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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装满书本的棉布袋随手一抛,宋纭珊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跟着把自己抛到小床上。
仰头,她看着天花板,是一种很单调的白色。
她的生活,不是应该就像这样单调下去吗?她已经早就接受了。
为什么向槐会出现呢?
老实说,重新见到他的第一眼,她没有很震惊,那时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算后来认清楚、向槐也开口和她讲了话,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只要是梦,不管多美,不管作多久都是要醒的。
反正她常常梦到他,又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情。梦里,他们重遇的场景有千百种版本,她都已经“演习”过好多、好多次了,怎么可能失态或惊慌失措呢?
翻了个身,闭上眼,她马上能清楚在脑海里,描绘出那张英俊脸庞。
岁月对他非常优厚,三十三岁的他,只变得更深沉,更有男人味。本来已经够高大的身材,现在更加结实,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与多年前那个保全公司的系统工程师,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向槐,现在是总裁了呢。三十三岁的总裁、亚洲区总负责人。好几本商业衷漂都有专文报导,俨然是新一代的传奇。
像他那么冷静、笃定又认真的人,一定会成功的。宋纭珊笑了笑。
而像她这样,没有专长,个性软弱,从小被宠坏的烂苹果除去家世,她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
现在,她连唯一的优点都不见了。家世,变成一个笑话,变成沉重的负担,让她几乎抬不起头,挺不直腰。
她才二十五,不,快二十六岁,却觉得已经好老好老。
“呼!”吐出一口气,她用力闭上眼,试图能睡一觉。晚餐没吃,却没有胃口。该洗个澡换衣服,却不想动。她只想瘫在这里,最好中断一切思绪,连梦都没有地好好休息几个小时,然后,明天一早,在天亮之际便起床,准备再去图书馆度过平静无波的一天--
突如其来的刺耳电铃声,把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她住在这小鲍寓也有五年了,访客根本用十只手指头就数得完,何况,来访前一定都会打电话联络好时间。这种时候,到底有谁会来找她?
一头雾水地来到门边,从窥视孔一看,她的心马上漏跳一拍,好像一跳就跳到喉头。
不就是她这几天早也想,晚也想,作梦都在想,刚刚也没例外的人吗?
他还是一身整齐的,看起来很贵的西装,工作了一整天,却还是完全不露疲态,有神的眼眸定定注视着门上小孔,好像知道她正在里面窥视。
宋纭珊反射性按住窥窥孔,随即失笑。他当然看不见,自己是在慌张什么?
拉开门,她还来不及开口,皱着眉的向槐已经先发制人--
“你开门前,怎么不先问是谁?”
“因为我有看到是你呀。”她指指门上的窥视孔,啼笑皆非。
她好歹也快要二十六岁,还已经独自居住了这么久,实在不需要再把她当作年幼无知的小女生了。
向槐沉默不语,他浓眉还是锁着,一脸不以为然。
巡视过室内,他不以为然的神情更加深了。
房子很小、很简单。一房一厅,厨房小得像个笑话,整理得还算干净,但就是朴素--没有皮沙发、水晶吊灯,没有白纱窗帘,也没有全套娱乐视听设备
这是宋纭珊住的地方?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向槐责问,口气仿佛在怪她似的。
“快六年了吧。”宋纭珊笑笑。“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找我什么事?”
找她什么事?她居然问他有什么事?口气要不要再生分一点!
“我找人查的。”他简单回答。“还查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说一下?”
他老大双手盘在胸前,高大身材靠在门边,一副冷面判官审犯人的样子。
宋纭珊诧异得睁大了眼。
“你找人调查我?”她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
好问题。向槐答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状况,扭转局势。
“不要闪避问题。”看吧,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先讲的先赢。何况,论气势、论经验、论年纪、论不管论什么,宋纭珊都不是他的对手。“先回答我问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她低头,轻描淡写想带过去。“请坐吧,要不要喝什么?不过我家里只有即仍僻啡”
“纭珊。”向槐的口气又冷了几分,充满威严。“告诉我,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才会让她这个小鲍主,像是落难的天使一样,从天堂被打入凡间。
老实说,向槐本来真的看不惯她太过奢华、挥霍的生活方式,但看她现在这样朴实无华,却结结实实感到了荒谬的心疼。
“你都查过了,应该都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呢?”她还是低着头,痹篇那锐利审视的视线,装忙。
“我要听你说。讲你的版本给我听。”
“我的版本跟所有人的版本都一样。”她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那一年我妈去了法国,是跟她的男友--对,她有婚外情,已经很久了--两人约好私奔,原因是我爸一直不肯离婚,他们不想等了。而我爸不肯离婚原因很简单啊,你也知道,我爸的工作是在外公的财团里,离了婚之后,他留下来工作很尴尬,可是离开也不晓得去哪里”
在日光灯单调的光线下,她的雪白小脸更加没有血色,幽幽的话声回荡在空寂的室内,平平的,不带一点感情,没有任何起伏,就只是叙述着事实。
“反正,结果就是,他们还是离了婚,我妈就待在法国,我爸虽然还留在财团里,却不想待在台湾。媒体一直在炒,而且亲朋好友的关心实在很麻烦,所以他就自请外放,到洛杉机去管分公司,就这样了。”
“那你呢?”
“我?我也没怎样,那时闹得很乱,没人有时间理我。外公很生气,觉得宠坏了我妈,所以决定不能继续这样宠我,免得步上我妈的后尘。”她突然抬头一笑,笑容依稀有几分过去熟悉的娇甜,却带着更多的无奈。“我能体会外公的想法,我妈真是太任性了。”
她实在是够轻描淡写了,没讲的部分才是重点。
案母都弃她不顾,外公又把对女儿的失望迁怒到孙女身上,父母两边的家族,都觉得她的存在有些尴尬,于是,她被迫搬到一个阳春到极点的公寓,在家族投资的私人图书馆里面做一份枯燥又繁琐的工作,简直像是古代被流放到边疆的犯人一样。
她曾经是那么娇嫩,水蜜桃一般,怎禁得起这样的磨难!
物质生活上也许不到山穷水尽,她也不用去酒店上班赚学费养家之类的,但是
“啊,你不用那个表情,没有那么惨啦。”宋纭珊还是淡淡笑着。“你以前不也老是说我太任性,需要教训吗?果然就被教训啦。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过得不好”“纭珊。”向槐站直了,两眼盯着不断徒劳解释的宋纭珊。
“你真的不用觉得我很可怜,因为,没有那么惨”
“如果真是这样”向槐打断她“那,你为什么在哭?”
“我在哭?怎么可能?”宋纭珊仰脸看他,诧异问着。
是啊,怎么可能?
她好努力好努力,才能挤出淡然的微笑,挂在脸上;这些年,她已经练习过好多好多次了,哪有可能会失败?
然而,她的笑脸越来越僵,越来越僵,终于,再也撑不住,她的嘴角从勉力上扬,慢慢地,变成了紧抿的线条。
而且,还尝到了一丝咸涩。
她真的在哭?!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觉?
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震惊;宋纭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哭了!
令她更不敢相信的事情,接着发生了--
她被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包围。
斑度配合得刚刚好,他的下巴正好抵住她的头顶,而她的脸就埋在他胸口,可以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他低沉的话声。
其实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哄小孩一样,简单说说“好了好了,不哭”之类的话,这样而已,却有一种惊人的稳定力量。
向槐会哄人了。
她在他怀中恍惚,失神。
多少次,以前有过多少次,她赖着他、黏着他,他都不为所动;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更别提拥抱了。一板一眼,毫无转圜余地,冷得像冰山。
以前的眼泪不值钱,现在,经过沧桑的眼泪,就比较有重量了?
“对不起。”她硬着心肠,强迫自己不要眷恋,推开了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真丢脸我去洗个脸。”
向槐没有勉强她,放她落荒而逃。
等到浴室的门一关上,向槐便握紧了拳,重重吐出一口气,一抹苦笑,悄悄浮上他坚毅的嘴角。
他是被糖糖制约了吗?一看到小女生的眼泪,就毫不犹豫地上前,伸出援手。
不,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
身体仿佛有记忆能力,他被年少时的她拥抱过好几次,完全没有困难地,便将她纳入怀中,密密搂住。
成视邙动人的娇躯,完全契合他刚硬的线条;在亲密接触之际,那股总是在最不经意时刻突然浮现、困扰他的淡淡熏衣草香,又在鼻端萦绕。
向槐发现自己口干舌燥。
宋纭珊洗好脸,整理一下自己,武装好之后,才重新开门出来。她选择比较安全的方向--往小厨房走,拉开她与向槐之间的距离,然后,努力故作轻坑邙若无其事地问:“你还没说要喝什么?即仍僻啡可以吗?”
向槐清清喉咙“水,给我一大杯水,最好是冰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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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挂的北台湾。
虽然已经进入秋天,但秋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向槐侧头,在墨镜的遮掩下,不知道第几次的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儿。
半长不短的发扎成马尾,在阳光下看,是一种奇异的暗红,和别人那么不一样。雪白的娇嫩肌肤在一个早上的曝晒之后,泛着浅浅的桃色,额际还有着点点汗珠。
简单的米色polo衫,配上卡其色长裤,装扮很休闲;事实上,在全场暗中较劲、争奇斗艳的各女士小姐中间,宋纭珊的打扮,还真是朴素到不行。
本来嘛,礼拜一是正常上班上课时间,若不是有钱有闲,或是要谈生意加拓展人际关系以及联络感情的,哪有可能来打高尔夫球?
秋阳下,如茵的整齐绿地上,男士们多半三两成群在交谈,偶尔挥个几杆,然后继续往下一洞走;而女士小姐们,从年轻到老,每个都打扮得相当亮眼,桃红色、亮黄色的全套高尔夫球装不断在眼前晃过,向槐老觉得严重干扰到他打球。
而这些打富贵球的人,眼光都极锐利,他们只要从你的行头、装扮就可以判断出身价,并根据身价与亲疏关系,决定自己的态度。
像向槐这种后起之秀,纯粹是公事上需要应酬,才会一起打球的,那就简单招呼就可以。
而宋纭珊呢,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道她的,看个两眼便决定,这么寒酸的年轻女子,绝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有家底,也是不受宠的,搞不好是私生。就算知道她的,也不见得认得出来,毕竟她十八岁前都长年待在国外,后来又改变了这么多。
少数一两个人认出她是颜氏财团董事长的外孙女之后,露出的暧昧表情,让向槐看了,真是心口一把闷火,熊性岂烧。
宋纭珊本身倒是没什么反应。本来嘛,她那美丽却任性的母亲外遇后与人私奔,而靠妻子起家的父亲只能窝囊地离开台湾这个伤心地。如果是宋纭珊自己遇上这样的人,大概也会侧目、多看两眼,揣测她到底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太阳很大,你要不要到旁边遮阳伞底下去?”向槐靠近她,轻描淡写地问。
宋纭珊看他一眼,摇摇头,伸手尽责地要接过他的球杆。
她是被当作杆弟拖到这儿来的。向槐的说法很荒谬:“周一只有你放假,来帮我背球杆,反正你也缺乏运动,闲在家里也没事。”
她不知道向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缺乏运动的,不过,图书馆休礼拜一没错,她总是闲在家里也没错。而且向槐说话、命令总是那么笃定、有气势,好像拒绝他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
但是仔细想想,真的说不要的话,他也不能怎么样啊!
宋纭珊很想叹气。这些年来,不,应该说,从小到大,她就是没办法强硬拒绝别人。而现在,她根本是处在放弃的状态--只要能让人开心、不生气,她什么都愿意做。
无所谓,他高兴就好虽然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墨镜,遮去那双有神的鹰眸,让她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不过,宋纭珊感觉得到,向槐不是很喜欢这个场合。
不喜欢那些精明难搞的生意人?还是不喜欢那些热切而欣赏的女性爱慕眼光?
他不是应该习惯了吗?和工作相关的,不管再烦、再讨厌,他都能用最冷静的态度去面对,精准地完成任务,简直像是训练有素的警犭。
专家,不过是训练有素的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这句话,然后,一抹带点调皮的笑意,偷偷染上她的眉梢、眼角。
向槐在旁边,把一切细微的变动都看在眼里。
她简直像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低眉敛目,安静得像是不存在。除了帮他递球杆时有应答,其他时候根本不开口。别人不看她,她也不看别人,完全像是抽离了现实一样。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活得最吵闹、最有精神、情绪反应最直接的一个人。
重逢以来,越和她相处,向槐就越焦虑,他不知道要怎样激发一点点过去熟悉的反应。
接过球杆,向槐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略略汗湿的前额短发。
“鼻子都快脱皮了,你也真厉害,不戴帽子也不撑洋伞。”他低声说,语调带着不自觉的亲昵“晒到傍晚,不晒伤也会中暑。”
笑意隐没,宋纭珊眨眨眼,没闪避,却也没有任何反应。她淡淡说:“不会的。”
然后她掉开视线,退后了几步,让正走过来要和他攀谈的人经过。
在那一剎那,向槐居然有种冲动,想要推开两人之间的闲杂人等,然后,把她扯过来,用力猛摇,摇垮她刻意筑起的墙,让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重见天日,依偎在他怀里--
他真的已经努力过。这段日子以来,不管是严肃,是温和,不管是逼问还是闲谈,不管在图书馆、在她的小鲍寓、在餐厅、在球场她总是以淡漠平稳的面貌与他相处。没有刻意排斥,但也完全没有任何熟稔的感觉,好像向槐是个最普通的路人不,比普通路人要好一点,大概像她图书馆的常客吧。
“你跟颜老的外孙女认识?”刚来到他身边,园区另一家龙头产业的总经理,中年发福的身子挨近了,有些暧昧地压低声音问:“在交往?还是普通朋友?”
向槐皱眉。他和这位裘总只是公事上往来过,不知道为什么可以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她妈妈,就颜老的独生女,你知道吧?比女儿还漂亮。前两天在一个应酬看到,真是名不虚传。”裘总很陶醉地说。他又很快看了旁边朴素安静的宋纭珊一眼“女儿是像爸爸吧?”
“宋太太现在人在台湾?”向槐马上问道。
“人家早就不是宋太太了,你这样叫,她会生气的。”裘总低笑数声。“你刚回来,应酬也都不去,难怪不知道颜女士可是社交名媛,很忙的。有时在台湾,有时在法国谁知道,要碰运气才见得到她。”
旁人就算了,难道连女儿都要碰运气才见得到母亲吗?
草草打完十八洞,他连餐叙都不愿意留下来参加,拉着宋纭珊就走。
“怎么了?”她诧异,眨眼看着一脸阴霾的向槐。
他接过那袋重重的球杆背上肩,另一手专制地握住她的,不管其他人的侧目,硬是牵着她的手,走出俱乐部的大门。
“你上一次见到你妈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车上,向槐紧握着方向盘,开口便问。
原本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蛋,迅速失去血色。
“我”她在深呼吸。“嗯,大概是过年的时候吧。”
“过年?你是说九个多月以前?那么久了?”向槐尖锐反问。
“”她嗫嚅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向槐睨她一眼“说清楚一点。”
“我说,不是今年过年,是去年过年。”她握紧了拳,指甲都刺进了掌心。拳头藏在腿侧,不让他看到。
不让任何人察觉她的痛,就不会有同情、怜悯跟着来了。
“去年?!”向槐忍不住了,他再不说,眼看着就要爆炸。“是怎样的母亲这任性,把女儿丢着不管,只顾自己享乐逍遥?你外公凭什么惩罚你,你又没有做错事!还不是他宠坏你妈的!还有你爸,如果有种要离开,为什么不负责任一点,带着你一起去美国?丢你一个在这里,是什么道理!莫名其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如果宋纭珊不是那么努力在抵抗胸口阵阵尖锐的刺痛的话,她应该会很惊讶--一向那么冷静,就算发怒也未曾失控过的向槐,居然会火大成这样。
好痛!好直接的重击,狠狠捣中她的肚子。
她喜欢漂亮又开朗的妈妈,喜欢沉默认真的爸爸,喜欢严肃但偶尔还是流露慈蔼的外公可是,从她小时候开始,就知道这些好人,没有办法好好的相处在一起。
她看着父母亲渐渐疏离、形同陌路:外公与母亲的争执,父亲无言的抗议与不得志她始终盼望有一天,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变成小说、电影里面讲的,那种陕乐又融洽的家庭。
她的盼望终究是落空了。在华丽富裕的外表下,她的家庭千疮百孔,终至崩毁。
再怎么哭、怎么求、怎么闹都没用--她真的尝试过,也真的没有用--少女时代的娇蛮任性,都是她最无望的挣扎--
可不可以注意我?
可不可以爱我?
可不可以
无神的瞪视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仿佛过往岁月。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想要安安静静的躲在无人的角落,假装她没有感觉,假装什么都不重要
身旁的人低低诅咒一声,车速慢了下来。然后,安全带被解开,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扯进温暖的怀抱中。
罢打完球冲过澡,此刻他身上有着干净清爽的肥皂味,混着很淡很淡、却让她无法忽视的纯男性阳刚气息。她深呼吸一口,晕眩地在记忆中比对。
是这个味道,向槐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被保护、一切都没有问题的味道。她曾经飞蛾扑火似的想要躲在这个怀抱里,可是
“我不是凶你。”又是那样低沉的嗓音,在他胸腔、她耳际滚动。“嘘,没事了。”
他真的在哄她!
“我没有哭呀。”宋纭珊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思考能力,开始挣扎想离开。同时,一股热辣辣的尴尬,也慢慢爬上她的脖子、脸蛋。“你不用这样我没事”
“纭珊。”他不肯放,拥得更紧了,仿佛要用身体去确认,去抚慰。
她不再挣扎了。放弃得很快。
“我真的没事”埋在他胸口,她还在喃喃说。
“不要逞强了。”向槐语气中有着一丝责备“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要不是太任性,就是太压抑,能不能中庸一点啊?”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是,因为实在觉得太荒谬了,她身不由己地笑了起来。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要她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开心、都快乐呢?
向槐不敢相信,她的反应居然是开始笑?待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蛋,微一使力,抬起她的脸之际,他更大大的震惊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忧伤的笑脸。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哭。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低下头,吻住了那柔软而带着无奈的唇。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在浅尝到不可思议的甜美之际,向槐的脑中变皖了一片空白。
无法思考,没有任何理性,他冷静自持的能力全部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单纯、强烈的本能,驱使他更深入,更霸道
“嗯”娇软的轻吟,彷佛火上加油,她乖巧而略带羞涩地,承迎着突如其来的吻。
她好生涩,却甜蜜得让人沉醉、晕眩;他强悍地勒索着回应,在她无助地轻启唇办时,深深地探索、侵占--
当他重重吮住她滑嫩的舌尖时,她发出了无助的,令人销魂的呻吟。
像只求人怜爱的小猫般,她不由自主地轻扭着,磨蹭着,本能地想要更贴近,简直想要钻进他身体里似的。
向槐全身都起了反应,原先一个安抚的轻吻,瞬间烧成了燎原的大火。
他的坚硬对照她的柔软,揉着,蹭着,好像在寻觅一个最契合的角度,最完美的姿势,然而车子前座空间实在不够大,他发出恼怒的低吼,因为受限而发火
刷!一辆经过的车子,贴得很近,让沉迷在火热拥吻中的两人,突然都吓了一跳。
向槐抬头,微喘着怒瞪了那辆扬长而去的车子一眼--他刚刚随便找个僻静的小巷就停了下来--小巷里干嘛开得那么快!
宋纭珊还像是在梦里,迷蒙的眼眸带着残存的激情,嫩唇被吻得红艳,她的雪臂缠住他的颈子,柔软的丰盈抵在他胸膛美得令人几乎窒息。向槐又诅咒一声。
他的诅咒震动了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醉意隐去,她顿时清醒了。
“对、对不起。”惊慌之中,她只是反射性的道歉,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向槐霸道地揽回怀里。
“为什么要道歉?”他听起来真的很不高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道歉!”
“我唔”她来不及出口的语句都被吞没,重新被拖回昏乱的迷乱泥沼中。
是不是作梦?她是不是又在作那一个又一个,让她全身发热,又甜蜜入骨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