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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常!”莫丽记起查理的话,空洞地笑了笑。一整夜她难以入眠迳自垂泪,晨起时难掩双眼浮肿。她深深吸了口气,强嵌一记微笑在脸上,才敲敲安妮的房门进入房内,安妮已梳洗更衣,拘谨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我不敢下楼。”安妮怯怯地说。“我坐在这儿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莫丽难以置信,现在不过九点罢了。看见安妮一脸忧愁神色,莫丽只得极力展颜安慰。“别傻了!”她亲切地拍拍安妮。
安妮瞥一眼莫丽,随即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很抱歉,莫丽。我知道你哭了!”
莫丽知道无从掩饰,便扯了个谎。“这是因为怀孕身体不舒服的关系,和查理无关!”想到昨夜和查理的谈话,她不禁叹口气,但随即又警觉地保持正常的音容。“好了吧?我们下楼吃早餐,然后再决定今天要做什么。”
自他们婚后,这是第一次没有查理在座的早餐。马丁沉稳合度地服侍女士们就座、进餐,并向莫丽说道:“先生一早就出门,并交代说傍晚会回来带两位女士去娱乐赌场。”
“知道了。谢谢你,马丁。”莫丽平静地回答。“这里没事了。”随着莫丽的指令,马丁向女士们微微欠身点头便退了下去。
马丁一退下,便惹来安妮一阵咯咯笑声。“哇!真了得!他都是用这种方式说话?”
莫丽微笑着点头。“是呀!有时候他说法文考考我,有时候又说英文把我搞混。”她顿了一下转开话题。“今天我们开车沿滨海公路走,我带你看看当年盟军登陆的海岸。史迹非常多!让人凭吊那些壮烈牺牲的无名英雄。有些地方仍保存着地下碉堡,甚至战时留下来的炮座、枪支都原封不动,且全部开放给游客参观,任何人都可以进去”见到安妮惊讶的神情,她继续:“刚去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在英国,这些碉堡一定会被封锁,枪炮也会移往特定的地方,但在这里一切都被尊重!”接着她的语气转为轻快。“另外,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到战争博物馆浏览一下,还有美军墓园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吃午餐。”
“好是好,可是如果白天跑了这么多地方,晚上你还能出去吗?”安妮疑虑地问。“这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莫丽是在勉强自己。她不愿留给自己太多的时间面对和查理决裂的痛苦。为了逃避!她忘记自己需要充分的休息。
但她终究无法逃避。她和安妮一站一站重游她和查理曾经游遍的地方,她的心无法不淌血。而更残酷的是,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颜欢笑。每一个她和查理曾经走过,伫足过的地方都深印在她脑海中,伴随着那天所有的欢笑、温馨和感伤,而今却是景物依然,人事已然全非了
他们回到家时已七点了。查理坐在起居室里阅读,一见到他们便客气地站起来,边向安妮微笑边问道:“今天好玩吗?”
“太棒了!”安妮尽兴地扬声回答。“我们去看了登陆海岸,有好多好多史迹。”
查理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莫丽,仍以温和的声音说:“看来你们一走累了!”
“可不是嘛!我看莫丽一定累坏了!”安妮瘫在沙发上,边蹋掉脚上的鞋子。
“莫丽一定累坏了。”他平静地重复,却令莫丽周身打颤。接着他脸上强作笑容问道:“今晚就不要出去了?”
“当然要!”安妮笑着抢答。“我只要喝点东西休息半小时就行了。”
“好。”查理接着向莫丽,声音稍变得冷漠:“莫丽,我想你最好留在家里休息,你知道医生怎么说的,别影响小孩的安全,和你自己的安全。”
“好。但是我今天大部份都坐在车上,没有走很多路。”她痹篇他的目光继续说:“我现在就回房躺下休息。你们什么时候走?九点吗?”
“嗯。我会带安妮去吃个饭,然后看看歌舞秀,再去赌场。”
“很好。那就待会儿见。”她的笑容有些模糊,她没有看谁,便迳自上楼回房。躺在床上,她的眼泪禁不住决堤而下,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以释放出心底郁积的痛楚几分钟后,她的房门静静地开了又关上,查理正朝她走来。
“你怎么可以不顾孩子的安全?”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医生说的,好好休息!”他不待她分辩又继续指责:“马丁说你们早上十点就出门了,你是想报复我吗?”这时一阵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怒气,他紧闭嘴唇朝门走去。走到门边回头投以警告的眼光,才打开门。莫丽也在同一瞬间调整自己的神情。“嗨!安妮!”
“噢你还好吗?”安妮有些怯怯地。
“她很好,没事。”查理平和地接过话。“你们两聊聊吧!”
看着查理走出房门,安妮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要打断你们”她的神情转为沉重。“你们有争执吗?”
“没有什么!”莫丽略撑起身坐靠在枕头上。“他只不过有点怪我今天走太多路。可是我并没有啊!别担心这件事了。现在你先去休息吧,晚一点还要出去呢!”
安妮只得离开,但脸色依然沉重。莫丽听到她并没有回房,而是下楼去。想找查理谈谈今天出游的事?莫丽知道她一定会。安妮总是弄巧成拙,对莫丽而言,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最佳损友,一阵疲倦袭来,她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她转身把脸埋向枕头,低低地啜泣着
“莫丽?”查理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睁开眼便看到他站在床边。他背着灯光,令她看不清他的神情。而他身上正式的晚宴服,彷佛更加深了和她之间的距离,令他看起来陌生而遥不可及。他站在床边注视她多久了?她怀疑。且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八点半了,我和安妮要走了。”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待会儿马丁会给你送来晚餐。”莫丽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查理不待她回答随即转身离去。
他的冷漠再一次伤了她。她颓然靠向床头欲哭无泪。这时安妮在她门外探头,见她没睡就走进来。“我准备好了。我看起来怎么样?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跟查理去赌场,尤其是他看起来那么高雅啊,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你这件黑色小礼服就很适合了,看起来很正式。啊,要不要我借你一串珍珠项链?刚好圈住脖子的那种短项链”
“可以吗?”安妮走向梳妆台,打开首饰盒,但旋又迟疑了。“这些很名贵吧?”
“不会。”莫丽不想让她心理有负担,那些首饰都是查理买给她的,而查理从来不买便宜的膺品。即使他不爱她,但仍买最好的给她。“也戴上耳环!”她坚持。
当安妮穿戴好整套配饰,莫丽以赞赏的眼光对她微笑。“你看来美极了!去吧!别让查理等太久,祝你玩得开心!”
安妮兴奋得直眨着眼,她亲了亲莫丽的脸颊,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而当安妮已离去好一会儿时,莫丽仍然定定地望向房门,却对什么都视而不见。独自一人的她再也不需要伪装,而也在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马丁为她送来晚餐时,她仍失神地望着前方发楞。她再也提不起劲做任何事情。马丁回来收餐盘时,却发现所有的食物都原封未动。于是他第一次未经她要求而主动为她端来一杯热牛奶,然后忧戚满面地走开。她对于这样麻烦马丁靶到有些歉然和不安。
她喝了牛奶,随即冲澡换上睡袍。她又躺回床上,但毫无睡意。午夜后,安妮轻敲她房门时她仍然醒着。“还没睡吗?”安妮轻声问道。
莫丽刻意轻快地回答:“还没有。今晚玩得开心吗?”
“噢,太好了。”安妮连珠炮似的说着她看到某某名人,谈着他们的服装、饰物而莫丽则一直沉默,嘴角勉强挂着微微笑意。“还有那个女演员马丽莎,她还和我说话呢!查理全都认识他们。真难以置信我是说我的朋友居然是他的妻子。你不会有威胁感吗?”
莫丽先是讶异地摇摇头,继而想着安妮的话。她想,如果她不曾有危机感,或许是因为她只和查理相处,并没有参与他的社交生活,因而她感受不到查理身边总围绕着一些虎视耽耽的女人。或许多年来她对他的观感只局限于自我认知的范畴!而不曾看见真正的他。
“查理今晚一直陪着你吗?”莫丽只是关切查理是否善尽地主之谊。
“对呀只除了他曾单独和一个叫尼可的人说了一会儿的话。”
“尼可和查理都是赌场的股东之一。”
“查理也是股东?”安妮似乎无比惊讶,她动作很大地坐上莫丽的床,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聒噪。“哇这真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赌场、赛马、游艇我真替你高兴”她真诚热切地说。“但我不会羡慕你,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不像你”“其实除了一身华服,我还是原来的我,还是生活得很平常”
“我知道,我想这是相当可贵的。”安妮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会儿,又接续道:“查理也很平易近人,不是吗?从不会炫耀什么。”
“对?”提到查理,只平添莫丽心头的沉重。她希望安妮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什么了。
“我总有种感觉我是不是引起你们夫妻间的不愉快我注意到你们之间有些距离,他对你似乎有点冷淡,也不常跟你说话而且你们也分房睡”她微微皱着眉。
哎!安妮呀安妮!莫丽心想她还能说些什么?除了强颜虚饰。“你太敏感了,安妮!今天我们出去一整天,晚上你们又出去整晚,他哪有机会和我交谈?我们有的是时间谈话,最重要的是要让你玩得愉快。至于我们分房,是因为我怀孕末期晚上睡不好觉,分房睡至少查理可以睡得好,你不要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事了。”莫丽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虽然只是几句轻易的谎言,但彷佛耗尽她极大的精神而令她疲惫不堪。“好了,安妮,现在很晚了,去睡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谈!”她知道安妮一定会误解她的意思。果然
“啊,只顾着和你说话,占去你和查理道晚安的时间。”她眨眼随即回房去。
出乎莫丽的意料之外,查理真的来了,但她马上明白这只不过是做给客人看的形式。他看起来无精打采,但她无从怪他。这出戏演起来,不只她难受,他也同样深受伤害。“安妮今晚玩得很开心,谢谢你招侍那么周到。”她有些局促地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几分钟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安妮前后共待了四天,每一天对莫丽来说都如同漫长的折磨。她必须扮演出幸福的妻子和准妈妈的角色,时时强颜欢笑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他们带安妮游遍全城及近郊值得一游的地方;带她到各种名店购物并流连特具风味的露天咖啡屋。有一天查理还带她去看他的赛马,且承诺来年待马匹及龄参赛时会邀她前来参观比赛。只是他没有告诉她,届时莫丽恐怕不会再以女主人的身分招待她了。
最后一天的上午莫丽带她去多维尔市中心,不顾她的推辞,坚持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圣罗兰丝巾送她。莫丽笑着拥了拥她的朋友“收下吧!一点心意而已。能见到你真好。”吻了吻安妮的脸颊,莫丽轻轻地说:“谢谢你来看我。”
“孩子生下来时我可以再来看你们吗?”
“当然可以”莫丽还能有其他的回答吗?说因为你的搅局,我和查理一等孩子出生就劳燕分飞吗?她苦涩地自忖着。
当查理和莫丽一起站在门口挥手向安妮道别时,他们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一等安妮的座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查理便冷淡地说:“我明天一早就走。”
片刻间莫丽不明白他说的话,只茫然地看着他重复说道:“要走?”为什么呢?因为他再无法忍受见到她?但她还能期望什么?期望他们在孩子出生之前一直扮演恩爱夫妻?她的心瞬间沉落,只能凄惨的问道:“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
他略为犹豫一下:“蒙地卡罗。”
她一下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必定是为了近期内的快艇竞赛。每一季的比赛总有人丧命或残废。今年甚至在预赛时就已有两人意外丧生,查理因而曾承诺他不会参赛,但那是在他发现他的婚姻是一桩骗局以前的诺言。莫丽终余挤出话来:“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大概几个礼拜。孩子出生以前我会回来。”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哑着声音:“我以为你已经放弃赛船了。”
“我是放弃了。但是尼可的副驾驶摔断了腿,我答应代替他的位置。”她记起安妮那晚曾跟她提到尼可,大约是在那时候他们便敲定了。“你大概没有想过,也许你会成为一位富孀。”查理尖刻地说。
“不!不要说了!”莫丽一时脸色发白摇摇欲坠,所幸查理及时扶住她。
他难掩忧色!圈住她的腰缓缓扶她回起居屋。“坐下!我给你弄点喝的。”
她倒向椅背闭上眼睛,极力驱散脑海中浮现出种种的血淋淋场面。不久查理递上一杯白兰地,但她虚弱地拒绝了。查理长叹了口气“马丁正在给你冲茶。”他离开几步后站住,手插在口袋里望向窗外的花园“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
她注视着他,仍感到不祥的预感。“不要去!”她几近哀求。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
查理从不食言。但如果他没有下承诺,他会因为她的要求而取消行程吗?“带马丁一起去,他可以照顾你。”她急切地建议。
“别胡闹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向都不会出什么事。”
的确是!但总有一天他的好运会用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的追求危险刺激?为什么要不计后果地向自己的机智和技能挑战?
他猛然移步向前,令她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寒气。似乎他压抑多日的愤怒终于瞬间自他体内爆发开来,他狂暴地对她咆哮:“你还想要怎样?希望我能原谅、能忘记?不在乎被利用?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他咬牙切齿益形愤怒。“我怎么样也忍不下这口气!我曾经喜欢你、信任你,但是我现在只觉得龌龊!我一看见你就想砸烂所有的东西!我不知道你那张安静的脸背后藏着什么阴险的企图,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听好,一等到孩子出生,我们就分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语毕他粗重地喘着气,大步跨出起居室,并重重地甩上门。
极度震惊之余,她感到自己逐渐崩溃。几分钟后马丁为她端上热茶时,她仍禁不住颤抖着。马丁同情地看她一眼,将托盘置于她身旁。
“夫人,先生参加比赛不会有事的。”马丁安慰着说道。
“是啊!”她空洞地附和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帮不上忙”他变得无助起来。莫丽抬头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带着怒气和不平。“他真傻!夫人,快,喝茶吧!”末了他的声音又回复温和。
傻?不,他不是。他只是被自我的认知所蒙蔽。
隔天早晨莫丽起床时查理已经走了。再次独自早餐的她已然看见自己未来的日子。注视着雪白餐巾上的牛角面包,她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静悄悄地滴落在手背上。想到查理,痛,是她唯一的感觉,无从化解也无从逃避。
接下来几天她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整日无精打采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期间她曾回医院做产检,由于赖大夫不在,因此做完例行检查后即回家,待数周后再做另一回检查。时间就这样缓缓溜走,不知不觉几个星期过去了,多亏马丁的细心照顾,使莫丽终能安然无恙。
这天早晨,莫丽起床后又如常地坐在起居室里发呆,不知不觉又掉下眼泪
“夫人,你不能老是哭啊,对孩子不好的呀!你总得替孩子着想!”马丁必切的安慰着她。“到饭厅去吧!早餐已准备好了。”
“我不饿”她看着马丁忧虑的神情,愈发止不住泪水。
“你一定要吃。”马丁引领她入饭厅就座。五分钟后,他端来早餐餐盘半哄半劝地要她吃下,又为她斟上牛奶和少许咖啡。“喝吧!夫人什么时候再去产检?”
“明天,我自己会去。”
“不行,我一定要陪你一起去。”他微笑着但相当坚持。“几点?”
她抬头看他,迎面的是他极温和的面容!只得叹口气说:“早上十点,谢谢你!有时候真拗不过你。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有时候我也拗不过自己呢!”马丁幽默地回应她,然后带着满意的微笑退下。
翌晨九点半,马丁和莫丽已准备就绪即将出发,他扶她上车,小心为她系上安全带后才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以前,他谨慎地问莫丽是否带齐所有的证件,是否遵照医生所嘱咐的喝上一点五品脱的水,待她一一确认后,他才启动引擎驱车上路。
为了某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马丁似乎对他的工作乐在其中。究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莫丽仍不清楚他和查理之间的关系。马丁和那栋房子肯定不是牌局中的战利品,但如果查理不是经由继承得来,那么马丁究竟是谁。他从哪里来?他看起来似乎不属于那一类甘于洗碗、铺床、烹饪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为我们工作?”莫丽忍不住发问。
他先是惊讶,继而反问:“你认为我不应该为你们工作?”
“不是!我是说”她结结巴巴地解释。“你看起来和我想像中的管家不太一样。”
“哦是吗?”他声音中有明显的嘲讽。“你觉得我应该再接受训练吗?”
话题既已明显被扭曲,莫丽不想自讨没趣,只好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一路各怀心事,沉默地抵达医院。马丁停好车后说道:“我在这里等。”
莫丽耸耸肩,迳朝室内走去。一路上她想着马丁真是一位谜样的人物。同时对于她和查理的关系,马丁知道多少?或者是否有所怀疑?他一定知道他们之间的争执不和,但他从未提起,也不曾显示任何迹象。是因为他不感兴趣?还是因为他认为事不关己?莫丽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一方面也藉以减缓对即将进行产检的恐惧。当然她间或也会想到查理,想着他现在在哪里?是否想到她和孩子?只要她一想到他,便可暂时完全忘记自身的境况。
但当她一踏进医院,恐惧即刻又占据她心中,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很好,孩子也正常地成长。过去的几星期里,她心里所想的只有查理,反而把医生的话抛诸脑后。然而此刻,所有的忧虑又一股脑儿的全苏醒了。
她没有等太久就被一位护士领入一间诊察室做初步检查。她先看看仪表,再看看护士脸部神情。“情形还好吧?”她怯怯地问。
“很好。”护士在莫丽产检表上写下结果,随即将之交还给她,并将她带回柜台,然后叫唤下一位病人。
“嗨!魏太太,现在请你去见医生做另外的检查。”柜台小姐指示莫丽接下来的步骤,并好心安慰她说:“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然而事与愿违
“我们要你住院。”赖大夫坚持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孩子很好吗?”莫丽骇然诘问。
“但我也告诉过你孩子很小。我很抱歉,但我还是要以安全为重。我们希望你有完全的休息,营养的饮食,并且所有的状况都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同时我们要检查胎儿是否正常地在吸收养分,你了解吗?我们怀疑胎儿有成长趋缓的迹象。你现在是怀孕三十四周,但胎儿只有三十周大。所以魏太太,不要再争执了,你必须今天就住进来。”
莫丽直视着赖大夫,恐惧霎时排山倒海而来,她急切需要知道好与坏的状况。“如果孩子没在长会怎么样?”她无力地问道。
“那我们就得做剖腹产。”
“可是三十四周大的孩子活得下来吗?”
“当然可以。”倾身向前,赖大夫轻拍着她的手说:“相信我,魏太太。为了孩子和你自己的安全,我们必须要你住院以便监测情况。如果有必要,我们才会当然,也许情况不见得需要担心”莫丽觉得后来的话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安慰之辞!
“但是,如果情况不好,孩子没在成长”
“但孩子的心跳很强,四肢也很有活力,我想我相信孩子只是小了点。”他并不太肯定。“今天你先生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她喃喃低语着。
“啊,那有没有人能帮忙?有?好。最好把婴儿用品也一起准备好带来只是以防万一。麻烦你现在先去请外面的护士替你订好床位,她会告诉你几点住进来。好吗?”
她疲惫地点点头边站起来。忧惧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觉得她只要一开口便会情绪崩溃,于是没去找护士就迳直走向停车场。如果胎儿没有吸收养分!脑部会不会受损或麻痹?要不要打电话给母亲?不行,只徒增她的忧虑,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靠着墙,莫丽极力地想镇定下来。如果孩子胎死腹中呢?如果
“夫人!啊,夫人,怎么了?”马丁来到她身旁关切的问着。
她看着他,其实她眼里一片茫然,她的下唇开始颤动
“是因为孩子吗?”
她微微点点头。
“不好吗?”
她摇摇头,抽搐了一下,泪珠便滚滚而来,且一发不可收拾。她所有的忧虑、痛苦、伤害全都化为泪水尽情流泻。为了孩子,也为了查理,似乎再也止不住了。她靠在马丁肩膀上啜泣着,仿佛心已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