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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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我欺骗了妈妈。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见过他。妈妈有一本相册,上面是她和我父亲的合影,我经常看见她对着上面的相片抹眼泪。她从不让我看那本相册,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看过。

    五岁那年,我偷看过相册,也第一次看见了我父亲的相貌,从此以后,那张脸就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一直以为,这一辈子,他都是我记忆中的一个人,没有想到,今天,我看见了他!

    相貌苍老了些,白发多了些,但是这都不妨碍我一眼认出他。因为他的容貌,已经在我记忆里停留了整整十一年!我现在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我不屑认他。

    柯连清,他不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递了杯水给柯连清,卞如海转身质问卞朝阳。

    “你说夕阳扰乱讲座?怎么可能,夕阳那么乖巧,怎么会做这种事?”林可心微微蹙眉,不相信地问卞朝阳。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是和夕阳一起去的学妹回来告诉我的,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夕阳已经跑掉了。”卞朝阳对林可心说。

    当时是龙希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他说夕阳出了状况,也来不及问其他的事情。等他过去后,教室中只有柯伯伯和一团混乱的局面。据说夕阳是在看到柯伯伯之后才失态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不像话了。柯伯伯好歹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朝阳,这件事情你要好好处理。”卞如海有些动怒地说。

    “算了,如海,不关那女孩的事。”一旁的柯连清疲惫地摆摆手,他现在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中午那个女孩的身影。像、太像了,让他联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几乎有十七年没有见面的人。会是他想的那样吗?那个女孩,会是他的

    “她姓什么?”柯连清忽然问卞朝阳,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咦?”卞朝阳一时没有回过神。

    “她究竟姓什么?”有些激动地抓住卞朝阳的手,柯连清急切地问他。

    “她姓孟,叫孟夕阳。”面对柯连清的态度,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说

    “姓孟,果然是姓孟。”喃喃自语着,柯连清慢慢松开卞朝阳“那她的母亲,是不是叫孟如?”

    “是。”卞朝阳回答,预感逐渐从柯连清的反应中得到证实。

    慢慢闭上了眼睛,柯连清捂住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母亲,有一手好厨艺?”

    “孟伯母目前开了一家小吃店。”仔细观察柯连清的神色,卞朝阳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夕阳会做出那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卞如海和林可心不明所以地听着他和朝阳对话,却搞不清楚其中的状况。

    “如海、可心,还记得我和你们提过的往事吗?”紧紧地抱住头,柯连清陷入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中“十八年前”

    “夕阳”孟如在孟夕阳的门外轻轻地叩门,却半天没有回应。抱歉地回头冲卞朝阳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夕阳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中,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没有关系,伯母,让我试试好吗?”卞朝阳看看紧闭的房门,对孟如说。

    “那也好,朝阳啊”停顿厂一下,孟如才开口“夕阳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包容她一些。”

    “伯母,我知道,您放心吧。”卞朝阳安抚着她。

    “那就好,店里生意还很忙,我得去看看,夕阳就麻烦你多多开解了。”孟如点点头。

    眼前这个男孩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懂得照顾关怀人的那种,她很是满意,如果夕阳能和他在一起,她也就放心了。

    看孟如关门离去,卞朝阳敲敲门“夕阳,是我,你妈妈走了。开门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里面没有动静,卞朝阳靠在门边“你不开门也没有关系,反正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这样谈好了。夕阳,你听见了吗?我知道,柯连清是你的父亲”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拉开,门边立着孟夕阳“进来吧。”

    卞朝阳跟着她走进她的房间。

    “你要喝什么,果汁还是茶?”询问卞朝阳,孟夕阳拿起杯子准备去倒饮料。

    “不用了。”卞朝阳唤住她“夕阳,你过来,到我这来。”

    背对着她,孟夕阳没有动。

    缓缓走到她的背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他的怀里。卞朝阳埋头在她的肩窝,脸颊紧紧贴着她“夕阳,你想哭就哭吧。”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哭?”肩膀微微抽动,孟夕阳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如果必须要有理由才哭的话,哭就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了。”不让她从怀里逃脱,卞朝阳双手收拢“人高兴的时候会哭、痛苦的时候会哭、需要发泄的时候也会哭。你就当你现在是水分过多,需要排泄好了。”

    “卞朝阳,你不是哲学家。”孟夕阳拉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是,我是平凡人,所以你大可以在我面前流露你的情绪。”反握住她的手,卞朝阳扳过她的脸,迎面是一张被泪水浸湿的面庞。

    盂夕阳抽噎着,转身抱住他.泪水全部倾泻在他的衣衫上“你知道吗?我好恨他!”

    “谁?柯伯伯?”了然于心地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恨他,恨他抛下我们母女十七年,恨他害我们母女遭受这么多年的白眼。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狠狠地拽住卞朝阳的衣襟“从小,我就被那些人欺负,忍受着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绰号,忍受他们叫我‘私生女’、叫我‘没爹的孩子’。就因为没有父亲,我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吆来喝去、被人当小杂役一样使唤。我和我母亲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干些什么?享受着他学术上带来的成就,享受着种种加诸在他身上的荣誉,有可能,还在国外流连忘返。他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地接受别人的敬仰,而我就必须在大家的鄙视下生活?凭什么,凭什么!”

    孟夕阳嘶哑了嗓子,靠在卞朝阳的胸口“你知道吗?昨天我看见他是多么地震惊,因为我早就当我的父亲死了,呵呵”露出惨淡的笑容“这就好比看见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吧?”

    闭上眼睛,孟夕阳把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想要听他讲一句话,只是这一句话。我问他有女儿吗?他却连这样的话都吝啬于出口,只是说他‘希望’有。他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资格当受人尊敬的学者?他根本就不配当我的父亲,他不配、不配、不配”

    低低的呜咽声逐渐变为号啕大哭,卞朝阳搂着孟夕阳,任她捶打自己的胸口。这是她积蓄了多少年的委屈的泪水啊夕阳,要哭,你就一次哭个够吧,希望你以后只有开心的泪水,再也没有痛苦和哀愁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孟夕阳才慢慢地停止。感觉这一次的哭泣消耗了全身的水分,让她几乎虚脱。

    稳住孟夕阳摇摇欲坠的身子,卞朝阳抱她上床,然后蹲在床边,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摸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她:“夕阳,你饿吗?”

    孟夕阳缓缓地摇摇头,她不饿,只是觉得很疲倦,就像压在身上的大石头一下子被人移开,忽然间轻松了很多。

    “那好,你就休息吧,我先走了。”她今天太累,其他的事情,还是改天和她谈好了。

    站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被人拽住,视线往下移,发现是孟夕阳拉住了他。

    “怎么了?”握住她的手,卞朝阳问她。

    陪我。发不出声音的孟夕阳张张嘴,心灵太空虚,她不想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抛下。

    坐在床沿,抽了面巾纸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那我坐在这里陪你,直到你睡着了为止好不好?”

    好。张张嘴,孟夕阳点头,视线落在卞朝阳包扎的右手上,发现他的胳膊没有再固定成三角架。

    “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没有再吊起来。”心里只挂念着她,所以没有来得及再作伪装。

    孟夕阳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卞朝阳的右手还痛吗?她以唇形示意。

    “不痛了。”微笑地摸摸她的脸,卞朝阳摇头。

    注视他的微笑,孟夕阳将他的手挨近自己的脸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好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的体温,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睡梦中有了他的身影,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傍晚时分,孟如吩咐伙计收拾东西,准备关店门。

    “老板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不解的伙计问她。

    “今天放你们早点回家还不好吗?”孟如锁上抽屉,拿起钱包。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心绪不宁,一方面担心家里的夕阳,另一方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那就谢谢您了,我们就先走了哦。”

    浅浅地微笑,跟走过自己身边的大家道别,仔细收拾好东西,孟如走出收银台。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孟如抱歉的声音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戛然而止,手上的钱包掉落在地。她捂住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如好久不见了。”柯连清站在门口,打量面前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容颜。记忆中的青春靓丽不再,有的,是岁月和生活在她眼角留下的痕迹。十七年了啊,每一次,他都只能在梦里与她相见。

    泪水模糊了视线,孟如颤抖地伸出手指,抚摩上柯连清的脸颊,喃喃自语:“这是梦吗?”

    “不、不是,是我”握住她发抖的指尖,柯连清沙哑着嗓子。

    是他,真的是他。耳边有他清晰的声音,指尖有他真实的形体,这一次,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是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在和她说话。

    “连清、连清”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滑落,孟如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柯连清上前一步,将孟如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心底空虚已久的那一部分又被充实。十七年了,他究竟浪费了多长的时间,错过了多少宝贵的东西,如果要弥补,还来得及吗?

    “夕阳,你真的没事吗?”跟在孟夕阳的身后,龙希颐小心翼翼地问她,自从回来上学后,觉得夕阳又变回了以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真的很担心。

    在前面走着的孟夕阳突然停下脚步,龙希颐猝不及防,直直撞上了她的背好痛,捂着自己的鼻子,龙希颐在心中暗暗叫着。

    孟夕阳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从一家店面推门而出的一个人身上。

    “咦,好像是柯教授嘛”奇怪了,不是说柯教授两天之前就离开了吗?所以夕阳才会回来上课,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唉夕阳,你要去哪里?”正在好奇,忽然发现孟夕阳紧紧地追了上去。

    “夕阳夕阳!”不明所以的龙希颐跟在孟夕阳身后喊着,无奈孟夕阳根本就不理会他。老天保佑,夕阳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朝阳学长可定不会放过他。哦,对了,朝阳学长。眼睛一亮的龙希颐连忙掏出手机,飞快地摁了几个键。

    “拜托,快点啊”目光牢牢锁定孟夕阳,不让她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龙希颐在心中默默祈祷。

    “喂,房少庭”太好了,终于通了“朝阳学长在吗当然有急事,快点叫他听电话朝阳学长吗?嗯,我是龙希颐,夕阳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在跟着柯教授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本来是要陪她回家的。”稍微分神看看周边“等等这里好像是往夕阳的家里走什么,跟着她?我知道了。ok,就这样,随时保持联络。”

    孟夕阳尾随在柯连清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眼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拐过几条街,觉得他行走的路线越来越熟悉,她的眉头,也逐渐地皱起。终于,看见柯连清在一座楼下停下了脚步,接着推开大门进去。

    “夕夕阳!”气喘吁吁的龙希颐从后面赶上来,摸着胸口,不断地顺气。唉,人矮了,腿都比人家短一截,迫起来也这么费力“夕阳到底怎么了吗?”不解地问孟夕阳,却发现她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大楼“咦,我说夕阳,这不是你家住的地方吗夕阳!”话没说完,看见孟夕阳推门而入。

    无奈地掏出手机进行近一步的汇报:“是,朝阳学长我现在在夕阳家楼下,真是太奇怪了,我看见柯教授进去了”

    “你来了。”听见敲门声,孟如拉开门,看见柯连清。

    “嗯。”进门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柯连清环顾房间“这么多年,你都住这里?”

    “没有。”递给他一杯茶,孟如笑笑“三年前才搬过来的。”

    “你和夕阳,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柯连清无比歉疚地对她说。

    “苦,是吃了不少,但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摸摸他沧桑的脸“说吃苦,你还不是一样痛苦了这么多年。”

    “我对不起你们母女。”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夕阳质问他的表情,那种轻蔑与不屑,想起来就让他的心很痛。没有理由去责怪她,对不起她们的,是他,是他这个失职的父亲。

    “不要说这些了,连清”看看墙上的时钟,有些担心地看他“夕阳快放学了,你真的打算今天见她?要不要再多等一段时间,让我跟她说了以后”

    “小如”柯连清伸手点住她的唇“有些事情,早说晚说,都要说。我想今天跟夕阳好好谈谈,我不想她一辈子都怨恨我这个父亲。”没料到自己居然已经有这么大的女儿,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莫名其妙的,他自己也紧张起来。拿过购物袋,给孟如看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夕阳喜欢什么,所以都买了些。”

    “那好吧。”孟如点点头“你要不要看看夕阳的房间?”

    “我,可以吗?”看夕阳的房间?看自己女儿的房间?

    “当然可以,你是他的父亲啊。”看柯连清紧张的模样,孟如忍不住笑了。

    柯连清的心情,因为这样一句话而舒展开来,是啊,他是夕阳的父亲,夕阳,是他的骨血啊。

    怀着疼惜,推开夕阳的房门,看见的是简单的房间摆设,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单人床的旁边摆着一张书桌,桌面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几本书,惟一引人注目的就是放在上面的一个相框。

    拿起来,发现上面是卞家的全家福,他转头看孟如。

    “那是朝阳的妈妈送给她的,她很喜欢。”走到他的身边,指尖滑过相片“夕阳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即使她什么都不和她说,但是她凝望这张相片时的眼神却明白地流露出她想要的是什么。

    望着相片上笑得很是灿烂的卞家五口,柯连清只觉得他的心在颤抖,他可以想象夕阳在看着这张相片时的心中充满的无限期待和渴望。手覆盖上孟如停留在相片上的手,凝视她的眼睛“小如,我保证,今后”

    “拿开你的脏手!”

    柯连清和孟如背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两人一起向门外看去,发现孟夕阳站立在门边,愤怒地盯着柯连清。

    “夕阳,我”柯连清没有预料到会在这样的局面下与孟夕阳见面,事先准备已久的台词,在关键时刻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

    “我叫你拿开你的脏手!”冲到他们两人的面前,孟夕阳挥开柯连清的手,把孟如拉到身后,接着夺回他拿在手上的相框,仔细地擦了擦,才把它抱在胸前,然后抬头冷冷地看柯连清“柯大教授,今天大家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夕阳,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是你的”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夕阳语气中的讽刺,一旁的孟如想要告诉她,柯连清是她的父亲。

    “妈!”提高声音打断了孟如的话,孟夕阳眼睛盯着柯连清“我现在问的是柯教授,不是你。”

    被夕阳冰冷的语气所吓倒,孟如刷白了脸。今天的夕阳太过反常,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

    “夕阳,你这么可以这样和你母亲说话?”看孟如惨白的脸色,柯连清忍不住指责孟夕阳。

    “我不可以?”孟夕阳冷笑了声“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柯教授?”

    “夕阳,妈求你,我们到外面去,坐下来谈谈,好吗?”孟如在孟夕阳的身后轻轻拽她的衣角。

    转头看看自己母亲哀求的神态,孟夕阳将相框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走出房间。

    “连清,对不起,夕阳她,平常不是这样的。”觉得双腿有些发软的孟如坐在夕阳的床上,抱歉地跟柯连清说“要不然,你今天先回去,下次”

    “孟如”柯连清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你也看见了,夕阳对我的积怨有多深。我们不要再逃避问题了,下次、下次,如果每一次都等下次,我们两父女之间的矛盾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就让我试试吧”

    “这边”眼尖地看到对面的卞朝阳和房少庭,龙希颐冲他们那挥手。

    “怎么样了?”跑到她面前,卞朝阳问。

    “我不知道。”龙希颐摇头“先是柯教授进去了,然后是夕阳进去。朝阳学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很复杂,以后再向你解释好了,我们先上去。”真是糟糕,柯伯伯没有听他的劝告,还是忍不住来找孟伯母了。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现在上面的情况应该已经一团混乱了。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他在心中祈祷夕阳,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当”客厅的时钟嫌凇七下,打破了安静已久的气氛。

    孟夕阳靠在门上,偏头看了看钟面,再把视线转向坐在沙发中的两人“柯教授,已经七点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您自便吧。”说完转身拉开门,就要送客。

    “夕阳,他是你的父亲!”孟如站起来,对孟夕阳说。

    扭住门把的手收紧,孟夕阳缓缓地回头,凝视自己的母亲“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认他?”孟如震惊地看她,难以理解她的想法。夕阳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呀。而且重点不在这里,既然她知道这件事实,为什么她却不认自己的亲身父亲?

    “我为什么要认他?”回转身,孟夕阳向前走了两步,指着柯连清“我早就说过,在我们最痛苦、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没有出现,就代表着他已经失去了拥有我们的权利。现在所用的一切都过去了,他就更没有资格当我的父亲。”

    “夕阳,这不怪他啊”从来都没有想到夕阳会变得如此极端,这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结果。孟如摇头,想要向夕阳解释。

    “不怪他?那怪谁?”孟夕阳走近孟如,死命地摇她,想要摇醒她“妈,你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十七年前抛下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清醒过来?你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不、不”全错了啊,任凭孟夕阳摇晃,孟如的眼泪流了下.来。

    “夕阳,你住手!”柯连清拉着孟夕阳的手,想要扳开她。

    “你走开!”狂吼着,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柯连清。力气之大,让他向后跌落在沙发上,撞翻了一旁的购物袋。一时间,里面的东西全部滚落到地上。

    “你想弥补什么?”抓起口袋中滚落出的一只趴趴熊,孟夕阳朝柯连清狠狠地砸去“我想玩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柯连清颓唐地倒在沙发上,一动一不动,任孟夕阳往他身上丢东西。

    再拾起一件洋装,丢在他的脸上“你以为,给我买这些东西,我就会原谅你?”

    “夕阳,够了、够了!”孟如在一旁抱住孟夕阳“连清,求求你,你先走吧”

    挣脱孟如,孟夕阳不顾一切地拿地上的东西砸柯连清“我们母女所受的伤害,是你永远都还不了的!你滚、你滚!”

    物品纷飞之中,一个音乐盒砸上了柯连清的额角。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夕阳住手!”冲进门的卞朝阳牢牢抓住孟夕阳,阻止她继续向柯连清丢东西。

    “连清你没事吧?”捂住柯连清的额头,孟如心惊胆战地看血从她的指缝流出。

    “你放开我、放开我!”孟夕阳在卞朝阳的怀里扭动着。

    “夕阳,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他流血了!”卞朝阳使劲地抱住她,大声地吼道。

    听见卞朝阳的话,泪眼朦胧的孟夕阳才慢慢收回涣散的眼光。焦距由对面血流满面的柯连清,移到一旁哭得泪流满面的母亲,再放到卞朝阳的身上。

    “给我,好不好?”卞朝阳小心地看她的神态,试探性地伸手拿她手中的东西。

    孟夕阳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地放下举起的手,见状,卞朝阳趁机取走她拽在手中的杯子。

    稳住了孟夕阳,卞朝阳才松开她,转身查看柯连清的伤势“伯母,快打急救电话。”

    “好、好”闻言,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的孟如连忙去拨电话。

    “夕阳你要去哪里?”跟在卞朝阳身后进门的龙希颐和房少庭看见呆立了半天的孟夕阳忽然夺门而去。

    “少庭,你来照顾柯伯伯,我去追夕阳。”卞朝阳冲房少庭喊着,示意他守着柯连清。正准备去追人,手却被柯连清拉住。

    “柯伯伯?”

    “朝阳,不要怪她。她心中的恨,我能理解。”半闭着眼睛,柯连清虚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