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于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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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了两次家,没想到如今她所有的家当竟只剩下这只行李箱,还有盛放行李箱和她的大眼妹。

    回想当初大学毕业时风华正茂的她,满怀着希望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结果游走在现实与梦想间;她反倒成了名利与金钱的奴隶。好不容易有了发达的机会,她竟然选择放手。

    为了一根木头,值得吗?

    “‘大眼妹’,你说我会不会后悔?”

    至少这一刻她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握着方向盘,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先去公司吧!至少她得告诉戴大老板,她亲手撕毁了慕庄的策划案。

    不知道戴大老板听到这一消息会有什么反应“横空”本可以借着这场世界级小提琴演奏家的独奏音乐会闻名于世的,但戴大老板的如意打算被她全盘打破.后果可想而知。

    后果正如司空空想象的那样,戴大老板在听到她放弃委托书的消息之后,首先是无法相信,再到爆怒,直至现在的冷静。别以为戴大老板已经接受了计划落空的结局,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司空空知道自己的灾难即将到来。

    “你没有跟公司、跟我作任何交代,居然单方面终止了委托。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你不能。”司空空握有最后的筹码“委托书是以我的名义跟慕庄签署的,与‘横空’无关。”接受了肖伯纳抢去成晔案子的经验教训,这一次司空空以个人名义与慕庄交涉.好在那段时间“横空”根本不看好慕庄,也没有对这件事详加追究。

    戴大老板真有些悔不当初,尤其是司空空无所畏惧的表情,最叫他气愤,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只要我向同行放出消息,司空空’三个字就彻底从策划界消失了,你明白吗?”

    她明白,如果戴大老板真的将她的行为告之同行,等于毁了她身为策划人的所有前途。在放弃委托的那一瞬间,她就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可她还是放弃了与慕庄的合作。

    因为慕庄,因为慕庄的音乐。

    “如果带着商业目的去欣赏慕庄的音乐,等于毁了慕庄这个小提琴演奏天才。我不愿意,所以我只能放弃。”

    戴大老板深锁眉头瞅着她,像在看陌生人。司空空也有如此感性的时刻,从前不觉得啊!“你你不会是爱上了那个拉小提琴的吧?”

    司空空眼神一紧,脸上揉进不自然的笑容,拼命地摇着头“怎么可能?你如果见过慕庄,绝对不会说出这种可笑的话。他那个人,就像一根木头,除了拉小提琴、教学生、睡觉,其它的事什么也不做,没有任何业余爱好,跟这种人在一起会把你闷死的,而且”

    她迷离的眼神飘向远方,脑中显现的是慕庄和白云相对演奏梁祝的情景“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我这样的女生。他要一个了解音乐,了解小提琴,了解他的人陪他共同走过铺满音乐的世界那个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啊!”既然对木头无情,那她的感慨又来自何方?戴大老板会赚钱,因为他了解各种各样的客户心理,爱情他知道,但他不想全盘掌握陷进爱里的人只会做亏本生意。

    “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总之‘慕庄独奏音乐会’这宗案子我是势在必得,你要么重新抢回整个策划案,要么我让你从媒体策划这一行永远消失。”

    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该懂的规矩司空空都知道,不能怪老板无情,要怪只能怪自己无能。没有骗钱不眨眼的能力,没有足够的狠心去伤害一根木头。

    与其被老板炒掉,不如主动退出,好歹还能保留最后一份颜面“我辞”

    “不如让司空暂时过来帮我吧!”肖伯纳靠在门边,满眼含笑地望着戴大老板。他现在可是“横空’,的红人,老板办公室照闯不误。

    见到他,司空空挺直了腰杆,倔强地笑着“你身边那么多人,还需要我帮忙吗?’’

    “你可是策划界的英才,有你的帮助,我如虎添翼啊!”也许做策划这一行,肖伯纳不是最能干的,但骗人不偿命的本事,他倒是比司空空能多了“怎么样?过来帮我吧!”

    “我’

    司空空正要开口拒绝,肖伯纳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她愣住了,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肖伯纳在耳边低语道:

    “你想彻底失去这份工作吗?是聪明人就听我的。”

    他说得没错,都市里的单身女人一旦失去工作,就像大眼妹失去汽油,她要奔跑就得做个聪明人,保持沉默是这一刻惟一能做的。

    “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帮伯纳吧!‘慕庄独奏音乐会’的事,你考虑清楚,等时机成熟我再找你。”

    戴大老板岂会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不过是给自己,也给司空空找个台阶下。

    论才能,司空空远高于肖伯纳,但她不如肖伯纳做事决断,所以难成大器。给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她真的不是做这行的,再将她开掉也来得及。

    “还不快跟肖伯纳去研究一下成晔音乐会的事!杵在这里给我放风啊?”

    门开了又合,戴大老板倒在椅子里半天不做声,想当初他也是满怀着希望从事媒介策划这一行的,这跟司空空好相像啊!

    这世上最尴尬的心情莫过于此吧!最痛恨,最瞧不起的人竟然帮了自己,该道谢却又说不出口,不道谢又不符合自己为人的原则司空空现在的心情正是如此。

    最让她不懂的是,肖伯纳这样的烂人为何要帮她,难道他有什么企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笨女孩。”

    肖伯纳点上一根烟,对着她开始吞云吐雾,司空空不由得想到如果慕庄那支绝美的手握着香烟会是何等的尊贵。

    错错错!慕庄是从不抽烟的,她用手扇扇包围自己的烟雾。这无意识的动作让肖伯纳皱起了眉头,熄灭抽了半截的香烟,他替她挥开烟雾。

    “你已经没地方可住了,如果再失去工作,你还能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可住?”她反问他,难道他连她住的地方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肖伯纳难得露出羞怯的表情,竟让司空空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你了。”

    注意她?是了,如果他不注意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正在策划成晔音乐会,又怎么能抢走她的案子呢?嘟着嘴,司空空露出气鼓鼓的样子。

    他忍不住想笑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我对你的确有所企图,”他走近她,站在一步之外,将她困在自己的气息里。“这企图就是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二、三,司空空来个大喘气。

    “你在开玩笑!”她笑得有点儿像慕庄发呆时的表情“你如果真心喜欢我,怎么会抢走成晔那宗案子。”喜欢一个人就是用尽所有的方式去伤害她,这就是他对“喜欢”的定义?

    “你的聪明你的倔强,你的挣扎,我一一看在眼底。可从你进公司那天起,你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男人的喜欢与女人的喜欢是不同的,征服是雄性动物的本性,男人这种高级雄性动物当然也不例外.“无论我用了什么方式,最起码我让你注意到了我,我赢了你,赢了我自己。”

    天悬地转是司空空现在的感觉,她最痛恨的“狗”然要她做女朋友,而且还是一片深情地诉说着对她的情,有没有搞错?

    司空空不断地向后退,退到门边,她却退不出肖伯纳的眼神“对你来说爱是一种征服,是吗?你爱我,所以你要征服我,你不断地伤害我只为了换来征服的快感,这就是你的爱,你用爱的名义来伤害我?”

    仇恨是她看他时的眼神,肖伯纳并没有回避,他坦诚地迎视她的目光,显得那么有勇气“干吗说得那么难听?别忘了,我们是一种人,你不是也利用慕庄对你的感情签下了那份委托书嘛!所以,你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

    司空空倒吸了一口气,肖伯纳或者不够君子,但她又何尝正直,他说得没错,她利用了慕庄,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否则也不存在现在的放弃。

    她和肖伯纳是一种人,一种人!

    “吗不说话?”

    肖伯纳像一面镜子,让司空空从中看到最丑陋的自己。不想面对,她只想结东这场谈话。司空空找出成晔音乐会的所有已成型的策划方案,从专业的角度审视起来.

    “之前的策划案我没能参与,中途插入进来,自然要多用心。如果你没什么事,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在戴大老板面前为我求情,我无以为报,只好用最出色的工作回报你的知遇之恩。”

    既然跟他是一种人,好听的话她说得也很溜。

    被当场摆了一道,肖伯纳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递到她的手边,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真心,更会爱上他“这家宾馆为成晔音乐会的筹办提供了两套贵宾房,你现在没地方住吧?暂时住那里吧!”

    司空空不肯伸手接下他的好意,他也不勉强,只是将房卡放在了她的手边。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却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该是金钱和地位,所以她拿着女人的优势去接近慕庄。她接近了成功,却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戴大老板说她爱上了慕庄,如果真的爱上了那根木头,她该不择手段留在他身边,不是吗?可她竟然宁可流浪街头,也不再与他共处一室。、

    但是,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他的时候,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期盼。她盼着他能够开口挽留,能够亲口对她诉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在乎,我希望你留下来,因为我需要你。”

    他没说,守着站在一旁扬着高傲的下巴窃笑不已的白云,平静地看着她离开。司空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希望她滚,只是没机会开口。

    到底是为什么?

    她主动离去,却期盼他的挽留,她糊涂了,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司空空相信,慕庄也和她一样,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不明白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甚至不明白究竟什么是爱。

    慕庄就是不明白司空空为何莫名地离开,他想了一整天,从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开始想,想到目送她坐上大眼妹扬长而去,直至夜幕降临,他依然没想明白她离去的原因。

    所以他走到了“横空”的楼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他不明白司空空为什么会离开一样。

    走到接待小姐面前,慕庄那双死鱼眼依然沉寂着“我找空空。”

    哪儿来的失恋呆子,空长了那么高的个子,一点儿都不帅“哪个空空?”

    “我找空空司空空。”

    有点儿面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你是谁啊?”

    “慕庄。”

    慕庄?名字听得挺熟的,难道是“帕尼尼国际小提琴专业比赛金奖得主慕庄?就是司空空策划又放弃的那宗独奏音乐会的独奏大师?”

    去掉那么高的头衔,他正是慕庄,来找司空空的失意男人“我可以进去了吗?”

    “有请!有请!”接待小姐慌忙冲到电梯口,帮他按下电梯,接待小姐再冲回接待台给戴大老板打电话这对公司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大事,不好好通报怎么行?

    “老板!老板,慕庄来找司空了。”

    电话那头沉吟了两秒,之后是如山洪般雄壮的咆哮:“吃饱了没事千啊?人家谈恋爱也要向我汇报?”

    接待小姐心惊胆战地挂上电话。随后整个“横空”传出了策划人司空空与世界级小提琴大师慕庄的浪漫爱情故事。版本颇多,最令人信服的是司空空为成就所爱,放弃事业,甘愿被老板解雇;小提琴独奏大师幡然醒悟,为爱奔走。

    两位主角完全未感觉到外界的风云变幻,司空空全心投入到成晔的策划案中,期望能用繁忙的事业帮助自己忘记烦乱的思绪.

    “咚咚咚!”谁这么晚还来敲门,打搅她的思绪“请进。”

    “不下班吗?”

    司空空的心跳漏了一拍,克制自己不要回首,她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书面策划案,还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如果能请来世界级的音乐大师加盟成晔的音乐会,影响力会更好的。

    想用冷漠逼走他,但她到底还是不够残忍“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你不是该在练琴的嘛!”

    “我来接你下班.”

    他说得很平实,不像男人对女人的甜言蜜语,却像结婚多年的老公对老婆殷切的体贴,说得司空空想不被感动都难。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该练琴,然后睡觉。

    就这样,你回去吧!”她拒绝他的好意.因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去接受。

    这个都市,男人对女人好是需要理由的。从他的身上,她找不到这份理由,于是只能拒绝。

    如果他会轻易接受,他就不是木头了“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固执地坐在一边,司空空不出声,料想他等急了、等累了自然也就走了。一场心理拉锯赛就此展开,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司空空斜眼偷瞧慕庄的反应。依那根木头的本性,一定早就睡着了,不如趁他睡着的时候,她偷偷溜走。

    罢准备将思绪付诸行动,司空空就发现慕庄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猫盯着笼子里的老鼠“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怕你从我眼前溜掉。”

    他说得倒是直接,司空空紧张兮兮地坐回原位,不敢轻易动作“我我才不会溜掉呢!”

    “你说话的声音很像小提琴的颤音。”.

    啊这都能被他听出来?早就听说音乐家的耳朵尤其是拉小提琴的音乐家的耳朵好得像妖怪,没想到他比妖怪还妖怪。司空空提起中气大吼起来:“我说不会溜掉就不会溜掉,你怎么还不走?不回家睡你的大头觉吗?”

    她说的是什么话?他听不懂“我在等你,等你结束工作,我们一起回家。”

    “我也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家,你耳朵那么灵,总不至于没听见吧?”

    她对着他大叫,慕庄吓得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不用叫得那么大声吧!她的嗓子不累吗?“我也说了,我会等你一起回家,你总不至于没听见吧?”

    一根木头一旦固执起来绝对比人坚硬,司空空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死缠着我呢?从我离开那里起,就没打算再回去。”如果你真希望我不要离开,当初为何不作任何挽留呢?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他将全部的她尽收眼底,溶解在爱里,叫她沉溺“从你说要离开起,我的脑中就一片空白,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睡着一般。蓦然间醒来,发现你已不在家里,我四处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

    他不睡觉。不拉琴,茫然地望着窗外,好久好久,直到白云叫他吃饭。他吃了,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像是她的味道。

    “我想每天醒来看到你的脸;我想看到你拉着我去晨跑,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我想拉琴的时候被你打断;我想吃你煮的饭;我想让你睡在琴架的那一边;我想拉你给我的爱不留;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生病了,得了一种名曰“爱情”的疾病,此生无葯可医,最终或在幸福中死亡,或在痛苦中故去。

    聪明的司空空,当然了解这种病发作的威力,可她却无心救他。只因“我们不是一类人啊!你活在音乐中,比教堂里的信徒更加圣洁。我活在世俗里,全身堆满了恶俗的铜臭味.我们根本无法演奏出和谐的旋律,你是世界级的小提琴演奏家,你该清楚的。”

    “为什么不行?”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努力而无法达成的事,一段乐曲无论多要求技巧,只要刻苦练习总能纯熟的演奏,需要的只是时间和汗水“旋律可以修改,音符可以变更,这世上奇妙的和谐处处皆在。没有什么是不行的,相信我,空空!”

    他拉琴的双手握住司空空的双肩,不再是绝美的演奏家的双手,而是一双充满力度的男人的大掌。

    清醒!快点儿清醒过来,司空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跟慕庄这样的艺术家在一起,是绝对无法产生和弦的。

    猛地推开他,她力道之大让慕庄向后连退了几步,为了稳住身体,他用左手的手掌去支撑整个身体重量,疼痛让他的眉头皱成一团。

    她没有注意到,继续发泄心头的郁闷“我根本不懂所谓的高雅音乐,不懂小提琴,不懂你!我所知道的只是如何赚钱,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赚钱。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赶紧清醒过来看清我的真面目;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赶紧离我远远的;你如果不是呆子,就不要再给我机会利用你。”

    “可我想被你利用!”

    他大喝一声,喝住了她所有的坚持“为什么你不再利用我?如果你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除了赚钱什么也不在乎,你就继续利用我啊!我愿意!我愿意!”他大叫着,如小提琴拉出了最高的音阶,刺耳得发人深省。

    司空空怔住了,没想到一根木头中了爱情的病毒,竟然比正常人发作得更厉害,强烈到让她无法抗拒为什么不再利用他?为什么不?连她自己也被问住了.

    “你也有一点点爱我,是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却又真真切切。让她不由自主地摇起头来“不!我怎么可能爱上你,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要与男人经营一段爱情,对方一定有经济基础,他很浪漫,知道送花给我,还在花卡上写满甜言蜜语。他一定很会照顾我,我忙的时候他知道煮饭给我吃,我不开心的时候他要哄我。还有!”她急不可待地补上最关键的条件“他一定是个幽默的男人。

    绝对不能是根木头。”

    说白了,她所爱的人绝对不可以是慕庄。

    难题就摆了面前,木头该如何克服重重危机,赢得美人心呢?

    明明是高级宾馆的贵宾房,睡起来居然不如慕庄飘满灰尘的家舒服。司空空打着哈欠,精神颇差地拍了拍脸蛋。

    昨晚好不容易劝走了慕庄,想想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她只好独自回到肖伯纳提供给她暂住的宾馆。经历动荡不安的一天,她本该累得倒头就睡,谁知道竟是翻来覆去直到清晨才小睡片刻。

    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恍惚间她竟在月下看到了挂着九把小提琴的琴架,还有睡在琴架那边的他。

    失眠是无可避免的,虽然她至今仍不知道睡不安稳的原因。

    强打着精神,她必须作好成晔这宗案子,否则被戴大老板炒鱿鱼,她都不能叫屈。走进“横空”她蓦然觉得气氛不对,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难道公司有大的人事变动是她不知道的?

    冲进电梯,她直冲向自己的办公室,离风暴中心越来越近了,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四周围的同事眼神都冒着虚弱的光芒。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没等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光是从三姑六婆的谈话中,她也顿时明白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什么人?这么缺德?”姑婆嚼舌根的功能是最强大的。

    “就是!就是!大清早送这种花给司空,这不是咒她嘛!”嘴里说别人不道德,说话的美眉跟里却放射着幸灾乐祸的神采。

    第三者带着好奇插进谈话中“你想会不会是‘圣伯纳’送的?全公司都知道他嫉妒司空的才能,这次司空丢了慕庄那宗案子,咱们的戴大老板竟然没有炒掉她。或许,‘圣伯纳’心情不爽之下就把这种东西送进来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哦!”“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大家在等着看公司大混战,好为平板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司空空也不愿每天都一尘不变,但她更不愿意成为那个为大家创作娱乐话题的风云人物。她的生活无须如此多姿多彩。

    只需轻咳两声,一旦听闻故事主角登场,不必要的配角自动闪到镜头找不到的角落,腾出偌大的空间,让司空空足以一眼望见不该存在于办公室的祸端满屋的黄菊花。

    司空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花,拥挤地占据了整个办公室。如果将这满眼的黄菊花换作红玫瑰或去其它什么高雅的花束,她会因女性特有的虚荣心而坚持微笑一整天。可她现在面对的是黄菊花,微笑成功地被愤怒所取代。

    别气,千万别生气,你如果真的动怒,整个“横空”的三姑六婆可就心满意足了。

    司空空如是告诉自己,但沸腾的心如何能平静?大清早带着未睡饱的双眼来到公司,看见的竟是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祭奠死者才用的黄菊花,无论是谁也会爆血管的。

    谁?究竟是谁竟然这样诅咒她?

    笔作平静地走到办公桌前,她咬紧牙关,命令自己冷静,千万不能露出或是虚弱或是盛怒的表情,这也是白领丽人处变不惊的守则之一。

    拿起黄菊花,她动作中的优雅程度足以媲美广告名模,抽出塞在黄菊花中的卡片,她诧异于卡片的表面竟然写着“母亲节快乐”这五个表示卡片性质的汉字。暂时忽略奇怪的卡片,她更关注卡片里的内容和送她黄菊花的那个人。

    斜着眼瞄过去,只见上面横写着几排极规整的宋体小字

    空空,你要的浪漫,我给你。

    落款不是她的仇人肖伯纳,更不是神经病患者,而是慕庄?!

    不是他脑子进水,就是她因失眠神经错乱。拿起电话,她拨通他家的号码,死木头,快给我接电话啊!快点儿!

    电话在响了七声后终于迎来了司空空想要的接通,也不管他在做什么,她劈头骂去:“你有问题啊?大清早送黄菊花给我,还是我要的浪漫?你咒我死,是吧?”不用他咒,被他这么弄下去,她不死也气掉了半条命“你不知道这黄菊花是”

    “它很美,我觉得它很美,看着它就让我想起了你。”

    慕庄的声音略带着几分慵懒,打出了娘胎,他头一次体会到失眠的痛苦,翻来覆去一整夜,清晨不用她呼唤,他主动出去晨跑。跑着跑着就看到了花店门口放置的这些黄菊花,刹那间,他想到了她。

    黄色的菊花,看上去虽很耀眼,却带着自在的高傲与清冷。没有慑人魂魄的芳香.却幽幽沁脾,一如她给他的感觉。

    所以,他不听花店老板的劝阻,坚持买下了所有的黄菊花作为送给她的第一份浪漫礼物。至于那张“母亲节快乐”的卡片,在他的印象中,成年女人都是母亲,母亲就是最可爱的女人她就很可爱嘛!

    听完了慕庄的自辩,司空空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说文学也是艺术的一种,身为艺术家,他可以用最简单、最平实的语言让你彻底感动,连送给死人的黄菊花也欣然接受。

    这就是木头的求爱方式吧!少了几分浪漫,却多了几许温馨。至少它让司空空看清了自己始终未能看清的自己。

    “别再送花了,我不需要你给的浪漫。”挂上电话,她拒绝他创造浪漫的方式,连同他的浪漫一井拒之门外。

    然而那一天“横空”有一间办公室沉浸在黄菊花的芬芳中,清雅的香气久久不散,胜过浓郁的玫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