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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回允州城路途较远,不得不住宿客栈。而也因为走的是同一条回家的路,楼冠主仆与柳清心之间不免有同住一处的时候。
这没让楼冠觉得不妥,自然也不会有太过的情绪。可是,已经站在那里仰着头有一炷香的时间,她脖子难道不累么?
楼冠好奇地扬起眉,想要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二少爷,”楼器觉得他嘴边的笑容实在奇怪,分明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他踱到二少爷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睛马上亮起来,闪着戏谑“二少爷,是柳小姐唉”掩住嘴,笑了。
楼冠回头狠狠瞪着他“楼器,瞧你被大哥教成什么样子?”像个没事找事的三姑六婆一样,八卦消息爱打听,无聊得很。
“二少爷,”楼器不以为意“我可是正常得很,哦,当然啦,大少爷操练我们这些下人的手段是有些惨无人道,”楼器乘机抱怨一番“但是,二少爷,难道你方才那眼神是假的啊?”明明盯着人家姑娘瞧了老半天,嘴角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谁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啊,还要假装干什么?喏喏,恼羞成怒的样子分明是心事被他说中了。
楼冠狠狠抛个白眼给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少爷不明白?”楼器摊摊手“二少爷离家三个月,原来已经迟钝了哎哟,好了好了,我投降就是”楼器摸着额头,仍然不死心“二少爷,你若喜欢柳小姐,可以请老爷去提亲啊,柳夫人一定会答应的。”
“提亲?”楼冠竖起眉,提高声音“和谁提亲?”
“二少爷,你脑子不正常啦?”楼器眨眨眼“当然是柳小姐呀。”他伸手指着做高危险动作的柳清心此刻她正仰头站在屋顶上做呆愣状。
“小气,”楼冠磨牙“你知道二少爷最讨厌人家说什么吧?”
“哎哟,被说中心事就这样啦?啧,既然不喜欢人家姑娘,干什么老是盯着她看哪?虽然柳小姐是天仙绝色”
楼冠当他疯了“她是很美,那又如何?”喜欢她?哈,这个楼器的思想怎么和他前任师兄们的想法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是欣赏她,但只是她的武功而已呃,好吧,他承认她的美貌稍微有影响到一点点,可是他是个为了武功什么事都会去做的人,光这一点,儿女私情对他而言,并不会在计划之内。
他笃定着。
这份笃定是源于对自己的了解和对未来的打算。打从一出生开始,莫名的他就独对武艺情有独钟。大哥喜欢官场,在四年前当了知县;他喜欢武艺,便四处拜师学艺。各走各的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事阻挠他们的脚步。
楼冠叹息一声,可是柳清心的师傅不知何踪,让他想学“凤呈天翔”的愿望暂时搁置。下一步,他倒还真想不出该往哪里走才是。但无论走哪里,都不可能会走到成亲之一途上去。
晚风幽幽,吹送来悠扬的箫声。
楼冠张开眼,惊讶地发现对面屋顶上的柳清心竟然当空吹起箫来,那箫声轻轻诉说着,时而欢乐时而忧伤,似乎还有很多愁绪。
她也有烦恼么?楼冠不禁想到。这一路听楼苹冯唠叨叨地把他所知道的她的家事全给抖落了出来。
柳清心是允州城颇有名望的城西柳家的独女,今年十七,家中只有寡居的娘亲和一干仆人,其他并无亲人。而她似乎和他一样从小开始学武,十几年来武艺堪称一绝,据说除了未和她比试过的人,其他找上门的都败在她的手下。
是了,那样的武功,能击败她的恐怕寥寥可数至少,在家乡范围来说。
楼冠笑了笑。
她可当真厉害,武功高超不说,箫声也如此动听,据说琴棋书画也是精通得很,是位有名的才女。能兼顾如此,以她一名小小女子的身份,当真是不容易了。
楼冠轻摇折扇,闭上双眸,不理会楼器繁杂的噪声,竖起耳朵细细听她箫声。
夜色渐深,客栈里的人大都睡下了,她的箫声清蕴有加,能助眠。
楼冠合上眼帘,渐渐支撑不住,打起瞌睡。
“二少爷!”楼器的一声大叫,把他给惊醒了。
楼冠惊得一跳,差点滑下栏杆“什么事?大惊小敝的?”他不悦地手脚并用,恢复到之前的姿势。
“那边!”楼器指着对面“有坏人!”他嚷嚷。
楼冠及目望去,果然见柳清心对面站了三个黑衣蒙面人,并且手持宝剑,显然有打斗的趋势。
“傻瓜,黑衣蒙面的人就一定是坏人?”楼冠嘴里这么说,但基于在脱离师门之前他与她有那么一层渊源,再来是同城之谊,他暗暗打算在她分身乏术时,帮她一把当然,她的武功不错,应付这三人应该绰绰有余才是。
楼冠已经打算看一场精彩对战。
在沉沙帮里见她与前任大师兄比武,那剑法身形,皆是上乘之选,看得他仰慕不已。唉,若她是男子便好了,他直接拜师。
“二少爷,什么是凤什么翔?”楼器摸摸头,不解地看着对面四人,听到几个字。
“是‘凤呈天翔’!”说完,楼冠一惊,站了起来“他们是为了它而来?!”楼冠折扇一收,猜测“到底是谁?”在沉沙帮里的众家前任师兄恐怕还不知道“凤呈天翔”他和前任师傅是惟一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一出沉沙帮的范围,就接连出现了蒙面人?莫非,江湖之中已经传开?还是不,不可能,他第八十四任的师傅性子他很清楚,不可能会是那样的人。他自然虽然爱武成痴,也不会卑鄙到抢夺的地步他会慢慢来,利用各种有利的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
“二少爷,我们要不要帮忙?”楼器倒是蛮关心的。
“不用,”楼冠说完,又补充一句“暂时不用。”他盯着对面的情势,夜色之中,只能看清他们的身形,无法看清他们的眼睛。
“哎呀,打起来了。”楼器怪叫。
“住嘴,你这家伙!”楼冠拧眉,对他大惊小敝的样子感到心烦。
“二少爷,”楼器委屈“你莫非不去帮忙?我看柳小姐一人难敌四手,况且她白天时又中了毒,现在恐怕也没什么力气应战你瞧,她方才躲得好险。”
“她功夫好,不用我帮忙也能应付。”楼冠握紧了手里的扇,双眼盯着对面。
楼器观察他一会“二少爷,虽然如此,但是毕竟中了毒的人不一样的是不是?若是余毒未清,那么以后就麻烦了。何况,你也看到了,那三个黑衣人武功不弱,我看柳小姐哎呀,好险我看她很难对付的,是不是?”
楼冠被他说得不耐烦“我确定你前世必是个长舌妇!”抛下这么一句,他脚步未动,但握着扇柄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楼器就是要挑起他的不忍之心。他就不相信二少爷没被柳小姐的美色所惑即使一点点都没有?那不可能啦,凭他对二少爷的认识,这位独对武功感兴趣的二少爷,必定稍微心头动过那么一下下的,否则不会紧张的啦。
“哎呀,柳小姐快招架不住了,要掉下”楼器住了口,接收到楼冠凌厉眼神的同时,捂着嘴,笑嘻嘻地看到二少爷跃了过去,正好勾住柳小姐的腰
哇,太美了。
楼器自豪地看着四人行变成五人行。
“啊”柳清心轻喊出声,双手扬起,身子却往后倒。她闭上双眸,准备承受撞地之痛。
“你没事吧?”及时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回到屋顶,拦在身侧的楼冠,脸上是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担心。
但是,柳清心却从他眼眸中看到了,所以不可避免的,她的脸又红了,这回红到耳根子,心头更是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我我没事。”赶紧脱离他的拦抱,柳清心整理了下衣裳,平息心头不稳心跳。
“你的武功我见过,不应该如此之差,连这三人都应付不了。”楼冠指出事实。
“这个”柳清心不敢将眼眸瞧向他。
“你说谁武功差?”那三人可不服气了!
“自然是你们咯,”楼冠笑眯眯地,指了指他们三个“怎么,难道你们的武功很好?我可不信。”他故意装出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样子。
柳清心呆了呆。
“哼,你眼睛瞎了,她刚才败在我们兄弟手里,这可是事实!”
“如果她没事,你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赢不了,”楼冠故意说,头仰得高高的,压根不放他们在眼底“且以三对一,还说赢得光彩,哈哈,说出去不怕笑掉江湖上所有人的大牙!”他的话越来越不中听,听得三名黑衣蒙面人喘着大气,愤愤不平。
“你”柳清心有些担心,扯了扯他的衣裳,让他面对自己“你想惹怒他们,好让他们来对付我们吗?”
“只是想气气他们三个而已,帮你出口气,不好么?”楼冠微笑。
“可是,我现在没办法打败他们,你”柳清心想说不知道他的功夫怎样“我们这样有胜算吗?”
前一回没听清,这一回的“我们”可是被楼冠听得一清二楚“我们?”他挑了挑眉,望向柳清心。
后者顿了顿,红霞烧上脸颊“呃我、我是说,我,跟你”她结巴解释。
“哦”楼冠听进解释。
柳清心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他们好像动怒了,怎么办?”
楼冠狡猾一笑,指了指身后。
柳清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抱着头,弯着身子往屋里溜的身影“他?”是那个白天帮她对付两人的人,应该是他的家人。
“正是,”楼冠朝她耸耸肩,有些忍俊不禁地扬声“楼器,过来!”
简直像催命符啊,楼器再次被迫停下,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可是,在他赶过来之前,那三人已经按捺不住,举起手中剑,朝两人刺过去。
楼冠后退一步,柳清心奇怪“你不会武功?”
楼冠微笑,并不答。
柳清心却以为他默认,她抬马上闪身挡在他面前,眼瞧了瞧,举起手中箫,喝道:“果真是卑鄙小人,以三对一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她这话,是从他方才那句学来的。
楼冠一呆,而后笑了。
她的情形明显是余毒未清还真让楼器给说中了,但是她方才直接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讶。保护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会武功的人经常直觉的反应,但她本身现在无法击败他们,却依然要搏一搏,是因为知道再撑一点点时间,楼器就会赶到么?
楼冠忽然感到好奇起来,好奇她此刻心中做何感想。
“哼,你们也是三人,三对三,谁会笑我们兄弟?!”
柳清心放松了,楼器已经到了。
“二少爷,你当我是无敌的天下第一高手?”每次都喊“楼器,过来!”啧,他也是人,而且武功不怎么样,再多几次,恐怕要下黄泉了。
“不是。”楼冠笑道,拉过柳清心到一边,闪身让楼器上场“不过我们家里有少爷自己动手的规矩么?”
“没有。”
“你知道就好。”楼冠笑得高兴,笑得柳清心觉得此刻的他有些不近人情。
“你会武功?”她惊讶。
楼冠点点头。
“可是你让他以一对三?”柳清心略带不平地说。
楼冠充满深意地瞧她“你觉得他不可能应付?”但,言下其实还有一意,柳清心听了出来。
她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这个做主子的很残忍么?”他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柳清心急忙摆手否认,焦急地喊道。
楼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我开玩笑的,你何必如此认真。”心里觉得她方才举动甚是有趣,她很紧张啊。
“哦”柳清心愣愣应道。
楼器以一应付三人,自然有些吃力,所以,柳清心痹篇楼冠眼眸,改将视线投向他时,见他似乎有些处于下风“下盘是第一,第二左手,剩下是眼睛。”她说得莫名其妙,听得别人也是云里雾里。
不过,楼冠自然听出来。他笑了笑“你显然把他想得太好了,”他低声叹道“楼器,左边的人攻下盘,中间左手是漏洞,右边那人有只眼睛看不见,明白了!”他扬声道。
“二少爷,”楼器格开一人“你这样喊,全客栈的人都知道了!”有些抱怨。
楼冠不以为意,回头看到柳清心震惊地看着他时,他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柳清心傻傻摇头,有这样的主子,当下人的可真累啊。她说得不太清楚,只是希望那三人一时不能领会,哪知道岂止三人,连对付他们的楼器也不懂,可经他之口,弄得所有人都明白了。
“柳姑娘,你不必担心,楼器这家伙时常被我大哥操练功夫,不会那么容易失手的,你不必再为他担心。”
“我”她想说,她并不是担心楼器,而是
“楼器,快点,天都快亮了。”楼冠不耐烦地说。
“哦,知道了。”楼器摸了摸鼻子,加快进攻速度。
柳清心却看呆了眼。听楼冠口气,似乎当真未将三人放在眼里,虽然这源于对自己家人的信任,但他是怎样教出这么一个帮手的?身手敏捷利落,出手快狠准,虽然武功比不上她,但在江湖上也可排上名了。而,他呢?
柳清心徐缓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他的武功又会怎样?
见过他三回了,没一回看他动过手。听师叔说,他是三个月前收的弟子,天资聪明,很快就可以下山。怎样的天资,快到三个月内学完师叔所有武功绝学?难道,他的功夫比之师叔还高?
“柳姑娘,”楼冠笑着唤她,看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带点迷惑与迷糊的脸蛋,甚是有趣“你想下去么?”
“嗯?”柳清心眨眨眼,不明白他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可以下去了”
天哪,她好糗啊。
房内,柳清心双手捂住两颊,感觉到自从下了屋顶后,脸上的红霞未曾褪去过。手心依然传来热热温度。
方才,打发掉来寻她的歹人之后,在她还未意识到怎么一回事时,她已经被楼冠搂着跃下屋顶。她此刻甚至还能感觉到,耳边他的心跳声。
啊,好羞人。
特别是当她接触到他身边那个帮她打退歹人的家人戏谑的眼光时,她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他眼里分明是笑着他们两个的举止嘛。
完了完了。
按抚住胸口乱跳的心,柳清心咬着唇,眼眸闪烁着粲亮的光芒。
虽然觉得羞,虽然知道自己有些气息紊乱,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十七年来,她为了柳家什么都不顾,不分晨昏地练剑、习琴、练字、学女红,样样都期盼能够让娘觉得满意,对她笑上一笑,欣慰地赞扬几句。可是,这个长久长久以来的心愿到如今还是没实现。
这一次,奉娘之命她上沉沙帮给师叔送大寿贺礼,也应娘的暗示与师叔的弟子们切磋了武艺。她当时为了能赢过那些人,迫不得已使用师傅禁止她在外人面前用的“凤呈天翔”结果,却惹来那么大的祸。恐怕,以后来寻她的人会越来越多。但那也表示柳家将再度引起众人注目,也许,这样娘会高兴吧?
柳清心苦笑连连。
“凤呈天翔”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否则将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师傅告诫她的,可是,她却破了例。师傅的话很对,她才离开沉沙帮便有人袭击暗算,若不是有人搭救,她早在白天时就已经中了软筋散的毒而被抓了。
想到楼冠,她不免心中偷偷泛起一阵涟漪。
三次见面,他两次都适时出现并救了她虽然不是亲手。他们,应该是有缘的吧?她离开沉沙帮,他却也离开了,她住进这个客栈,他也在这里。
柳清心站了起来,走过去推开窗,窗外夜色茫茫,东方未见曙光。夜风习习,清爽且能让人清醒。
她需要清醒,尽管心中已有些微波动,但她不能让它持续太久,也不能让它深深扎根。她面容又是苦涩。
她是订了亲的人,将来要嫁的夫婿早已决定,若心中存有他人身影,她如何对得起未来夫婿,如何对得起娘。
柳清心伸手想将腰侧一直伴随自己的玉佩拿来瞧,却糟糕地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腰上。她四下在房里搜索,想知道是否是不小心落在地上了。这玉佩是订亲的信物,若是丢失,娘的责怪她恐怕承受不起。
就在她心焦地低头找寻时,外头有人敲门。
敲了三声,她才注意到,然后警觉地靠近门边,心头的担心未曾褪去“谁呀?”她低声问。三更半夜,谁会来找她?店小二么?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个时候有打搅客人的店小二。
“是我,楼冠。”
柳清心放下心中提起的大石,缓缓吐口气,镇定心神,才打开房门。门外,果然站着面上有笑容的楼冠,而他的手上
“我的玉佩!”柳清心嚷道,惊喜极了。
“果然是你的,”楼冠将手敛后,放心道“柳姑娘,以后可要当心了。”
“谢谢你。”柳清心听到他那么说,忽然神情黯下,言语之间也无方才初见玉佩时的惊喜。
楼冠见她如此,心中怀疑“我说错什么吗?柳姑娘似乎要怪我好心帮你拾回玉佩了。”楼冠话带微微抱怨。
“不不,”柳清心微黑的脸色在烛火下有些焦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多谢你帮我捡回来,多谢!”
楼冠笑道:“你真是和楼器差不多,开不得玩笑的。”他朗朗而笑,看到柳清心似乎被懵住的表情,笑得更大声了。
“你请问,你贵姓?”
楼冠的笑僵住“你说什么?”他滑稽地扭曲了表情。
柳清心尴尬一笑,后退一步“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你三番两次救我,现在又帮我捡回玉佩,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感、感谢呢”柳清心声音越来越低,几若无声。
楼冠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挫败有些不甘“我报过姓名,我是楼冠,木娄楼,冠石之冠。”她竟然给他忘记?他有些不爽。
“楼冠”柳清心念着这两个字,多念了几遍。
楼冠摇着扇子,一手叉着腰,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人都很怪。刚刚离开古怪的前任师兄们,现在又碰到一个随便就将人名字忘掉的她。
“有水吗?”他口干。
“啊?”
“不是啊,是有水喝吗?”楼冠嚷嚷。
“有有。”柳清心急忙道,转身要去给他倒水,却见到他后脚就跟了进来,随即飞快转身,拦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楼冠觉得奇怪,皱眉道。
“你、你、你你出去先,好不好?”柳清心抱歉地朝他笑了笑。
“出去?”楼冠不明白“我要喝水。”他正口渴着呢。他的房间离这里隔了十来个房间的路,要回去再喝,怎么受得了。
“可、可是,”柳清心要阻止他上前,但手又不敢碰上他的身,只得跟着后退,秀眉微蹙,只觉得现在的他又很任性“男女有别,夜色如此之深,恐怕不合时宜”终于成功地让楼冠停下脚步,柳清心松了好大口气,反手抹了抹额头细小汗珠。
“抱歉,我忘记了”楼冠尴尬一笑,急忙退出房门外,规矩地站定“这样可以吗?”他一时脑袋不灵光,做了不合宜的事了。唉,是第一次唉。
柳清心微笑“可以了,”她转身去倒了杯水,想了想,拿了茶杯后又将茶壶提在另一手“给你。”将茶杯递上。
楼冠一口饮尽,看到她手里的茶壶,惊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吗?”柳清心提了提茶壶“你还要么?”她笑意盈然地瞧着他。
“不了,”楼冠将茶杯还给她“既然玉佩已经归还,那我告辞了,姑娘保重。”他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柳清心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开,他的背影依然颀长而暖暖,只是嗄?她眨了眨眼,再眨一眨
他怎么转身回来了?
“柳姑娘。”楼冠像是下定了决心,叫道。
“在。”柳清心愣愣应了声,双眸诧异望向他。
楼冠手中折扇转了个圈,才道:“你要答谢我是吗?”
嗄?
柳清心还是点了点头,心头问号乱窜。他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嘴角淡淡浮现一朵笑容,缓缓跃上眼眉“那么,能帮我拜你师傅为师么?”
柳清心笑容停了停“拜师?”
“不错,在下想拜柳姑娘师傅为师,还请姑娘帮忙。”楼冠诚实道。他失眠了,帮她打发掉三人后回去躺在床上,竟然睁着眼睛脑袋里清醒得很,一闭上眼睛全是“凤呈天翔”这四个字。末了,他实在无办法,只好走出房门去消散,却无意间瞧见她的玉佩。于是,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师傅,不然他会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的。唉,他无法控制,自小的毛病已改不了,在没有找到一件事物能够代替他对武艺的热情之前,这毛病是改不了了。
“我说过,我师傅不知去何处了。”柳清心轻声道。他忽然提出这个请求,她当真是措手不及,但也是如实回答,并无欺瞒。
“你一定有跟他联络吧?”不可能师徒之间一点消息都不通的。可是,事实正是这样。
“师傅他老人家在我学成之时就走了,说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让我不要找他。”师傅之命她不能不听,所以并没有托人打听他的消息。
楼冠心中微微失望“当真没办法找到他?”
他在沉沙帮曾如此问过她,现在的答案跟当初一样“我没办法。”柳清心摇摇头,心头疑云却起。
他那么想拜师么?为什么?他的师傅不是师叔么?
“楼公子,”柳清心将茶杯茶壶放回桌子,问道“师叔不是你师傅么?你怎的会又想拜师?”这在江湖上是不允许的,一人同拜二师们,只会让天下人都骂他恬不知耻不尊师重道啊。
“我离开沉沙帮之前,已与帮主脱离师徒关系,帮主也答应了。”他解释道“所以,并不与我再拜师相冲突。”
他如此解释,是怕她担心这一点而故意不告诉他师傅在何处吗?柳清心有些黯然,继续问出心中疑问,其实是想听他口中听到与自己想法不同的答案。
“那,你为何又要拜我师傅为师?”天下高手众多,不是只她师傅一人啊慢着,他是知道和看过“凤呈天翔”之人,莫非
“实不相瞒,在下想学‘凤呈天翔’!”楼冠老实说出自己的目的。他拜师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也因此众多前任师傅对他都未有丝毫责怪。
果然!
柳清心黯然垂下眼眸,心中些微苦涩。他的目的,和那些人一样啊。
“柳姑娘?”
“我说过,”她勉强撑起眼眸,望向他“师傅传授于我的,并不是真正的‘凤呈天翔’,我的剑也只是赝品,我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些假的东西?!”她提高了声音,有些气恼。
她还是不肯承认,但是,是因为他不够诚恳么?
“不管是否真假,在下只想拜师学艺,与真假无关。”
“无关?”柳清心冷冷一笑,眼眸寒冷,她的心也有些寒“如果当真无关,何必要学这一门?”
楼冠一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而她的表情与方才判若两人,恐怕他的行为惹她反感了吧?是了,方才那三人也是口口声声要她的东西,她定是将他当成同样类型的人了吧?
楼冠蔚然叹息,自己做得不对吗?以往十多年来一直这样拜师,一直以最真实的要求面对每一个他想从对方身上学习东西的人,尽管时有手段不同,但目的一直很明确,说得也明白,所以过往的师傅们都无怪。
“我从小对武学之道便极为钟情,但凡见到新的武功招式必定想要学会,然后长大一些,开始出家门,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独门招数,我皆登门拜访求师,师成之后,再往下一个门派而去,一直重复这样的行为,”他娓娓道出自小到大的过往,甚至未察觉自己说了太多没对家人以外说的话“我进沉沙帮也是如此,三个月前帮主以一招‘平沙落雁’打退敌人,我见了,上山拜师,然后,脱离师门。”他定定看着她,终于见她表情稍微缓和。
“所以,柳姑娘,我并非是想夺取你的东西,只是想要学一门武功而已。”楼冠诚恳地说,但盼她能谅解。
柳清心缓和了脸上的神情“我”
“你不相信我?”
“不,”她相信他“但是,师傅的行踪,我当真不知道。”
楼冠却松了口气“是我强求了,柳姑娘,很抱歉,但是,恐怕我以后都要睡不着了。”他苦笑着自嘲。
“为什么?”柳清心很好奇。
楼冠以扇柄敲了敲自己额头,苦笑道:“我心中一旦想要学武功,就开始睡不着,屡试不爽,糟糕得很。”
“嗤”柳清心笑了出来,他的样子很是滑稽。
“喂,”楼冠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面前这个笑得畅然的女子“你拿我的痛苦当笑料么?”他忍住笑,佯装恼怒地说。
柳清心马上顿住笑容,呆了呆。
楼冠却在这时破口而笑“天”她真是有趣哪。
柳清心瞧着他,心头涟漪又起,她唇边笑容起了又里敛,道:“夜深了,我想睡了。”她捏紧了腰侧再次挂上的玉佩,淡淡提醒。
“那么,晚安了,柳姑娘。”楼冠面上带着笑,拱手转身,苦恼叹息的声音飘了过来“真希望天快点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