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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阡萝被帝车囚禁在宫廷。
这个流言风一般地吹向全国,引起轩然大波。
朝臣纷纷上奏,要求王给予解释。
此时,大殿之上,只有他心腹的四大臣。
“王,宫廷外面议论纷纷,羽国势力又有窜起之象。”刚刚结束克罗城战争的参井面无表情地说。仿佛刀削一般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上挑的丹凤眼向下垂,凝视地面。
“王。”天关叹口气,虽然不情愿,但他终究站到了北落那一方“寻语城有奏报,羽国有人大肆辱骂宫廷,甚至有集结闹事的趋向,您看是否该有什么行动?”
端坐宝座的帝车依然不动声色。
“天关,派人镇压这些叛乱,不分羽国还是简玉国现在是天朝,有人作乱就去镇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不要激烈,要采用温和的态度。”
“王,这会有效果吗?羽国的人都以为您囚禁了玉阡萝,您不对这件事表态,他们是不会满意的。况且,我们的人民也不会袖手旁观。”北落俊美无比的容颜是难得的严肃。他早说过,玉阡萝的存在无论对谁都是一个不好的因素。
帝车缓缓垂下眼,目光是沉重的疲惫“我会有所表态。”
“王”
“说吧,北落。”他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讲。
北落上前一步,白衣抖动“你是否想过为什么玉阡萝在宫里的消息会如此决速地传出去?”
“我相信不是你。”帝车薄唇难以察觉地向上微微掀起。他相信北落不会如此不顾大局,但他的立场是可以想到的,一定坚决地反对。
“王。”北落单膝跪地“请相信臣。臣所作的都是为大局着想,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如果是他,他会更加滴水不露。王这样说无非是想警告他不要太过强硬。
“这件事我已仔细想过,不必再说。”他明白北落为何会抓住不放。
唯一的可能是进宫行刺的人见到了玉阡萝
“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想玉阡略葡定一清二楚。”北落不顾王的阻止“刺客进宫却又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逃走,道路选的还是繁露道,而且才一出宫,马上闹得人尽皆知王,您不怀疑吗?”
这也是他不让他说的原因“玉阡萝的事,我会有个交代。”
北落抬头直直看他,目光无比坚定。
帝车忽略北落的视线“太阶。”
他转向一直沉默敛眉的大法师。他长发及地,松散地披在后面,剑眉星目,一身黑色长衣,衣摆的右下角绣着一朵白色的荆棘花。
“你有什么看法?”
太阶缓缓抬头,细长的眼睛精光四射“那要看王的态度决定。”
“什么意思?”
“那要看您对敕廿公主的态度是要杀,还是要留。”
帝车斜倚扶椅,眉毛微微上挑。
“如果是要杀的话,直接说外面的话是子虚乌有,系全有心人的谣传就可以了。”
帝车淡笑。这样的话倒是简单了许多。
“王?”
“我不会杀她。”平淡的语调说出众人最担心的结果。
一百年之后的今天,他不会再下杀手。
他不认为局势到了非死即亡的地步。他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玉阡萝不管怎样,他不想重蹈覆辙。
“王”北落阻止。
“北落。”长时间没有开口的参井打断他的话“太阶还没有说完。”王是一国之君,他有决定的权利。
北落略微惊讶地看一眼参井。
太阶不受影响“如果您要保全她,那么您要让所有人知道您的决心。”
浅浅地勾起嘴角,帝车仍是一句话也没有。太阶的想法,他明白了,这也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方式。但是太阶的态度,令他感兴趣。
“参井,你呢?”他将深深的目光转向一向强硬的右将军“有什么看法?”
“臣相信王的决定。”
王一向是以国家为重,他相信王作出的决定至少不会是错误的。至于玉阡萝,或是别的什么女人,他并不关心。毕竟王曾经杀过她,有一次也可能会有第二次。如果她真的威胁到天朝,王必定不会听之任之。
太阶和参井的态度是他们没想到的“参井”他知道这句话代表的含意吗?天关看向他。这位一同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未免一切看得太简单。当听过北落的分析之后,他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初并没有劝阻王。
“王。”北落浓眉微擎“您真的考虑好了吗?这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你说得太夸张了。”
“并不夸张。刺客的事,我肯定她知情”
帝车深深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
“也许一切都是她的计谋,仅就目前而言天朝就乱了人心,之后呢?一步一步的,她不会停下来。”北落继续道。
玉阡萝,你真的和刺客有关吗?这是长时间放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今天,又被北落重新提起
耳边的声音仍在继续。
如果诚如他所想,他又该如何面对玉阡萝?
这样的猜测,让他心湖难平。
“玉阡萝,我们成亲好不好?”
“一切交给我,你只要用最美丽的笑容等待那一天的来临,其余的一切交给我,我们会有一个最幸福的结局。”
我们成亲吧
林阴路上,树影幢幢,午后热烈的阳光被阻隔在外面。
玉阡萝漫无目的地走着,昨晚耳边帝车的细语仍在耳边,一次一次。是因为被北落撞到吗,他终于提出成亲的事?如果没被发现,他会隐瞒一辈子吗?她不知道。可是,真的要成亲吗?眼前的困难显而易见。北落是绝对会反对到底的,她肯定。每当面对北落那双清澈的双眸,她都会非常不安,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其实她的消息也并不是那么闭塞,宫廷里想要有什么秘象密简直是不可能。这些天宫廷外面汹涌的民情她也略知一二,甚至大臣们的反应也在宫女、士兵之间传语纷纷。她和帝车之间的阻隔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她有些怀疑。此时的心境远比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更混乱。
如果她和他只是单纯的两个人就好了。
来到这里,她像是掉进了漩涡。虽然身不由己,但却仍是不断下滑。
可是帝车却对着她露出轻松的笑容那是装出来的吧,为了安慰她的心。
林阴到了尽头,阳光宣泄似的洒在她的身上,顿时感觉一阵暖洋洋。
深深叹口气,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支持他,虽然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她知道,这对帝车很重要。
她抬头望向太阳的方向,强烈的阳光刺痛双眼。孤单、疲惫纷至沓来。原本成亲人的幸福感觉她并没有感受到,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白帝车隐藏一切的原因太沉重了。
“主子,您不回去歇歇吗?”花柔默默地跟随了许久。
“我再走走。”她有气无力地道。
她想看看帝车大殿的方向,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明知看不见,可仍然想离他近一些。就像靠近太阳一样,可以得到温暖。
就是那道墙啊,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她望向隔在正殿与寝宫的那道白色墙壁。就是这道墙,当初她跨过它,冲向凶案的现场,冲破了他们的平静,将一池湖水搅乱。
那道墙
倏地,一道黑影划过。
顿时,她感到浑身一震,心头跳个不停,瞪大的双眸紧紧跟随那抹熟悉的黑色。尽管只见过两面,却熟悉无比。
是他,那个带她来到这里的神秘男子!
似有所觉地,他微微侧首,及地的长发跟着飘动,细长的黑眸对上她惊异的视线时剑眉微动,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那是赞许的笑容。
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主子,您怎么了?”雨润眼尖地发现不对劲。
“没、没事。”她心虚地急着否认,眼睛仍紧盯着他挪动的身影。不是不想,而是挪不开视线,像是粘住一样,再也挪不开。
“大法师?!”雨润惊呼,连忙畏惧地低下头。
“你说什么?他是谁?”那抹黑色消失,她注意到他隐入别院前留下的似有深意的一眼。
“是、是大法师。”雨润仍害怕地低着头。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碰上大法师?希望没看到她才好。
“己经走了。”花柔看她胆小的样子,轻笑道。这丫头终于也有怕的人了。
“你说他是大法师?王的大法师?”玉阡萝回头追问。她以为他是羽国的人!
“大法师是王的四大臣之一,专司祭祀。”花柔回道。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一定是为了这个才进宫的吧。除非有重要事情,大法师一般很少进宫。
帝车的四大臣之一!
他为什么接她回到这里?一定不是帝车派的,他说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法师没有接到王的命令擅自带回她?
一是有什么阴谋吗?她无法不怀疑。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太混乱了,一切的一切乱得她头脑仿佛要炸开一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赞采兰的声音如鬼魅般出现。
玉阡萝震惊地转回头,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我、我们”
赞采兰轻蔑地瞄她一眼“你刚刚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也许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玉阡萝将身子转过去,正面面对她“我只是随便看看。”
“王宫可不是你随便看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念头,不然有你好看的。”
玉阡萝努力地想露出笑容,可惜没有成功“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赞采兰懒得听她狡辩。金色的衣衫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如同她不可一世的态度“你不要以为王被你迷惑住,什么都会听你的,你迟早会被我赶出宫廷!”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老早已经成为天朝的王后了。
花柔和雨润有些看不过眼地互望一眼。这位盛气凌人的小姐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儿吧。好歹玉阡萝是王的宠妃啊。
“我并没有迷惑帝车。”听到她口不择言,玉阡萝强忍住心中的不满。
从她口中说出那尊贵无比的名字令赞采兰难以忍受“你有什么资格叫王的名字?!”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不可理喻。玉阡萝不再理她,准备离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赞采兰用力拉回玉阡萝。甩了她一个趔趄。
“赞采兰小姐”
“没你们的事!”花柔雨润上前劝说却被赞采兰喝止。
她不能忍受王心中只有玉阡萝一个人,不能忍受自己对着心爱的男人却只听他叫自己妹妹“敕廿玉阡萝,你不要以为你可以永远这样得意,心想事成,任意摆布王。王可以杀你一次,就可以杀你第二次,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看清你的嘴脸,再次对你不屑一顾。你不会猖狂太久的,我一定会撕破你的伪装,让王看清真相!”
她在说什么?
玉阡萝恍惚地想,她是说帝车杀了她?是吗,她是这样说的吗?
天气这么热,她的汗都流下来了,可是她却感觉身体像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一样,寒冷刺骨,飘忽不定。
“你”她艰难地思索头脑中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她要问,可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你绝对不会有好结果。”赞采兰英气的脸上有些扭曲。她爱了王这么久,绝对不会将他拱手让给这个狡诈多端的女人,
“我爱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永远站在我身边支持我、陪伴我,永远不离开我。”
“我们的爱可以跨越一切。”
“你是我的家人。”
“我会尽我所有保护你。”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铺天盖地。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肩膀承受不住地下垂。耳边一直响着帝车的声音,甚至赞采兰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发觉。
她的头脑中混乱成一团。
“主子?”花柔担心地蹲下身看她,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主子,我们回去吧。”
“主子,赞采兰小姐”
“是真的吗?”玉阡萝直直地望向雨润,双眼清亮见底“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雨润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您不要问我!”
这时候她多希望听到否认的答案啊,可偏偏不是。
泪水不自觉地流下,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发觉“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玉阡萝声音空空地道。
“您不要这样。”雨润扁起嘴,她该不会又是说错话了吧?“如果王要找您”
花柔向她使个眼色。她连忙止住话。
“那么,我们在远处等您。”花柔拉着雨润离开。
“姐姐,会不会有事啊?”她从来没见过主子那么苍白的脸。
花柔深深叹口气“希望没事吧。”
难办啊,这件事应不应该向天关将军察告呢?
“姐姐,我们就在这儿吧。”花柔雨润在林yīn道的另一端停住。
“姐姐,你说赞采兰真的可以把主子赶出宫吗?”看她那嚣张的模样,她宁愿玉阡萝做王后。玉阡萝待人和蔼,心地也很好,还知道关心人。比那个一天拉长着脸的赞采兰不知道好过多少倍。
花柔瞟她一眼“这种事怎么好说,一切要看王的意思呗。”
“可王对主子很好啊。”
“王对赞采兰也不错,有好东西都记着她。”
“王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懂。”
“呃,姐姐,怎么突然起雾了?”不是她眼花吧,光天白日的。
烈日当空,阳光普照。
玉阡萝颓然跌坐地面,姣好的面容凄然。翠眉微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略显无神,目光飘忽,素日粉润的唇也变得青白。
是他杀死她。那个对她百般温柔、百依百顺,时而深沉如大海,时而开怀大笑像个孩童般的男人,那个她深爱的、却满口谎言的男人杀了她!
她嗤笑。在这个世界究竟能相信谁呢?
淡淡的,薄雾起。
她有些奇怪地望望四周。这里的气候变得这么快吗?刚刚还是阳光充足,现在就已经起雾?
脚步声。她听到了。
绣着一朵白色荆棘花的黑色衣摆出现在她面前。
她冷淡地抬头“你这一次又要告诉我什么?”
太阶垂头望着她冰冷的眼睛“赞采兰对你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在附近他已经听到。
“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吗?”不管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她都没兴趣要知道。
心脏为什么这么痛呢?
“王已经决定娶您为王后。”即使北落一再反对,王还是一并否决了。
“这是你希望的?”她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他坦诚。
她的视线飘忽“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又代表了什么?”
她的心里实在太乱了。如果她一个人关在黑黑的房间想上一阵,也许会想明白、理顺一些事。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太混乱了,她的头像炸开一样,心里也是,痛得要命。
“您不可以动摇。”
因为她是羽国的光明?“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和”光是念出名字她就已经心痛得不行“要和帝车作对呢?你不是什么四大臣之一吗?天朝除了他,势力最强大的四个人之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色的荆棘花轻轻波动“因为我想要羽国和简玉国的人一样,过上平等的生活。”
玉阡萝没听懂似的仰望着他。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雾气的潮湿味道。心啊,还是好痛。
“这是只有您才有可能做到的事。”他,无能为力。
“我”喉咙有一股甜甜的东西涌上来。
“您还好吗?”太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蹲下身。
“噗。”
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嘴角流下。
“玉阡萝!”
模糊中,她看见一双细长紧张的眸子。
“这一天终于到了。”
汩水河岸边一男一女对峙而立。汩水河平静的水面泛起血红的波澜。
周遭战况激烈,哀鸿遍野。
“今天是我们一决生死的时刻。”帝车白衣飘然,黝黑的眸子沉重地注视着面前身着火红战衣的女子。手持的利剑在水光的反射下放着诡异的光。
那天,经过多少年她也不会忘记。他的白衣是那么耀眼,混着飞扬的发丝昂然而立。那也是头一次她见到了和那白衣完全相反的他眼中的肃杀。
“我们”握着长剑的手摸紧,青筋微露。
“我,即使是死了,也会为我的国家而战!”她坚决地道。
十年一战,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不慎误中埋伏是她一时大意,着了他们的道。但是输给他,她心服。他是位值得尊敬的敌人。只是,她的国家,大概保不住了。
她双手在胸前画一个圆圈,腾腾紫气中窜出一把三尺长的极细却坚韧无比的敛云宝剑到她手上。
执剑的手渐渐托起,周遭的空气骤然冻结。
红衣飘荡,宛若风中熊熊烈火,无言中透着烧毁一切的气势。
“开始吧。”
再没多说一句话,两人激战到一起。一白一红两条身影纵横交错,寒光逼人。
夕阳西下,映得汩水河一片血红。风吹树叶,竟响起阵阵哀鸣。
倏地,她淡淡一笑,笑得那般坦然。或许,这是注定的结果可是她的国家,她的人民,她深爱的父亲,对不起了
她坦然,可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痛?四分五裂,万箭钻心地痛。对面的男人,那深邃的眸子她好想抚平那抹沉痛。
“玉阡萝”帝车眉头紧皱,眼中有滴晶莹闪现。
她踉跄,鲜红的血自胸口喷涌而出。
再次回首水光潋滟的汩水河。无论周遭怎样惨烈悲伤,它永远超然事外,无动于衷。
“黄黄的落叶飘飘,到我的肩膀,母亲要我抚平,我却将它收藏。长大后的人啊,怎么会懂得它的忧伤”
这种时候她竟想起一首小时候时常唱的一首歌谣,她自嘲地一笑。
可是那个时候是多么幸福啊,无忧无虑,呼吸着自由自在的空气,不必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不必将心中最悲哀的爱掩藏。
她止不住身体的失重,一晃,倒在帝车冰冷的胸膛上。
记忆中温暖的胸膛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冰冷。
帝车紧紧抱着她,双手不觉间染成血红“玉阡萝”
一滴清泪滴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
他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此时说些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发丝飞扬,飘舞在她如玉的脸上,隐约遮住两行清泪。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涌现无限情意。
“你终究还是胜过我了。”她的声音轻若浮尘。换作是她,不知下不下得了手。
泪水滴落在她眼中,顺着眼色滑落。
贝起一抹凄凉的笑,玉阡萝缓缓闭上眼睛。
她的爱,再见了。
冷风中他拥着她,衣袂纠结,随风飞扬。
“黄黄的落叶飘飘,到我的肩膀,母亲要我抚平,我却将它收藏。长大后的人啊,怎么会懂得它的忧伤”
玉阡萝躺在幺凤宫湿凉的硬石地上,口中轻轻地哼唱小时最喜欢的一首歌。
她的生命中没有母亲的出现,她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这首童谣也是抚育她长大的阿么娘教她的。阿么娘的头发有到脚底那么长,唱歌很好听,听她的歌声像是聆听天的鸣奏,令人心旷神怡。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每每望着她的时候都是露出最温柔的笑。可是她并没有陪伴她更多的时间,只短短地不到十年的光景,阿么娘就像蒸发掉一样,自那没有月光的夜晚之后,便再没有出现。
案亲说,她跟心爱的人走了。去了哪里,他却没有说。
案亲她一直是相信他的。父亲没有儿子,她便习文修武,精研法术,努力成为让他骄傲的孩子。
她是在父亲的期望与教诲中成长的。
他教会她,爱国家要胜于爱任何东西,包括自己,包括爱情。
帝车,她最爱的人,他们相识在位于两国之间的莫知山。那里最有名的是山中每一样生物都会唱歌。
夏日炎炎,清水边一声低沉的呼唤从此牵出一段纠缠不断的情缘。
如果早知他是简玉国未来的国君,她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他。
他们忘我地在青山绿水间流连,用彼此开心的笑声染遍林间直到战争开始的那一刻。
那一刻,如雷击顶。
他竟要求她随他回简玉国,成就美好的姻缘!
最终,他们在莫知山分开,却在战场上相遇。
战场上他们彼此遥望,相互厮杀,可是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
十年一战,心神俱疲。
她的成功与失败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不容有失。拼着伤痕累累的心,她一直走下去,坚持战斗,死去的朋友和亲人的声音一刻不停地鞭策她,将她逼得更紧。
可是,她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帝车的剑刺穿她的胸膛时,她只觉一凉,痛彻心扉的感觉向四肢百骸火速蔓延。
不是伤痛,是心痛。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一切,结果到他的剑穿过胸膛时,她才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
回忆在眼前飞快地旋转,最后停在胸膛里尖利无比的剑。伴着无穷无尽黑暗的是痛彻心扉的伤。
滴入眼中的他的泪仿佛火焰般灼热,烧痛她的双眼。
身下的冰冷浸泡在周围,幺凤宫的窗纱被风吹得飘动。
她疲惫地叹息,原来并不是所有失而复得的东西都是令人高兴的。
“黄黄的落叶飘飘,到我的肩膀,母亲要我抚平”
声音缥缈,仿若空中净白色的浮云。
“帝车,我都想起来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记忆终归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