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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鬼的话,令齐孤鸿无话可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
人间误会太多,要用多少福报,才能换来一个人真心能理解?
唐鬼那一双眸子令齐孤鸿垂下头去,想说的话在心里面打了几个来回,因为已经料定了对方会说什么,反倒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齐孤鸿明白唐鬼的意思,即便他是唐鬼,不再是唐忌夜,改了个名字却抹不平心意相通,他不需要开口,齐孤鸿就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话。
自己想要报仇,这能力怕是差得远了,自己现在尚且不能给唐鬼做个副手,更令他损兵折将,有家不能回,又何况说什么报仇大业。
简直是无稽之谈。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关于“蛊”的问题,却在沉默中聊了个通透。
想要找章杳报仇,唯一的办法,就是修习蛊术。
章杳的部队只有区区百十余名士兵,即便是在王大雄这种酒囊饭袋眼中看来都是不值一提,可他偏偏却有操控行尸走肉之力的蛊术,令他的部队足以永生不死,一直在沙场上为其拼杀。
一人,可抵十人,十人,甚过百人。
这样的章杳,要让齐孤鸿如何抗衡?
只不过,或许齐孤鸿需要用几年、十年、十几年的时间方可修习到足以与章杳抗衡的蛊术,但是既然有一线希望,那么那一线希望的独木桥就是齐孤鸿需要去也必须去的地方。
报仇,这件事情就这么横在这里,卡在齐孤鸿的胸口中,或者做,或者不做。
不做,那这一生许是都如行尸走肉,尊严会令他没有颜面继续挺直胸膛活下去。
又或者做,做的话,现在如此弱鸡一般,去了也是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那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去磨练自己,当蝼蚁一般的自己如狮虎大象一般,再去一击制敌。
是的,这一举或许要几年、十几年,可齐孤鸿没有选择。
没有负担的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背负诸多羁绊的人,却只有一条路可选。
只是,修习蛊术啊,这一条齐孤鸿身为齐家嫡系却梦寐多年都未得成行的路,谈何容易。
就比如此时,若不是有唐鬼的蛊术相助的话,齐孤鸿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徐鼠这种唐鬼眼中的区区鼠辈?
其实在唐鬼策马扬鞭离开之后,齐孤鸿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恼的,自然是唐鬼没有带自己同行。
然而转念再一想,唐鬼乃是为救盲丞而去,生死一线间,除了唐鬼那一匹夜叉能与他驰风同行之外,自己再跟上去,未免也是累赘,想到这里,齐孤鸿理性地让自己消了气。
临行前,唐鬼在马车的车窗外对着齐孤鸿嘱咐了一声,让他赶紧前往舍昂山寨,其实那一刻唐鬼便知道,盲丞既然被捕,那么舍昂山寨的情况危难远超乎自己想象,以他这一条断臂,总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想到这里,齐孤鸿也有些紧张,便指挥着徐鼠道:“我等要迅速赶往舍昂,马车自然是不能用了,暂且扔在一边,大家驰马而去,尽量追上唐鬼那家伙!”
发号施令的时候,齐孤鸿乃是循着本能的动作,就如他在齐家一样,然而说过这话之后,齐孤鸿才恍然领悟。
不,自己不是在齐家了,唐鬼山寨的山匪尚且不会如此听任自己,又何况眼前这位对唐鬼憎恶百分的徐鼠?而如今,徐鼠惧畏的唐鬼已然策马而去……
这想法令齐孤鸿不免心底暗暗生起了一些凉意。
只是还不等齐孤鸿做出反应的时候,对面的徐鼠突然冷笑一声。
这一路上被唐鬼当做孙子一样使唤着也就罢了,眼下这弱鸡般的齐孤鸿居然也能对自己指手画脚?不等徐鼠那一抹笑容划到嘴角,人便已经凶神恶煞地直奔齐孤鸿而来!
马车的空间狭窄,齐孤鸿无路可退,任凭那徐鼠扑到了自己身上,胳膊肘儿抵着齐孤鸿的脖子,令他的呼吸艰难。
要不是那些银元早被唐鬼绑在身上,徐鼠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齐孤鸿,只是既然眼下齐孤鸿落到自己手上,倒不失为一个向唐鬼讨回银元的筹码。
这想法刚冒出来,徐鼠已经开始了动作,三下五除二便将齐孤鸿的双手绑在胸前,将他推到了车篷的角落里。
憋屈了这么好几日,徐鼠总算是扬眉吐气,他趾高气昂地瞥了齐孤鸿一眼,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道:“齐小爷,不知你可否听过一句话,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别管你眼下多风光,享的福、欠的债,早晚要还。”
齐孤鸿不做声,双手被捆在胸前,却在竭力不动声色地蹭着两只手,令那两只手腕往胸口中慢慢地挪着。
对面的徐鼠并未注意到齐孤鸿的动作,仍然振振有词道:“既然他唐鬼拿了我的银元,这事情就没那么好解决,只是要劳烦您跟着我们走上一遭了。”
“呵……”齐孤鸿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哼了一声,那高高在上的不屑和鄙夷仿佛是从他骨子里面带出来的一般,“你们那点银元,值几个钱?”
其实,在这几日,唐鬼忙着欺负徐鼠的时候,徐鼠也没闲着。
一开始,徐鼠只是在想,自己不能任凭唐鬼这么欺负,虽说唐鬼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虎落平阳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凭着他对唐鬼的了解,这货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一路上都生怕唐鬼已经安插了部下守在左右。
这份胆怯让徐鼠谨慎万分,趁着唐鬼不注意的时候,便聚集了手下的山匪四处打探唐鬼山寨目前的具体情况。
只是,让徐鼠没想到的是,没什么人知道这两年唐鬼山寨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当徐鼠说出“齐孤鸿”的名字后,几个山匪倒是瞪大了眼睛。
“知道!这肯定知道!”
“但凡是去过千古镇的,谁不知道齐孤鸿啊!他是齐家的大少爷,是那么多家宅田地未来的主子,叼着金汤匙长大的齐家族长亲孙子啊!”
徐鼠听到这话的时候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虽然好似个傻子似的,连长大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徐鼠脑子里的想法却从未停下,如风车般转个不停。
齐家是谁?族长是干嘛的?厉不厉害、要不要命?
这些问题对徐鼠而言都不是重点,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从他们的话听来,齐家人,似乎很有钱。
眼下,齐孤鸿的那句话更让徐鼠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盯着齐孤鸿,这便发觉齐孤鸿的手正在往怀里蹭着,好像在护着什么东西生怕被徐鼠发现一般,徐鼠立刻拽着齐孤鸿的手腕儿掀开他的衣裳,立马在长衫胸口的暗袋里摸出来什么东西。
东西用一块小蓝布包着,不到半个巴掌大,徐鼠迫不及待地将那东西打开,就看到里面是一把小巧的钥匙。
徐鼠愣了一下,钥匙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柄钥匙,徐鼠将那钥匙在手心里翻来覆去打量了几遍,皱着眉头抬起头来望着齐孤鸿道:“这是什么钥匙?”
“你该问,这钥匙锁着的是什么。”
“难不成……”徐鼠吞了口口水,齐孤鸿能看得出徐鼠的眼珠儿已经开始泛红,那颜色诡异得有些过分,就好像血管爆开了,血色正在他的眼球上漫延渲染,“是你家金库大门的钥匙?”
“不,”齐孤鸿望着徐鼠,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而认真,“是鬼门关大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