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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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圆圆再度醒来时,病房里就只剩江子衡。

    袁圆圆有些吃力的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没想到她醒来后居然还会看到江子衡,她还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江子衡听见袁圆圆的声音马上走过来,关心的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除了觉得脚好重外,我其他的地方都还好。”她的脚好像一下子多了几十公斤的重量,动都动不了,好难过喔!

    “你的骨头断了,医生替你打上了石膏,要一、两个月以上的时间才会好。”他到现在还无法忘记,当他看到袁圆圆躺在血泊之中时的恐惧,而那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恐惧的感觉。

    当袁圆圆听到她得在医院里躺上一、两个月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不能提早出院吗?”

    她实在是不喜欢医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医院,毕竟医院给她太多不愉快的回忆。

    “当然不可以,你受的伤可不轻。”看袁圆圆皱成一团的脸蛋,江子衡感到一股内疚与心疼。

    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感到心疼,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股情绪,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四方呢?”袁圆圆看着周遭“他去哪里了?”

    她还以为四方会守在她的身边,没想到醒来后却没有看见他。

    “他回家去处理一些事情。”在袁圆圆昏睡的这段时间,他从袁四方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

    袁四方告诉他,他们的父母在多年前就因为车祸而去世,当时的他只是个国中生,而袁圆圆则念高二。

    当他们的父母去世后,那些本来跟他们还不错的亲戚,就一个个不见了人影。

    本来他们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儿,什么事都不懂。可是当父母去世,袁四方还在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袁圆圆就已经收拾起悲伤,开始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她把父母留下来的积蓄跟保险金全都留给他念书用,而她自己则转到夜间部去念书,白天则到工厂去上班,这些年来他们家的家计都是袁圆圆一手在打理,根本就不靠任何人的帮忙。

    而他则利用课余的时间兼些家教,虽然他想要帮忙家里的一些开支,可是袁圆圆却要他把打工赚来的钱留在身上当零用。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是遇到什么伤心难过的事,袁圆圆都是一个人咬牙撑着,人前人后都摆出一张笑脸。

    就算是在他这个做弟弟的面前,她也绝不喊一声苦,而把她的苦都化成了食欲吃进肚子里。

    听了袁四方的话后,江子衡不得不佩服袁圆圆,看她是如此的娇小,可是她的肩上却挑着如此重的担子。这样的责任是多少大男人都挑不起来的,可是袁圆圆却吭都没有吭一声。

    “那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告诉她,现在可是大白天耶!“难道你不需要上班吗?”

    “放心,我休息个两天没有关系的。”至于公事,他有一堆能干的助手可以帮他的忙,不需要他担心。

    袁圆圆看了江子衡好一会儿后才说:“你不需要为我受伤的事感到内疚,虽然你说话是难听了一点,但是我也不该因此失去理智就不看路的到处乱闯,所以我会发生车祸,自己也有错。”

    她想江子衡之所以会在医院里守着她,是为她受伤的事感到内疚吧,他认为她之所以会受伤,他也有不对。

    她知道以江子衡的个性,他一定会负起所有的责任,可是她也不希望江子衡因为她的关系耽误到公事。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从袁圆圆帮助那个老婆婆起,他就知道袁圆圆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知道你是有口无心,虽然你的嘴巴坏了一点,但是其实你是个好人。”江子衡的嘴巴虽然坏,但是他的心地还不错,不然上次他也不会开车送她回家,现在更不会留在医院照顾她。

    听袁圆圆这么说,江子衡更加的感到内疚。

    他害袁圆圆气得出了车祸,袁圆圆不但不怪他,还体贴的说出这些话来安慰他,想要减轻他的罪恶感。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说话了。”

    袁圆圆笑着说:“那样最好。好了,你快点到公司去上班吧,我在医院里护士会照顾我的,要是耽误到你的工作可不好。”

    “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你只要好好的静养就行了。”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袁圆圆的伤。

    袁圆圆很想要再跟江子衡说些什么,但是从腿部传来的疼痛感,很快的就夺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看袁圆圆的眉头皱成一团,江子衡马上关心的问:“是不是伤口在痛?”看她那样子一定很痛吧。

    袁圆圆点点头,那一阵一阵的抽痛,让她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这种痛,可比生理期时的痛,还要痛上十倍啊!

    “你忍耐一下,我找护士来帮你打止痛针。”

    江子衡马上按下唤人铃。

    不一会儿,护士马上带着止痛针过来帮袁圆圆打了一针,然后很快的,袁圆圆又进入了睡梦之中。

    ----

    “圆圆,你还好吧?”方映红嘴里对袁圆圆说话,可是眼睛却一直看向江子衡。

    袁圆圆点点头“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担心喔,我才刚走出店门就看见你被救护车给载走。”更没想到的是,救袁圆圆的人居然是江子衡。

    没想到袁圆圆居然认识他,而且从来不曾向她提过。

    从那天她第一眼见到他就对他一见钟情,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他。

    她知道江子衡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也知道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只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江子衡当然感受到方映红的目光,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他对这种每天只想着如何麻雀变凤凰的女人没有兴趣。

    可是她那种热烈的目光,让他有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觉,所以他合上笔记型电脑站了起来,对袁圆圆说:“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出去一下。”

    见江子衡就这么走了,方映红失望极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把他留下来。

    方映红的举动跟失望的表情,袁圆圆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方映红却看着袁圆圆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袁圆圆就算再怎么装傻,也没办法装出不知道方映红所说的“他”是谁。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方映红,好一会儿后才说:“不会的,我相信不会有人讨厌你的。”

    袁圆圆的话并不能满足方映红。“如果他不讨厌我的话,那为什么他看到我就离开呢?”

    “那是他有事吧。”袁圆圆只能这么说了。

    “可是”方映红一脸委屈的看着袁圆圆“每次我来他总是没五分钟就离开。”

    她不懂,为什么江子衡待她如此的冷淡,对她总是视而不见,就像她仅是这病房里的一样摆设而已。

    她多希望他能看她一眼。

    “你想太多了。”

    袁圆圆也不懂为什么江子衡会对方映红这种态度。

    方映红看着袁圆圆说:“我真的好喜欢他喔,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方映红提出的要求让袁圆圆愣住,她要怎么帮方映红啊?

    而且江子衡一看就知道是跟她们不同世界的人,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好吗?更何况江子衡根本就对方映红没有兴趣。

    方映红握住袁圆圆的手。“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对不对?所以圆圆你一定要帮我。”

    袁圆圆知道她应该要拒绝的,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对方映红的表白,她的心竟有一股淡淡的酸意。

    “我会尽力的。”最后袁圆圆只能这么说了。

    至于结果会如何,就不是她所脑控制的了。

    ----

    袁圆圆已经这样偷偷的看了江子衡好几个小时,如果袁圆圆是其他的女人,那么他敢大胆的说她已经爱上他了。

    可是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在告诉他,她心里有话却不知道该要如何说。

    本来他是想要让袁圆圆自己告诉他的,可是看袁圆圆的样子,如果他不开口问的话,她很可能会这样一直郁闷到出院。

    所以他放下笔记型电脑看着袁圆圆。

    “你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吗?”

    袁圆圆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这代表是还是不是?”他不会读心术,如果袁圆圆不告诉他她的问题是什么,他是无法帮她解答问题的。

    “我”袁圆圆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比较好。

    江子衡听着袁圆圆“我”了好几分钟后,终于失去耐心的说:“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袁圆圆点点头。

    她发现点头跟摇头似乎比较简单一些。

    “什么问题?”她会有什么大问题不敢开口?

    袁圆圆看着江子衡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讨厌映红?”

    江子衡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你是指你那个叫方映红的同学?”

    袁圆圆点点头。

    “我是对她没兴趣。”他向来只对美女有兴趣,而唯一除外的就只有袁圆圆。

    “为什么?”方映红也是美女一个,她向来十分受到男人欢迎的。

    “因为那样的女人我看多了。”方映红只是个一心想飞上枝头的女人。

    不过看着袁圆圆那不解的表情,他知道袁圆圆听不懂他的意思,而他也不想跟她解释太多。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江子衡不必猜也知道,一定是方映红跟袁圆圆说了什么。

    “我”袁圆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其实你不需要为你那个同学太担心的,她只是恋爱病发作了而已,等过一阵子自然就会没事的。”那个女人只是麻雀变凤凰的电影看太多了而已。

    “要是好不了呢?”袁圆圆小声的问。

    “那就是她的事了。”他可没必要为她的妄想负责。

    “但是”袁圆圆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却被江子衡给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她要怎么样那是她的问题,跟你和我是无关的,或许你是把她当成好朋友所以才会担心她,但是你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其他的事要靠她自己想通。”人有梦想是不错的,但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就只能是妄想而已。

    袁圆圆低下头“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幸福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是能得到幸福与否,有时也要看自己是怎么想的。”像方映红那样的女人,她是不会珍惜身边所拥有的,只会高望天空的那一轮月,巴不得能一步登天。

    这些年来的生活让袁圆圆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方映红能接受这个答案吗?

    她知道方映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遇到一个白马王子,然后带着她脱离贫穷的生活,这样她就可以从此过着幸福又快乐的生活了。

    ----

    除了前几天因为疼痛打了止痛针的关系,其余时间袁圆圆总是在睡眠中度过,这几天她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可是精神好不代表食欲也会跟着好。

    本来因为她受伤的关系,袁四方也不再控制袁圆圆的饮食。

    可是受了伤的袁圆圆,除了些水果跟鱼类、蔬菜外,其他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想吃,也吃不下。连过去她最爱的蛋糕,也丝毫引不起她的食欲。

    所以才短短的一个星期,袁圆圆就瘦了三公斤,本来像球一般的脸蛋,现在已经有了瓜子脸的雏型。

    不过袁四方见了可是一点也不高兴,他努力的想要让袁圆圆吃下一些营养的补品、汤料,可是袁圆圆却连嘴巴也不愿意张开。

    袁圆圆这个样子,让江子衡也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经常取笑袁圆圆是个肉包子,可是他宁可看到一个精神饱满的胖圆圆,也不想要看到一个无精打采的瘦圆圆。

    “圆圆告诉我,你想要吃什么?”现在不管袁圆圆想要吃什么,他都不会再笑她了,甚至他还希望袁圆圆能够多吃一点。

    但现在的袁圆圆是最怕听到这句话的。

    前阵子她最希望的就是能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可是那时的她,除了一些蔬果、鱼类外,几乎什么都不能吃,让她连晚上作梦都梦到蛋糕跟巧克力。

    现在她终于可以不顾体重的好好大吃一顿,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吃,甚至听到要吃东西,就觉得头痛心烦。

    但是她又不能不吃,一来是因为她是受伤的人,她需要营养来恢复健康,二来是如果她敢不吃的话,江子衡就会用那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她,往往让她吓得半死,然后他再一口一口的喂她吃掉他手里的食物。

    而那种被喂食的感觉,就好像在寒冷的一月天吃冰一样,她是绝对不会想要再尝试的。

    袁圆圆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我想要吃生菜沙拉。”

    袁圆圆是把自己当成兔子了吗?上一餐她吃的是生菜沙拉,这一餐要吃的还是生菜沙拉。

    就算是兔子,也不会永远只吃一样东西吧。如果他没猜错,她下一餐想吃的还是生菜沙拉。

    所以江子衡不理会袁圆圆的回答,继续问着:“你想要吃鱼呢?还是吃肉?是想要吃猪肉呢?还是牛肉或鸡肉?”

    她不想要吃鱼也不想要吃肉,不过她知道江子衡会这么问她,是因为他不满意她的回答,所以她又换了一个答案。

    “我想要吃苹果。”至少苹果一颗的量不多,咬起来也不费力。

    “圆圆,你现在是病人耶。”江子衡无奈的说:“我知道病人的食欲是不会太好的,但是你也不需要把自己当成兔子吧?”

    老是吃些蔬果类的东西,而不吃一些蛋白质的食物,这样营养会摄取不够,伤口会好得很慢的。

    袁圆圆语带撒娇的说:“我不想吃东西嘛!”

    听袁圆圆这么说,江子衡只能妥协。“那么喝些鱼汤好了,鱼汤不需要咬,而且又有营养。”

    袁圆圆不是个任性的女人,她说吃不下就是真的吃不下,可是他又不能让她不吃东西。

    袁圆圆看着江子衡问:“我还要多久才可以出院?”

    她实在不想待在医院里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闻了夜晚总是不停的做恶梦。再这样下去,她的伤还没有好,就已经先精神耗弱了。

    “圆圆,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是在你的伤还没有好之前,你是绝对不可以离开医院一步的。”他知道袁圆圆的父母都是死在医院里,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就对医院充满了排斥感。

    而袁圆圆之所以会变得没有食欲,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让袁圆圆早点出院,可是袁圆圆现在的伤势还无法让她自行出院回家休养。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她也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出院。“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

    或许她多问几次,江子衡就会被她问烦,让她回家也说不定。

    “喝点鱼汤好吗?我知道你没什么食欲,所以喝点鱼汤也比较好消化。”江子衡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已经拿起电话叫外卖了。

    袁圆圆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江子衡,你这样经常翘班,难道你的上司不会有意见吗?”

    她可不想江子衡因为照顾她而丢了工作。

    “放心,我的上司不会对我有任何不满的。”他可是江氏的少东,除了他老爸能管他外,谁不卖他三分面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你的上司对你再好,你经常这样翘班对你的工作也不好,我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人在一旁照顾,你还是回去上班吧!”只要江子衡回去上班,她就可以少喝许多鱼汤跟补汤了。

    “这你更加可以放心,我有几个非常能干的助理,他们会帮我打理好一切的。”他哪会不晓得袁圆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袁圆圆根本就藏不住任何心思,她想要让他回去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认为只要他回去上班,就可以少一个人逼她吃东西。

    袁圆圆低下头“可是我不好意思让你这样照顾我。”她努力的想法子要说服江子衡回去上班。

    江子衡看着袁圆圆“我说过你之所以会受伤,我也有责任,所以在你伤好出院前,我会尽责的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尽心的照顾。”她觉得现在的她好像是要用来大拜拜的猪公,每天只要躺着就好,然后江子衡跟四方就不停的喂她吃东西。

    “为什么?”江子衡看着袁圆圆“难道你不喜欢我照顾你?”

    袁圆圆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江子衡丢下他的工作在医院里陪她,她感激都来不及了,哪里会不喜欢。

    而且她也不是不喜欢江子衡的陪伴,她只是有一些小小的抱怨而已。如果江子衡能到公司的时间多一点,在医院陪她的时间少一点的话,他就会少逼她吃一点东西,那么她会更喜欢的。

    江子衡故意板着一张脸“那么你为什么要赶我回去上班?”

    “因为因为”袁圆圆迟疑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老实说了。“因为你总是强迫我吃东西,我觉得我好像变成猪了。”

    江子衡笑了起来。“如果是你以前的身材,或许你还有成为猪的潜力。但是以你现在的身材,如果你再这样什么都不吃,只要再过几个礼拜,你就会瘦成皮包骨了。”

    袁圆圆委屈的说:“我真的没有食欲嘛!”她也知道她必须吃东西才行,可是她就是吃不下。

    “我知道你没有食欲,但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你多少也要吃点东西。”不吃东西就没有营养,没有营养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袁圆圆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我不喜欢医院。”

    这一个礼拜以来她可以说是天天做恶梦,每晚她都梦见父母死时,她到医院来认尸的情形。

    每当她从梦里清醒过来时,虽然没有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是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心情一不好,又哪来的食欲呢?

    “没有人会喜欢医院的。”江子衡安慰着袁圆圆说:“既然你不喜欢医院,那么你就更应该要努力的吃东西,让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营养,有了足够的营养,那样你的伤口也会好得快,也才可以早点出院。”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只是她连张口的欲望都没有,又哪来的食欲把那些食物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