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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某处贵族小学前,就见一个鬼祟的纤细身影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地往教室的方向看去,口里又喃喃自语,样子很奇怪。
她就是蔚秋妍。
她想了几天,愈想愈不安,知道自己该为那恶劣的玩笑道歉,但不知从何处着手,于是,她想到了家禹。
人家不是说吗?小孩是一种润滑剂。
基于这点,她来了。不过,她是断章取义。
老一辈的人是说:夫妻吵架,小孩是润滑剂。
她与刘逸群又不是夫妻,拿他的小孩采替自己找台阶下,似乎不合理。但此时,她没有想那么多。
等会儿见到家禹,带他去吃个麦当劳,再教他说几句话,然后就带他回家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照她爱情专家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可行,她自信满满地想道。
再瞄了一眼教室,一个钟头前她就在这里了,现在嗯,应该快放学了。
她的心开始如擂鼓般,咚、咚、咚
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就在她准备再往教室里看的那一瞬,下课钟声终于响了
“哗”
小朋友们纷纷背着书包往外冲,有些家长已经等在校门口了,人挤人的场面让蔚秋妍的视线差点儿被黑压压的人头填满。好在她站在阶梯上,这才没错过家禹的小身影。
“家禹!刘家禹”她边喊边挥手。
“阿姨?!”
这小家伙算他有良心,没忘记她。她一把拉住他,往旁边带。“阿姨带你去吃冰淇淋。”
“好呀!”家禹想也没想地答应。
但“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少爷不能跟你走。”家禹身后的高大保镖说话了。
“我、我是他的阿姨!带他吃完东西就会送他回去。”蔚秋妍朝家禹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小小年纪就被跟监,真可怜!
她没想到若不是那次她没有马上将家禹送回,家禹不至于受这种罪。
“不行!除非刘先生答应。”保镖听命行事,毫不退让。
“阿姨”家禹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想要跟她走。
她朝家禹点头“那好吧,我打个电话给他。”
“不用了!我来请示刘先生。”保镖似乎不相信她,决定自己打电话确认。
“请找刘先生,我是长江五号嗯,刘先生,有位小姐自称是小少爷的阿姨,要带小少爷去吃嗯,嗯,是的,我知道了。”
保镖挂断手机。
蔚秋妍想他一定是同意了,遂扬起下巴问道:“怎么样?刘先生是不是同意我把家禹带走?早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刘先生不同意,他交代,绝对不能让你带走小少爷!”保镖语气冰冷地说道。
“什么?”她大惊,刘逸群是什么意思?
她都低声下气要来道歉了,他居然小肠小肚的不给她机会?
小气鬼!
“对不起,刘先生交代,绝对不能让你带走小少爷!小少爷,我们走!”保镖拿了无线电,呼叫前方的bmw轿车。
“阿姨”
“算了,不领情就算了。哼!”蔚秋妍气呼呼地说道,而后转身离开,也不管家禹不想回家的心情。
***
夜深,刘逸群才结束会议回到家,一进门.方管家便告诉他,家禹又不吃饭了,他心一沉,是为了稍早之前的事吗?
“你把晚饭弄热,剩下的我来。”他走进浴室前交代道。
“是的,刘先生。”
半个小时后,他走出浴室,晚饭也差不多好了。
他捧起餐盘来到儿子的房间。
“家禹,是爸爸。”他敲门,想当然耳,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他推门而入。
家禹躺在床上,他进门的时候正好瞥见他匆忙地拉上被子,他知道家禹在躲他。
“为什么不吃饭?”
家禹不说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才继续问道:“是不好吃,还是不想吃?”
家禹还是不说话。
“回答我!”他的口气变了,敏感的家禹又岂会感受不到。
“阿姨我要阿姨”
刘逸群很自然地想到王志玟。“是她要你这么说的?她什么时候来治湾的?今天吗?”
他想起下午接到保镖的通知,家禹还没能适应台湾生活,王志玟又飞过来搅局,这让他感到头疼。
“阿姨”
“家禹,你现在跟她没有关系了,也不要指望爸爸会让你去见她。”他喝令,没注童自己对待儿子的口气像对待员工一般,这让背对着他的家禹哭得更凶了。
“我要阿呜”
“以后不准你们见面,听到没有?”不知怎么跟儿子沟通的刘逸群,只能用命令的方式告诉他道理。孰知,他的话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我不要!我要阿姨、我要阿姨”家禹不知哪来的勇气,霍地坐起,似是要与父亲对抗一般,又哭又闹。
“家禹!你再这么闹下去,放寒假的时候就不让你回新加坡看公公和外婆。”刘逸群额际两侧隐隐作疼。
把这种柔性的劝慰交给与生俱来便有慈祥天性的女性,恐怕比较恰当。
他正准备把方管家召来。
不意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看阿姨、公公、外婆”家禹一听到不能回去看他们,任性地踢开被子,连同放在床侧的餐盘都踢下床,弄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刘逸群怒视着地上的食物残渣,再移向家禹,他不会容许家禹成为一个任性的小孩,他威胁道:“你不听话,休想我履行承诺。你阿姨已经违背承诺跑来看你了,那我也不必遵守。在你想清楚以前,要不要吃饭随便你。”
小孩子哪管承诺不承诺,家禹只知道爸爸不让他跟蔚阿姨走,也不让他去看公公、外婆
“你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倔强地说出这话之后,家禹冲了出去。
猝不及防地,刘逸群没拦到他。
“管家,拦住他”他追出去。
“我要去找蔚阿姨,说你欺负我。”家禹边跑边放话。
刘逸群一愕,脚步一停。
蔚?!
这个姓氏太少,是以他马上想到她。
家禹怎会提到她?
才见过一次面,她就能让家禹记住她,且信赖她,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许的不是滋味。
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他迈开脚步,迅速地想追上家禹问个清楚。家禹回过头见父亲快抓到他了,跑得更快。
不料,在楼梯的转弯处,他脚下踩了个空,小小的身子往下坠。
“啊”“家禹”
***
“秋妍、秋妍”吕淑贞推了推躺在床上睡成大字型的女儿。
“妈,别吵啦!我很累耶。”蔚秋妍拍掉母亲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你快起来,有个男的说什么他儿子要你说得不清不楚,我也没听懂”
“妈,别管他啦!三更半夜扰人清梦不是神经病就是性騒扰,你去睡觉啦!”
“性騒扰?你说你妈被性騒扰!”吕淑贞忍不住大叫,声音尖拔地让蔚秋妍只好翻身坐起。“你把电话插头拔掉就好了嘛!你知不知道我白天要闲扯淡,很累耶!”
见女儿清醒,吕淑贞忙道:“不是电话啦!那个男的站在我们家门口。”
“是谁?我去赶走他。”说完,就蹬起地板鞋,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的贱兔睡衣有多么可爱。
“你就这么走出去?”
“难不成还盛装打扮!”她边走边打呵欠,直到要推开房门,才想起自己没穿内衣。
不管了,包紧一点看不出来的。一手将衣服打摺在胸前,蔚秋妍遮遮掩掩地走出。
“秋妍!”别怪我没警告你!吕淑贞站在后面看好戏。
“喂!你这个神经病咦?!怎么是你!”
她居然只穿了睡衣!
刘逸群皱起眉,但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睡了,他这时来打搅她,本来就是他的错。
但,她娇小的身材在可爱睡衣的包裹下,更加的纯真、自然。初醒的她一脸迷惘,无助的大眼睛,甚至让人有股冲动想将她搂入怀,好好怜爱。
懊死!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满脑子湿秽的思想!他咒骂着并打断自己的遐思。
“家禹摔下楼了,他吵着要见你。”沉稳的声音魔魅似的干扰着蔚秋妍的脑波频率,她浑身一震,还以为那是担心家禹的反应。“他摔下楼了!怎么会?”
“是我不好,不该在楼梯间追他。”刘逸群满是懊悔,他不该追他,更不该在这时心猿意马,他果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你本来就不应该!哪有人这样算了,那他现在怎么样?”蔚秋妍想好好说他一顿,但想想那又不关她的事便作罢。
“缝了八针,现在在医院。他吵着要见你”“早知道就不要让他回家。”蔚秋妍咕咕哝哝。
“你说什么?”
“没事,你先等等我,我去换衣服就来。”
“你愿意帮我?”刘逸群的模样好像很吃惊,他没想到她如此善良,即使那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愿意关心
“那当然,家禹好歹也是我的朋友。”是忘年之交吧!她转身回房,飞快地换好衣服。
吕淑贞讶异女儿的反应,刚刚不是要赶人走吗?
“妈,我去去就回来,回来再跟你解释。”
“大半夜的跟—个男人走,给洋洋知道了,你就皮痒了。”
必方钊洋什么事?蔚秋妍没空多问,拿着小包跟着刘逸群走了。
***
密闭、沉默的车内空间里,坐着无语的两人,他们都想打开话匣子,毕竟到医院还有—段不短的距离。
蔚秋妍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想起该为日前的事情道歉。
“上次的事很抱歉!”
他没回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在生气吗?
“我不该拿你妻子的事开玩笑。”鼓起勇气,蔚秋妍一口气说完。
“前妻!”他纠正。
“啊?!”
“她是我的前妻,不是妻子。”刘逸群正视前方,手里稳稳地操着方向盘。他不明白这个澄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重要,但他的确是不想造成误会。
“哦!”她点头,她当然知道,他和前妻的离婚官司还是梓庆替他打的,就算不是真正了解他俩结束这段婚姻关系的原因,她还是对他曾有的婚姻耿耿于怀。
车厢内,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蔚小姐,谢谢你肯跟我走这一趟,我想麻烦你劝家禹回家。”
他的口气里充满着恳求,不像他以往自信的态度。
蔚秋妍吃惊地看着他,不再拿玩笑采看待这件事,她可以想见他的挫败,他是高高在上的企业总裁啊!怎会
他一定很难过。
“家禹不跟你回家吗?为什么?”
刘逸群摇头“你不懂”
“那么就说到我懂为止。”她的坚决影响了他。
“不挖出我的伤疤,你似乎不懂得死心。”她为什么会想知道?难道只是单纯的职业病发作,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他分神睇了她一眼。
“没人要挖你的伤疤!你不知道吗?每一个人都有伤疤,重要的是这个伤疤能不能复原。你这种封闭自己的方式真教人难以接受,怪不得家禹不跟你回去。”蔚秋妍咄咄逼人,只想问出个答案。
“你不了解家禹!”
“至少,我比你了解。—个小学生有什么难懂的?难懂的是大人!”
“也许,你说的对。”他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欲为人知的沮丧竟在她的面前显露出来,不只他,连她也感到意外。
“你”她一脸错愕,她以为强人是不会叹气的。
“家禹在我和我前妻离婚后,一直跟着他的外公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王家教育他恨我这个父亲”
对于王家的所作所为,可想而知。
他们不想他未来的日子好过,若是能见到他和亲生儿子成为死对头,王家会更高兴。
王家人会怎么告诉家禹,他害得他母亲如何如何他心里有数。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接回家禹的原因之一,但不知是太迟了,还是家禹已对他这个父亲产生排斥,无论他做什么,家禹仍是不领情。
“今晚,他不肯吃饭。当我将食物送进他房里时,见到他躲我的模样”他顿了一下,似乎口里还含着苦涩的味道,直到那苦味咽进去了,才继续说道:“你永远不能体会那种感受,他在排斥我天哪!排斥”握着方向盘的手呈死白色,他沉溺于过去的种种之中,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也不自知。
今晚,不知为什么,他有诉说的冲动,也许是她看来无害,又或许是压在他心中的憾事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终于将心事吐了出来。
或许,在他的心底,对她,他有着不同于其他女人感情存在,如果那是爱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复杂?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不要再说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在内疚、缅怀过去。她不是存心要挖他的伤疤的。
她同情地看着他,顿觉压力很大,空气中的凝滞与压迫席卷了她的全身。
“不,你让我说完今天,保镖告诉我,他的阿姨去学校找他,我当然不允许他们再在一起王志玟不知何时来到台湾的”
闻言,蔚秋妍一僵,缓道:“那个阿姨是我”
他趁空档瞅她,表情是惊愕的。接着,像松了口气的轻叹“是你!”
“嗯!那天我不该开你玩笑,我想要向你道歉,但我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先找家禹!”对于造成他和家禹之间的嫌隙,她是真心想道歉。
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原来如此。不是王志玟来台湾就好了。”他以为王家没遵守约定。
他不能再冒任何险,让任何人将家禹从他身边带走。不能!
“对不起,又是我”她一向聪明,怎会在这件事上重复犯错,她简直是不可原谅。
“这不关你的事。”他根本没怪她,他们父子若是相处融治,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更不会导致家禹失足坠下楼梯。
“如果我不去找他就没事了。”蔚秋妍没听进去,喃喃说着心中的自责与难受。
他睨了她一眼,车子已经进入停车场,他专注地将车子停好、熄火,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难受,就替我劝他回家,行吗?”
她抬眸,不明白他如何能够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若是你能说服他回家,你要什么报偿我都答”习惯性地把人性与报偿画上等号,他提出条件说。
“你把我蔚秋妍当什么人了?”她朝他咆哮,本来是对他产生同情之心的,却被他这种有钱人惯用的伎俩给激怒,有钱就了不起吗?
瞧他有钱还买不到儿子的心,还不是得靠她这个外人!她想骂他几句,但见他那副除此之外再也没别的办法的无奈模样,她心软了
“我只是不想欠你。”
他不想与她有什么牵扯,最好是这件事解决之后,两人各走各的。
除了钱,他是什么都给不起的男人,他也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一切到此为止就好。
但,他心里清楚,他和家禹的关系不会有更好的转变,他甚至认为家禹恨他
“不用了,我做我该做的。下车吧!”蔚秋妍开了车门,迅速地走下车。
刘逸群迟疑了下,也跟着下车。
也罢!这份人情,到时候再说怎么还吧!他心忖。
***
从医院接回家禹之后,天已经亮了。
他看着她牵着家禹的模样,心涌上一股酸涩,若是家禹能这么听他的话就好了。其实他很羡慕她。
“你乖乖地先回家休息,等你好了,阿姨带你去动物园看无尾熊,你一定没看过吧?”
“嗯,阿姨,我还要看国王企鹅和吃汉堡。”家禹乘机敲她一笔。
“好,要吃什么都有。”蔚秋妍笑道,小孩子最好骗了,她不明白刘逸群怎会因此一脸困扰。
她抬起头,笑意还漾在唇角,却见刘逸群眸底的苦涩,心微微一痛,笑靥一敛,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向家禹说道:“家禹,那我们要爸爸做司机好不好?”
家禹的身子明显地一震,似乎在考虑。
“不然阿姨没有车子怎么去啊?”
“坐火车。”家禹答道。
“火车没有到动物园。下车之后还要走好远好远。”她故意这么说,好教家禹打消念头。
“那坐计程车。”说来说去,家禹还是不太愿意。
“计程车好贵,阿姨没那么多钱要爸爸做司机,我们爱玩多久就玩多久。”
“好吧!”家禹不情愿地点头。
虽然是无可奈何下的决定,却足以让刘逸群心满意足了,他投给蔚秋妍一个感激的眼神。
她则露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不需言语的眼神交会,默默地传递一切,一股由心面生的默契与心意交流,在瞬间起了化学变化
“怎么样?刘先生,愿意配合吗?”蔚秋妍问道。
“当然愿意。这个星期天吗?”他心喜地问。
“时间由你定,当然,是你不会放我们鸽子的那一天。”她补充道。
“那当然。上次是意外,这次绝不会了。”他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