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雨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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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雨不大,可是淋久了还是会生病,看来那女人是铁了心,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蓝山咖啡,巩皇轩穿着白色浴袍,身子半倚在落地窗前,俯望着始终在他家大门口徘徊下去、死命搓着手取暖的女人。

    他双腿优雅的交迭着,无动于衷到让人觉得冷漠。

    “少爷,真的不请她进来吗?”

    碑皇轩瞄了蓝海辰一眼。这是他今晚第十一次询问,天知道他怎么那么闲,看来他派给他的工作似乎太少了,才会让他像个女人家似的在他面前不停叨念。

    “你很关心她?”嘴里说着话,巩皇轩一双眸子依然盯着窗外的人儿,看见她蹲下身,长发垂落,将脸埋进双腿之间。

    “不是,只是担心万一出了人命,会招来那些媒体记者,刊出对少爷或是巩家不利的报导。”这几句话言简意赅,却命中核心,只见巩皇轩眉眼一挑,露出了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真有你的,海辰。”跟了他三年,已经掌握了跟他说话的精髓,可以轻易的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小的不懂少爷的意思。”蓝海辰低头微笑,状似恭谨,可是却逃不过巩皇轩犀利的双眸,心知肚明这小子根本没真的怕过他。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要对方不会出卖他,是个可以留在身边重用的人,就算阳奉阴违又有何妨?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可以事半功倍。

    “不懂也罢,你去请她进来吧。”

    “是,少爷。”

    蓝海辰退了出去,下楼来到大门外,将冻了一夜的女人请入,亲自把她带上楼后,便识相的转身走开。

    室内很暖,可是全身湿漉漉的夏绿艳还是不住的颤抖着,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极了刚被拖上岸的落水狗,不只全身湿透,看起来还很可怜。

    她身上的水珠一颗颗落在巩皇轩房里的白色地毯上,惹得他大少爷眉一挑,嘲弄的眸瞇成了一条缝。

    “我要洗澡。”夏绿艳娇小的身子站得挺直,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虽然知道这样的坚持很可笑,可她是来谈条件,不是来看他大少爷脸色的,犯不着低声下气的讨他欢心吧?

    “左手边走到底的那扇门就是了。或者,你不必我介绍,就可以自己找得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夜,他和她就是在同一栋别墅、同一个房间里欢爱,私心里,他希望这些记忆在她脑海中是鲜明难忘的。

    他意有所指的话惹得她红了脸,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往他指示的方向奔去,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门后,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剧烈,连心都快要跳出胸口,她连忙打开莲蓬头的水,彷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将衣服褪去,夏绿艳走到莲蓬头下,让温热的水冲洗着自己冰冷的身体,纤长细指拿着香皂轻轻涂抹全身,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将自己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洗干净。

    好不容易,她的心跳平复了些;好不容易,她藉由温热的水稍稍平复了焦躁的灵魂;好不容易,她不再狼狈了,芙蓉出浴的婀娜体态,映射在浴室墙上的镜中。

    她是美丽的,一直都是,即使当初顾惜风没有选择她,她也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美丽,只是,她的自信严重受创,她不怀疑自己的美丽,却质疑起自己是否拥有让人爱上的特质。

    事后想起来很可笑,但是,当时的她的确是万念俱灰,希望能证明自己也有被爱的条件,所以才会上了巩皇轩的床。

    然而,一夜情并不适合像她这样的女人,为了那荒谬的一夜,她付出了超乎自己想象的情感,思念着这个男人--一个跟她的生活根本不会有交集的男人,一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的男人。

    要她承认自己这种思念就是爱,真的很难,只能把这样的思念归咎于她骨子里的保守--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让她耿耿于怀。

    她不爱巩皇轩,一点也不,但,为什么这两次遇见他,都让她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她用双手捧着自己潮红的脸,望着镜子里那张醉人的娇颜。如果此刻的她让他看见,恐怕又要让他误会什么了吧?

    踌躇了半晌,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耗在浴室里,正想穿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干净的衣服可换,放眼浴室,也没有任何睡袍或是浴袍

    怎么办?再把湿衣服穿回去?

    懊死的!那大可笑了!一定会被巩皇轩给笑死!

    夏绿艳咬牙,抓了一条浴巾裹住身子,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巩皇轩正好整以暇的倚在躺椅上看杂志,直到那雪白的双足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放下杂志,拨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有事就快说吧,我没太多时间。”

    他是柳下惠吗?看着只披着一条浴巾的她,竟然可以面无表情,还冷冷的告诉她--有屁快放?!虽然他没这么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吧?简直污辱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她双手扠腰,学他摆出一副冷冷的姿态。

    “很抱歉,我不明白,你应该知道我很忙--”

    “我要你放了风笑海!”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装傻。“要什么一句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碑皇轩轻扯了扯唇,笑了“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风笑海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我放了他?”

    “巩皇轩!”她气红了眼。如果不是风笑海在他手上,她铁定已经扑上去给他一拳了。可恶,他真的太可恶了!“男子汉敢做敢当!你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找风笑海麻烦!”

    “你很激动?”

    “废话!”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不能称之为平静。

    “那个男人对你很重要?”

    “是。”

    “你今晚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献身给我,求我救他一命?”

    夏绿艳瞪着他,这个“是”在嘴里吞吐半天,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是他存心刁难,现在还敢问她是不是要来求他“救”人家一命?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是?还是不是?”

    “是。”她咬牙道。

    他这么问,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吧?一股气涨满胸口,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那股怒气平息下来。

    这个男人怎么会是媒体上所说的那个最佳黄金单身汉呢?更别提什么绅士风度了,他根本连对女人的基本尊重都不懂!那些加在他身上的什么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等等头衔,根本就是企图混淆视听,欺骗世人!

    碑皇轩笑了,而且笑得很张狂,露出一口好看又洁白的牙。“你以为只要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躺在我的床上,我就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帮你这个忙?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不缺女人。”

    夏绿艳瞇起眼,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愿意?”

    他敢说不,她就杀了他!她都自己送上门了,他竟然还拿乔?

    “那得看你的表现而定,我这个人不喜欢做亏本生意,你的表现决定你这个人的价值,而你的价值也决定了我要不要出手帮这个忙,如此而已,一点都不勉强。你如果觉得不划算,我马上请人送你回去你现在是住在酒吧里吧?那里人来人往的,会不会太吵?”

    啧,他倒突然关心起她的睡眠来了?有没有搞错?

    没听她搭腔,他也不甚介意,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想是不会,最近扫黑扫得厉害,你店里的生意应该也不会太好吧?”

    “关你什么事?你--等等!你是你!是你对不对?又是你对不对?”夏绿艳一下子全明白了,那些发生在她店里的事都不是意外,只是警告,偏偏她钝得很,直到风笑海被抓进警局,才发现这一切全都是巩皇轩搞的鬼!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想也不想地,夏绿艳扑上前去坐在他身上,死命地用双拳捶打着他,顾不得自己身上只围了一件浴巾,激动地一拳又一拳往他身上招呼。渐渐地,浴巾散开了,裸露出好大一片青光,她依然不自觉地挥舞着拳头,胸前那两团浑圆荡漾生波,制造出引人遐思的绮丽美景。

    碑皇轩眼神一黯,在她激动的捶打着他的同时,一把扣住她的下颚,低头便封住她的红唇--

    她一愕,忘了挥拳,而这片刻的怔愣,她的双手已让他的另一只大手给箝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的任他吻、任他咬、任他的唇舌辗转来到她的胸前

    她大大的抽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仰,潮红缓缓地扩散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发热发颤又发晕发软,难受地轻泣出声。

    碑皇轩扬眸,见她娇喘不已,长指滑向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躺椅和他厚实的胸膛之间,密密的吻再次落下,舌尖抵开她紧咬的贝齿,霸道而狂肆的席卷进她的唇齿之间

    “唔”她下意识地想将身上迫人的重量推开,他的身子却猛地一沉,一个硬物恰巧抵在她的两腿之间--

    “啊!”她轻喊着,开始慌乱的扭动自己的身子。

    “你忘了你今晚来找我的目的了?”他不慌不忙的提醒她。

    “你--”

    “后悔还来得及。”他退开了些,让她的身子有空隙可以从他身下溜走。

    她没溜走,反而伸手将他给一把扯近,闭上眼,一副打算慷慨就义、牺牲自我的神情。“要做就快点!”

    炳,现在她把他当成嫖客了?

    碑皇轩似笑非笑的瞅着她,长指不由自主地滑过她紧皱的眉心与紧闭的双眼,感觉到她的身躯正颤抖不已。“你很紧张?”

    “不,我是很兴奋、很期待。”

    “看得出来,你的身子抖得不象话。”难得的温柔话语从他的口中逸出,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是,见到巩大少爷,我就兴奋得心慌意乱、小鹿乱撞,连手脚都不试曝制了。”

    闻言,他的笑意扩大了,只是没出声,所以闭着双眸的夏绿艳并没有看见。

    “是啊,你的手脚似乎常常不试曝制,受惊吓时如此,兴奋时也如此,不知道生气时是不是也是如此?”

    咦?他现在是在跟她聊天吗?不是要上床?为什么还拖拖拉拉的?

    偷偷睁开一只眼,夏绿艳看见一双带笑的灿亮眼眸,那里头少了几秒钟前的霸气激狂,多了一分戏谑之意。

    “你究竟想干什么?盖棉被纯聊天吗?”耐性用罄,她备战似的瞪着他。

    挑了挑眉,他挑衅地问道:“你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喜欢跟我聊天,反而喜欢跟我上床,是这样吗?”

    什么跟什么?他在玩她吗?她现在的境况就像是待宰羔羊,可没那等好耐性陪他慢慢耗。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他穷拖个什么劲?

    想着,她也学他挑挑眉,冷静的、以巾帼不让须眉的姿态用一句话直接堵回去“是,请你快一点,我很忙。”

    炳--

    哈哈--

    哈哈哈--

    碑皇轩这回当真笑了个过瘾,朗朗笑声在听闻她的话之后久久不歇,震得两人身下的躺椅也跟着轻轻摇晃。

    她本来是在瞪他的,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哪里好笑了,竟然可以惹得这个大冰块脸突然融化,笑得像个白痴似的,可瞪着瞪着,却又被他那好看得不得了的笑容给迷惑,戒备的身躯也稍稍放松下来。

    老实说,他不只优雅俊美,而且一笑倾城--是谁说这句成语只能形容女人的?他偏偏带给她这种感觉,看着看着,就这么红了脸,看着看着,就这么痴痴地忘了避嫌,胸口翻涌着的思绪,有两年多来牵挂、怨怼、不平与思念

    “好看吗?”

    “嗯。”傻愣愣的应了一句,夏绿艳有点失神。

    他笑了,勾起她好看的下巴,让她的眸正视着他的脸。“当我的女人,直到我厌倦了你为止,好吗?”

    什么

    他要她当他的女人,只是为了要让他自己厌倦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解读成--现在的他很喜欢她,喜欢到没有她不行,所以才一直找她麻烦?

    “答应我,你的风就会没事。”

    “我的风?”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风笑海吗?

    “没错,我不介意你心里爱着谁,但在当我的女人这段期间,你必须是干干净净的,只能让我一个人享用。”

    听听他把她说得好像是大餐似的!“多久?”

    他眼神一沉,下巴倏地绷紧,对她迫不及待想离开他的念头感到些微不悦“我说了,直到我厌倦为止。”

    “如果你永远没有厌倦的一天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一直思念而不厌倦。”除了你。他在心里补充道。

    不过,他相信她也不会是个永远的例外。

    --

    “来,先吃一碗猪脚面线去霉气!”

    “再喝一杯红酒保香气!”

    “还有还有,吃一个发糕保元气!”

    一个娇小的人影里里外外的忙着,只为了一个人,那个幸运人士就是刚从警察局被放出来的风笑海。

    这个男人很够意思,女人递什么给他,他就吃什么,也不管吃进去的东西味道是不是很怪,喝进去的酒是不是对味,总之,他的目的是尽快解决这一堆专门为他做的食物,让这个女人可以乖乖的停下来,安静的坐在他身边让他问话。

    终于--

    “没了?”

    夏绿艳的眸子眨了眨,又眨了眨,差点眨出了泪。“你还没吃饱吗?不会吧?那些臭警察让你饿肚子了?是不是?你说,我找他们算帐去!”

    太可恶了,警察就可以这样枉顾人权吗?气死她了!桌子一拍,夏绿艳就要起身冲出门去,风笑海则快一步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们没有让我饿肚子,反而每天大鱼大肉,吃得我快撑死了。”

    “是真的?”她狐疑的看着他。

    “当然是,谁敢让我风某人饿肚子?又不是不想活了。”他死了便罢,没死之前,谁敢乱动他一根寒毛?哼,就怕他一走出警局,那个得罪他的人就要死于非命。

    警察也是人,谁不怕死?何况,他们抓他也抓得很心虚,只差没安排一间总统套房给他当牢房住。

    “是,你了不起!却害我担心得头发都快变白了,你什么意思啊你?!笨得要命,身为角头大哥,竟然还被抓去关!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大牙!”

    “我不是什么角头大哥,艳儿。”他叹口气,纠正她“我是一方之王,风帮帮主--”

    “不管你是什么,总之被抓进牢里的就是你没错!”她对着他吼,多日来的担心与无力感全化为一股倾泄不完的怒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你总是让我担心!懊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有多么多么的恐惧--”

    忽地,风笑海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对不起。”

    “我一直见不到你的人,还以为他会把你杀了不然也会打成重伤”她哭了,泣不成声。

    “他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你只会说大话而已!你被他抓进牢里是事实!”

    “他只是让人请我去警局做客几天,盼儿没告诉你吗?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不是出来了?”

    “你出来了是因为我我”夏绿艳忽地住了口,别开脸。

    “你怎么了?”风笑海沉下脸。

    难道他的担忧成真了?

    “我没事。”她若照实说,他一定会去找巩皇轩算帐,她不要他去以卵击石。

    “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得出来。”

    “好,我说”深吸口气,夏绿艳决定说出部分事实“巩皇轩要我当他的女人,我答应了,不过这不关你的事,我告诉你是希望你明白,这件事和你真的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她爱他,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你的事,只不过是让我有个可以名正言顺接近他的借口,你知道的这两年多来,我一直思念着他我一直忘不了那一夜,他成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