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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惊醒,冷汗涔流。侧耳听及屋外锣鼓震天,白石磬顾不得其他,由病杨上强起身,行进间血气逆涌,晕眩不已,他仍撑着走至屋外。
夜色浓厚弥漫,桃花坞内却火光闪闪,仆人见得他来,立即止下了嘈乱,分立两旁。
花坞内,棺木窄荡,白石磐望着空了的棺木,神色苍白。“夫人呢?”
其中一名仆人嗫嚅道:“回回庄主有有人盗墓”
白石磬脸色刷地惨白。“为何无人向我禀告?”
“庄主您伤重昏迷”
“是谁盗墓?多久前的事?”他再问。
另一名灰衣仆人向前,答道:“一男一女,男的莫约四十旬,女的约十六七岁。那男子曾说要北上返回大漠。只是,属下一路往北追去,马不停蹄连奔数日,都未能见到他们的行踪。”灰衣仆人神色恭敬。
大病一场、方才转醒的白石磬手握墓上黄土,凝视空荡棺木,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神情。
他重伤回庄,昏迷数日,而后小必私自葬下思守,思守埋下土里甚久,时节近夏,棺木内却反常干净,半点也没有腐肉恶臭传出。白石磬脑中思绪渐渐成形,没有腐掉的尸首,突如其来闯入挖坟盗尸主人,他早该料到,延陵王府任他带回思守却没反击,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传闻,延陵府中住了四位老叟,四叟中有一人便是数十年前享誉江湖的神医胡不归。胡不归的医术胜过华佗,要制出假死假象,绝非不可能。
犹若震雷击顶,白石磐站不稳脚,险险倒下。
“为何诈死骗我”任黄土自手中缝隙落下,白石磬发红的眼眶里有着分不清是喜或悲的伤痛。而后他望着满园桃花,说道:“拿火来!”
灰衣仆人听命行事,立即寻来火把,呈予白石磐。
白石磬将火把抛入花坞一堆枯枝间,随后火光缓缓冒出,受热的桃花蒸出浓郁香气,花坞里烟雾弥漫,火越烧越大,迅速蔓延;白石磬背过身去。
步离了桃坞。
瞿罗山庄埋藏了太多血孽,是这个地方困住了他与思守,令他们痛不欲生。
火,往主屋烧去,白石磬没有下令,奴仆只得遥遥望着火光,追随白石磬身后。
“从今以后,再无瞿罗山庄。”他说着,跃下山崖,头电不回。
她曾经让他肝肠寸断,尝尽此生从未受过的苦果。是缘也好,是孽也罢。既然思守未死,他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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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水草长得最高的时节,是呼伦贝尔盟“那达慕”节庆开始之日。这个时候呼伦贝尔盟的每个部族都会停下手中事务,前往那达慕会场,共同狂欢庆祝。
此时,延陵冀也寻着思果而来了,别格打量着女婿,延陵冀轻笑以对,一派温文儒雅,收敛气势。
“我现在要去和族人喝酒。”别格接着走出帐幕之外。“你最好跟着来,否则以后就算我认同你,蒙人不认同你也没用。”
延陵冀对思守点了个头。“代我照顾思果儿。”随之,跟上别格脚步。
他们二人走后,毡帐间冷清了下来,思守松了口气,回头拿起未完成的冬衣继续缝着。
身旁的思果睡得安稳。她笑了笑,手中的针不慎落错位置,扎进她指头之中,她皱起眉,又想起那年织房里的日子。她的红花,缝得歪歪斜斜。因她这双手伤得太深,细碎伤痕满布,早已无法同常人般将针拿得稳固。
“哎呀!”继续缝着,不小心她又扎了自己一针。这回,她干脆停了下来,不再继续。
“冀”思果睡得迷糊,口中喃喃念着延陵冀的名。
思守莞尔一笑。陷入假死期问,她虽无法动弹,但依稀能感觉外界些微动静。那些日子,白石磬日夜拥着她,从不松开手,总是牢牢贴住她的掌心,不愿承认她已死,源源不绝地灌注内力,她在延陵府误中白石磐一掌所受的伤,也因此痊愈。
白石磐出自真心的话语,那些天里,总旋绕在她耳际。她觉得似乎是自己错了,她并不该怪罪白石磐。白石磬与她不同,瞿罗山庄让他冷血无情。
她知道如何爱人,但他不知,所以她怎能要他与其余人一般,懂得珍惜、懂得体恤。
是呵,她错了!自白石磐因她的死而落泪时,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放下了手中冬衣,她掀开帘帐,望着辽阔的大漠天际,无数星光点点,至此,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了。
回望睡得连连打鼾的妹妹,思守笑了笑。她收拾几件细软走出毡帐,挑了匹马跃上其背,打算回去找白石磬。她突然间好想好想,再见见他的容颜。
马蹄踏在柔软地上,宁静无声,草原上万籁俱寂,那达慕盛会过后的夜里,众人都累得、醉得醒不过来。
思守趋马前行,她深思熟虑后,决心回去见白石磬,他与她,纠缠多年,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红线将他俩紧紧缠系。此生此世分不开,也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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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守驾马走了几天,这日,天有些阴,片刻后,落起了雨。大漠的雨通常来得急,她连忙往树林内走去,寻找可暂时避雨的地方。
忽然,有人踩断林间残枝,她听见声响,猛然回头。瞥见树林中有双眼,深沉而郁郁地,揪住她的视线。
那眼翻覆着太多情感,是伤痛、是喜悦、是哀然、是激动,她无法得知。
沉静了一段时间,两人凝视着彼此,都无法开口。直至,林外嚏嚏马蹄,伴随着延陵冀与思果的喊声,才将思守由深沉的情绪当中拉了出来。
“马在这里,她肯定在附近。”延陵冀翻身下马,顺势抱下与他共骑的思果。
“姐姐!”思果才落地,站都没站稳就往林里头冲去。
延陵冀则在后头紧紧跟着,只是进到林中,却发现除了思守之外,还有个身着白衣,宛若鬼魅的身影。
“白石庄主,真是凑巧啊!怎么你也跑到这大漠来了?”延陵冀按着腰际青剑,双眼盯着白石磐,而后对着思守说:“幸好思果儿一醒来发现守儿不见,马上就跑来告诉我。”
白石磬并不理会突然来到的两人,他朝思守走近一步,开口道:“你该明白,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寻到你。”
思守静静听着白石磬的声音,梦里萦绕着的,总是他这低缓的语调,相隔几月,却似几年,她看着白石磬逐渐跨步而来的身形,眼眶逐渐湿润。
她是爱着他的,一直都是!
他正尝试往她步步迈进,吃力地走来。
然而,突地剑光一闪,延陵冀拔出腰际青剑,直往白石磐刺来。
延陵冀喝道:“今日就除了你这魔头,抵偿我娘子及守儿这些年来所受的苦痛折磨。”
“不要!”思守出声欲阻止延陵冀,然而延陵冀并不理会,朝着白石磬便猛攻而去。
白石磐拔剑应对,然而之前几乎夺去他性命的伤,因这几个月来的奔波而未曾好转,他形容憔悴,剑势了无半点劲力。
延陵冀嘴角噙着笑,加重攻势,令白石磐节节败退,而后一剑直指白石磬咽喉,要断了他性命。
“住手!”思守大惊失色,连忙街上前去,以孱弱身躯挡在白石磬身前,要护住白石磐。
延陵冀没料到思守有此举动,凌厉剑势一时收回不了。
白石磐随即将挡在他身前的思守拥入怀里,侧身紧揽住她,延陵冀一剑直直刺人他肩胛之处。
思守凝住了呼吸。“罄”她望着他的眼,瞧见了白石磐眸中所流露,那一丝丝以前从不肯轻易显露的喜悦之情。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白石磬嘴角挂起一抹淡然浅笑。
延陵冀立即拔出了剑,退了几步。白石磐闷哼了声,白衣上渗出了鲜红血色,看了这等情形,延陵冀摇了摇头,携着思果退了开去。
“姐姐!”思果指着思守。
延陵冀道:“如果连你姐姐也原谅了他,那我杀他也无意义了。思果儿,咱们走吧!”
雨声浙沥的野地林问,思守落泪问道:“为何要挡这剑?”
“剑势无法收回,会要了你的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包括我自己。”白石磐紧紧地将思守拥人怀中,感觉她在这冰冷雨中仍有着温暖肤触,感觉她的如兰气息从未停歇,仿佛如此才能确认这个他所爱的女子,仍在人世。
思守无法言语,愣了好久,只脑瓶在他胸膛,听着他胸口的激烈搏动。
片刻过后,她眼中有泪,笑意轻轻漾开。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如同当日那片野林的初遇般,谁也未曾见过谁,无爱也无恨,重头来过。”
“你真的可以忘记?”他是伤她最深之人啊!
思守扬起首,仰望他脸庞轮廓。白石磐的面容绝美惑人,杀气收敛后的他,飘逸间带着些许沧桑。
眼底悲伤失去阻拦,肆虐着他。她深深伤了他,令他的心支离破碎。
今日,他再不顾生死为她受了一剑,那一剑抵销了所有血债罪孽,她如今是心甘情愿,要回到他身边。
她笑着,容颜浮现淡淡心疼。“可以、我可以的。”
眼前景物模糊,大雨忽尔滂沱,倏地直落。
白石磐再紧拥住她,什么也不说,因再无言语得以表明他如今的心境。
“从头来过吧”思守轻声说着,泪水混着雨水,模糊所有视线。
她的宿命从来就已注定,这生,只有这个人的眸能牵动她的心,这生,她想永远守住的,也只有这个人。
往事尽敌烟雨中,此生情仇,尽岸江水流。
长相守啊,终可圆此希冀,了无憾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