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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夏天里,她和他的生命轨道再次交错在一起,出乎她的意料,却不得不接受。短短的一天里,她的心情竟能起伏这么多回,好像洗三温暖一样,可惜的是她现在并没有舒服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忐忑不安。
“没想你在这家公司工作。”戚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一手随意的翻著她带来的合约书。
这同样是令他意外的一天,他们分离了大概有十年的时间,明明同在一座岛上,却不曾遇上彼此,但一相逢,竟会在一天里见到她两次,更巧的是,她竟受雇于这家一直想要收购他名下土地的公司。
于眉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是那个难搞的地主,等她回去非得痛宰那个整理这份资料的人不可。
她清了清喉咙,边递出名片边说:“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
戚风接过名片,看了上面写的职称--公关部经理。显然这家公司仍不放弃那块土地,要不也不会派高阶职位的干部与他交涉。但是使这次来交涉的人是她,他还是不能答应卖掉地。
“学”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往事“学妹”两字又吞了回去。至今他仍不懂她那时为何会发脾气,后来也没有机会向她问清楚,但他始终没忘记这件事。
“于眉,我可以这样叫你吧?”见她点了头,他才继续说:“我没有打算卖掉这块地,即使贵公司提出的条件再优渥,我也不会答应的。这块地虽然是登记在我名下,但我并不算真正的拥有者,要不要卖不是我能决定的。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带著签好的合约书回去,但是我必须把话说清楚,我绝对没有乘机哄抬价码的意思,无论是谁来谈都一样的,我不会签字,也不会同意卖掉地,所以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你说你不算真正的拥有者,那谁才是呢?让我去跟他谈好吗?”她认为既然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而她不用直接与他交涉也好,至少她还能维持她一贯的作风。
“认真说来那个人并不存在。”
“不存在?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土地所有人,但土地所有人又不存在?
“真正拥有这块地的人是我的妻子。”
“你太太?你你结婚了?!”好像浑身被泼了一桶冰水,她的心凉到底,光凭这房里的摆设就认定他未婚,自己是太傻了点。她的心忍不住缩痛了一下,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她还是会在意啊!
“没有,我还没结婚,所以我说那个人并不存在。”
于眉迷糊了,事情愈来愈难以理解。她突然觉得他像是个外星人,说著她全然不懂的话语。
戚风也看出她脸上的疑惑“这块地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她希望能将这块地送给她未来的媳妇,所以我只是暂时保管,买卖的问题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伯母过世了”她低语,现在才想起资料上写著土地原持有者章妤琼女士在一年多前去世。想到那个待人慈祥的伯母已然离世,虽然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感伤。
“我必须尊重她的决定,不管她今天是不是还在我身旁都一样。”他对于母亲的敬爱是永远不变的。
“我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从以前她就知道戚风对母亲十分敬仰,如今提起她逝世之事,肯定又令他心生伤感。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若是一直沉浸在伤心里,我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
当初母亲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末期,当下决定不继续治疗,并从都市搬回她的故乡,他也辞去医院的工作,陪著母亲度过她人生最后一段日子,庆幸的是病痛并没有折磨她太久,在她病逝前,仍不忘嘱咐他要好好振作。
面对母亲撒手人寰,他纵使哀伤也不愿违背母亲的吩咐,于是他决定留在母亲的故乡,在这里开了间诊所,日子虽然平淡却很充实,这里温暖的人情味也让他深受感动,他相信天上的母亲看到了,一定也会为他开心的。
“为何伯母执意要把那块地给媳妇呢?为何不直接给你?”她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不合常理。
这个问题让戚风沉默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
于眉接收到他的目光,还在细究他眼中的情绪时,他开口道出原委,内容教她惊讶不已。
“我不是我妈的亲生儿子,我是我父亲和他的情妇生下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是我爸妈婚姻的第三者,我妈一直不知道我爸的风流韵事,直到有一次,我爸和我亲生母亲幽会时出了车祸,两人都在那场意外里丧生。
“那时候,我妈才知道我爸不只是在外头有女人,还有一个九岁大的儿子。我知道她很难过,她大可以不顾我这个失去双亲的孩子,毕竟这是她丈夫对她不忠的证明。可是她收养了我,把我当作她亲生的孩子一样,她也不曾批评过我的亲生母亲,即使那是破坏她婚姻的女人,她反而年年带著我去扫墓。
“她给了我最好的母爱,即使是我的亲生母亲也不曾对我这么好,因为她,我不必被送到孤儿院里,不必过著没有家的生活,我这辈子都会永远感谢她带给我的一切。
“那块地是我母亲的嫁妆,她原先是要留给我的,但是我不觉得我有资格接受,毕竟我的父母曾带给她这么大的伤害,即使她待我如亲生子,我仍旧婉拒了。她一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所以没逼著我收下这份好意,只是决定把这块地留给我未来的妻子,因为她一直遗憾没能看到我娶妻生子。那时她已经病危,我不忍心再违逆她的意思,才答应她最后的请求。
“只有我的妻子才能决定这块地的买卖,这是我答应我妈的,而且一定会做到,所以任谁要来收购这块地,我都不能应允。”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为了自己这样的身世感到可耻,甚至堕落,打架、逃学、抽烟、喝酒、混帮派,种种不良行径让母亲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天天为他垂泪,但她从不责罚他,只是用更多的时间及关怀来感化他,但也许是他的自卑意识作祟,他从不真心的认为母亲是爱他的,反而觉得母亲之所以会收养他只是怕旁人的闲言闲语罢了。
直到他在一次械斗中被打得送医急救,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而一向笑脸迎人、从不打骂责罚他的母亲失控了,不顾他身上伤处,满脸是泪胡乱地揍了他好几下,他才真的知道她是为了他而难过,也害怕会失去他,失去唯一的儿子。那时,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让一个真心待他的人痛苦。从此他收起所有自卑,认真的做每一件事,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样,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也让伤透了心的母亲能真正地放心。
于眉听完眼眶早巳泛红,她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背景,从不知道他那些温柔笑意的背后还藏著旁人不知的真相,她为他生命里的不完整心痛,也为伯母这样无私的奉献而动容。
“傻瓜,哭什么呢。”他轻轻揩去她滑落的泪。
“我只是只是觉得”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种心酸的感觉。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难过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对于过往的事他早就释怀,那个不成熟的自己早巳死去,留下的是坦然达观的心态。
他柔声安抚她,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脑子里突然浮现长久以来的疑惑,不经多想他便说出来,没有质问的意味,反而带著些许好奇。
“你还记得我毕业典礼那天吗?你发了一顿脾气,到现在我都还不懂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吗?”事隔多年,他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大太阳的上午,她一脸气愤的从他身边跑开。那一幕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不时会干扰他的思绪,这些年来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自己有得罪她的地方,但他并没有随著时间的流逝淡忘这事,反而成了他心头的疑惑,悬宕了十年。
“信上不是都写得很清楚吗?”于眉愣住了,她一直以为他不是忘了那事,便是识相地不去谈论那些尴尬的过去,况且她在信上写得很清楚了,再提起只令她有些难堪。
“信?什么信?”戚风一头雾水。
“我曾经寄了好几封信给你向你道歉,但你一封都不曾回过,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她凝视他的眼,发现他似乎一无所知。
“你说你寄了信?但我一封都没收到过。”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事情是在哪里出的差错。“那时候我搬家了,你知道吗?”
“什么?你搬家了?”于眉一愣,突然明白为何当年他会对她的歉意置之不理,原来那些信一封都没到他手上,心中的怨怼顿时减少了一点点。
戚风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当年搬家时托邻居邵家帮他们留意寄来的信,所有信件邵家确实都有转寄给他们,但他的确没有收到过于眉的任何一封信,虽然事隔多年,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向邵家问个清楚。
“我确实没收到那些信,不过现在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为何要向我道歉,还有当年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吗?”他不知道她曾写过信给他,虽然没看到内容,但现在去发掘那些过去也不为过。
他这一问登时让于眉无法反应,那些信里不单单是写著她的歉意,同时还有著她的爱慕。之前她可以当他早忘了那些过往,但事实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压根不知情,现下却要她给他个解答。
她要怎么说出口呢?难道要地大刺刺的说:她是因为太喜欢他,因为莫名的嫉妒作祟才会乱发脾气吗?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反正反正为了什么我也忘了,总而言之我很抱歉当初我的态度不好就是了。”
她慌张的模样让戚风心生疑窦,那些信里一定不只写了这些。
被他瞧得心虚,于眉慌乱地收拾起东西,包括桌上的合约书。
“时间不早了,我不该再打搅下去。”她提著公事包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戚风跟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受到那两道强烈的视线,脚步不由得虚浮起来。
一拉开门,她急忙与他拉开距离。
“你不用送我了,我的车就停在前面。”她举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那我就不送了。”他仍是笑笑的对她挥手道别,但那笑意却让于眉有些心惊。
于眉正庆信自己逃过一劫时,背后温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后天别忘了来复诊。”
她没敢回应,一古脑地钻进车里,心想着明天一定要赶回台北。
目送她的车子驶远,戚风才转身回屋里。他不逼著她要答案,他自有办法可以知道他想知道的。
拿起话筒,他拨了一串数字,是长途电话。
“喂,请问找谁?”小孩的声音软软问著,是他的干儿子。
“我是把拔,帮我叫妈咪听电话好吗?”
小朋友应了声,转头叫著妈妈,不一会儿,女人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
“喂,戚风啊!找我什么事?”
“茵茵,抱歉打搅你,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认识这么久了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快说吧。”
“你还记得我要搬家那时候,曾经拜托你帮我留意寄到我家的信件吗?”
那时正巧邵家有意扩建,他母亲心想不如就把房子卖给熟识的邵家,信件也委托他们代为转寄,该收到的信一封也没少过,只除了于眉的信,她写了数封信,但他一封都没收到,若说是遗失的可能性并不大,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蓄意不将于眉的信转交给他。
“当然记得,不过后来就没什么信寄过来了。”
“这样问也许有点失礼,但你确定你有把全部的信都转寄给我吗?”
“当然啦,我没事留著你的信做什么”邵茵茵突然停顿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茵茵?”他察觉到她突然迟疑的口气。
“我对不起,这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记了。有些信我的确是没转寄给你,因为你知道的嘛,好歹当年我也喜欢过你,别的女生写情书给你,我一个不开心就没告诉你了,你不会怪我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情书?”这跟他想像中的道歉信差距挺大的。
“就是有个女生写了好几封信,说她不该乱发脾气,在信上向你道歉,后来又写很仰慕你之类的哎呀,时间太久了,我都快记不得了咦?慢著慢著,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事?”以她对戚风的认知,他绝不会生她的气,只是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他会突然问起得这事呢?况且当年她可是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道理他会察觉啊!
“没什么重要的,随口问问罢了。那些信你还留著吗?”在听茵茵说了些信里的内容后,他对那些信非常感兴趣。
邵茵茵一听就知道他在敷衍她,但她没空多问,因为她的宝贝儿子正在客厅里捣蛋作乱,逼得她只得快快结束电话。
“我回去找找,应该没有扔掉,找到了再帮你寄过去。就这样了,bye!”她边吼著儿子边挂掉电话。
戚风挂上电话,觉得事情显然有趣了许多。他并不知道那些信里竟夹带著于眉的爱慕,难怪她刚才吞吞吐吐不肯多说。他心里涌现一阵释然,为了她爱慕他一事而感到有些雀跃,他不可否认自己当初对她也有些好感,然而那只是淡淡的騒动,让他毫无所觉。
直到多年后发现自己还是记得这个女孩,还是在意她最后一刻的神情,他才明白这些在意背后的答案,原来他是有这么一点喜欢她的。
但两人失去联络好些年了,各自过著生活,可以说是毫无交集,那些青涩的年少回忆也早巳远去,若非今日的相逢,他将永远不知道有一个女孩曾经仰慕过自己。
也许机会还没远去,不是吗?
第二天,于眉一早就开著车北上,这桩土地买卖竟会变成这番局面她想都没想到。
戚风都表明了不会卖地,她自然没有停留的必要,但她内心深处知道她在躲避什么,她害怕那些令人尴尬的过去会被挖掘出来,当初是一时冲动才写下那些表白信,既然他没看到,她就当自己没写过,毕竟年少时的爱慕要这般赤裸裸的说出来,她是怎样都办不到的。
才返回台北,她连休息都没有,一路杀上于奕的办公室,当然省去了敲门的动作。
“效率不错嘛,这么快就回来了。”于奕从公文里抬头,看着妹妹花不到三天时间就解决了案子,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于眉臭著一张脸,用力把合约书甩到办公桌上。于奕拿起来翻了翻,眉头跟著皱了起来。
“你没拿到合约。”他陈述著事实,口气阴沉。
“他不会卖地的,所以我劝你另外找块地。”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我派你去是为了什么?就是要你一定要把地签下来!但你现在竟然叫我再去找别的地,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浪费我们多少时间?你知不知道我们和藤崎集团有多重视这次的合作案?你要是不行,我就找别的人去,但你的职务我一样找别的人接手。”于奕冷冷地说著,完全不因于眉是自己的妹妹而有所宽贷。
“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不过是块地罢了,你居然要撤换我的职位!”
“那不单单是块地而已,它是我们和藤崎集团合作的关键。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地给签下来,一个就是交出你的职位,你爱选哪个随便你。”
“你就是这么自私又霸道,难怪‘她’会选择离开你!”于眉气得口不择言,故意挑起他心中最深的痛。
只见于奕脸色大变,狠狠地瞪著她“你出去,马上出去!”
“出去就出去!”于眉转头就离开。
于奕瘫坐在办公椅里,大手揉按著隐隐作疼的额际。这么多年了,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他再怎么找寻都没用,她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认知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不可否认对于眉有些抱歉,但那块地他是非拿到不可,他也一定得公私分明做出决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