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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是一种资源,而且在有的人看来,这种资源的力量无所不能。
它承载着那么多的快乐痛苦,还有俗世之间那些潜在背后的源动力,能够摧毁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和意志,也能承托起升斗小民最朴素的生存尊严和梦想。
1999年,519行情的爆发给了程燃腾挪的空间,令他挣取了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财富,然而个中风险,除了为他操作股市的赵青,都不为人所知道。
这里面有前世的预判,但也有自己在这上面知识技能经验的总结,就好比程燃看走眼的深桑达这支股票,如果他按照前世规律不管不顾的大量投入,而不去追踪庄家出货的技术图,那么这只股在最初的一个涨势之后,没有了托盘主力,庄家没有启动,他如果还往里面砸钱,那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被拖入泥潭,12块买入的价格持守到最后也就是11元左右,完全错失这波行情涨势。
但如果完全按照技术图来操作,那么他会发现湖山置业这支妖股在破30元的高位后无数散户追涨,庄家砸盘,他会分析出最大可能是庄家在清洗散户跟风者,因为从基础面和A股市场大盘上扬的大趋势来说风险很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只股在涨两倍后基本上就达到庄家做庄的目的准备出逃,他如果持续补仓,后面就将被套牢。
这就是519行情虽然大家看着热热闹闹,而且后世无数股民憧憬,但实际上在这波行情中能赚到钱的散户并不多的原因。
所以程燃这波套现之旅,不光是有计算,有搏杀,有让赵青全程提心吊胆的筹码调度,还有在赌的成分,而且是和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家对赌。
而他在证券市场的行为还是造成了其他的影响,好比湖山置业,破三十后他就知道这是庄家的最后高位,他当然不知道最终价位是在三十几块钱庄家出货,那也不是他要赌的蝇头小利,这种时候就要收起自己的贪婪,所以他率先大单出货。
这支票的庄家其实并未反应过来,但程燃的行为造成了老鼠仓的恐慌,一时间老鼠仓以为内部消息有变,纷纷出逃,庄家这个时候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出货通道已经淤塞。
等程燃手上单子出完,湖山置业就已经跌停,后续交易日更是连续绿阴线封板,估计程燃这个落了块压山石把后路堵死的举动让庄家内部大为惊哗,少挣了不知多少个亿,如果让人知道,恐怕买凶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钱都是火中取栗得来的。
所以程燃这也算一将功成万骨枯。
虽然看着躺在账户上的现金莫名感觉到一种“这是朕之江山”之感,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搬仓鼠面对钱财两眼放绿光的那种执拗后,程燃就莫名被神秘力量驱动着让赵青给秦西榛的账户打款。
他将两千万打入搬仓鼠的账户,这是当初他们约定的数额,她借出程燃一千二百万炒股后,程燃最后还她本金,还将她的零头添满。
奇怪的是当程燃把钱打过去入账,还在想象秦西榛那副模样会不会扑在电话或者电脑面前对他整个操作和挣钱各种细节喋喋不休追问,甚至兴奋到尖叫。但这些情形都并没有发生,奇异的是秦西榛居然只是发来一个短信,“钱已到账,谢谢:)”
这该不会是……被绑匪绑架了吧?
不太确定的程燃打了电话过去,从她平静的回应中确定后,又不放心的再问了前往美国的陈木易,陈木易那边确认了和秦西榛碰头,还被秦西榛拉着去请了一顿汉堡大餐,程燃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搬仓鼠搞什么鬼?
难不成是在做专辑或者进行音乐的探索,所以这些身外事都先抛一边了,程燃觉得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再纠结。
现在手上有3500万的大笔现金,程齐联众那边的事情也就暂时不必忧心了,但程燃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程齐,因为大哥程齐的性子,还是有些轻军冒进,如果知道这件事这么得以解决之后,他在这上面得到的教训定然不太深刻。
都说性格改变命运,在程燃看来极有道理,而且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这倒不是玄学,而是在于阐述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安身立命最为核心的事物,你是百折不挠的性子,不会轻易被打倒,那么这种人哪怕就算是运势一时不好,也总会抓住机会起势,最终不会过得太凄惨。
优柔寡断的人很可能败在一次次失去机遇抉择的窗口。
喜爱吹嘘的人或许一时能高朋满座,但吹起来的泡沫最终会导致楼塌宴散。但如果这种人足够厚脸皮,便也有可能换一个领域继续重复这套规律。
说实在话,每个人兴许都有人生高光时刻,但无论谁都是从一个个低谷走向高光的,说到底能够引导你人生路径的,很大一部分是在于个人的性格。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个世间要宣扬与人为善,宣扬许多立身立人,为人处世道理的原因,因为早有无数前人智慧总结的规律,性格阴暗偏激者大多死于自己的作死,相反能契合这个社会主流价值观,三观正确,与人相处时给人感觉到善意温暖舒适的人,也会收获他人的善意。
人世如果尽是黑暗和苦难,那还活着做什么,自杀就好。
而只有一灯能渡风暴千帆的希望,那些青山暮霭,万里江河,眉目如画,尘埃美酒,雪间火锅,酸甜苦辣,人世温情,才是不枉来此世间一遭流连忘返的原因。
……
章隅在春熙路的这家日料店,和刚刚落地蓉城的姜红芍姑姑李韵见了面。
这些年两人之间虽然偶有联系,但实际上这么面对面见面,好像还是第一次。
李韵走进日料店的时候还在打电话,但随后就挂了,关机,把手机搁在桌子上。
章隅看着,咳了两声,给她添茶,像是回到曾经的赌书消得泼茶香,脸带几分讥讽,“怎么,大忙人刚刚在谈投资吧,大生意都不顾了……这是在可怜我?”
作为姜红芍那个曾经一直挂在嘴边的姑姑,李韵算不上美貌,相反脸显得有些长,还有点雀斑,但独特的是整个人有种越看越耐看的魅力,若是走在眼下普通人堆里,她可以说无论精神面貌还是举手投足的气场,都不属于这个社会的面貌。
漂洋过海的人有些状态,在眼下的时代中还是很为突出。
李韵皱眉道,“我对重要的人事,都是先关闭手机,这是起码的礼貌。另外,不要拿这一套酸我,你我早都是过去式了,好久不容易见个面,就是唠嗑唠嗑……说实话,这些年了,该过去的也过去了,到头来也只是出于曾有关系的朋友的关心而已,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提。”
还是这么强势和风火。章隅浅笑,这就是她嘛,当年他决定率先放手过后,李韵眼看没法挽回,也就迅速斩断撇开,追寻她自己的生活去了,这就是属于她的干脆利落。
“这么专程约我出来,怕是不太可能让我给你提要求的吧。而且你该知道,我什么都不缺,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李韵笑,“还是你。那个让人忍不住想砸得稀巴烂的冷石头。点菜吧,边吃边聊,聊聊这些年的情况。”
两人倒是没有多聊当年,都在说最近这些年的过往,就像是普通友人的聚会。
只是到了最后,李韵道,“对了,我听说红芍班上有个叫程燃的,这个孩子怎么样?”
章隅沉默了一下,片刻后道,“他只是个学生,你们不要为难他。”
李韵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女士烟,把烟灰磕在烟缸里,眼下一桌菜,这里是蓉城目前最出名也大概是最早的日料店,虽然是日本人开的,就在伊藤洋华堂对面,但其实只能算马马虎虎。
“放心,我作为红芍的姑姑,当然没那么多事。但有的人却不这么想,普通的同学相处也就罢了,只是听一些渠道说他情况不一般,你知道的,这些我不打听,都有人打听。我只是提前有个数而已。这个伏龙公司未来走向怎么样,我不清楚,也不关心,听说他自己还开了一栋楼的店,有点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手头上这个学生真正的情况,但不需要你来判断,当然,我也需要知道一些红芍在学校里的情况,这些恐怕也只能问你了。”
“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生意人的样子。”章隅微笑。
“这不是你造就的,不要觉得自己多伟大。”李韵道。
章隅点点头,“我会看着他们的。”
李韵道,“你知道,红芍这丫头很乖,长辈们都很喜欢,这也意味着有的人会刻意钻营。”
章隅道,“就像是当年之余你我一样?”
李韵道,“当年的事情,他们逼你太狠,而我应对也不好,所以都没处理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庭渊源,各路亲戚,是人就多少有些自己的小九九,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自己的问题。你我性格上终究合不拢,所有的外因都不及内因。”
“门当户对是个大问题。”章隅道。
“这个事情辩论下去是个死胡同,所以不用再谈。”
停顿一下,李韵继续道,“我可不认为红芍会和我们一样,而且这个时期的他们,谁都说不准以后会怎么,我不担心……只是想起来了,今天见你,顺便提一下这个事,我也需要你平时盯一下红芍,这丫头很倔强,平时委屈了,受累了,不跟她父母说,多半也不会对我全然相告,你帮我多看着点……还有关于她和那个叫程燃的学生,我知道的情况越确切,未来某些时候,我就能做出我的表态。”
“当然,我大概率觉得,从小就在我身边受我熏陶的小红芍,哪里那么容易被人骗,而且还是个小屁孩……这事儿吧,其实没那么让人紧张……她爱交朋友,性子活泼跳脱而已,至于喜欢谁,她眼界那么高,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