,当初,因为考量只有他一人住,所以,完全是以单身公寓为参考,将这儿的空间设计成:一座一百五十坪的阳台花园、一间一百五十坪的客厅,一间一百坪附有二十坪宽大浴室的卧房,以及一个五十坪的厨房兼饭厅,其它余额坪数则是被电梯、楼梯给分了去。
基本上,他的生活空间算是非常宽敞,只是他没料到当初的设计会导致他今日得夜宿客厅的命运。
路敦逵抚压着胸口的伤,淡淡地笑,优雅地坐在床沿,看着浴室那扇透出光的毛玻璃门。这问卧房可再隔为两间,改明儿个再请人来动工好了,他思忖着。
久久,康颂文始终未从浴室出来,路敦逵起身走向浴室,推开那扇玻璃门,因为只有自己住的关系,所以除了玄关的大门有设锁钥功能外,这屋内的门全无门锁。
“颂文!”他轻唤,继续往里边走。猜想她是在泡澡,他并无意唐突,只是担心她的手伤,是否造成不便。
“颂文!”他终于看到她了,并且发现她那剪得一头乱的发丝。“你在做什么?”他大喊,冲上前去,夺下她手上的利剪。
康颂文看着他,发现他眼中有着不敢置信的惊诧,她握上他掌着剪刀的手。“我只是想换个发型。”她淡淡地答,像是要他别太大惊小敝似的。
闻言,他俊眉挑高,短暂沉思。“我来帮你吧!”拉出镜台下的古典方凳,让她坐在上头,再从隐藏式木柜里,取出自己的理发工具。
“你要做什么?”盯着他,她不明所以地问。
路敦逵笑了笑。“你不是要换发型!我的工夫可是一流的,放心交给我,嗯?我自己的头发也是d。i。y。的!”中学时,一次理发意外让他差点没了耳垂,自此之后,他不再上发廊,总是在家自理,长久下来,练就了一手不输专业造型师的理发技术。他母亲还曾为此嘲笑他,可自行开业呢!
康颂文还来不及质疑他的话,就见他已在她头上梳梳剪剪起来,刀法利落熟练,完全不输专业的设计师。
她静静地看着镜中专注的他。他身上只绕着绷带,并没有穿任何上衣,结实修长的胳臂、起伏有致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泛着光泽,有力地层现在她眼前,他看来像是个注重锻炼的人,而不是像那家俱乐部的贵公子般,全身都是松垮的赘肉。
“你常做运动吗?”他的臂肌因手上的动作而有力纠结、细微抽动,看起来很有生命力。
“嗯!”路敦逵看向镜子,唇角有着浅浅的笑意。“我的朋友戏称我为‘练家子’!”
“练家子!”她不解地低喃,像是没听过这词。
“嗯!武术。我练武术。小时候,父母担心我会被绑架,特地从内地请人教我防身用的武术!练了近二十年,朋友因此笑称我是‘练家子’!”路敦逵笑意仍留在嘴角,隐约有自嘲的意味。“你知道吗?习武的人,个儿通常不高。”
闻言,她双眸骤亮,看起来很有精神。“你的样子不像不高!”她的估计,他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
“我是玩票性质的练,并非真正习武之人。”他讽刺一笑,发觉很多事,他之所以做,都是一时玩心,就连男女间的情感,他好像也是如此。他这颗玩心何时能变真心呢?谁能像凌冱所说的,让他想独占呢?他突然停下动作,凝望住镜中的康颂文
康颂文也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话般,静幽幽地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缠好一会儿,路敦逵才笑说:“你的发质很好。”他将心思导回她发上,唇边始终扬着笑,恍若心中有什么趣事。
康颂文没讲话,她知道,他其实不想说什么的,他只是在为两人呆望而发窘的状态,找个最自然、从容的解闷之道罢了。
路敦逵专心地剪着她的黑发,而她则沉默地看着他神情认真的俊颜,两人均不再多言。偶尔,他会抬头看她,对镜中的她,淡淡地笑,仿佛在向她透露什么讯息,她读不出来,也同他一样,以淡笑响应他。
沉静的空间,只存剪刀的咋嚓声,随着时间的流转而萦绕,某种情愫亦隐隐地在两人心底发酵着
“唔”古典乐悠悠轻飘的办公室里,男性低沉的闷哼清晰可闻--
路敦逵一手抚胸,一手持笔批阅着桌上的公文。由于发炎出水,以至于已过一个月,他的伤口仍未完全愈合。
他并没有遵照凌冱的指示,在伤口发炎时,打电话找佟尔杰来看他的伤,只因他身旁的康颂文对疗伤之事,几乎是得心应手地媲美专业护理人员。受伤后的第七天夜里,也许是沐浴时伤口浸了水,使他在睡眠中饱受疼痛与高烧的折磨,一整夜,他恍恍惚惚、呓语连连,只知道有双酥软的小手,不断地以酒精擦拭他全身、更换他额上的毛巾,直至黎明,他烧退清醒,才知道彻夜守候他的是康颂文。
当时,他身上的绷带已重新换过,胸口的伤不再灼热悸痛,绷带的缠法很专业、利落,与七天来,他自己胡乱包扎的方式,有着天壤之别。清醒的那一刻,康颂文就坐在地毯上,双手握着他的一只大掌,平放在他睡的长沙发边缘,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微微地对他笑,问他想不想喝水。就这么句简单的话,竟让他失魂了半晌,那一刻的温暖,触动了他内心的欲求,第一次,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其实单纯--心灵的安适。
“总裁”女秘书怯怯的声音传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敦逵拿起遥控器关掉音响。“进来吧!林小姐。”他尽量使嗓音听来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体微恙。
林秘书开门进来,垂首嗫嚅。“总裁您的中餐要订哪一家餐厅?”虽然总裁曾告诫她,说话时抬头挺胸,才符合高雅有礼的淑女形象,但,她仍是不太敢直视着总裁讲话。
“订餐厅?为什为?颂文呢?”几个礼拜前,康颂文对他说,她需要一份工作来支付她在他屋檐下的食宿费用。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生活多一人的开销,只是颂文对这事十分过意不去,但,他却担心她在外工作会碰上危险,毕竟还没能弄清她到底是如何被带进俱乐部的,因此他难免担心她身边会有危机出现,是以为了让她对“白吃白住”的事释怀,也为了让自己安心,他便给了她一份工作来抵偿她的食宿费用,那便是当他的“管家”从此以后,他的三餐不再外订,连生活琐事也被处理得妥切。
“呃康小姐上街去,刚刚打了电话,说来不及为您准备中餐”林秘书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想象绅士十足的总裁是否生气。康小姐是一位身材高姚姣好、冷艳出众,留着典雅“赫本”的短发大美人。大概一个月前就是总裁要她选焙女性服饰与日用品的那天,这位康小姐便与总裁同住在顶楼,虽然总裁没说过康小姐的身份,但,公司里的人都猜测,康小姐是总裁众多情人里,最得宠的一个,所以被总裁召唤在身边。
上街去?路敦逵挑起眉。“颂文上街去?一个人吗?她又去买书了!”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他发现她嗜“读”如命,就像是悔恨曾经失学般,她几乎手不释卷,不论什么书,都能看得痴迷、读得忘我,哪怕是本漫画,她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司机跟着去了”林秘书讷讷地答,她怎敢忘记,总裁嘱咐,不能让康小姐单独出门的事呢?
“嗯!”路敦逵明白地颔首,看了看腕上的名表,离午休尚有半小时,但他已坐不住。“林小姐,中午不订餐,桌上的报告全批阅了,我上顶楼休息,有要事先请高特助处理!”拍了拍成堆的资料夹,不疾不徐地穿上西装外套,尊贵翩然地走出办公室。
一踏进玄关,路敦逵便迫不及待地褪下身上全套的亚曼尼“装备”一个月来,在这屋里他已习惯只缠绷带的打扮,随手将卸下身的衣服和领带丢在他的“床”--长沙发上,缓步走向惟一的卧房,想到浴室洗把脸。他终究还是没请人来做隔间工程,为什么呢?天晓得?也许是他已爱上了睡沙发的感觉吧!讽刺地撇嘴淡笑。他好像真的爱上了那张名贵的长沙发呢!呵!
推开房门,浓郁的桂花香随风扑途而来,地板上满是散落的纸张,落地窗帘有生命似的施施飘飞,看来喜悦自得。
路敦逵摇头淡笑,颂文又忘了关窗了!他走至落地窗口,将纱门拉上,阻弱风势,再拾起榉木地板上的纸张。颂文喜欢窗门大开,让风与阳光进入室内,她说那是活力与光明。说这话时,她眼中闪着是那抹令他想怜惜的坚强,仿佛那是她生命完美的要素。
将手中的纸张叠整齐,稍微翻了翻,每张都有她的娟秀字迹,右上角还编了序号,看来这些纸是一体的。
路敦逵坐上床,重新技序号将纸排好,确定所有页码都排对后,他稍稍读了第一页的内容,像是个故事的开端。
“颂文也爱写故事?”他淡淡地呢喃。原来她除了嗜读,还沉迷写作。
罢开始,只是随手翻看,但看了两页后,他便被故事吸引,一页一页的往下阅读。
这是一个女孩在黑帮组织长大的故事--
女孩的双亲是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对于这样身染血腥的夫妻而言,理该不配有任何后嗣的,但,或许是上天欲以另一种方式延长对这两夫妻的惩罚,她在赐给他们一名仙子般的女儿后,便让夫妻俩丧命于一场激烈的火并里,而使得所有的罪过降至幼女身上,让她得面临无止尽的黑暗。
案母死后,女孩由组织首领,也就是俗称的“帮主”代为扶养。女孩年仅六岁,出落得美貌动人,深得帮主独子--十六岁少主的喜爱,并视她为未来情妇般豢养在身边,派人教导她该如何扮演好黑道情妇的角色。
在那种黑暗的环境下,女孩没有常规的童年生活与求学过程,她所需要的知识均由一位年轻且聪明绝顶的组织参谋教授。男参谋带着女孩习字念书,让她领略学习的乐趣。长久以来,两人培养出兄妹般的情谊与默契。但,却招来少主疯狂的嫉妒。
一个百合飘香、春意盎然的早晨,正当男参谋在指导女孩阅读原文小说时,少主突然领来一群重要干部,指称参谋是警方派来卧底的奸细,当着女孩的面,以利刃杀了他,顿时,血液纷飞四溅,洒满了书本与女孩的脸。惊吓过度的女孩,完全忘了哭泣与尖叫,她只是呆傻地盯着他们拖走参谋的尸体,下属遵照少主的命令没收她所有的书本,一幕幕血腥、无声的画面掠过她眼前,待她回神,她已不再有书可读,不再有人作陪,更不再有人敢同她说话!对于参谋的死,帮里的人全知道,那是少主痴恋女孩的疯狂行为“奸细”其实只是欲加之罪,因此,每每看到女孩,他们总是人人自危,避得老远。
渐渐的,女孩了解,自己是处在血腥、冰冷的黑暗世界里,但,她并没因此绝望灰心,反而变得坚强、勇敢,她总是渴盼自己脑旗长大、茁壮,如此,她才能有逃出黑暗的机会。
后来,女孩终于明白,自己在帮里所为何用!但,很幸运的,那几年,久病不愈的老帮主去世,少主继位,面临旧势力的分裂与新势力的斗争,他终日忙于帮务的整顿统合,一时无暇“兼顾”她。直到女孩二十岁时,一个夜里,她被帮里一名调教女人的老嬷嬷唤醒,说是少主要见她,老嬷嬷细心地帮她打扮好,并在她的颈动脉涂上龙涎媚香,领着她进少主房里。
看到他时,她明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无法勉强顺从,在他抚上她的身躯时,她倏地抄起床头装饰用的短刀,刺进他赤裸的胸膛,银亮的刀刃几乎穿透他的身体,血液不断地渗流而出,他瞠目巨吼,引来帮内其它的人,在混乱当中,她逃了,逃向她向往的光明世界去
只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她并不了解,所谓的光明也是有黑暗的!她在被迫赶之际,误上了一名陌生人的车,被带进了奇怪的俱乐部,在那儿过了七天与之前同样黑暗邪恶的日子,在她几乎要失望于光明的不存在之时,她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旭日般的男人!
她在他身上找到了向往的光明
路敦逵一口气读完故事。血液冲上他脑门,他觉得自己像是气喘发作的病患,呼吸瞬间凝滞,难以舒畅。他倒入床榻,狭长双眼漆黑如夜,不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手中仍紧握着那叠纸。这会是颂文的遭遇吗?如果是,那故事的虚实有多少?他沉痛的思忖着。久久--
“你怎么回来了?林秘书没跟你说吗?”康颂文将手中装满书的沉重大袋摆在门边,缓步走向他。“吃饭了吗?”她站在床的左侧,看着躺在右侧的他。
路敦逵将脸转向她,静静地凝望她。剪去长发的她,多了一分清纯,自然卷的发质,让那典雅的发型呈现出俏皮的弧度,配上那张冷艳绝尘的美颜,她看来既艳丽,又有着淡淡的清新。她奇妙地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一起,并和谐地缩放那迷人的风采。望着她,垂在床边的右手又捏紧些许,发绉的纸张沙沙出声,他无法将她与故事里的女孩联想,那样的境遇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怎么了?”见他沉默不语,她淡淡地问。声音很恬静,唇角优美的勾弧。
路敦逵坐起身,抬起捏了叠白纸的右手。“告诉我,这只是个故事!”他的声音极低,有着渺远的压抑。
她脸色泛白,嗓音颤抖。“你怎么可以看我的私人物品!”有些失态地爬上床,欲夺回他手上的文稿。
路敦逵单手攫住她的一双皓腕,让她失了平衡的趴跌在他身上,毫不在乎伤口可能再裂。“这只是个虚拟故事,与你无关!”眸光定定望进她眼底,沉稳的语气像是对她的命令。“告诉我,这与你无关!”
康颂文凝着他,心有着被剖开撩看的痛。他已经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让他知道的黑暗过去一览无遗了,还要她说什么!心中最不堪的一面已被他掀开,这种赤裸裸的痛是他无法了解的。
仿佛在她眼中读出了答案,他松了对她的箝制,放开手中的文稿,纸张一一散落。他起身下床,走向阳台花园,尊贵挺拔的背影好似有着莫名的情绪披盖,使他的背肌较平常紧绷。
康颂文看着他打开拉门,消失在阳台右翼。风又扑簌簌地吹来,床上、地上散乱的纸在夹带桂花香的气流中飞舞,拳击沙包的沉重声调有节奏地传来--
他在打拳,而且打得又重又急,似乎在发泄什么!
他的伤口绝禁不起运动时的肌肉收缩。那么重的拳,太剧烈。过度的拉扯,他的伤口是会裂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是因为震惊于她的身份,悔恨于自己花了五百万竟救了个“黑帮情妇”吗?她让他觉得无耻、不屑吗?
重击声愈来愈急促,康颂文重重地闭上眼,心阵阵抽痛,他这么做,只会让她更加不堪、更加无地自容!
木然地踏下床,机械式地收拾起一张张的文稿,井然有序的叠好,幽幽忽忽地走向阳台。
户外阳光很强,几乎让人难以张眼。
路敦逵一拳接一拳猛烈地打向沙袋,缠绕于胸前的绷带早巳湿透,未愈的伤口也被蚀得发疼,但,这却比不上他心里的悲愤:为什么她得遭受那样的磨难?
“为什么?”抑声低吼,下一拳快又准地直放出去。还未来得及收手,一只柔软的纤白素手便握住他的肘臂。他侧过身子,看向她。
康颂文看了眼他胸前泛红的白色绷带后,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将视线移至他的俊颜上。“这就是我!”拿高手中的文稿,她的脸色苍白、黯淡,仿佛被阳光抑了光彩。
路敦逵静默不语,灼热黑亮的目光与她相凝,抓住沙袋的修长五指用力地聚拢成拳,几乎抓绉强韧的皮革。
他肘臂的筋脉起伏,触动她的掌心,她感受到他血液里的激动:是不屑吧!对她身份的不屑吧!“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脏了你的屋子、污浊了你的空气,我很抱歉!我会尽快离开,你的五百万我会设法还你。”昂首迎视他灼亮的目光,她竭力地使声音听起来平静,松开握在他肘臂的手,欲离去
放开沙袋,他飞快地反掌拉住了她,长指嵌进她的指间,与她指缠指,掌心相贴。“怎么还?离开了,你想去哪儿?回那个‘黑暗世界’吗?你放弃了你所向往的光明吗?”他问,嗓音紧绷,显然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我不想惹你生厌,不要你看轻我”眼中闪着淡淡的泪光,她想抽手,离开他的大掌,他却不放。
路敦逵微微使力,她的指马上曲握。“我没有看轻你!”他们十指交缠,完美的契合。“一起生活一个多月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康颂文下意识摇头,不确定地开口。“我曾经杀人”杀人犯,是个沉重的“污名”他不会不在意的!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生在那样的环境,并非你所愿,那个人要侵犯你,反抗自卫是本能!你没有错,颂文”将她拉近,另一手轻抚着她冷艳的美颜,她坚强的眼神中有着泪光,但,她却不让它们流出那美眸,那种习惯性的坚强,总是令他心疼。
他的话引得她喉头又紧又疼,恍若被火烧灼,连说话都困难,只能哑着声开口。“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否则,我不会坚强地活到现在,如果我退缩、害怕了,我便会在参谋死后,自我了断,而不是勇敢地追寻光明”眸光沉定地看着他,最后一句话,她讲得颤抖、不确定,仿佛害怕眼前这旭日般的男人,会排拒她
一阵大楼强风突然袭来,她身形不稳地往前靠,贴进他的胸怀。
路敦逵顺势圈住她的纤腰。“留下来!既然要勇敢的追求光明,那就留下来!”就算她坚强,但,他仍无法放任她在外生活。她的冷艳绝尘会让她碰上麻烦的,就像被带进金艳姬的俱乐部一样
“为什么?”放开拿着文稿的右手,轻轻抚上他泛红的绷带,她抑着声问。为什么要留她?他不是在看了文稿后,气愤的打拳发泄吗?为什么要留她?
路敦逵仿佛能与她心灵相通般,沉沉地开口。“我不是生气,而是悲愤!刻骨铭心的悲愤!你不该遭受那样的对待!”他的生活太美好,无法体会她的处境,但,他却为她心折、心疼。
他的话騒动了她心中最深的情感,心灵中美好、纯净的情愫已汩汩淌出,朝他而去。“敦逵你好得让我自惭形秽”泪由眼角进流而下,与他交握的左手不禁使力
路敦逵抬起她的下颔。“一点也不!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性,环境的磨难让你坚强、勇敢,你一点也不逊色”他沉缓低语,俯首吻去她颊边的泪。
康颂文再也说不出话来,拉下他的颈项,主动地吻住他的唇,生疏羞涩地探寻他的舌尖、皓齿。
路敦逵虽有瞬间的惊诧,但,一向情场得意的他,很快的掌握主导权,紧拥着她,技巧成熟的与她舌唇嬉戏、交缠,深深采撷她的琼浆蜜液。
强风再度刮起,将草坪上的纸张卷上天际,吹送到未知的远方,打败了那则令人悲愤的故事,却也凝聚了相拥人儿的两颗心
康颂文让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心绪,呼应着他心灵里想要的安适,他对她有了一种渴望,那像是占有的渴望,这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想确定自己对颂文是否只是一时的绅士情怀,或者,有更深的情愫在
“对不起,总裁!有位安娜?多尔小姐要见您。”林秘书怯懦胆小的声音由通话器传来,阻断了路敦逵的沉思。
安娜?她怎么来a省了?皱了皱眉,才欲拿起话筒吩咐,办公室的门便教人给推了开。
“路!”一名身着藏青色丝缎旗袍的白人女性,眉开眼笑地奔向他,她背后还跟着神色紧张的林秘书。
路敦逵站起身,离开座位,未等林秘书开口,他便和善地说:“没事的,林秘书,你去忙吧!”
“看吧!我就跟你说了,路不会生气的。”洋腔洋调的中文有着炫耀的意味,她挑眉瞅了一眼林秘书。
林秘书有些受窘地退出办公室。
“路!好久不见了!”热情的给他一个大拥抱,微噘红唇凑向他的。
路敦逵浅吻她一下,拉开彼此的距离。“怎么会来a省?”他问着她--安娜?多尔,他的现任情人,亦是著名的歌剧女伶。
“你不知道吗?我受邀来做慈善义演呢!”妆点得精致的脸尽是惊诧,路怎么会不知道她要来台演出呢?这可是音乐界的头条新闻呀!
“慈善义演?哼”路敦逵不以为意的轻笑,具有东方魅力的黑眸质疑地看着她。安娜?多尔的傲慢、高高在上,是人尽皆知的,他一点都不认为她会纡尊降贵来这里做善事。
“好了吧,你就是要人家承认是来看你的,对吧?我的‘东方情人’!”高耸的胸部抵向他胸口,手指轻佻地在那胸肌上画着圈。“人家可是为了你,才答应那劳什子的慈善义演的”
路敦逵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此刻,他并无半点欲望。轻轻地移开她靠在他身上的娇躯,他优雅地步向窗边,点了根烟,沉沉地抽了起来。
“你怎么了?路?那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吗?”安娜走到他背后,紧紧环抱他腰身,踮着脚尖,在他耳后呵着气。
“安娜!这里是办公的地方!”路敦逵抑着声低吼,警告意味十足。
安娜赫然松手。路从来不会用这么差的口气跟她说话,她突然觉得好没面子,淑女的尊严荡然无存。“呜你怎么可以这样凶人家人家特地从欧洲来看你还特地打扮得东方味为了讨你欢心你还凶人家敦逵,你变了你不再绅士不再温柔呜”她进声哭啼。
他变了?路敦逵身形一凛,他真的变了吗?不再绅士、不再温柔吗?他的脑子有些乱,无法理性的分析、判断,只知道,当一个男人被自己的情人以近乎责骂的口吻,指称“他变了”那就是他的不该!像是要证明什么般,他转身捧住安娜的泪颜,细细地吻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好吗?”拍拍她的肩,他温柔地说。
安娜欲擒故纵似地推开他,耍脾气地离他三尺远。“我不管!你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人家,否则人家就不原谅你。”她刁蛮无理的下命令,脸上的妆被哭得有些花。
路敦逵看着她,西方女性骨架不像东方女性纤巧,穿起旗袍来,挺不人格调,甚至看来怪异!不由自主地,他想象颂文穿著旗袍的模样:体态窈窕、娉婷婀娜,该是世间绝色。唉!颂文的美,着实非安娜所能及的
“路,你不答应人家吗?”看他默默不语,安娜没好气地娇嗔。
路敦逵回过神,撇嘴轻笑,他居然在现任情人面前,想着另一名女性,他真是个不尊重情人的男人!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将烟蒂捺熄于精巧的锡制烟灰缸,取出挂在衣橱里的棱纹西装穿上,拉过安娜的手臂。“走吧!今天是你的了!”轻轻地在她额鬓印上一吻,暂时抹去那抹盘距心头的美丽倩影,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热情、成熟的情人身上。
“哼!就知道你舍不得人家!”撒娇地挽住他,她这才笑开眉眼,跟着他的步伐往门口移动。
不期然地,康颂文开门进来。“敦逵”顿住语气,眸光闪过一抹波动。“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有些慌然地转身欲离去。
“颂文,等等!”路敦逵拉住她,瞥了眼她提着的餐盒。“你是特地为我送午餐?”未愈的胸口猛然发热。
背着他,点了点头,有些傻气地开口。“快十二点了,你没上来,我以为以为你今天比较忙,所以自作主张帮你送下来。”以往,他总是在十一点半上顶楼用餐,今天晚了,她以为他分身乏术
“路!她是谁呀?怎么这么没礼貌,说话都不看着人!”安娜娇嗔,碧绿的眸子有着明显的妒意--为康颂文的美。
路敦逵扳过康颂文的身子。“这位是我的情人--安娜?多尔!”毫不矫饰,大方地将他与安娜的关系披露,但,对于她的身份,他却不打算介绍给安娜知晓,他下意识地不想与人分享颂文的所有,就算对方是女性,亦然!
康颂文看了眼安娜,微微颔首,冷静地说:“你好,多尔小姐。”然而,心中阵阵波涛涌流,仅有她自知。
安娜傲慢地转开脸,挽住路敦逵的手。“走了啦!你说过,今天是我的!”路看这东方女子的眼神很不一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路钟情于这名东方女人,只可惜,她安娜是不会让路投入别的女人怀里的
“今晚,我恐怕不回来,你别等我,嗯?”
康颂文点点头,表情平静得令人生畏。“我不等你。”她轻声低言,看着他被安娜半拉半缠地拖出办公室。
直到门阖上的前一秒,他们的视线仍旧交缠相凝,仿佛心中都有着千言万语无法对彼此表明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