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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猪血跟牛血多是贱物,官宦人家极少食用。可是饕餮楼却不同,但凡经饕餮楼售卖的食物,都无贵贱之分。而它曾推出过一个稀罕的菜,就是以血豆腐为底所做的麻辣鲜香的鸿运当头。
而饕餮楼所用的食材,又是格外讲究,必用最好的。恰好,吴屠户所煮的血豆腐,是京城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所以若是他真将人血做成了血豆腐售卖,最有可能买到的,就是饕餮楼了。
萧明珠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却也知道自家三叔的话反驳不得,所以她只能撇着嘴冲着许楚抱怨两句,然后乖乖骑马往饕餮楼而去。
至于宁世子,可没萧明珠的觉悟,他气急败坏道:“谁要去哪什么劳子的酒楼啊。”说完,他就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凑到萧清朗跟前说道,“王爷,您要想吃饕餮盛宴,就等带我查个大案后,到时候我请王爷还不成吗?”
萧清朗看着他探头凑过来的无赖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眯眼道:“既然你不愿去饕餮楼,那就随本王一道去查案吧。”
宁苏白忽然听到萧清朗破口答应要带他查案,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他连忙说道:“走走走,这就走……”
那模样,活脱脱的怕萧清朗再反悔了。
这次,他倒是痛快了,而且整个人还喜滋滋的。除了因为受不得颠簸而爬上了布置豪华的马车外,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办正事的意思。
“王爷,让宁世子一同去查,是否会有不妥?”唐乔正蹙眉神情略有不赞同的问道。
萧清朗嗤笑一声,说道:“他去最合适不过。”
唐乔正见萧清朗有了决断,也不再劝说,只管随他一同离开了衙门。
王爷用人,自有他的理由。就比如他带回来的女仵作,若他们当时不质疑,后来又怎会被打脸?
几人到吴屠户家中的时候,就见他似是早有预知一般端坐在院子里等候了。
待到萧清朗跟许楚进门,他才抬头似笑非笑道:“靖安王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三日的时间,就比三法司那些吃干饭的衙役们二十多天查到的清楚。”
萧清朗神情不变,端详他许久,直到本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吴屠户因紧张而生出冷汗来,他才仿佛寻常一般说道:“我是该叫你吴屠户,还是该叫你庄屠户?”
吴屠户心里忽然一惊,脸上就露出了惊愕神情。他紧握的双手倏然用力死死攥住,面色铁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萧清朗倒也不恼怒他的态度,只管走到石桌之前坐下,抬头示意唐乔正等人四下搜查。而后他才看向吴屠户,继续说道:“庄松青,赵少卿之父,曾在南疆任前锋官,后上北疆做押粮官。”
他见对方面色阴沉死不开口,索性也不给对方思索的时间,接着说道:“你大概不知,各县各城衙门会凭着路引子跟身份文牒登记名册,甚至会有人从中作假。可在户部却有无法更改的底目,无论如何改头换面,都无法改变其出身跟来历。就好比,真正的吴屠户,压根不曾从军,而是换做吴永大依旧在应县做他的庄稼户!”
吴屠户,也就是庄松青看着神情平静的萧清朗,却终是没看出任何端倪来。可正是如此,他心里才越发心惊。
他甚至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王爷,已经攥住了他的软肋。
“你大概不知,赵少卿因出身清白,加上恪守力道,十分得上面的看重。若是此时,本王深究此案,未免不会怀疑到身为接待使臣的鸿胪寺少卿赵大人的头上,到时候……”
他并未再说,只是话里的意味却极其明白。
庄松青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看着淡淡笑着敛袖而坐的萧清朗,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座巨大的山石。
他清楚,萧清朗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他,也是威胁他。若他配合还好,若是不配合,只怕必然会牵连毫不知情,甚至是被他利用的儿子。
实际上,若只是萧清朗此人的手段,他倒是不惧怕。左右,不管他是手段狠辣,还是刑狱刑罚煞人,都敌不过他打死不认。可现在,庄松青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会被他一眼看穿!
最终,他在那双阴沉晦暗的眸光中瘫下的挺直的脊梁骨。
“我说。”庄松青哑着嗓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说道,“亚里坤,的确是我杀的。而且,那天跟依干拜尔迪一道的商人,也是我宰杀的……”
他目色带着些许赤红,看着好整以暇等着他交代的萧清朗说道:“王爷,难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亚里坤最喜欢用各种极刑残害大周被俘将士,而那商人说是商人,可实际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他明明是大周人,却跟北疆那些蛮人混迹在一起,还引了北疆那些畜生进玉门镇烧杀掳掠!”
“玉门镇百户人家被屠杀,男人被烹煮分食,女人被奸/淫糟蹋。”说到这里,他就哽咽着捂住了双眼,似是不想再回想跟面对当初的惨状。那简直是人间炼狱,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如坠地狱。“当年玉门镇恰在战乱中,北疆跟大周在那里僵持着,战事十分胶着。而镇东往内,是大周之地,往西则被北疆牢牢把控。就在那年春,我们被同行运送粮草的多里蒙出卖,十几名兄弟齐齐被砍去了头颅。而我命大,滚下山崖侥幸被玉门镇西的一对夫妇救了。他们见我穿着大周将官的衣裳,所以就冒着风险把我藏匿起来。”
“王爷,他们虽然被北疆控制着,可骨子里却还是大周人。甚至每次战后,他们都会偷偷去战场的死人堆里扒人,就想着能多救下一名大周将士。”
“那时候,我也怀着与他们一样的心,想要早日归军,早日让将北疆那群畜生赶出玉门镇。”
“可是没等我养好伤呢,就听到那挨千刀的商贩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北疆人去。老夫妇把还重伤的我藏在炕洞里,迎了出去,却没想到那群畜生……竟然活活把人杀了,还把老夫妇家唯一的孙女祸害死了……难道这样的畜生,不该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早已泣不成声。
一旁一直兴致勃勃的宁苏白跟着他的话咬牙切齿道:“该死,当然该死了!真是太可恶了……”
就在他还要附和庄松青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脖子底下凉飕飕的,定眼一瞧正对上萧清朗冷冰冰的眸子。他当即就是一个激灵,赶忙往后缩了缩脖子,做了个捂嘴的动作示意自个不说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些人就是亚里坤的部下,也清楚的记着当时带他们去的商贩说话的声音。”
也正是如此,他在那日给赵府送肉的时候,一下就听出了多里库的声音。他一路跟踪着多里库,发现他竟然跟当年出卖他们的多里蒙也就是乃比有联系。
此时,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有庄松青滔天的恨意,还有自萧清朗身上散发开来的浓浓冷然气势。
“我杀他们俩人的时候,俩人都像是吃了迷药般晕晕沉沉的,所以我还真没费多少力气。因为没有水银,所以我就没学亚里坤当年剥皮的手段,直接按着南边活剥人皮的法子把人割开了……”他眼底带着浓郁的戾气,纵然已经把人杀了,可好似依旧不解气一般。
就在此时,唐乔正等人也有了新发现。原来在吴家屋子里,竟然有个约莫一米深的地窖。
萧清朗听到衙役回禀,回头冲着许楚微微颔首示意。
许楚心有所感,略微点头就随着那衙役一同往屋里而去。宁苏白见她往屋里走去,又想起明珠吹嘘的话,也不在听萧清朗跟庄松青的对峙了,直接屁颠屁颠的追着许楚往屋里去了。
就在此时,唐乔正已经差人将那地砖撬开,只是一瞬一股子难闻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而除了铁腥味之外,还有一股子腐烂令人作呕的恶臭混杂其中。
这股气味,自然直冲在最前面的唐乔正鼻子中,瞬间就让他整个面部就扭曲起来。要不是对各种案发现场早已司空见惯,只怕现在他早就呕吐不止了。
不过他没吐,宁苏白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直接惨叫一声跳出门槛一脸苦相的吐起来。
许楚见众人都脸色难看,紧闭双唇唯恐吐出来,当即脚步就微微缓下。略作沉吟,她就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取了避晦驱臭的药丸分给众人。
唐乔正跟司空翰本就是刑狱出身,自然知道她手里药丸的用途。二人赶忙道谢,然后接过来含进嘴里。而余下的人,也对许楚露出感激的神情来。
“寻个火把来。”
因为那地窖颇深,里面十分黑暗,所以在外面瞧不清内里情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里面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