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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里,金玢大叫一声道:“行了行了!买定离手!”
唐鬼愣了一下,“合着你不下注啊?”
“我当然不,我是庄家,为什么要下注?哎?”金玢死死扣住原本属于唐鬼的三枚银元,“干嘛?抢钱啊?”
当阿彦把文戚从房里拖出去后,金玢干脆借着这出戏开了赌局,让唐鬼和金寒池赌阿彦和文戚谁能赢,唐鬼刚下完注,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好像不是赌的时候,而金寒池更是忍不住了,对着金玢道:“真行!您老人家是真不着急!也不想想那文戚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死不了,”金玢耸了耸肩膀,指着唐鬼道:“他还押文戚了呢!”
唐鬼心里知道自己为什么押文戚,他赌的不是文戚和阿彦到底谁的蛊更厉害、谁更能打,早在上海的时候,唐鬼其实曾经和文戚打过交道,毕竟是做过土匪的人,能打的、能出计谋的,他都见过,但是从唐鬼过往的经验来看,什么都比不上心狠的,光凭这一点,阿彦就斗不过文戚。
只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唐鬼明白金寒池的意思,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文戚不能死,他的命到底重要与否,章杳比他们都清楚,退一万步来讲,章杳现在要是能压住文戚的话,也不会任由文戚这么大摇大摆穿着他的衣服顶替他的位置。
唐鬼、金寒池和金玢都没说话,但是彼此换了个眼神儿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就在这时,金玢环视整个房间,突然笑了一声道:“哎,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个丫头,瞧瞧人家叶家那丫头脑袋多灵光!”
此时不需要金玢多说,唐鬼和金寒池也猜到了叶君霖在哪儿,且不说唐鬼怎么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充其量是责怪叶君霖没有叫上自己一起,毕竟,他也想当面问问章杳的脑壳是不是被门夹了?这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他才会想到将族长的位置交给文戚一个外人。
而金寒池的感觉,自然则要复杂一些。
金寒池对叶君霖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早在上海的时候,金寒池以为自己已经对叶君霖不抱希望了,怎么说呢,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叶君霖,而后又是知道休伶其实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甚至于,当叶君霖还想要对付休伶的时候,金寒池是毫不犹豫站出来保护休伶的。
只不过……如果要是叶君霖和章杳在一起了,金寒池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在前往千古镇的路上,金寒池曾经想过,如果自己落魄了,最需要的、也最可能获得的,其实就是叶家的帮助,但如果叶君霖和章杳走到一起,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奇怪。
而当众人正为此纠结的时候,叶君霖已经在章杳的房里了。
“为什么?你不知道族长是什么意思么?不知道五族是讲究脉系传承的么?你让他代替你站出来这算怎么回事儿?”
叶君霖此时已经顾不上考虑章杳的感受,隔着屏风对着里面大吼着,她进门之后就发了一连串牢骚,但是里面的章杳却始终一言不发,这才导致叶君霖如此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可谁知她喊过这么一通后,里面的章杳仍是没有反应。
“喂!我说!”叶君霖气得冲进屏风,一把掀开珠帘,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刚刚那通牢骚都算是白喊了,章杳根本不在房里。
会在哪儿?叶君霖在脑海中不停思索着,这齐家大宅就这么点儿地方,更何况章杳与齐家人关系不好,要住在这里已经是迫不得已,所以他平日里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加上他又刚刚突然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了文戚……叶君霖一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家伙会去哪儿?
叶君霖他们都以为章杳在千古镇上没朋友,但是这事儿怎么说呢,谁还没个三亲六故的对吧?
不过,其实章杳也没想到自己突然迎来了这么一位客人,什么叫救命恩人?现在就是。
章杳是亲手将自己的军装和佩刀交给文戚的,在那么做的一刻,章杳觉得自己已经想清楚了,现在且不说什么心里舒不舒服、脸面好不好看,就只说解决问题这一点,如果自己真是一直不能炼蛊了,倒是真不如将族长的位置交给文戚,自己主动一点儿,这事情还能稍稍好看一点儿,章杳甚至已经来不及担忧文戚会在别人面前如何描述自己的情况,要知道,他是死活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已经不能下蛊了的,但眼下这件事情关乎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关乎返生蛊、关乎所有人的命运。
行了,章杳在心中权威自己,既然不能胜任,不如就拱手于人……
章杳目送文戚往正厅去了,而就在他闭门沉思,考虑着自己接下来的去向——他甚至都想过要走,如果自己不是也再也不能胜任章家族长的话,整日为难地在这里面对曾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齐家人,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而那位访客的信息就是在这时抵达的,章杳突然感觉耳朵里有些发痒,还不等他伸手去揉时,一个声音紧跟着突然响起。
“出大门,往东两百步,小酒馆一聚。”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章杳浑身哆嗦了一下,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他也顾不上换什么衣服,就穿着文戚换下来给他的衣裳,匆匆出了门。
千古镇上供人娱乐的地方不多,章杳很快便找到了对方说的那个小酒馆,大厅里大概有七八张桌子,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章杳却一眼就认定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两步上前一把拍在那人背后。
“你怎么又来了?”
章杳说话间在对面落座,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章山十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只见章山十满脸青须须的胡茬儿,章杳有点儿摸不清他到底多久没洗脸了,身上的衣服与他们相比时又多了几个补丁,更多的地方压根儿懒得补,活脱脱像披了一身拖把条,而且,章杳记得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自己还特意给章山十留了些东西,他身上所有钱分成三份,三分之二都给了章山十,还有衣服和吃的,但现在看来,章山十连个包袱都没有,果然如同落难的饥民般,让人心酸。
“你看,”章杳叹了一声道:“早说了让你跟我们一起……”
章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伙计打断了,只见伙计端上来两碗大碗面摆在章山十的面前,有些责怪道:“剩两个铜子儿都要打酒喝,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吃吧,我们掌柜的给的!”
章杳忍不住摇头,看样子不光是自己,但凡是见到章山十的,都会将他当成难民。
当初,章杳给章山十解蛊并让他重新恢复成人形后,便带他离开了那棱格勒,他们足足走了三日才抵达一座城镇,当时章山十的情况非常虚弱,章杳本想让他休息两天再上路,无奈当时的盘缠实在不凑手,三人几乎沦落到要住破庙的境地。
许是章山十料想到了章杳的为难,便主动提出让章杳和文戚先前往千古镇,章杳一再劝说,谁知章山十却直截了当地告诉章杳——他不是替章杳为难,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去千古镇,或者,更直接点儿说,他就是不想再跟着章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