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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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瀚禹虽然未到三十而立之年,但战绩彪炳受朝廷器重,为人正直不阿,律己以严,平日处事更是低调,这样的一个男人,是难以找到话题议论的。

    可是他甫回节度使府当天,当众“抢夺”了唐圆圆,并对一众男仆放话后,他这个城主马上成为最受注目的茶余饭后话题。

    连老夫人也忍不住,召来儿子一问究竟。

    邢瀚禹身穿淡青色的丝绸长衫,端起碗盖,轻轻拂了拂茶盏边缘的泡沫,不愠不火的神态,表示他对所有的问话,已有全盘准备。

    “瀚禹,你是否喜欢圆圆?”老夫人认真地问。

    “是,我喜欢她。”既然早已被看穿,他干脆就直接承认。

    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坦诚地承认,老夫人也意外得很。“其实在你出城前的那顿饭,我就怀疑你们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就是要让大家看明白我俩的关系,才会故意那么做的。”

    “这么说,圆圆对你意义非凡了?”

    为一个女人这样大费周章,并不像平常的邢瀚禹。

    一直以来,他总让人觉得如风般不羁,教人捉摸不透心思,没想到他其实对感情非常认真与执着,就像天底下的男人,离不开凡尘俗世的七情六欲,一个无情冷淡的人,当他动情时,其实才是最澎拜的。

    “我希望她能陪我一辈子。”邢瀚禹沉稳的说出心中的感觉。这份情感,就是如此简单直接,虽然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未知数,但他肯定不会让她受伤害。

    “圆圆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老夫人心头宽慰,感动不已,衷心地祝福她唯一的儿子。

    她本来就没有门户之见,只求儿子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伴侣;再加上她和圆圆一直很投缘,早就在心里疼爱她如女儿一般,现在他们能在一起,果真是缘分吧?

    希望这对小儿女,能抓住幸福,好奸的过日子!

    得到老夫人的首肯后,邢瀚禹与唐圆圆相恋的事,已成为节度使府内公开的秘密,众人对他们的出双入对,已见怪不怪。

    邢瀚禹知道唐圆圆来朔方城这么久,都未正式到城内各处走走,于是趁着这天公务不繁忙,带她外出逛逛,热闹热闹去。

    唐圆圆对朔方城的一切都感到相当新鲜有趣。

    来了大半年,她始终无缘逛逛这座军城,今天托他的福才有机会外出参观,一逛之下,果然不同凡响。

    她在市集内东看西看,逛得不亦乐乎,而邢瀚禹则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含笑的看着眼前流露出活泼动人一面的女孩。

    中午时分,邢瀚禹带着唐圆圆走进了朔方城最著名的茶楼聚福茶楼。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茶客众多,就连二楼雅座也挤了不少人,可是茶楼掌柜一见到城主大驾光临,马上惊喜地亲自带他们进了雅座包厢,与其他客人隔着竹帘,保留一块较隐私的空间给两人谈话。

    “饿了吧?”邢瀚禹轻轻地问身旁的唐圆圆。

    “有点,不过随便吃就好。”虽然她也挺期待,能吃到什么特别的北方点心。

    “难得来了,就好好吃,哪能随便。掌柜,把你们最好吃的东西都拿过来。”

    “是,小的马上去。”

    掌柜看见从没带着姑娘来茶楼的城主,今天身边竟带着一个白胖可爱的姑娘,还处处对她呵护有加,不禁好奇地回头多打量了几眼,好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知道邢瀚禹一向挑食,对食物要求甚高,掌柜便吩咐厨房拿出了绝活儿,献上美味的佳肴和点心,以博得他的欢快。

    哪怕邢瀚禹只吃一口,也是聚福茶楼的荣幸了。

    可是他们搞错对象了,原来爱吃的人竟是那个姑娘,看东西一上桌,她便没有停口过,一直吃、一直吃,把一旁的掌柜吓得目瞪口呆。

    好、好会吃的姑娘!

    她不单吃得多,还能说出每道菜的精致之处,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饕!不过看她那白胖身材,其来有自啊!

    掌柜边看边胡思乱想,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城主带来试菜的人吧?

    越想越不对劲,掌柜心慌地赶紧回厨房商量。

    陶醉在美食的唐圆圆根本没留意到掌柜溜开了,而邢瀚禹也只专注在她身上,只要不打搅他们,他也不会在意周围的事。

    “慢点吃。”他不放心地拿走她正想塞进嘴里的小甜糕。“先喝杯茶,顺顺喉吧。”

    “瀚禹,你怎么不多吃一点?都是我在吃,害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把一个包子放进他的碗内。

    “我不很饿,你吃就好。可是圆圆”他扫了扫桌上被旋风式吃掉大半的点心,皱了一下眉,道:“如果吃不完也没关系,别太勉强自己。”

    虽然不想扫她的兴,但他还是担心她的身子状况,这样吃下去,他怕她会受不了,吃坏肚子。

    “我没有勉强,这些点心真的很好吃,再说可不能浪费食物。”唐圆圆吃得津津有味。

    “吃那么多,会变得更胖吧?”他盯着她的圆脸,忧心地道。他怕她日后会手脚活动不灵,患上心悸病。“珠圆玉润不是不好,但凡事太过了都会变成坏事。”

    说到这里,她的美眸转过来,嘴角微微抽搐。

    “瀚禹,你希望我瘦一点吗?”

    邢瀚禹向她的全身扫视了一圈,侧过头,微一撇嘴,说:“上回你不是说过,想学骑马吗?你要是再清瘦少许,我日后教你骑马时,你便会更轻松自如了。”

    唐圆圆对上他的视线,瞧见他眸中隐约带着怜悯,心里不由一颤,又是一阵酸楚,马上垂下脑袋瓜子,脸色极为难看。

    瀚禹他是在暗示我太胖吗?

    她此刻的感觉,就像被人扔进冰水里,还加上踩个几脚!

    “圆圆,圆圆!”邢瀚禹发现她突然的呆滞。

    “没事那,看来我要节制一下了吧?”她慌忙摇头,勉强扯动嘴角,咧出一个无事的笑容,伹内心非常忐忑。

    本来她对自己的外表一向自信,但就在刚才,她突然意识到,他绝对有嫌自己胖的可能,她早就听说过,邢瀚禹一向偏爱纤瘦美女,由之前那个红羚便能明白他的喜好了。她是南方人,身高自是比不上北方佳丽,然而看看自己的身材,比红羚最少了大两倍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一进门,茶楼的人就一直似笑非笑的瞄向她。他们是否也在嘲笑她太胖,跟他走在一起很难看,她这样的女人配不起英明神武的城主?

    天,她其实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可是因为邢瀚禹的评语,她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身材,她好害怕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会这样嫌弃她,甚至被她吓得后退!

    怎么办?好不容易跟他两情相悦,又得到老夫人祝福,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抛弃,她必须做点什么去补救!

    明明是阳光普照大好天气,她的心情却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圆圆,你今天又不吃晚膳吗?”厨子老周唤住正抱着柴枝路过的唐圆圆,讶异地问。

    “我现在不饿,晚些再吃。”听老周说一个“又”字,她的背脊一阵发凉。

    她节食的事,有那么明显吗?她已尽量掩饰了呢!

    老周狐疑地看着她,想从她神色找出一点端倪来。虽然圆圆在他面前总是努力笑着,却他还是能看到她眼中淡淡的无奈。

    这事明摆着有些蹊跷,一向爱吃的她,以前总嚷嚷着要先吃饱肚子才有气力干活,现在她竟本末倒置,除了早饭,几乎不见她正常地吃喝,而且这情形已持续了好几天?

    对一个做粗活的厨娘来说,身体怎么捱得住?现在冬天已到,她不多吃东西如何抵挡北方寒冷的天气?

    可偏偏自己是个大老粗,不方便多问姑娘家的事,更何况她现在是城主的心上人、未来的城主夫人,他也不敢过问太多。

    “那好吧,你要小心身体。”他不忍心看如此可人的女孩,变得憔悴消瘦。

    “我会的,谢谢。”一抹苦笑逸出唐圆圆的唇畔,内心何尝没有为饿肚子的事而烦恼?

    看着大家捧着香喷喷的温热饭菜,或是自己做的各式菜肴时,她都只有羡慕的份儿,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幻想那些饭菜有多可口,谁能明白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不,没有人会明白,因为需要节食的,大概只有她一人。她忍不住慨然长叹。她曾经想放弃节食,可是一忆起当天邢瀚禹的话,希望她清瘦一点,她只好咬紧牙关,为他忍受下去。

    她已瘦了不少,只要再坚持下去,她一定能达成目标,让邢瀚禹对她的新模样赞赏有加的。

    幸好今天她不用值班煮宵夜,能早点回房,眼不见为干净,少了偷吃的诱惑。她转过身,放下柴枝,无奈地往回走,走到长廊尽头,走下石阶,回到她住的房子内。

    离就寝时间还早,为避免无聊,她从柜中拿出食谱研究,这一本食谱可以提供她不少开发新菜色的好点子,不管将来她回去西湖饭馆,抑或对她准备瀚禹的生辰宴,都非常有用。

    对了,再过三天就是瀚禹的生辰,而她也定下了菜单,其中有一道是她的拿手好菜东坡肉。

    东坡肉是费时费力的江浙大菜,此菜极重功夫,以慢火少水为特色,被推为杭州第一大名菜,入口即化的滋味,绝对能令吃的人眉开眼笑,煮得再辛苦也值得。

    虽然东坡肉是她的拿手菜,但她从不轻易献技,而且这道菜,她从以前就打定主意,只做给自己的夫婿。

    这次她是豁出去了,希望让瀚禹明白她看重他的心意,顺便告诉他,她其实一直在煮菜给他吃。

    她要亲自去菜市场买五花肉,最好选用皮薄、肥瘦相间的猪肋条,这么在品尝时肉才会嫩又不至于过于肥腻;还有五花肉在煮前需要冷冻,幸好北方天气已冷,她无须担心找冰雪的问题

    想的入神之际,唐圆圆耳边传来肚子饥肠辘辘的声音,恍惚间,眼皮也跟着沉重起来,不一会,她便打起瞌睡。

    这教亲自拿着冬衣而来的邢瀚禹,碰巧看见。

    他走近她,怜惜地凝视着,发现她闭眼的容颜上,表情有些疲惫,他轻轻地将手抚上她的额头。

    这丫头,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原本他想要她别再做厨娘的繁重工作,让她安心在府内待着,然后过年后开始筹办两人的婚事,可是见她如此喜欢烹饪,留在厨房跟其他人相处仿佛是她每天的乐事,想到自己不能天天陪伴她,他便不忍心剥夺她的快乐,任由她继续做菜。

    可是现在他再次怀疑自己的放任是否恰当?

    他想抱她回床上躺好,谁知一碰她,她就忽然醒了,见到邢瀚禹放大的俊脸,她不禁吓了一大跳。

    “瀚禹?”她因为太饿而睡着,感到有些心虚,却不知这样的自己比平日增添了一股娇憨。

    邢瀚禹怜惜地审视着她的脸,对于她不自觉露出一丝疲累,十分心疼的问:“圆圆,你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才有些累。”她的眼神有点迷惘地应着。“你怎么来了?”

    “天气冷了许多,我拿衣服给你。”他迳自替她披上一件小短褛。“咦,你好像瘦了不少,衣服都松了呢。”

    “真的吗?”他发现她瘦了,连衣服都明显不合身,证明她节食是有效,总算不枉她饿肚子了!

    “真的。”邢瀚禹捧起她的脸,黑眸左右端详了几眼。“你好像瘦了好多,脸也不太圆了,难道你没有好好吃饭吗?”掌中的圆脸感觉就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他忽然压沉的语调,让唐圆圆一阵心惊,怀疑他可能发现自己节食的事,心慌地开始结巴:“哪、哪有,我只是少吃了宵夜而已!这不好吗,省得脸老是圆呼呼的,我这是听你的话,想清瘦一点点呢。”她一边说一边鼓着腮帮子,装出比从前更膨胀的脸蛋,引得他一阵低笑。

    “知道你把我的话听进去,我也很开心。”看来她是明白他对她身体是否能负荷的忧心了。为了让她自在一点,他赞赏道:“你清瘦些,变得更好看了。”

    “那你喜欢吗?”她双眼发亮。

    他伸出手臂圈住她的颈项,一个用力将她拉至他的颊边,在她耳边磨蹭着说:“当然喜欢。”

    靠在强壮有力的臂弯内,唐圆圆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觉得为了这个男人,要受什么苦都值得!

    她的眼皮也慢慢地沉起来,看着她渐渐入睡,邢瀚禹深深凝视着她的睡容。

    “我的圆圆,不舒服要说出来,不可以独自撑着,一切有我啊!”她是他在外头经历风风雨雨后,回到府内寻求安慰的舒适港口,有了她,他才有了家的感觉,所以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支柱依靠,让她安心地待着。

    房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是一片温馨的宁静,围绕其中的,更是散不尽的深情。

    今天是邢瀚禹的生辰,也是唐圆圆期待已久的日子。

    天色还未光透,她就在厨房内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知道城主指明了要吃她亲手做的东西,意义重大,所以不便出手帮忙,只好尽量不打搅她准备今晚的饭菜。

    下午的厨房里,枸杞鸡汤香味四溢。她满意地试试味道,再盖上盖子。熬了一个上午,总算将汤头熬出味来了。

    “圆圆,你这次煮了什么?好香呀?”老周夫妇抹抹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是人参枸杞鸡汤呢!人参和枸杞具有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安神、明目润肺等功效,爷平日练兵辛苦,我想这葯膳能助他调养身体。”她考虑了好久才决定煮这个汤的。

    “爷真是好福气,等他以后娶了你这贤慧的娘子,就不愁没人照顾了!”老周取笑着。

    “什么娶我爷又没说过,你们千万别乱说!”她脸蛋微微泛红,娇羞地否认。“再说,照顾爷的饮食原本就是我们做厨子的责任啊。”

    “是吗?”周大婶暧昧地朝她笑了笑,不再逗这害羞的小姑娘,各自做事去。

    而唐圆圆也继续准备其他菜式。

    “姐,你要做东坡肉给爷吃啊?”

    罢进厨房的唐大同,看见唐圆圆将整块五花肉从冰雪中取出来,切成四四方方的模样,再用棉绳捆成十字形时,便惊奇地跑了过来。

    “对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天,原来你对爷难道你已笃定爷是我的未来的姐夫吗?”唐大同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你不觉得一切太顺利,有点不对劲吗?”

    “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顺利,难不成还会希望复杂吗?”

    “姐,你最近消瘦了,也常常丢了魂似的,难道是因为爷?”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姐姐瘦成这个样子,即使之前西湖饭馆有危机,她也不曾这么憔悴。“爷他是否待你不好?还是他要你少吃点?”

    被亲弟发现她尽力掩饰的事实,她羞愧地点点头。

    “爷实在太过分了!姐,你平日最爱吃了,为何要为他如此折磨自己呢?他如果不喜欢你胖胖的模样,就叫他去找别的女人嘛!”唐大同气愤起来,认为邢瀚禹是压根的看不起唐圆圆。“我们唐家的女儿有多抢手他知不知道,就算在京城,想来提亲的人还要排队到街尾呢!”

    “嘘,大同,你怎能这么说他?千万别教人听见了!”唐圆圆捣着他的嘴,低声责怪着。

    她就是知道节食没有人会赞成,才会连大同也瞒着。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

    “我是担心你啊!爷他是认真的吗,他会娶你吗?”他身为弟弟,一路陪着姐姐来北方,他最在乎的是姐姐是否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对于这两人间的感情,一直看在眼里,如果两人真有结果,他身为弟弟一定会祝福而不是泼冷水,可是现在一切尚未明朗,爷对姐还没有明确的给出承诺,姐却似乎已认定了对方是夫婿,还为他节食,想换得他的欢心他真怕姐陷太深,稍有差池,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弟弟的问题,让唐圆圆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回应,或许她能抓住他跟邢瀚禹之间的情感,但的确如弟弟说的,现在一切都还未成定局。

    她可能会受伤,可是,已经太迟了,她不愿意放手不对,不是不愿意,是无法让自己放手,因为她的心在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已经陷下去了!

    “我没想过未来,但我是真的很爱他啊!”唐圆圆原本稍有精神的瞳眸,转瞬间变得暗淡。她呆了呆,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双掌里,无比沮丧。

    “姐,你今晚向爷问清楚吧!你既然为他做了东坡肉,就该告诉他这道菜背后的意义,你已把他看作了家人,也就是希望他成为你丈夫的意思!如果他有这个打算,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说完大同就转身出去。

    她不语,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

    问瀚禹要不要娶她?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她不敢,她怎么敢呢,她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

    他确实是没对她说过任何承诺,她根本不脑葡定他对她的喜欢,是否能长长久久!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样费劲地努力取悦他,让她在他心中能有有更重要的地位。

    哎!不管了,现在她要专注的,是为做好庆祝生辰的菜肴,只要他吃得愉快,她就心满意足了。

    天色渐黑,月亮升上树梢。

    唐圆圆独自坐在瀚阁的饭厅,原本她以为老夫人会一起为瀚禹庆祝,但是老夫人很贴心的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

    看着满桌丰盛的佳肴,想到今晚就能让他尝尝她充满爱意的拿手菜东坡肉,她便激动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了。

    这个感觉,就有如她是他的妻子,只为丈夫洗手做羹汤,然后等丈夫归来,一起用膳。

    她脑海中一边浮现他那温柔的笑脸,但另一边今早唐大同的话,仍然不时跳出来提醒她,未来的不确定。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赶走心中的苦涩,眼光毫无焦点地落向前方的饭菜上

    可是这么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窗外月儿高挂,夜色深沉,桌上烛火摇曳着唐圆圆在饭厅内踱步的身影。

    她问了瀚阁的下人们,谁都不知道邢瀚禹和宇文去哪了,只知他们不在节度使府内,下人们看见她干等的孤独,都着急起来,四处打听主子究竟往哪儿去了。

    最后,一个丫环神色奇异地走进来,样子就像有难以开口的话要说出来似的。

    “如何,有爷的消息了吗?”唐圆圆急问,她好怕瀚禹有什么意外啊!

    “原来爷被副将等大人,请去了倚香楼庆贺生辰。”

    “倚香楼?他去吃其他的饭宴了?”霎时,她气馁地垂头,觉得自己的等待全都白费了。

    他受邀去其他饭馆,跟属下共欢,应该派人来通报一声啊!

    她说服着自己,这是身为大人物无可避免的应酬,她不能小心眼的去计较、去生气。

    “唐姑娘,为何你不气?你为爷做了一桌好菜,他不但不领情,还到妓院去,连奴婢都看不过眼了呢!”见唐圆圆之前那副如热锅上蚂蚁的等待模样,丫环便不忍心,愤然地批评如此薄情的主子,她还一直以为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呢!

    “妓院?”唐圆圆杏眼圆瞠,小脑袋瓜没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倚香楼就是城里的妓院啊,之前那个红羚姑娘就是那儿的花魁。”丫环诚实报告,就怕善良的唐圆圆被辜负了还不晓得。

    她的眼睛忽地张大,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瀚禹是找红羚陪他过生辰?

    想到那两人郎才女貌的相配,红羚又是他一直喜爱的纤瘦美女,她的心碎了!

    到最后,他还是不愿意跟一个胖女人度过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吧?他甚至连她特地为他做的菜,也不想碰?

    “没办法,爷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我们做下人的,管不着啊!”她苦笑地挤出这些话,心痛得快说不出话。

    “唐姑娘,你要振作点。或许是奴婢说得太夸张了,爷应该有苦衷的。”唐圆圆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丫环心疼起来,连忙转变说法,希望能安慰她。

    “没事,我等一下就收拾桌上的东西,即使爷回来了,菜凉了也吃不得。”她哑着声音对丫环说:“你先出去吧。”

    “是。”

    门一关上,积聚在她眼眶里的串串泪珠,便潸然落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掉入万丈深渊般无助、恐惧!

    这次为了取悦邢瀚禹,她特意要大展身手,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是她精心准备设计,花了不只一天才做好的,原本她满怀期待他会称赞她的手艺,结果竟然连被吃的机会都没有!

    “邢瀚禹,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为何却不珍惜我对你的心意?”她开始为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灌进口中。

    她边哭边喝,不顾自己空腹饮酒有多难受,不到半个时辰,两壶酒就空了。

    她喝醉后,摇摇晃晃的趴在桌子上,抽抽鼻子,打开食盒盖,把所有食物倒进食盒内!

    烛火拉得影儿细长,她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心血全堆在一起,有如菜渣一样的难看,觉得自己的梦已破碎一地!

    她抱着食盒,轻声的抽噎着,踏出饭厅,离开了瀚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当大家各自陷入深沉的梦乡,万籁俱寂的时刻,又有谁听见她的哭泣,还有她不支倒下前的微弱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