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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唐鬼格外开心,他赌了文戚会赢,虽然金玢和金寒池都不看好,但是文戚最终却还是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门,虽然衣服脏了点儿、脸上花了点儿,可这些都不重要——是阿彦亲自将他送回来的,这中间的胜负分别,一言既知。
唐鬼很是不要脸地跟金玢要钱,好像刚刚嚷嚷着不赌了的根本不是他,而金玢倒也没拖拉,她根本没心思理会唐鬼,随手从怀中掏出个钱袋便甩给唐鬼,整个过程中,她的目光都一直盯着阿彦和文戚。
阿彦看到了金玢异样的眼神儿,但他没做解释,是的,他决定原谅文戚,其中缘由只是因为文戚的那一番话,这理由其中暗藏着只有齐家门徒能理解的心酸,他就算解释了金玢也不可能懂。
“不管你们怎么对我……”文戚重新回来,虽然一脸狼狈,却显得比之前更趾高气昂,他故作一脸宽宏大量,摇头摆尾道:“我都不计较,我回来,是为了大局。”
没人应声,而文戚也不在意,抖了抖衣服道:“我回去换套衣裳,蛊已经在炼着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始斗蛊了,你们也提前准备好吧。”
小人就是小人,但凡稍稍得志便肯定会猖狂,这道理谁都明白,只是见了还是会觉得恶心,几人强压着怒气各自回了房,且不说这一晚到底有谁睡得着,有谁睡不着,但,天总会亮。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叶君霖就在章杳的房门口守着,但是一直到日照三竿时,章杳才出现。
叶君霖被冻得浑身发抖,嘴上毫无血色,心里虽然有一肚子怒气,却缓和了半天才艰难地说出话来,尽管是高声叫嚷,却已经听不出半点儿怒气,而好像是少女的委屈抱怨。
“你在这儿等了一晚上?”章杳有些心疼,想伸手握住叶君霖的手帮她取暖,然而手刚伸出来一半儿,却突然觉得不妥,慌忙又收回去了。
叶君霖舌头僵直断断续续道:“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就不想给我个交代?”
章杳说不出话来,自己该给她什么交代?莫非是要提前通知她,自己已经不再是章家族长,配不上她的身份?或许将来叶景莲都不会再高看他一眼,所以要让叶君霖另寻高枝?
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这点,明明都是出自好心,但是又因为太好心想要替对方着想,强行压抑自己想法的同时,也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不管你现在能不能炼蛊,”叶君霖也顾不上章杳的颜面,咬着牙低声道:“就算你现在不行,我可以等你,但是你把族长的位置就这么让出去了,将来怎么办?你以为做族长就只是需要会炼蛊么?肤浅!你做了这么久族长难道还没想明白?这位置不是什么荣誉,而是责任!你以为他能替你……”
叶君霖的话只说了一半儿,便被一阵脚步声打断,而文戚刚刚走进来,并没有听到叶君霖的前言,只是粗略地捕捉到了一半儿后语,便断章取义地高声道:“诸位不用担心,我文戚做事儿是讲信用的,章家的赤蛰蛊,我已经替他炼好了!”
文戚的声音洪亮,听起来中气十足,虽然看他的身体状况尚未恢复,但是人嘛,有精气神儿就是不一样,此时就听他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回荡,唐鬼和金寒池也都听到了,但却都没有走出来,显然是心里不爽,尤其是文戚的那个“他”,金寒池摇头苦笑一声道:“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坐在对面烤火的唐鬼更是直接敞开嗓子骂了一声道:“他他他!大活人没名没姓么!老子他娘的知道你说的是谁?”
章杳没理会,倒是感谢文戚的出现恰好帮他打破僵局,否则的话,章杳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叶君霖,此时便顺势问道:“炼好了?”
文戚点头,没有想多对章杳交代什么的意思,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之所以称呼章杳为“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不为什么,就是现在没想好怎么称呼章杳,直呼姓名听起来像骂人,可章杳这名字怎么叫起来都不亲切,自己又不可能再管他叫什么族长,他用一个“他”字含混代称,就是要让叶君霖他们明白,章杳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自己更没有义务事事都要向他交代了!
可还不等文戚反应过来,章杳却率先接过他手中那只巴掌大的蛊坛——第一次出手的时候的确是“接”,文戚下意识不想松手,而章杳第二个动作直接就是蛮横的“抢”。
文戚就这么眼看着章杳抢过蛊坛直奔门口,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心说就让他再逞能一次,反正所有人已经都知道这蛊是文戚炼的,更何况,事情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还说不定的,如果文戚的蛊在斗蛊中赢了,将来他们所有人都得巴着他!求着他!
章杳没想那么多,端着蛊坛往门口去,而就在他上台阶的时候,一双纤纤玉手掀开了竹子门帘——唐鬼和金寒池隔着一层门帘,都不知道走来的是谁,但金玢就是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一样,在他们故意晾着文戚的时候,就只有金玢率先站起身来,两步来到门口。
一切就像是提前预演过的一般,就像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就在金玢掀开门帘的瞬间,章杳的蛊已经送了过来,她也顺势接住。
天光好像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在金玢接住蛊坛的瞬间,阳光打在那只琉璃蛊坛上,闪耀的光亮令所有人睁不开眼,唐鬼和金寒池也不由得坐起身来,探头望着那只蛊坛。
气氛就此严肃起来,没有人再乱说什么风凉话,众人面面相觑,就听金玢开口道:“行了,既然东西都预备起了,孩儿们,操练起来吧!我瞧今天这日子不错,事儿也是大事儿,咱们不妨就认真点儿,后院走起来吧!哎,那个文戚啊,你也别客气,一起来瞧瞧,多学习学习!”
当金玢张罗了这么一句后,所有人都起身往侧面的小门走去,他们都知道金玢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在后院儿,又是很庄严的地方,那自然就是齐家祠堂无疑,只不过,当众人为了躲避齐家耳目,纷纷默契地低着头沉默着往祠堂走去的路上,他们心中却充斥着不解和疑惑。
金玢这话很奇怪。
相比较之下,文戚的困惑大概是最轻的,毕竟,他刚刚就想到了,金玢故意叫他,又说让他去看看热闹、学习学习,无非只是因为不认可他,所以文戚的想法还是如刚才一般,略去了不满之后,只剩自负,洋洋得意地等着自己的蛊在斗蛊的时候惊艳亮相。
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尤其是章杳,他们却无法忽略金玢语义中的毛病。
一来,也是因为他们比文戚更了解金玢,尤其是金寒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知道她实在不是容易遗漏重要信息的人,二来就自然要说这个“重要信息”,为何金玢故意说让文戚来凑热闹,而不是将他当成主事儿人?要知道,炼蛊的时候,蛊虫的主人必须在场,金玢也该知道章家蛊虫是由文戚来炼的,可为何听她那口气,好像还是认准了章杳才是炼蛊人?难道只是为了给章杳长脸撑腰?不是吧……完全不像她的性格啊……
几人还没能想出缘由时,人就已经到了祠堂前,这齐家祠堂也是旧宅重建的一部分,其实章杳和唐鬼是最不想来这儿的,唐鬼是亲历者,章杳则更是始作俑者,他们都知道当初王大雄放炮炸毁齐家时,所有齐家人都在这里自缢而亡了,尤其其中惨状最甚的就是齐秉医,听说,当初齐孤鸿重回祠堂时,齐家其他人都是吊在房梁上的,只有齐以跪在上,他早已死了,但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下跪的姿势,他竟用钉子将自己的手腕和膝盖钉在地上!
祠堂是重建的,死尸早就不见了,牌位也不见了,千古镇的百姓为了保留建筑制式,还是修建了祠堂,但整个房间是空的,想来这么长时间也没人进来过,房间阴冷,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这次倒是金玢对这祠堂比较了解,毕竟就连唐鬼也从没有资格进入齐家祠堂,倒是金玢当初嫁入齐家时,为了祭祖才曾经进来过,此时对着祠堂指指点点,规划着将来要如何依照以前的情况来布局……
“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金玢清了清嗓子道:“先说咱们今天的事情,来吧,四位族长请先站出来,咱们啊……”金玢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措辞后,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要斗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