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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
因为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许楚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她扯了扯嘴角,看向司空翰说道:“下官觉得,应该让司空大人将那彭兴带回去问话。若是可以,当让衙役搜查彭兴家中,如果下官猜得没错,此案的关键证据,应该就在彭兴家中。”
在萧清朗开口的时候,司空翰还有些微微发怔,不过在听过其后来的话之后才恍然大悟。能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他自然也不是蠢人,彭兴将醉酒的朱三扶回家门,可为何不去正房而是送到了昏暗狭小的偏房?
再者,众人皆知,朱三作为周记的点心师傅,在寻常人家算得上宽裕的,怎么着也该有些家底。可是眼下搜其房中,却没有一个铜板。这事儿,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还有他们从朱能家里搜出的官银之事,倘若真是朱三的,且朱三无意之中落在了朱能家里,又怎会还有心情醉酒?毕竟,那么一大笔银子,足够他远走高飞的了。况且那还是打着官家印记的官银,若是流在外面,难免会给他招惹上是非。
可偏偏朱三不仅焦急的找寻,而且还在自家叔叔朱能被请去刑部之后,有心情下酒馆吃饭喝酒。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朱能家被发现的官银,只不过是一部分,是朱三用来栽赃脱身的障眼法。
那么,朱三手中剩余的赃款又去了哪里呢?
这么一联想,司空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啊,他当即也不再耽搁,直接回头吩咐衙役去往彭家搜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衙役就匆忙回禀,说在彭兴家地窖之中发现了一个粗布包袱。而包袱里,恰装着四锭还没融过的官银跟些许碎银子。
衙役说着,就将手中的包袱递上。
萧清朗眉头微动,若有所思的伸手将那官银拿起,查看过后颔首道:“看其上标记,应该与从朱能家中发现的官银,出自一处。”
国库之中的官银,虽然没有编号,不过因为其本就是从各地收上来的,所以其标记多少会有些出入。而发放官俸之时所用的,多是一处而来的银子,所以对于深知内里细节的萧清朗而言,要确定这银子是否同样出自国库,并非难事。
刑部审讯室中,彭兴与其妻彭苏氏分别被关入了两个房间内。
他们涉嫌藏匿官银,所以纵然未有纵火杀人的证据,二人也难逃罪罚。因为这一点,所以萧清朗跟许楚,甚至司空翰都没有亲自出面审问。
可恰是因为二人一入衙门就被分开,且面对的都是面容冷冰冰毫无情绪的衙役,所以纵然还未开始审问,俩人就先焦灼惶恐起来。
待到冷冰冰的铁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之时,彭兴先是惊的打了个哆嗦,随后坐立不安的紧紧盯着进门的三个刑部问话官员。
而另一个房间的彭苏氏,更是惊慌忐忑,还未等被疾言厉色的问话,就先生出了哭腔。
不过前来的官员并未因此而升起半分怜悯之意,只管冷冷的将手中刑具丢在地上,说道:“且不说你说不说实话,就凭你在家中藏匿官银,就已是重罪了。更何况,这官银是有人用来买通暗害靖安王的赃银!”
彭苏氏听他们这么一说,惊恐的心跳几乎就要停止,整个人都眼前一黑差些昏厥过去。
就算她再有准备,也没想到不过是偷些银子的事儿,居然就牵扯到了谋害王爷的罪行里。
她神情焦急,浑身瘫软道:“民妇真的不知情啊,大老爷,民妇哪有胆子害王爷啊......那些银子是我家那口子财迷心窍了,在朱三家着火以后潜进去偷偷带出来的啊......”
“既然朱三家着火了,且他能潜入朱家,又为何不救火不救人?说,朱家的火是否与彭兴有关,又或者是你们夫妻二人为贪得朱三的银子继而纵火?”
本就快成惊弓之鸟的彭苏氏这次是彻底崩溃了,她满眼惊恐的死命摇头,“回官爷的话,我们夫妻二人虽然被猪油蒙了心,可是真的不敢纵火害人啊。我家那口子本来是想趁着朱三吃醉了酒,把他送到偏房后,偷偷去他家正屋里摸些值钱物件,可哪里知道朱三耍酒疯的时候惊扰了东邻家张兵。为防着张兵,我家那口子还特地拉扯着他一同出了朱家,还吆喝着我赶紧去煮点醒酒的汤水儿......”
她一边说,就一边痛哭流涕起来,抽抽搭搭的激动道:“官爷,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张兵啊。还有当时在外头歇着的张大娘王婆子,都听到我家那口子的吆喝了......”
当时她们还没少说酸话,说他们两口子是舔磨朱三的好处......
这边彭苏氏心里崩溃,另一边彭兴也没好到哪里去。莫说被诈唬一番了,就在看到那一堆冰冷冷的刑具之后,他就彻底撂了。可以说,相较于刑部常审讯的一些江洋大盗来说,彭家夫妇二人的问话异常顺利。
“官老爷,小的真的没有杀人啊。之前小的找朱三的时候,恰好隔着窗户缝看到他踩着床沿藏东西,瞧着还挺贵重的,不过当时小的也没生出什么坏心思来。直到昨日,小的见他喝的烂醉,才想着先将他扶进偏房休息,然后小的好去瞧瞧那他到底藏了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小的想的是,要是他藏得是银钱铜板,那小的只拿一小部分......”
前来审问的官员闻言,抬手在册子上记录起来,待到瞧见彭兴鼻涕横流的模样后,才皱眉说道:“休要哭哭啼啼,你且仔细说说你将朱三扶进房间后的事情。”
“是是是......”彭兴抬起胳膊用袖子撸了一把脸,苦着表情说道,“小的故意把朱三扶到了偏房睡下,然后就去了他的正屋,刚踩上床沿就听到外头有人吆喝朱三。”
“听到有人来,小的哪里还敢耽搁,赶忙往外走去。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张兵已经走到了偏房门口,嘴里还说道着要寻朱三说说买房子的事儿......”
“小的哪里敢让他把朱三叫醒啊,赶忙上前去把他哄了出去。当时,张兵还有些不情愿......”
“再然后,没过一刻钟,朱三家的就起了浓烟,等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偏房已经烧的厉害了。趁着大家伙一门心思救火的时候,我就偷偷寻了个机会将朱三藏的包袱一股脑偷了出来......”
彭兴声泪俱下,与彭苏氏那厢说的,别无二样。
待到前来审问的官员将供词送至萧清朗跟许楚跟前后,并将二人的表现一一汇报给萧清朗。
许楚食指点了点供词,神情不变道:“这就对上了,彭兴与彭苏氏应该没有说谎。那么,突然出现在朱三家偏房引着火的烛台,又是从何而来的?”
“另外,我看其他人的证词,只提及彭兴跟彭苏氏为得好处,总奉承朱三,所以那日彭兴送朱三回去,又惹了许多闲话。可是,却并没有人提及见过张兵去朱三家中......”
“如果朱三回家与张兵出现的时间相差无几,那在其门外闲聊打发时间的妇人们,不可能全都没注意到。”
毕竟,醉酒的朱三那会儿可算得上是八卦的中心,外面擅于边弄是非的妇人们,怎么可能不注意朱三家的门户?
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兵很可能早就藏匿在了朱三家。
萧清朗见她出口的话虽然带着疑问,可神情却是早已了然的模样,当即嘴角就跟着扬起了个浅显的弧度,他眉心微动看向司空翰道:“司空大人以为如何?”
司空翰突然被点名,先是一愣,旋即思索一番说道:“去朱三家中的唯有彭兴跟张兵二人,如果彭兴没有说谎,那张兵的嫌疑就大了。”
彭兴曾说,朱三家中的偏房中并没有烛台跟蜡烛。可是,其正房内的烛台,也没有被挪去偏房,那么点燃偏房使朱三丧命的蜡烛是从何而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烛台是凶手带来的。而凶手,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伪造失火走水的现场。或者说,朱三的死,本就是早有预谋之事。
“衙役是否盘问过张兵?”
“在发现朱三被烧死之时,下官就派人盘问了过。据他说,因为朱家跟张家历来不和,所以平常时候他跟朱三也是针尖对麦芒十分敌视。不过近日里,他听说朱三要卖房子,就琢磨着将朱三家的院子买下来,这才破天荒的去寻了朱三。谁知道,房子的事儿还没着落,又招惹上了人命的晦气事儿......”
司空翰说的几乎就是张兵所说的原话,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破绽。毕竟,在京城的地界上买房产地界,尤其是如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宅院,多数时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张兵为了利益摒弃前嫌去寻朱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