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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多名重臣谈论国事后,朱皓熙一回到乾清宫,朱贝儿就将邵亲王跟太皇太后说的话转述给他听。
“有这等事?!”俊脸上净是肃穆之色。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当时,他实在不该宽容邵家父子!
“我相信皇兄的选择。”朱贝儿笑盈盈的给了他一个支持的微笑。
他这才露出点笑意,随即唤来新任太监总管杜可深,至于李大维,早被逐出宫外。
“传朕旨意,宣邵亲王进宫。”
“是。”
约莫半炷香后,邵亲王入宫,一见到皇上,他就主动摘下头上的官帽,必恭必敬的跪在他身前。
朱皓熙拧眉“你这是做什么?”
邵亲王一脸沉痛“意思是臣连这顶官帽都可以不要,也要阻止那名贼妇继续留在宫内!”
“她不是贼妇。”
他一愣,看着一脸冷峻的朱皓熙“皇上知情了?那更好,皇上,她就算化成了灰,臣也认得!”
“是她害了贵公子吗?”他冷哼一声“你儿子邵弘文,为了拥有江南第一美人苏嫣儿,不惜对她下葯,还将她五花大绑的强掳上花轿”
这些儿皇上怎么会知晓的?邵亲王愈听,脸色愈苍白。
“那日的情形,朕不想赘述。”冷冷的睨他一眼“但朕可以告诉你,你儿子为何会被发配边疆,为何你多处奔走都没人敢替你去找郑巡按说情、为何你上书向朕陈情,朕也没有回应因为那是朕亲自下的御旨!”
什么?!邵亲王脸色刷地一白。
“原本朕只将你调回北京,没摘你的官帽,是体念你对国家的忠贞奉献,但现在既然是你主动摘下”
邵亲王倒抽了口凉气,急急的拿起官帽“皇上,饶怒臣吧,臣知错了!”
“来人,取走他的官帽,从今而后,他只是一介平民!”
他傻了,浑身虚软无力的被两名侍卫扶着离开。
接着,又有人来报。
“皇上,找到罗里绅了。”
他眼睛一亮“快带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侍卫就将在外乞讨过活的罗里绅带进宫,而朱皓熙几乎已认不出他是当年风流倜傥、尝遍他后宫嫔妃的罗里绅。
他衣着破旧,披头散发,浑身脏臭不堪。
“没想到你竟成了一名乞儿!”
罗里绅苦笑“我帮下了义父,对他而言,就形同废人一般,再加上”他尴尬的住了口。
他意图染指义父也肖想的茵妃,义父在一怒之下,断绝了父子关系,还把他轰出温德王府,身无分文的他,一开始还脑瓶温德王府的名号四处骗吃骗喝,只是得知他早被朱齐鸿撵出王府后,那群酒肉朋友便不再援助他,最后,他也只能乞讨过日
朱皓熙看得出他日子过得困苦不堪,只是他对他的故事没有兴趣,何况,这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于是,他直接将找上他的目的简单说明。
罗里绅一怔,肮脏的脸上逐渐浮现笑意,再放声大笑“义父也有这么一天啊,他终于也遭到报应了,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你到底知不道那是什么葯?”朱皓熙没耐性的打断他的话。
他仍是满脸笑意“我当然知道,那葯叫失心散,会忘了自己是谁,失去所有的记忆,而且没有解葯,卖葯给义父的人是这么说的!”
没有解葯?!这不就是宣布嫣儿无葯可医了!他的心沉甸甸的。
“皇上、皇上!”
突地,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呼声。
“我要见皇上!”
这是道清脆又带着稚柔的女性嗓音。
嫣儿!朱皓熙抿紧了唇“来人。”
一名太监立即跑进来“皇上。”
他看向好奇的往后张望的罗里绅“带他下去领赏。”
“是。”
罗里绅苦笑一声,他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
在跟着小太监前去领赏时,他瞥见一名如天仙的大美人正与两名宫女对峙着,看得出美人儿正恼火,但皇宫的风风雨雨再也跟他无关了!
朱皓熙一步走出宫殿,就看到苏嫣儿正生着气,他信步走近。
苏嫣儿一看到他,美眸倏地一亮,立即投入他的怀中,再不开心的看了两名宫女一眼“她们不许我来找你,但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他示意宫女退下,这才拥着她到另一边的亭台坐下“是我要她们先守着你,我有事要处理。”
“真的吗?”她咬着下唇“那我错怪她们了,我以为她们不让我见你。”她一脸歉然。
“没关系,你找我什么事?”
“有个人,他叫邵亲王,他说我是贼婆子、是坏女人”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一红。
“可贝儿不是跟你说他认错人了吗?”
她一愣“你知道了?公主跟你说了?”
他点头“所以你选择相信我,还是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当然是你。”她毫不迟疑的回答。
他温柔一笑“那就好,邵亲王去年遭受丧子之痛,一直无法走出阴霾,而他的儿子是因贪恋美色才自食恶果,所以,他只要见到貌美年轻的姑娘,都认为是害死儿子的女人。”
“原来如此,好可怜啊!”她喃喃低语。
他拉起她的手亲吻一下,她的脸顿时涨得红通通的。
他凝睇着她。她虽然依赖他,但除了拥抱外,他却不敢再进一步,就怕吓到她,毕竟她已遗忘了过去。
只是这可苦了他,他夜夜拥她入眠,却不能占有
被他那双专注的眼眸紧盯着,她莫名的脸发烫、身子发热,一颗心更是卜通卜通的扛跳不已。
她隐约了解,她早已属于他,虽然他从不提两人之间的亲密事,但来自身体的渴望,总在他接近她时挑动着她,令她身体隐隐作痛
“我想画画,想画你,好不好?”
一直处于他这双灼热的目光下,她手足无措,只好先找点事来做做。
“好。”
他深吸口气,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纯净中带着天生的魅惑,那流转的媚态不流于低俗又勾人心弦,而这些魅力都是自然散发,不带一点造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不一会儿,亭台里已备妥纸笔,苏嫣儿静静的拿着画笔,一笔一笔的画着,微笑的看着他,那模样如此恬静恰人,就像朵不染尘埃的素静水莲,每个人不由得都静下来看她。
待她画累了,回房休息,朱皓熙这才宣来太医,将“失心散”这名字与众太医说下,但他们面面相觑,对此葯全然没印象。
他不得不再找来唐绍祖,秦惟礼。
唐绍祖身为贼窟少主,江湖人土认识的比他多,而秦惟礼多年在江南当父母官,交友满天下,然而两人对这葯名也很陌生。
唐绍祖见好友一脸失望“我会让霄汉寨的人全员出动,也会找万事皆可达的‘万达镖局’的人帮忙,那家镖局的江湖人脉超乎你我想像,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希望如此。”他苦笑。
“那些专门替你搜集消息的黑衣人呢?”秦惟礼又问。
“别提了!我派他们去找古瀞芝,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接着,日子又在等待与寻觅中度过,朱皓熙守护着试图拼凑记忆的苏嫣儿,他对她的深情、温柔,呵护,在在都令她动容,但也因此,更加懊恼她那空白的过往。
此时,她一人独处寝宫里,看着桌上那摇曳的烛火,美丽的脸上净是愁云。虽然朱皓熙没说,但她知道他一直很希望她会记起他,陪着他一起笑谈两人之间发生的事
她轻叹一声,先行在床上躺下。今晚,朱皓熙与唐绍祖、秦惟礼促膝长谈,晚一点才会进来,可她知道,他们一定又是为了她的事在寻找解决之道
思绪间,她眼皮愈来愈沉重,终于进入梦乡。
不久,一名全身黑衣的身影潜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床前,再从脖颈间掏出一条骷髅坠链,从坠子里拿出一颗乳白色葯丸放入她口中,很快的又飞身离开。
翌日。
“我的头好痛、好痛啊!”熟睡中的朱皓熙被苏嫣儿那一声声痛苦的嚷叫惊醒,他倏地起身,看着缩成一团的她“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痛,好痛啊”她脸色痛得惨白、满脸泪痕,还浑身不住颤抖。
他立即点了她的昏穴,再对着外面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是!”不一会儿,太医匆匆进宫,把了脉,却一脸不知所措“皇上,她的血脉倒逆,一下子急、一下子慢。”
“那是如何?”
“臣、臣也不知道,臣不曾遇过此等脉象”
“该死,将所有的太医都召来!”
“是!”可结果都一样,太医们手足无措,只能开些定神的葯方让苏嫣儿服下。
也从这一天开始,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好时她神情平静,不吵不闹,但有时她会剧烈头痛,突地大叫大哭,紧紧的抓着人不放,好几次,甚至痛到在地上打滚,朱皓熙唯一能做的就是点了她的昏穴,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终于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为了不影响他上早朝的精神,苏嫣儿搬出乾清宫,住到同属内廷的交泰殿。
这会儿,她又大闹了一场,而且还甩开两名宫女,冲到太和殿来,偏偏正值外族进贡的场合,她紧紧的抓着朱皓熙痛苦的哭叫,弄得外族使节疑惑不解,众臣议论纷纷,皇室的面子全被她丢光了!
最后,还是朱皓熙要重臣们代为款待使节们,这才带着她回到乾清宫。
也不知是否被吓到,苏嫣儿又变得很安静,那双美眸还透着抹歉意,不时的看向抱着她的朱皓熙,几次欲言又止。
“没关系,没人会责骂你的。”他轻声安抚,眸中净是温柔。
她拧眉,感受这熟悉的温厚大手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脑海似乎有什么影子闪过,事实上,最近她每头疼一次,那抹影子就益发清晰,而这会儿,一张属于记忆的俊颜渐渐明显,赫然就是近在咫尺的俊颜,而一切曾经忘却的,竟在此时也清明起来。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仍在他怀中,而太皇太后就坐在一边,她羞惭的想离开他的怀抱,但他却抱得更紧“别害怕,祖奶奶不会骂你的!”
她羞赧的看向太皇太后,她并不是
太皇太后虽然心存慈悲,怜悯她心绪浑沌、记忆全无,然而,身为皇室的大家长,有些话即便残忍,她还是得说。
她拧眉看着温柔拥着苏嫣儿的朱皓熙“她极可能会这样一辈子,皇上心里可要有个打算,今天的事绝不会只有一次。”
他当然明白她不适合待在宫里,除非他将她关起来但他怎么忍心?
“朕会离开的。”
这可不是太皇太后预料中的答案,尤其还是出自责任感极重的孙子“黎民百姓、国家兴亡都是皇上的责任啊,皇上怎能轻言离开!”
“她也是朕的责任!”
“这”她当然明白他对苏嫣儿情深意重,然而“皇上,你得立后,一个可以母仪天下的皇后才行啊!”“朕皇后的人选早定,就是嫣儿。”
“不成,她不成,难道皇上要在你这代断了皇室香火吗?皇上是个理智的人,合该明白哀家指的是什么!”她愈说愈急,看孙子一脸非苏嫣儿莫娶的坚定,更是让她心惊胆战啊“先不谈嫣儿的病吧,她就算再怎么温柔、再怎么美丽,终究是个贼啊!”“祖奶奶”
太皇太后一脸严肃的打断他的话“这事哀家都从邵亲王那儿听说了,只是皇上难得遇上喜爱的女子,她又生病了,哀家也就忍住不说,你将她留在身边可以,但要立她为后却是万万不可!”
“祖奶奶,邵亲王的话不全然可信!”
“若不可信,为何皇上在当日就摘了他的官帽?”
他顿时语塞。
“哀家是老了,但脑袋还很清楚,”她定视着丰神俊朗的孙子“一个女贼要怎么当皇后呢?就算她是健康的,皇室血统也下容亵渎,皇上若打定主意要当千古罪人,哀家也不会同意!”
他无言了,但拥着怀中人儿的手臂收得更紧,那双复杂的黑眸有着难掩的沉痛。他下在乎立下立后,他在乎的是她何时能记起自己是他深爱的嫣儿。
他要她跟他站在同一边,一起向祖奶奶,甚至那些忧心她会成为国母而联名上奏,要他下旨选妃的众多重臣证明,她有多么称职,多么的适合当他的皇后
苏嫣儿静静的睇视着他,再低着头,没人注意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一抹沉痛,再抬头时,她的眼神变得专注,倾注全心的凝看着他,要将这张早已刻印在脑海中的俊颜再仔仔细细的烙印在心坎里
因为“千古罪人”这个词太沉重了啊!她不该让他为难的,就这样了吧!
这晚,苏嫣儿悄悄的扮回小湘子,再偷拿了朱皓熙的令牌,瞒过守城的侍卫,离开皇宫。
翌日一早,皇宫就来了位指名要见皇上的访客,而且是来讨赏的。
“原来是你!”朱皓熙没想到这位访客会是古瀞芝。
“嫣儿呢?而我是该叫你皇上,还是朱爷?”她故意调侃他“算了,不闹你了,但没想到你来头这么大,嫣儿跟我说时,我差点没吓呆呢!难怪你那么神秘。”
朱皓熙难掩凝重“她”她还不知道嫣儿出事了吧?两人情同姐妹,他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见他欲言又止,她侧着脸儿想了想“你今天还没有看到她是不是?”
他蹙眉,总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但仍点了头。
“这个”她笑盈盈的从脖颈问拿出一条坠链“我跟嫣儿身上都有这样的骷髅坠链,但自从爱上你后,她就不再戴了。”
经她这么一提,他倒是有印象。
“这项链其实是有故事的。”
她娓娓道来擒娘子因为错爱一个男人,所以,宁愿忘了自己是谁,也不愿再受情伤折磨,于是吞下自己调配而成的失心散
“你说失心散?!”
一听到那个折磨他多日的葯名,他整个人一震。
她用力点点头“你没听错,所以即便这世上只有两颗珍贵的解葯,她也不肯吃,还要我跟嫣儿发毒誓,绝下喂她吃下解葯”她叹息一声,低头看着那条项链“她把解葯分藏在这骷髅坠子里,命令我们戴着,”她抬头再看他“她要我们记住爱上男人的下场,要我们引以为戒。”
“听着!”他实在太激动了“你有解葯,竟然还在这说了这么多废话?不,是我还呆愣着,你快把解葯给嫣儿吃吧,她不小心误食了”
“我知道啊,你以朱爷的身份透过霄汉寨找上万达镖局的人深入江湖,重金悬赏失心散的解葯,早就引起我的注意,”她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半个月前,我就夜探皇宫,让嫣儿吃下解葯,只是还有私事要处理,所以我就先离开了,”她露齿一笑,看到他那张绷紧的俊颜终于笑了“算算日子,她这一、两天就该恢复意识了呀!”
“真的?!”他一脸惊喜,随即转身奔至交泰殿,却见两个泪如雨下的宫女迎面跑来,一见到他,马上屈膝跪下。
“皇上,苏姑娘不见了,我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她。”
他神情丕变,快步的跑进她房间,却见里面收拾得整齐,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怒声大吼“去找!叫所有的人都去找!”
“是!”宫女们急急的起身去叫人。
接着,他突然想到他脸色倏地一变。不会吧?昨天,祖奶奶才跟他提立后一事,不会那么刚巧吧?
不一会儿,又两名太监急急跑来“禀皇上,昨儿有名小太监拿皇上的御赐令牌出宫,但直到这会儿也不见回宫,刚刚那名侍卫才想起来,对方貌似小湘子呢!”
懊死!他沉沉的吸了口气“退下!”
两人急急的退下去。
他抚着发疼的额头。她肯定是清醒了,当他跟祖奶奶在讨论立后一事时,她就清醒了,可她却
他黑眸进出怒火,双手气得握拳。她不相信他吗?!
此时,在乾清宫久候的古瀞芝耐不住的走了过来“嫣儿呢?”
“她走了!”他咬牙切齿。
她一愣“走了?!”
他面无表情的走回乾清宫,唤来一名侍卫长,不一会儿,就见六名黑衣人飞身进入。
迸瀞芝诧异的瞪着他们。这、这不是那六个老是阴魂不散跟着她和嫣儿的黑衣人?
“我要‘她’的消息。”朱皓熙一字一字冷峭地道。
“是!”六人在眨眼间马上消失无踪。
“天!原来他们是你的人,嫣儿那个笨蛋还怕你担心,不敢跟你提这票黑衣人老是如影随形”
她倏地住了口,因为那个可恶的皇上竟然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半个月后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一朵朵美丽花朵在御花园里绽放,而朱贝儿、谢雨茵、唐绍祖、秦惟礼坐在亭台里喝茶聊天。
“雨茵,你确定真的没问题吗?”秦惟礼其实还是挺担心的。
“放心吧,皇上那么聪明,再经过我的短期特训,绝对逮得住我师姐的。”出了个鬼点子的谢雨茵此时荷包满满,笑得是既满足又得意。
“好有信心啊,谢丫头。”唐绍祖笑看着她,倒希望她的点子真的是万无一失,不然,他的皇上好友快抓狂了!
“那当然,你们忘了我演戏是一流的?”她一下子巧笑倩兮,一下子又变得楚楚可怜,接着是她那张美丽的脸蛋突然出现痛楚,一手抱着肚子“哎哟,好痛啊,我肚子好疼啊,我是不是要生了?”
“又演这个!这个把戏你最近还演得不够?”秦惟礼的心脏早被她练强了,但这也是经过一次次的魂飞魄散而来的。
只是她的脸色发白,一手仍抱着肚子,几乎快哭出来了“是真的好痛啊”朱贝儿察觉到不对劲,连忙看向秦惟礼“不对,她看来是真的要生了!”
“是啊,看来不对耶!”唐绍祖也忙着附和。
秦惟礼的心脏这会儿真的是怦怦狂跳了,他脸色苍白的将神情痛苦的妻子打横抱起,一边大吼“快传御医!快!”
不久,就听到娃娃的哭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