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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纵一向自己开车上班,为免招摇,他并没有停在高级干部的专属停车位,反而是跟大家一样早起上班,只为了抢得公司里有限的停车位。
商业区里的交通都较拥塞,周天纵的深蓝色bmw在车阵中停停走走,眼看也快到周氏大楼了。原本的绿灯,在他车子即将驶近时转为黄灯,他轻踩煞车,规规炬炬的在班马线前停了下来。
八点半钟,冬阳普照大地。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即时路况,这个路口的红灯通常要等上一分钟,周天纵手指轻敲方向盘,趁着空档把今日的行程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在他眼前匆匆走过的尽是西装笔挺、手提公事包的男士,或是穿着俐落套装的上班女郎,神色匆忙是众人一致的共通点。
直到一抹粉蓝吸引了他的视线是洪玫瑰!那个昨晚阴错阳差打电话给他的女孩。
洪玫瑰穿着蓝色的洋装,才刚下了公车,见斑马线的计秒器还有十几秒钟,便不顾一切的拔腿往前冲!她绑着轻便的马尾,随着快跑的动作,那马尾也在她肩背处左摇右晃,形成了一幅很有生气的图画。她的唇角随着快要达阵而露出满意的笑容,彷佛在这个美好的早上,任何阻碍在她面前都将只是小case。
周天纵因为她的这个笑容而笑了,居然又是她,这是多么令人惊讶的巧合啊!她也赶着上班吗?不,现在时间还早,周天纵推想她应该是个急性子的人,才会赶着秒数倒数时过马路。
他的双眼胶着在她身上,如果他看了后照镜一眼,就会发现他现在露出的温柔笑意,是他从来就没有过的。
再跑两公尺,洪玫瑰就可以安全达阵了,他几乎忍不住要为她喝采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洪玫瑰的脚一个不稳,竟然硬生生的往前扑倒
结果跌了个狗吃屎!就在那最后两公尺处。
周天纵被她那往前扑倒的动作给吓得心漏跳了两拍。
直到见她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慢慢是大笑,十分开怀的大笑。
只因洪玫瑰单脚着地跳着去捡飞到不远处的那只高跟鞋,还来不及将鞋套回脚上,就发现鞋跟断了。如同电视上的曼陀珠广告一般,她当机立断的将那只鞋跟整个拆掉,然后面无表情的,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安然的将它套回自己的脚上,然后一高一低、一跛一跛的走完最后二公尺。
哈哈哈,多有趣的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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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率!
这是个充满效率的办公室。洪玫瑰左手拿着放了热茶的托盘,右手则抱着三份公文夹,快步的走向管理部经理的办公室。经理正在电话中,她放下热茶,将三份公文在桌上一字排开,里头都以铅笔画上重点了。
还没出经理室大门,她就听见自己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顾不得今早受了伤的脚,她忍着痛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接起了电话。
“管理部您好,敝姓洪,很高兴为您服务。”一接起电话就是响亮、有朝气的声音。洪玫瑰在椅上坐下,手里摊开刚送来的报表。
“洪玫瑰,还记得我吗?”
洪玫瑰一愣,这个声音既耳熟又陌生,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
电话那头的人见她没有回答,遂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是那天和你在小吃店喝酒的同乡。”
“什么?!同乡!”她惊讶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这一叫,使得同事们纷纷对她投以注目的眼光。
“呵呵,原来是同乡印刷厂的老板啊,你好你好!”好你个大头鬼!
她赶紧重新坐下,给受到惊吓的同事们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
“幸好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早已经忘了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了。”
“哎呀,千万别这么说,贵人才会多忘事,我洪玫瑰只是个小职员,还称不上是贵人,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同乡印刷厂的董事长呢嘿嘿”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哼了两声。
电话那头传来洪玫瑰不甚友善的声音,周天纵几乎是一听到她的声音,唇角就露出了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微笑。
“既然你在上班,那我就长话短说。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一顿饭,上次白白让你请吃宵夜,心里很过意不去。”
洪玫瑰一听到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心底一把无名火不禁燃了起来,搞什么嘛,他们只是陌生人耶!
“呵呵,同乡老板您还真爱说笑,我们管理部的业务那么繁忙,每天累得像条狗似,怎么可能有时间跟客户交际应酬呢?更何况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称不上认识的陌生人客户,您别开玩笑了,呵呵!”哼,以为每个人都有那个美国时间可以跟他一起吃饭喔!
洪玫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同乡”的声音就一肚子气,好像他欠了她好几百万似的,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是放了她鸽子而已。
“今晚没空的话,那明晚方便吗?或者是你什么时候有空?”电话那头依然是不急不徐的沉稳口气。
“不巧不巧真不巧,快到年底了,公司正准备盘点,每天都忙得不得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回请我一顿的钱你就省下来,自个儿留着当饭钱吧。”
洪玫瑰左手拿起桌上的笔,往桌上的白纸刺啊刺的,做着无意识的泄愤动作。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我的电话,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赏脸出来吃个便饭好了。毕竟我才刚从南部上来,还不太能适应一个人吃饭的日子。”
他略带落寞的声音自话筒里清清楚楚的传来,洪玫瑰的心不知为何揪紧了一下,是因为想到了自己那段一个人吃饭的日子吗?
“同乡老板,”她的口气稍稍软了下来,或许这个同乡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需要她的帮忙也说不定,她记得自己刚上台北时,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没关系,等你有空再找我就行了。你也是知道的,刚上来台北,有一些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不过既然你正在忙,那我就不打搅你,再见。”周天纵几乎要佩服起自己的唱作俱佳了,所谓兵不厌诈,他非常有把握心肠软的洪玫瑰一定会答应他的邀约的。
“喂喂喂!等等!”洪玫瑰一听见他要挂电话,心肠就软了。“嗯好吧,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公司最近和非常幸福杂志社有合作案要谈,如果你要送货的话,那就晚上九点半把货送到xx路338号一楼的便利商店前面,这样可以吗?”
周天纵当然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上班时间她不方便讲私人电话,于是就迂回的告诉他地点和时间。
“那就先这样了,同乡老板。”洪玫瑰交待完后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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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纵一挂上电话,办公室的门就刚好被人打开。
“天纵。”周守正连门都不敲,就径自进入儿子的办公室,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今年秋冬最流行的亚曼尼套装的漂亮女人。
“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龚悠芳小姐,她是龚氏企业总裁的掌上明珠,今年刚从t大毕业,我安排她当你的私人特助,让她好好跟你见习见习。”
“周特助,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龚悠芳见到帅气又年轻的周天纵,不由得眼睛一亮,心跳险些漏了一拍,她伸出她的纤手,含羞带怯的要和周天纵握手。
周天纵脸色一沉,迅速自皮椅起身,故意略过龚悠芳的手,目光直视着他的父亲“周理事,在公司里我只是个特别助理,特别助理又带了个私人特助,难免会引人侧目,且还会遭来闲话;再加上我对公司营运状况还没上手,龚小姐若想实地见习,我以为还是跟在周理事身旁比较妥当。”他不亢不卑的说出他的意见。
报悠芳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垂在半空中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件事我说了算。悠芳,你以后就跟在天纵身旁学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当天纵的好助手。”周守正轻拍龚悠芳的肩,算是鼓励她。
这番言语当然是话中有话,周守正想藉此告诉周天纵,这个女人是他心里内定的未来媳妇人选之一,要他不得拒绝。
“悠芳,你先到你的位子去,我和天纵有些公事要处理,待会儿再让他带你四处熟悉环境。”
报悠芳闻言顺从的走了出去。
“天纵,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很有原则,你想撤除身边的保镳,可以,但前提是让悠芳当你的助手,这两个你选一个,别说我这个父亲独裁。”
“有差吗?”要他选择被一堆保镳或一个女人监视,同样都是监视,有差吗?周天纵不屑的轻笑着。他望向父亲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嘲弄与失望“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你的附属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几时能有自己的意见?今天来了个龚小姐,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又会再带另一个吴小姐或王小姐来当我的助理?这样太麻烦了吧,父亲大人,你何不干脆直接告诉我该带哪位上礼堂比较快?”
周守正不怒反笑“没错,我的确十分中意悠芳,可以的话,你们最好能赶在农历年前完成婚礼。”周守正双手环胸“天纵,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悠芳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当我们周家媳妇的人,你现在误解我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适合当周家媳妇的人,并不一定适合他!
周天纵轻蔑的笑了笑,不愧是富商巨贾,连婚姻也要拿来做买卖。他没有正面回应他的父亲,只是保持一贯的沉默,事实上,他尽量不正面和父亲起冲突,毕竟他还是他的父亲,这点尊敬与礼貌他还有。父亲虽然有权利指派助理给他,但却无法插手他对待助理的态度。
周守正只当儿子的沉默就是答应,他满意的走到门边“带悠芳去熟悉一下新环境,这是你应当做的。”说完他便打开门,把一脸忐忑的龚悠芳给叫了进来。
“不要担心,天纵会好好待你的。”临去前还不忘看了周天纵一眼。
一待周守正走远,龚悠芳小心翼翼的开口“周特助,我叫龚悠芳,是龚氏企业的”
“上班时间不要谈私事。”周天纵十分冷酷,他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三份文件“做出表格,中午之前交给我。”
报悠芳接过文件,她那涂得万分美丽的彩绘指甲,在雪白的文件上看来格外刺目。
意识到周天纵的眼神停留在她美丽的蔻丹上,龚悠芳的唇角不禁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但一抬首却看见周天纵墨黑的眼瞳里满是嫌恶?!
“龚小姐,你这样的指甲能打字、操作电脑吗?”冷冷的声音挟带着嘲弄。
“我”龚悠芳咬咬下唇,知道眼前这个俊帅的男子对她非但没有好感,反而有着嫌恶。
“我今天要跑工地,你确定你的名牌高跟鞋在工地能站得稳吗?”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却是句句调侃。“我需要的是一个特助,不是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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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幸福杂志社调查部九点半的下班钟响起。
洪玫瑰没有立即打卡下班,反而故意磨磨蹭蹭地拖了好一回会儿,才从位子上拿着她的访问单交给组长,最后才背起皮包下楼。
她当然没有忘记楼下还有个傻大头在等她,她之所以故意慢慢来,就是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谁叫他之前放了她鸽子咦,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嘛,从小到大又不是没被别人放过鸽子,她有必要这么气吗?
话虽如此,但梗在洪玫瑰心上的那口怨气,就是无法消去。
她慢吞吞的从大厦走出来,小小的脸蛋四处张望,不断寻找着那个同乡的身影。
“我数到五,如果再没有出现,我就要走人”左望。
“要是胆敢再放我一次鸽子,我就再也不理这个”右看。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飞快的回头。
“嗨!”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笑得很温煦。
那太过灿烂的笑容令洪玫瑰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周天纵当然没有少听洪玫瑰的自言自语,他低头看了腕表“我九点半不到就在这里等了。”言下之意就是他相当准时。
将刚刚突然间的目眩神迷归咎到这个家伙太过白皙的牙齿后,洪玫瑰不是很自在的点点头“准时是一种美德,要继续保持下去。”
随即她又瞇起了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扠着腰“喂,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晓得你突然找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今天是要跟拉保险或是卖灵骨塔的话,哼,那本小姐就只有二个字送你,没空!”
周天纵忍住笑“你想太多了,我今天只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而已,绝对没有其它的意图。”
洪玫瑰圆圆的杏眼不停地在他脸上来回的梭巡,再三确认他没有不良的意图后,才说道:“那就快走吧,我特意没吃晚餐把肚子给空出来,就是准备要好好吃你一顿!”她笑得很得意“我先说喔,我身上的钱只够我坐车回家,这顿饭你是请定了你有带够钱吧?可别骗我喔,如果又像那天一样,丢了我先跑,让我一个人留下来结帐,我可不饶你!”说完她还露出凶狠的表情。
“上次的事是我不好,”周天纵拿出皮夹“但这次你放心,想吃什么尽管说,看是法国料理还是日本料理,全依你。”小妮子怒气犹存,他得小心应付才行。
“啧啧啧,你是中了乐透彩,还是去抢银行了?失败理财第一型,月初爱装凯,月底包你哭爹喊娘!”洪玫瑰拿过他手上的皮夹,沉甸甸的,一打开--
“哇靠!”
叫了一声又迅速的合上他的皮夹,飞快的把他拉到骑楼的角落里,以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你没听过分散风险是吗?干嘛把你全部的家当都领出来啊?笨!如果这个钱包被人偷了你要怎么办?喝西北风吗?”说着她还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估计刚才看到的干元大钞,少说也有四万块,这个笨蛋啊,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钱都领出来!
“我只是想好好的请你吃一顿饭。”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看他那副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的样子,洪玫瑰就更生气。
“笨笨笨笨笨!”洪玫瑰连说了五声笨。“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憨直啊!我说要大吃你一顿是骗你的啦,你用不着因为我这样说就领了这么多钱啊,你还真的以为我会让你请日本料理啊?我又不是吸血鬼!”厚,真没看过这么白痴的人!
周天纵的眉头微微皱起,洪玫瑰的每一个眼光都在暗骂他是白痴不说,甚至还以肢体语言告诉他,她真的很看不惯他的这种作为。自小到大众人看了他,不是拼命巴结他,赞他聪明睿智;要不就是暗骂他恃才而傲,他从来就不曾接收过这种轻视的眼光,这种感觉真是
新鲜有趣极了!他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笑了开来。
“笑?你还笑得出来?等一下钱包被偷你就要哭了啦!”洪玫瑰觉得这个同乡的金钱观真是超不健全的,他如果存得到钱才有鬼哩!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呢?”他笑看着气呼呼的她,玩味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
她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要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啊!”她一把将他拉近自己“先把一点钱放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