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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千凌进了房,急将房门掩上,她倚著门板,几乎站不住脚。
她方才一路催促马车火速回府,想逃开的不仅是他,还有那骇人的心思,然而不管马车奔驰得再快,她都无法逃开
她颤著手,取出怀中的葯包,不敢相信自己真买下它。她在想什么?!丽容变得惨白,她慌乱地环顾房里,看到桌旁摆饰的白玉花瓶,她立即把葯包扔了进去。
葯包离手,却抹灭不了她曾动过的念头。喻千凌难过地蹲下,无助抱住双膝,泪,滑了下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何会买下葯,她希望拂柳不在天!她的想法好龌龊!
突然,门被用力推开,喻千凌惊讶抬头,正好看见火冒三丈的厉炀走了进来。
看到她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厉炀一怔,满腔的怒意,顿时消散了一半。
“厉炀对不起”一见到他,喻千凌马上失声痛哭,连日来强压的情绪,此时全然崩溃。
那颤抖的道歉和哭泣的脸庞,把剩余的怒气化得荡然无存。厉炀心疼不已,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单膝点地,将她轻轻地揽靠怀中。
他不是真的气她,而是担虑她无法化解心里的怨怼。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丢在那里的”喻千凌埋在他胸口,哭得好惨。“我爱了幻王那么多年,我真的不想看他娶她啊”“我知道。”他比谁都了解这样的感受,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看着她深爱别人。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我只是因为承袭的不是富饶的领地而已!”她泣不成声,哭出心里所有的不甘。“但我把领地治理得很好啊,他为什么看不到?”
要他怎么说?说因为南宫旭爱的是拂柳,像他深爱的人是她一样?意识到怀中的她是那么娇弱,厉炀收紧了双臂,他的情绪在澎湃,鼓噪着要他说出心里抑压的情潮。
她何苦自怜自艾?他爱她啊,他就爱这样的她!苞她说,让她别再心伤!
不!他怎能如此自私?她现在只剩下他能诉苦了,要是他真这么做,和亲手将她逼到悬崖边缘有什么两样!
强烈的心音不停拉扯,几将他的心撕成两半,厉炀咬牙,痛苦挣扎,最后,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先维持原状就好,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让她的心情平复,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求
他轻抚她的背脊,让她哭出心里的苦。
好久好久,连嗓子都哭哑了,喻千凌才由痛哭转为啜泣,沉浸在心伤中的她,丝毫没察觉他的天人交战。
“你怎么回来的?”她哽咽问道,因内疚抬不起头看他。
“我买了匹马。”一路马不停蹄,那匹马,差点累瘫。“葯呢?给我好吗?”他尽量问得若无其事,不想勾起她任何自责的情绪。
“我”正要说在玉瓶里,突来的念头,却让她改了口:“我丢了。”她的头,更抬不起来了。她没想要做什么,只是只是有那个葯在,她仿彿拥有了一些力量。
看不到她的表情,厉炀不知该相信她,还是该相信心里的疑虑。
“这样就好。”最后,他选择了相信她。“别胡思乱想,任何不快乐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要自己放在心里。”
“嗯”喻千凌点头,偷偷觑了那个玉瓶一眼,想到里头藏的剧毒,她心一悸,将头埋得更深。
她只是放著,免得乱丢,不小心害了旁人。她不停地自我安慰,但盘旋心里的莫名心思,却一直挥之不去。
她只能强迫自己,把脑海放空,再次陷入逃避。
喻千凌很想把自己隔绝在那场大婚之外,但随著婚礼逼近,要做到视若无睹变得越来越难,她只能用怒意,来排解心里的难过。
反正她也不在乎南宫旭对她的观感了,就当她任性吧,就当她骄纵吧,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了,随便了!
喻千凌把脸埋在枕头里,即使热得慌,她仍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
“王,时间来不及了,该起来准备了。”先是琳儿来劝。
“千凌,你这样娘要生气了!”然后是水王夫人来扯被子。“今天是幻王大婚,哪容得你这样胡闹,说不去就不去?快起来!”
她就是不去!喻千凌把被角紧紧揽著,抵死不起床。她昨天去拜访拂柳,已经很给面子了虽然一时气不过,几乎都是她在骂人现在居然还要她现身婚礼给予祝福?怎么可能!
“千凌!”水王夫人急得跳脚,温柔婉约的形象全没了。
“我来。”沉厚的嗓音自后方传来。
水王夫人回头,看到厉炀,差点没喜极而泣。“那就拜托你了!”她赶紧拉著琳儿退开。
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感觉拉扯被子的外力消失,喻千凌狐疑拧眉,心觉有异,正想揭起一角偷看时,突然一股力道把她连人带被拦腰抱起,一个旋转,肚子撞上硬物她被人扛上了肩!
谁那么大胆?!她气恼地把蒙罩头脸的被子拨开,正要大骂一顿,结果一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厉炀?!你干么?放我下来!”她开始拳打脚踢。
“幻王大婚,却有界王缺席,看在朝臣和百姓眼中,会造成多大的议论?”厉炀不为所动,直往外头走去。早料到她不会出席,所以他问也不问地直接踏进水王府,攻她个措手不及。
“我重病出不了门不行啊?”倒悬的姿势让她头晕,随著他迈开的步伐,她更不舒服了。
“典礼需时不长,要不了一个时辰,结束后正好请御医为你诊断。”厉炀足下未停,已经走到了庭院。如果让她逃避下去,只是更加心伤,倒不如让她正视,从此解脱,放自己自由。
打扫的仆婢全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火王扛著一团被子,被子里裹着披头散发的水王,有没有搞错?
按触到仆婢诧异的眼光,喻千凌连耳根子都窘红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你不能要我这样进宫啊!”鞋没穿、脸没洗、头发没梳,甚至穿著单衣出现在大家面前,光想她就觉得很想死!
厉炀没回答,已经走到停在水王府门口的马车旁,他拉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去。
虽然层裹的被子当了缓冲没摔疼她,但拒绝出席失败的喻千凌已经气炸了,扒开被子正要跳起,车门却当面关上。
“放我出去!”她用力拍著车门。
“如果你不乖乖让她们为你梳理更衣,不管抵达菩提宫时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会揪你下车。”温醇的语调传入,充满了不容抗驳的坚决。
喻千凌这才发现车厢里候著三名婢女,拿著首饰、衣服和胭脂怯怯地看她。厉炀很少恐吓她,但只要出口,绝对说到做到。她一口气堵在喉头,气到说不出话来。
“臭厉炀!”须臾,声嘶力竭的大喊自车内传来,响彻云霄。
厉炀微微挑笑,生气总比难过好。他跳上车夫身旁的座位,吩咐道:“出发,尽量平稳点。”
“是。”车夫缰绳一抖,马车驶离。
喻千凌太生气了,气到连看到南宫旭和曲拂柳完成大婚、送入洞房,心头除了些微的惆怅之外,全被怒气占满。
“笑一下吧!”一旁的风豫乐劝道。“难得打扮得这么美,脸色别那么难看嘛!”
喻千凌冷冷瞪他,风豫乐摸摸鼻子,马上识时务地闭嘴。
美?没错,厉炀帮她准备的衣服高贵又不奢华,首饰也都恰到好处地妆点她的气质,那三个婢女的手更是巧极了,纵观全场,她是最美的一个!
但,又如何?她是被强逼来的啊!感觉身后那堵高大的人墙不发一言地站在那儿,喻千凌更呕了!
自从把她带出马车,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护在她身后。有权利生气的人是她才对耶,他跟著呕什么气啊?她怒哼一声,别开脸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如果回过头,她就会发现,厉炀并不是在呕气,而是被她的美震慑了心魂。
当他看到她推开车门时,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知道她很美,也知道他选的衣物有多适合她,但他没想到,她的美艳竟会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该振作、该冷静,他却完全管不住自己,只能失神地跟在她身后,视线无法从她身上调离。一想到她穿戴的,全是他为她准备的,他的身子就窜过一股热流,脑中充斥想将那些衣物一件件除下的欲望。
被她的美迷眩,再加上为了和邪念抵抗,他已经分不出心神能让自己若无其事地和她对话,所以,他只能沉默。
“厉炀,阻止一下千凌,她喝太多了。”风豫乐的话,将他的心魂拉回。
顺著他的眼神看去,他看到她拿著酒杯,被一群朝臣包围,她的双颊因不胜酒力而酡红,水眸氤氲,向来冷艳的丽容笑得娇媚不已。
懊死!他完全没发现她喝醉了!厉炀马上丢下风豫乐大踏步走去。早在她开始喝酒时就该阻止她,他竟恍惚到没有留意!
“水王来来来,再喝一杯!”难得和高高在上的美人拉近距离,一群男人开心透了,不断敬酒,猛献殷勤。
“好!”喻千凌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臭厉炀不理她没关系,她还不是有人陪?去他的南宫旭、去他的臭厉炀,她一点都不稀罕!
厉炀走近,在她腰间一托。“该走了。”
被人打搅,众人正想大骂这个程咬金,但一见是他,再看到他面带愠色的冷戾神情,顿时噤声,尴尬地直陪笑。“是该回去休息了。”
“我不要。”喻千凌执拗摇头。“今儿个可是幻王大婚呢,我要留下来庆祝!”她觉得口干,本能地润了润唇。
那小巧的丁舌,点燃了所有火苗的引信。她知道她这醉态看在男人眼中,有多么地引人遐想吗?一把狂火急往上冲,厉炀不顾她的抵抗,揽住她的腰间,大步往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怎么不庆祝了呢?”风豫乐过来打圆场。“幻王大喜耶,喝这么一点酒怎么够?火王送水王回去休息,别理他们了!”
“大喜,是大喜没错!”众人哈哈大笑,僵凝的气氛瞬间又被炒起,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看着厉炀他们离去的方向,风豫乐几不可见地苦笑,而后加入他们,庆祝摆脱断袖形象的这一天终于到来。
在他强力的禁锢下,喻千凌根本无法挣扎,急行加速酒力发作,她的脑中一片昏沉,任由他将她带上马车。
头好晕喻千凌拧眉,马车一动,增添了不适感,无力支撑的她只能倚躺他身上,呼吸急促,额上沁出了汗。
火热的吐息拂在他的颈际,厉炀僵直身子,就这么让她倚著,他怕只要他一动,他就会管不住自己。
她怎能那样笑?看在那群男人眼中,会是多大的诱惑?一想到方才看着她的男人们心里在想什么,嫉妒就油然而生,逼得他快要发狂。
倚靠的胸膛是如此熟悉安稳,喻千凌下意识地更加贴近他,汲取那令她心安的味道,她不想离开,不想去面对其他会让她难过的事,只想就这么偎著,这就足够。
“好热嗯”全身因酒变得燥热,她开始不安分地窜动,手将领口盘扣解开。
“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厉炀一惊,急忙将她的手拉下。
“不、要!”她抗议,直接一把将衣襟扯开。
厉炀别开眼,已经来不及,透著粉红的雪白肌肤,以及被包覆在肚兜下的饱满隆起,已全数印入眼帘,他急速闭眼,却反将那诱人的景象烙进心坎,益发鲜明。
他不能趁人之危,他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厉炀咬牙,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
他是谁喻千凌迷蒙著眼,努力想辨别,浑沌的心思却让她无法思考。她只知道身旁的人,让她好熟悉,他的气息,让她想接近,把自己交给他的环拥,感受他的温柔。
察觉他的体温比她低,喻千凌拉过他的手,贴在脸颊,舒服喟叹:“你好凉”
无心的娇呓撩拨他的神智,车厢里满是她的香气,勾诱他沉沦。厉炀喉头干涩,只觉他的自制在逐步沦陷,已快要超脱他所脑控制的范围。
“千凌住手”他的声音,因欲望而嘶哑。
她却拉著他的手不断下移,意识不清的她,只想用他冰凉的掌触,冷却火热的体温,浑然不知这么做,反而是将她的热度全转移到他的身上。
厉炀掌心抚过她的颈际,来到她裸露在肚兜外的肌肤,那软馥的触感,将他强撑的理智完全崩毁,只有要她的念头,在心里狂肆喧嚣。
他要她!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双臂收紧,紧得像要将她揉进身体,无法拥有她的不安已积压太久,一旦爆发,什么理由都已经无法再拘禁他!
喻千凌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团火热包围,她的气息被霸道掠夺,她的唇办被火热吮啮,还有沿著身体曲线抚过的大掌,所到之处,点燃了炽张的火焰,焚烧她所有的感官。
发生什么事陌生的情欲让她隐隐觉得害怕,但蛮横中带著温柔的紧拥,奇异地安抚她的心,反让她本能地回应,沉沦在他卷起的漫天情潮里。
“我要你一直都是”沙哑的嗓音不住轻喃,倾吐著他最深沉的痛。他爱了她那么久,比任何人都爱她,他不想再当青梅竹马了!
她一直盼著这句话啊喻千凌满足叹息:“幻王”
厉炀动作猛然顿住,沸腾的血液在转瞬间全然冰冷。
他做了什么?明知她爱的是别人,他却还对她动手,结果得到一直都明白却也伤人至深的答案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他!
他松手,看着衣衫不整的她,柔嫩的唇,被他吻得红肿,厉炀痛苦仰首闭眼。他失控了,这一切全被他毁了!
怀抱倏离的空虚让喻千凌略微清醒,她眨著眼,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在她面前的人是厉炀?刚刚明明有人说要她
突然间,她水眸圆瞠,惊骇地撑坐起身那人是他!
怎么会?怎么可能?喻千凌过于震惊,酒意马上醒了大半。
她揪紧敞开的襟口,良久,才挤出声音:“你闹著玩的吧?”
避不过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这项认知,有著深沉的无力,却又带著一丝解脱。厉炀缓缓睁开眼,专注的视线看着她,多年累积的情感,再无所隐藏。
那深似无底的眸光,让喻千凌的心漏跳了一拍,不需听到他的回答,她就已经全然明白。“我不想听!”她倏地捣耳,想要逃避。
厉炀没阻止,依然注视著她,徐缓开口:“早在我还无法理解爱情为何物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
惊慌的喻千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摇头,不停地摇头。怎么可能?厉炀一直陪著她啊!听她说多爱南宫旭,承诺说会帮她,他怎么可能会爱她?!
“你只是在安慰我的,对不对?”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竟怕到发抖厉炀胸口一窒,她眼里的惶恐,深深刺伤他的心。
他利用她的依赖,自作主张地爱著她,他等于是背叛了她的信任。太早了,他为什么抑不住冲动?她还来下及平抚心里的伤痛,又要面临被他背离的事实。
“我很想说是,但我骗不了自己,我不会对一个不爱的女人动手。”明知这样会更吓坏她,但他必须说清楚,若继续让她毫无防备地待在他身旁,他将无法原谅自己的卑劣。
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证实他的话,忆起方才的吻,喻千凌的心好慌,她退至角落,脑海一片纷杂,只想躲起来,不去面对这紊乱的状况。
这不是真的!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
“你可以不用回应,要讨厌我或恨我,我都无所谓,若觉得可以像之前那样相处,会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我只求你记住一件事,不管你爱的是谁,你永远是最好的,别被无端的自卑伤害了自己。”
泪迅速泛上眼,喻千凌强抑著,抑到双肩都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是那么了解她,把她的心思全都看透,还一心为她著想为什么?像以前那样不好吗?为什么他要破坏这一切?
厉炀深长地叹了口气,而后朝外一喊:“停车。”他拉开车门,跃下马车。
那声叹息,像重拳击在她的心坎。喻千凌紧紧闭眼,觉得心好痛。
她爱的人是南宫旭啊,她不爱厉炀她想坚定这样的念头,却有种酸楚和茫然无依盈满胸臆,让她好难过。
谁能听她诉苦?窜过脑海的高大身影,将她的情绪击溃,忍不住潸然泪下。
没有人了,已经没有人了
抑低的啜泣在车厢里回荡,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