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诡像

柴特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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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具瘫在地上的尸体令石井胆寒,迷迷糊糊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醒起来。

    然而这还不够,今天的这个早上,老天爷甩在他眼前的难题,不仅仅这一个,随着两扇门继而被拉开,石井看到了……数不清的尸体。

    “总共七十四人。”

    副官在一旁的提醒让石井对地上的尸体数量有了个明确的概念,七十四人,这意味着什么?

    “除在仓库守卫和当值的人,”副官顿了顿,仿佛是其真实情况沉重到让他没办法一口气说完,“包括昨天晚上在工厂和研究室的人……”

    所有人都死在这儿,那一具具干巴巴的尸体在这一夜之前都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在石井在声色场里酩酊大醉的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我一个……”石井压低了声音,每个断断续续的字眼中都充斥着怒气,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生怕副官没能完全体会到他胸腔中的怒火,以及他想要的,“解释。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抱歉,”副官的声音同样沉重,奇怪的是,在他的口吻中竟然听不出来任何惶恐不安,这个有问必答的副官第一次拒绝回答石井的问题,而且拒绝得如此坦然,恰是如此,他的语调竟好像是任命般的无可奈何,“长官,没人能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七十四具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他们因失血而死,身上却没有慢性失血造成的损伤情况,甚至看不到一丁点儿血迹——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吸干他们全身的血液,似乎他们的死因是因全身失血身体风干而动弹不得,这话听起来让人不敢相信无法理解,但确实是事实。

    副官没有撒谎,就是解释不清。

    其实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石井心中想到的是蚊子,在他脑海之中出现密密麻麻如蝗灾或者龙卷风般的大群蚊子,它们在瞬间吸干了这些人。

    不然呢?不然要如何解释?这世上吸血的东西除了蚊子或蝙蝠还有什么?而且还是在一瞬间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副官接下来的话却打乱了石井的思路,他提出了另一个无法解释的情况。

    “我检查了这些人生前的情况。”

    他们在做库存记录、阅读工作计划表、进行研究实验,甚至是在解手,这七十四个人在死之前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稀松平常的事情,然后,在某一刻,他们突然放下手中的书本,甚至没有提裤子,他们就这样似乎受到某些比军令还要不可抗拒的召唤,来到这个仓库里,等待着浑身的血液被吸干。

    如果没有副官这句话,石井还可以继续下令让他们开始调查,虽然可能没什么意义,但好歹能有点儿什么事情缓解石井此刻的焦虑和无计可施。

    可惜没有,石井觉得自己如同站在一座迷宫中,而这个谜题的所有细节堵死了他的所有道路,让石井无处可去。

    “我明白了。”

    军队里发生过诸如此类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石井只能将这件事儿也归咎为其中之一,他命令副官做好报告。

    那只塞着文件袋的牛皮纸信封被送到石井的办公桌上后,他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只落满灰尘的铁皮盒子,在里面取出一枚印章,颤颤巍巍地盖在信封上,那个小小的印戳,意味着这是一件无解、诡异而又危险的事情,这信封将会就此尘封起来,如它本身的神秘莫测般,成为大家不敢触碰的话题。

    当天晚上,终于对这件事情产生重视的石井命令手下的士兵必须远离那间仓库,整个仓库就只留下了两名中国劳工进行看守,然而诡异的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次日清晨,当石井在餐桌上无精打采地盯着那几片如尸体的面皮一样惨无颜色的面包时,副官的电话如约而至。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再说,石井不肯废弃仓库,而是将所有货物全部转移到了一处城郊外的废弃仓库中,怪事儿就此不再发生,只是偶尔听到在郊区附近时不时会发现诡异的尸体,不过好在已经都和石井无关。

    此时此刻,当石井听到齐孤鸿口中说出那个“什么什么像”时,竟顿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他下意识道:“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如果你只是要那件东西的话!”

    这言下之意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要那件东西,齐孤鸿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石井自然会双手奉上。

    “城郊,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带你去!”

    石井那张脸上的表情好似在笑又好像有些无奈,看起来很是丑陋,好在他已经说出了齐孤鸿需要的东西,折让齐孤鸿也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的话……”石井用急切的表情望着齐孤鸿道:“我可以走了吧?”

    “嗯。”

    石井大概没想到事情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终结,整个人立刻好像是如获大赦般,顾不上那双跪的酸麻的腿,跌跌撞撞爬起来便往门外去了。

    “他都还没说清楚,”弥光将最后一枚樱桃送进口中,这才耸了耸肩道:“你确定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万一要是找错了,我估计那几个人会合伙杀了你!”

    齐孤鸿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齐孤鸿,他还是如当年一般对这样的笑话根本不感冒,不同之处在于他已经不会如当年一样,尽管并不觉得好笑却还是要勉强作出应和,他只是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两件外套,将其中一件送到弥光面前——大概是相隔半米左右的距离,这是与弥光同居已久的齐孤鸿与弥光单独相处时靠她最近的距离。

    “走吧,拿了东西,他们应该已经在等着了,我们的……”

    弥光一边将那件羊绒大衣披在身上,一边跟在齐孤鸿身后轻声道:“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时间不多,弥光太清楚齐孤鸿想说什么,这是他的口头禅,好像个老爷子一样将这话挂在嘴边,就好像明日将是自己的死期一般。

    尽管弥光已经不止一次表现出自己对他这种态度的鄙夷和厌恶,然而齐孤鸿却从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别人是别人,并非自己,即便关系再近哪怕日夜相处,终究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事;解释,看似是一个能够直接让他人理解自己的方法,然而说到底是急于求成的找捷径;既然本身就是做不到的事儿,且偷懒走捷径也总没有什么好结果,那么,归根结底本身也没什么意义可言……

    脑子里绕了个弯,让齐孤鸿莫名有些烦闷,虽然脚步不停,他却仍觉得有些焦急,停在楼梯最后一层时,齐孤鸿回头看向弥光,一直等她来到自己身边,齐孤鸿才终于推开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街头的人不多,光却很暖,弥光再次恢复了齐太太的左派,表情温婉地揽着齐孤鸿的胳膊,不慌不忙迈开步子。

    刚走出去几步时,弥光推着齐孤鸿往左边挪了两步,躲开石井的尸体后,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车子停在哪儿?”弥光搓着手,歪着脑袋笑着望着齐孤鸿道:“上海头一回这么冷吧?”

    齐孤鸿也不言语,只是拽下自己的围巾帮弥光缠在脖颈间,“刚给你定了条银狐围脖,到时你就不嚷嚷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