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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检察官,你到底在看什么?你不是赶着将搜证资料存档,好在下一次出庭时提出佐证,说服法官做出正确的判决?”
擦擦有点起雾的镜片,近视又加重的助理检察官许正文看不清前方的标的物,雾里看花时清时模糊,远望是一团,近瞧才知是一坨。
他早就考虑要换成度数适合的眼镜,可是最近的案子一下子像土石流似地堆积成山,什么凶杀案、强暴杀人案、父子联手性侵越女、古桥分尸案等等,让他简直忙得分身乏术。
最叫他战战兢兢的是跟了眼前这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任检察官,他办起案来跟拚命三郎没两样,一通急电全年无休,不管是正在洗澡或是屙便便,他都能保持最佳状况立即出动,没有所谓的标准工时,以争取破案时效为先。
听说在自己之前已有七位同仁因此阵亡了,在受不了魔鬼武的磨练自动求去,有的改行当律师,有的改投靠别的较温和的检察官,有的干脆转行去卖便当,以免英年早逝被操到死。
不过也有磨出精的,目前是某法院首席检察官,丰功伟业多不可数,正朝最年轻的检察官大位迈进,是司法界最有希望的新星。
哪像自己,年过三十五才通过司法考试,连考了七年才勉强挤上一点边,一时兴奋过度,忽略同一梯次应试及第者相互推诿的异状,毫无警觉性地任由上头分派职务。
到任第一天他便发觉其中的异样,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中都流露出相同的讯息,那就是--同情。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很可耻的事,身为司法人员居然知法犯法,群起聚众大开赌盘,一赔一百二十赌他撑不过一个月。
为了赌一口气他也下注了,赌他自己赢,结果收获颇丰地一口气赚进一年的薪资,至今为止他是少数撑过半年的可怜小助理。
“检察官,你不赶时间吗?天看起来快下雨的样子,我们离车子还有段距离,要是慢一点可能会淋成落汤鸡”而他们只有一把雨伞。
不用多想,淋雨的一定是他,谁叫他人微位卑,只适合当跑腿的小角色。
“安静。”
“安安静?!”一头雾水的许正文微吶,反常的流了一身汗。
大雨来临前反而比一般气温高上好几度,酝酿足够的水气好凝聚一定雨量,因此气温闷热无风,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公务人员不热也难。
倒是他身边给人相当威迫感的男人丝毫不受影响,沾了尸臭的铁灰色西装挂在臂上,袖口上翻随便一折,白色衬衫的三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结实的偾张胸肌。
如果除去他可观的肌肉和壮硕的身高,以及进行颈部以上的切除手术,相信他称得上一个好看的男人。
前提是,这个世界长相稍可的男人全死光了,而且没有一个具有道德勇气的人敢跳出来反驳,那么大家姑且可以点头称是。
“你的声音太高了,放低。”破坏祥和的宁静。
“太高”一接收到怒视的眼波,许正文苦笑地连忙压低不大的声音“检察官,你是不是发现有人正在从事不法勾当?”
不要吧!他们的工作只负责侦讯调查,不必连逮人的差事一并接手,那是警察的专长,体弱身虚的他恐怕无法胜任。
“闭嘴。”太吵了。
“我”好,他闭嘴了。
怕恶人的许正文抬起手看看表,三点零五分应该是坐办公室吹冷气、看报纸的时候,大多数的司法人员不会在下午茶时间出门。
而他比较歹命没享福的份,凌晨四时还不到就被顶头上司挖起,早餐没得吃就赶赴南投勘验一具无名女尸,折腾了大半天又去查一件走私贩毒,午餐是由两块面包和五百西西的木瓜牛奶打发。
想想还真是耐磨耐操,上山下海一人当十人用,吃苦当作吃补没一句埋怨,算来他也算杰出青年楷模,政府单位该颁发他一面奖牌
咦,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现场演奏。
把模糊的镜片擦干净,他努力瞇起一千两百度的近视眼直视前方,想办法要捉住对他说来有点困难的焦距,不放过追根究底的机会。
唔!是小提琴,他记得上星期三也听过同样的曲调,似乎不,他确定跟着上司“路过”这里好几回,每一次他都会停留很久才离开。
呃,这个不是他要背后论人是非,以任检察官雄壮威武的外表来看,实在不像有一咪咪艺术细胞,他是听心酸的呀!
不怪许正文看低自家的检察官,任一个认识任意爱的人都不相信他有一天会变成有文化的气质人,因为他的长相要怎么形容才贴切呢?
“检检察官,我们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人家会以为你是来要债的。”被人误会就不妙了。
任意爱的外观就像杀手型的黑道大哥,一出场就自然有兄弟歌配乐的那一种,任谁见了都胆颤三分,自动缩成乌龟不敢吭半声。
对于长年在外日晒雨淋,身高近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又一身肌肉的男子,黝黑的皮肤只会加强他的凶恶性,不会有加分作用。
再加上那两道浓黑的眉,刚正的方形脸,不怒而威的架式,谁会相信他是代表正义的一方,而且是正直又不畏恶势力的正牌检察官,说他是地下教父还差不多。
许正文第一眼瞧见任意爱时差点尿裤子,两腿发软被某位不明人士从背后一推,从此开始他水深火热的悲惨日子,直到今日还不能适应那张冷面孔。
“你不开口很痛苦吗?留着舌头比长不成。”神情略显不自在的任意爱恼怒地白了他一眼,警告他多话的下场。
不开口不痛苦,但是“检察官,你觉得这棵大王椰子树遮得住你伟岸的身躯吗?”
话才一落下,那位“伟大”的检察官顿时一僵,状似懊恼地低下身子,低咒了几句妈妈会捂住小孩双耳的脏话。
“检察官,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现在去挂号还来得及。”许正文跟着身体一低,悄悄地咬起耳朵。
“你希望我生病?”咬着牙,他思索着该不该一拳打晕助理,省得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最威猛的检察官,病菌哪敢不识相地找上你呃,检察官,我的眼镜度数好像又增加了。”他很伤心的说道。
“嗯。”任意爱不会说安慰的话,只叫他去配一副新的眼镜。
“是该配一副新眼镜了,不然我怎会看见检察官耳根泛红,一脸见到心仪女子就兴奋莫名的发春样?”一定是看错了,他该检查的是眼睛。
许正文的喃喃自语飘入任意爱的耳中,他深色的皮肤显得更为暗沉,疑似暗红飘过双颊,神情僵然地狠瞪他的后脑勺。
“你觉得今年的考绩该给你乙还是丙?”一辈子升不了级。
“什么?!”他惊恐的张大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废话一堆。”毫无建树。
一见任意爱冷冷的脸孔吐出冷语,他心凉了一半,戒慎地低问:“检察官,那个拉小提琴的人是女的吧!”
任意爱没回应,但不自然的忸怩态度已说明一切。
“很漂亮?”
“不丑。”他回答得很简单,让人抓不到重点。
“长发飘逸,体态优美,气质出众?”许正文又小心地问道,十分惶恐。
“嗯哼!”浓眉下的大眼直盯着不远处白色的身影,几不可见的浓烈情感微微浮动。
“会拉小提琴又容貌出色”自作聪明的许正文双掌互击的低呼。“是手机诈骗集团的一份子是吧!吸血数亿,前阵子出现的气质美女老千,专门诱骗二十到五十岁不等的学生和上班族”
啊--他又说错了吗?上司两颗凶恶的黑眼珠似要撕裂他。
靶到冤枉的许正文忍住不掉下男儿的辛酸泪,他明明任劳任怨地为上司分忧解劳,随传随到不辞千里的听令行事,为什么好事轮不到他头上,捡狗毛倒垃圾全是他的“份内之事”
他被亏待了,可是无处伸冤,谁叫他跟的是最公正不阿的检察官,就算受到不平等对待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他把私人助理当沙包使用。
反应慢半拍的许正文揉揉挨了巴掌的脑袋瓜子,非常迟顿地看不出长官的心情转折。
这也是他一直升不了官的原因,敏锐度不够,只适合当副手听任差遣。
“谁说她是诈骗集团,你没瞧见她纤弱得连小提琴都快拿不动吗?”他怎么会有个笨蛋下属?
说实在的,他真是没瞧见,他的近视程度跟瞎子没两样。“骗人不需要体力,只要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
奇怪,任检察官为什么这么激动?双脚残疾的女人都能伙同情夫犯下杀夫案,提不动小提琴应该不算什么吧!想犯案总有他们检调人员意料不到的方式。
“许正文,你今年几岁了?”
被这么冷不防的一问,他愣了一下才回答“三三十五了。”
有什么不对吗?上司的眼神十分怪异,看得他心里发毛。
“那为何我看不到你头皮下的智慧,你的大脑进化只停留在十五岁。”任意爱的表情极冷,冷得小助理想回家披棉袄。
“十五”他不解地低喃。
“毫无长进。”
一箭射穿他的心窝,凡事比别人慢一步的许正文终于了解到死过一回的滋味了。“检察官”
呜!他没那么差啦!好歹给他一个机会成长,他会更加卖力追上他的脚步,让他另眼相待。
“嘘!安静听音乐。”她在拉“月光小夜曲”了,神态柔美得如月光下跳舞的小仙子。
任意爱的确没有欣赏艺术的天份,只能勉强听出曲目却分下出优劣,他真正看的是拉琴的柔弱女孩,目不转睛地为她所牵动。
头忽然被压低,许正文觉得自己真像个贼。“检察官,偷窥也是一种罪行吧!”
又一瞪,累积十瞪有没有奖品可领?他自嘲。
不过再笨拙也看得出一些端倪,如果盯梢的不是有犯罪倾向的嫌疑,那么一个男人专注在一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动机”?
实事求是,为了进一步证明心中的疑虑,许正文故意露出惊艳的神情猛吸口水,一副被色情狂附身似地往前多走了十步。
其实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蒙蒙眬眬地瞧见一棵树,树下有几个晃动的人影走来走去,其中一人抱着小提琴演奏。
就是她吧!上司口中柔弱的娇娇女。
“该死,不许看她。”真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狮吼一声,许正文跌坐在地,抱着头打颤。“我我没看她,我近视。”
“你给我流口水?!”好大的狗胆,竟敢垂涎他心目中的女神。
“呵我、我肚子饿了,闻到培根的香味就自然而然的分泌唾液。”下次不敢随便测试了,他学乖了。
果然他的猜想是对的,也受到可怕的教训了,七情不动、六欲不张的上司受了诅咒,开始对“女人”这种生物起了兴趣。
不过一定要鬼鬼祟祟地偷看吗?身为执法人员的尊严哪去了?虽然他长得像大哥常吓到小孩啼哭。
“哼!没用。”一说完,他的平坦腹肌也传来鼓噪的咕噜声。
任意爱的身材高壮,相对的食量也十分惊人,即使他和法医一起验尸,一边啃着超大型的鸡腿汉堡,胃里的酸液还是快速地融解他所谓的小鸟饲料。
他是没用呀!但是“检察官,那个男人是不是在调戏小提琴女孩?”
见他青筋浮动,拳头握紧,心中发笑的许正文开始觉得有趣了,原来他的阎王上司也有人性的一面。
“不是--”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两眼瞪得快冒出火花。
是搭讪。
任意爱最想做的是扭断那只搭上她肩膀的手,不让任何人亵渎她圣洁的光彩。
“喔!那就没关系了,俊男美女站在一块的画面挺搭配的。”其实他只看到两女一男的身影不见容貌,却不由自主地胡乱臆测起来。
肯定是被虐待太久了,才会想找个发泄的出口!他自我解析。
“哪里配,他根本是她脚底的一堆烂泥,给她提鞋都不够格。”勾三搭四的小白脸,哼!
忍住不笑出声的许正文扬起唇替吃味的上司找台阶。“要下雨了,那位小姐似乎没带伞”
忽地一怔,他的笑声在胸腔爆开来。雨点都还没滴下,他手中充当手杖的丑陋大黑伞已然被夺走,只剩下两手空空的空气。
怎么也没想到任意爱会这么可爱,像个怀春的小男孩偷瞧心仪的女孩子,这要传回法院,众人定会笑翻了屋顶,直呼不可思议。
不行不行,不能笑,他又瞪他了,一定要忍着跟上去,看看那个令上司变脸的小提琴佳人有多美丽动人,他才有第一手资料好跟同事分享。
即使不笑,许正文的眉还是弯的,眼瞇成一条线偷笑地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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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
细细的雨丝像人鱼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洒落干燥的地面,迅速地被饥渴的尘土吸入地底,空气中飘散着风雨欲来的浊气。
远处的山头凝聚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带着沉重的水气逐渐往山谷这边移动,四点不到天色全暗了,飞舞的美丽凤蝶在一瞬间全消失了。
没人知道牠们去了哪里躲雨,只有盛放的马樱丹和缕斗菜一如往常的迎接挑战,接受大自然的洗礼等着更蓬勃发展。
一开始的雨势并不大,因为有茂密树叶的遮荫,站在树下的门开心丝毫不觉大雨逼近,浑然忘我的拉着“调皮坏女孩”一个叫ae团体新发表的畅销歌曲。
太入神的演奏让她没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人来来去去,即使一对斗嘴的男女在耳边吵个不停,她仍能视若未睹地抛诸脑后,完全当他们不曾存在地进入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豆大的雨点打上手臂,细嫩无瑕的雪肤出现遭雨袭的红色小点,她才吃痛地惊觉拉弓的手微微发麻。
可是她没想到要避雨,第一个举动是先保护她的琴,受潮的小提琴容易走音,音箱也会变沉闷低郁,失去最真的音律。
“慢慢来,不要急,我帮你拿着。”
一道醇厚的声音由头顶盖下,发现雨不再下的门开心狐疑地微抬起头,她先看到一双足足有她小脚三倍的大鞋,然后是深色西装的裤脚。
再抬头,抬头,脖子上仰了四十五度角,她瞧见一只黑黝的大掌,五指十分修长地捉住她必须用两手环抱的琴盒。
头再抬,再抬喔!不行了,会扭到脖子,她的视线仅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她才想到自己是蹲着的,正在收拾她的琴。
“你有多高?”
“呃,一一百八十九公分。”
“体重?”
“八十七公斤。”
“有没有女朋友?”
停顿了片刻,吶吶的男音才一吐而出“没有。”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像不加水的冰凉威士忌。”很顺耳,不令人讨厌。
上头的那张脸倏地爆红,差点把坚硬的琴盒捏成木屑。“我、我很少喝酒。”
他的酒量仅限三杯啤酒,再多就挂了。
“上面的空气新鲜吗?”她一直恨天太高,没机会享受高人一等的滋味。
“嗄?!”这要怎么回答?
他愣住了。
“你好像很紧张喔!我看你小臂上起了堆鸡皮疙瘩似地在喊救命。”好长的汗毛,摸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手臂传来一股轻柔的触觉,惊得往后一跳的任意爱差点停止呼吸,脸色发烫地猛吞口水。“我我”
她她碰了他!
“咳咳!你的表现很伤人吶!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避如蛇蝎地赶紧逃开。”头一次门开心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
她还没丑到神鬼却步的地步吧!至少在今天以前她还挺受欢迎的,稳坐院内首席美女的位子。
“不、不是,是我太神经质,和你没关系,我身上不太干净。”任意爱局促地干笑着,笑比不笑还难看十倍。
大笨牛、大笨牛,你怎么可以让她碰你刚翻过尸体的手,你是猪投胎呀!不会先用清水洗过再过来吗?刚才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不就是很适合洗手。
懊恼万分的任意爱在心里骂自己蠢,头拾得很高怕往下瞧,他那张万人嫌的恶人脸已经吓哭过不少人,他不想她也是其中一个。
生成这样也不是他自愿的,他们一家都是这长相,是出了名的恶人家庭,这是遗传,改变不了。
“既然不是我的因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还是觉得你不是很喜欢我。”这会让人沮丧。
“不,我很喜欢你呃!我是说你很可爱,谁敢不喜欢你”他语词笨拙地词不达意,雨在下,他却在冒冷汗。
“你的意思是要用强迫的才有人喜欢我喽?要是我不可爱就不用理会,当成垃圾随意处理?”她说得很伤心,泫泪欲泣。
一见她抽动细弱肩膀的柔弱,他心生怜惜地咒骂自己“你、你千万别哭,我嘴比较笨不会说话,你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好看。”
一口气闷在胸口十分难受,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给予安抚,但伸到一半又缩回,僵直着身子生起自己的气。
“听起来像是一种敷衍,不过你的身体可不可以放低一点,我很不方便。”又一个以貌取人的笨蛋,她不让别人哭就已经是世界奇闻了。
“嗄!方、方便?”他完全傻住了,听不懂她的意思。
看在他撑伞又替她拿琴盒的份上,她忍着不发火。“你拿得太高,我的小提琴放不进去。”
总不能要她踮起脚尖、高举过臂硬塞吧!矮子也有矮子的自尊,即使以东方人的体型来讲她一点也不矮,算是标准以内。
“啊!抱歉,我忘了你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唔!她的脚有练过。
被她狠踩了一脚,兀自发愣的任意爱还为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她过于娇小,才会“不慎”踩上他的大脚丫,她绝对没错,错的是他不该把脚放在她鞋子底下。
瞧!多有良心的检察官,并未受女色所惑,依然能够坚定立场地保持稳重的形象,虽然他痛得想脱下鞋子大跳踢踏舞。
“是一百六十五公分,请别把我矮化了,谢谢。”女孩子对于身高是相当计较的。
“比起我,你是矮很多”只到他的胸线再高一点点而已。
“你说什么?”她一个仰头火气不小,但声音仍柔得叫人听不出一丝火葯味。
天呀!他真高,多看几眼她回去准要累得去做颈椎治疗。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雨越下越大了,你要先回家还是进去避雨?”他赶紧摇头:心慌的模样像笨手笨脚的毛头小伙子。
瞧瞧雨伞外的滂沱大雨,再看看他捧着琴盒、微抖的手指,心头顿感好笑的门开心油然生出一丝好感“你认为呢?这么大的雨恐怕回不了家。”
他很老实,或是有某种程度的怕她,不过以他魁梧的身材来看,前者的成份居多,毕竟她还没露出令人惧怕的母狮本性。
“没关系,我有车。”政府派给的公务车,性能一流,能跋山涉水。
“那我的单车怎么办?我怕被人偷了。”年终联欢抽中的五奖,她相当宝贝地骑着它上下班。
雨势来得又猛又强,停放在海厨房餐坊旁机车专用停车格里的淑女车摇摇欲坠,任意爱见状没有二话地吩咐淋得一身湿的许正文将它抬上车顶绑牢。
可怜兮兮的他视力不良又没什么蛮力,在泥泞中跌了三次还招来上司的怒视,冷得直发抖的他,直希望上司能发挥一些浪漫细胞,邀秀雅的小提琴美女进餐坊享受一下美好的下午茶。
可是一碰到门开心的任意爱就像突然生锈的机器人,脑子一片乱码无法正常运作,一心只想着别让她淋到雨,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包括他自己。
这叫门开心效应,自从她意外飞进他的生命起。
“现在它不会有事了,你可以安心了。”他一手护着她,整把大黑伞笼罩着不及他一半身宽的娉婷身影。
瞧他半边身子都被雨给打湿了,只为怕淋了她那把小提琴,微暖的心窝让她漾出会心的笑窝。“谢谢你,你真是难得的大好人。”
一听她的称赞,任意爱的脸又红了,只是肤色过深瞧不出那抹热潮,他暗吸了口气抽抽鼻子,表示小事一件不足为奇。
不过这画面看在海厨房里的人眼中,无不心底打了个突。这野兽派和唯美派怎么看都不搭轧,他们几时牵上线的?
纳闷呀!
而始终微笑以对的湛薇薇却露出神秘的异样,多看了眼绑在紫荆树上的纸签,笑意更浓地将视线落在屋外的那对初见的男女。
三点零五分的邂逅,多贴切的起点。
人由最初的邂逅开启新的生命史,耀眼的萤光闪烁在彼此眼底,让断了线的缘份再一次系起,谁说命运是不能改变的?
分隔岛的两端串起一份共同的秘密,在各自的心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