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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豪人家的情妇,即便后来被大太太认可接入豪门,由情妇晋级为“细姨”所生的孩子自然而然和母亲一般得不到重视,甚至连佣人的眼光都带着鄙夷。
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心理上多少会有些自卑感,虽然吃喝拉撒睡及教育都和正室的孩子一样,但“私生子”三个字就像标签一样,紧紧黏在他身上,而心态上当然也不太能平衡。
包糟的是,才跟着母亲住进豪宅不到三年,母亲便染上急性肺炎而撒手人寰,独留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面对满屋子居心不良、等着看好戏的豺狼虎豹。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孙乔乔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当时才十二岁的阎皓,在当时那种恶劣的环境物质满分,精神部分却零分、甚至是负分的状态下如何成长?
而她,一出生便被满满的爱包围,或许这辈子都无法体会他当时的困境。
起身下床走出房间,孙乔乔满脑子充塞着阎皓童年时期的难堪,一脚才踩进闃暗的客厅,霍地一抹奇怪的亮光由户外闪进客厅,令她差点没惊叫出声
虽然孙家是两层楼的透天厝,但它位于整条巷子的最末端,除了孙存德和孙柏东的车灯会射进家里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不明的亮光闪进屋内。
可今天老爸正好带着老妈到南部老家作客,早就说了今晚不会回家,老哥也恰巧到香港出差,两人的车都不在家,那么那束光线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窗边,小心的倚晋墙,透过没拉上的窗帘向外搜寻,还真让她看到了奇怪且不稳定的小扁点在乔家围墙外闪动
“你在做什么?”
突地一个重量拍上她的肩,一道低沉的嗓音由她脑后响起,令她控制不住的猛抽口气,全身的神经绷到最高点!
“谁?!”她竖起全身的汗毛低咆。
即便她没有放声尖叫,阎皓仍被她旋身时所露出的惊恐神情和极具攻击性的声音吓到。
“是我,皓子,”
“天啊,你吓死我了”抚着胸口急喘,乔乔当真被吓得不轻。
“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明所以的看了下窗外,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遂顺手将客厅的灯按亮。“三更半夜不睡觉,起来赏月?离中秋还有段时间呢。”他好笑的调侃道。
“喂!这一点都不好笑!”懊恼的拍了下他的肩,她略显虚软的移动脚步,有丝闪神的踉跄了下。
“嘿,小心点!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阎皓眼明手快的伸手扶她,不意出手的瞬间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两人的身躯同时变得僵硬。
“欵!别偷吃豆腐!”红着脸拍开他的大掌,乔乔故作不在意的化解尴尬。
“呿~~我很挑嘴的好吗?就算要吃豆腐也只吃顶级的豆腐,而且都是正大光明的吃,不来偷吃这一套。”阎皓嘘道,心中暗暗感激她的贴心。
乔乔拿白眼瞪他。“喂,意思是你常做这种事就对了?”
“哪有?”没想到他刻意轻松却换来她的误解,让他大声喊冤。“这可是小生我生平第一次耶!”
她应该谢恩,谢谢他的不小心才对,因为他可是把珍贵的“第一次”献给了她耶!
“懒得跟你争,哼!”越过他,不让他看清自己发烫的脸,她虚软的窝进柔软的沙发里。
“你没事起来干么?”套句他说的话,三更半夜不睡觉,莫非他才是起床赏月的那个人?
“我听见客厅有声音,所以起来看看。”孙伯父出门前有交代,说孙柏东跟他们今晚都不会回来,要他多注意家里的安全,所以他没敢睡得太沉,一听见声音就起床看个究竟。
“喔。”她应了声,表示明白。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不睡觉就算了,还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走到她身边坐下,他可没打算劳动自己的脚,有得坐就坐呗!
她拍了下额头。“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吼~~都他啦!话题转来转去,害她都差点忘了刚才发现的不明光点。
孙乔乔压低音量说:“刚刚我看到有奇怪的光点在客厅闪动,跑到窗子边看,还真的有人影出现在围墙外,我担心我们家是不是被坏人还是小偷什么的盯上了。”
阎皓的眉心蹙了起来,无声的起身定向窗边看个仔细,依然什么都没看见。
“你会不会眼花了?”再次回到她身边落坐,他怀疑是她没瞧清楚。
“我看得很清楚!”她胀红了小脸,极讨厌被质疑的感觉。“我就是怕看走眼才跑到窗户边看咩,真的有啦~~”
瞧她一副他不相信就准备跟他拼命的激动模样,阎皓沉默的思考着。
“皓子,我真的没骗你。”唯恐他不信似的,她再次重申。
“嗯。”他沈吟了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该去睡了你,家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嗯?”
“那你呢?”他的话令她的安全感直线飙升。
有他在,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一定禽保护她的。
“我也去睡啊!”他挤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噍着她的眼隐隐闪动不寻常的光亮。“还是你要跟我睡?”
“谁、谁要跟你睡?大色鬼!死变态!”她跳了起来,拿起抱枕往他身上丢,赶忙转身冲回房里。
讨厌!讨厌鬼!才想他的存在是自己安全感最大的来源,谁知他才是最可能会欺负她的那个人!
“大色鬼?死变态?!谁规定一起睡就一定要干么?你才是小色女、变态女咧!”他好笑的接住抱枕,对着她飞冲的背影小声嘀咕,然后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窗外。
懊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喂,乔乔,上次你那套拼花床组让那位太太满意极了,她说还要带几个同好来跟你订购手工布饰、娃娃什么的,你一个人做得来吗?”陈郁伶嘴里塞满了零嘴,含糊不清的对着坐在床边看杂志的孙乔乔说道。
“郁伶,你这么说岂不好笑?”正好看到杂志上的毯子配色不错,她伸手从桌面拿了一张书签夹上。“人家说要介绍搞不好是客套话,单会不会下来没有人知道,你开店开这么久,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陈郁伶是开精品店的女强人,店里卖的全是些精致的小东西,当然也包括乔乔的手工布饰,是乔乔最重要的铺货据点。
因工作上的接触、交往,陈郁伶是现阶段和乔乔感情最好的手帕交,三不五时不想顾店,她就会把店交给工读生,自己跑到孙家和乔乔闲嗑牙,这也是她今天会出现在孙家的主要原因。
“哎呀!我不是不懂,是人生有梦最美,而且总不能等单下来了才来手忙脚乱咩!我们做事不能这么做的,你说是吧?”陈郁伶认为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零嘴,她也不愧是此道的高手,一边说话还能将洋芋片一字一口的往嘴里塞,简直教人叹为观止。
“是,老板娘大人,你说什么都对。”如果一次单太多,横竖她一个人也做不完,那么只好商请顾客排出交货顺序和日期,不然答应人家又开天窗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你小心点,可别把洋芋片的屑屑掉在我床上,否则恐怕蚂蚁会把我连夜搬走。”
“噗~~”陈郁伶一声喷笑,好在她没忘了以手掩嘴,差点没吓出乔乔一声冷汗。“拜托,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冷的冷笑话。”
“这么热的天,哪里冷得起来?”室温三十九度半,热死人都会,还冷咧!
“蚂蚁要把你搬走是乌卡难”啦,不过我看你们家的水电工要把你扛走,可就简单多了。”陈郁伶边笑边以台语幽她一默。
乔乔闻言赧红了脸颊,撇开脸闪避郁伶的眸光。
“你可别乱讲!”
“我乱讲吗?”像是存心逗她似的,陈郁伶刻意起身绕到她正面,低头觑她。“我要是乱讲,你脸红个屁?跟猴子屁股一样红。”
“陈、郁、伶!”孙乔乔气恼的张大眼瞪她。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而不是满脑子阎皓、阎皓、阎皓。”感叹的叹了口气,陈郁伶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敛去笑意。“欵,我老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家的水电工耶!”
“他不是我家的水电工,是他的职业是水电工ok?”乔乔猛翻白眼,受不了好友的无厘头。“他去你家修过水电喔?”
“喂!我家水电八百年没坏过了,你别诅咒我!”陈郁伶没好气的反驳,一颗脑袋还很用力的想着,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阎皓“啊!我想到了!”
天啊~~她的耳膜快受不了了,差点没让郁伶吓死。
“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放低音量;况且你见过就见过嘛,那么大声干么?”
“因为他的身分够特殊啊!”陈郁伶的神情显得兴奋,把心爱的零食随手放到桌上,连忙挨到乔乔身边,抓住她的手。“他根本不是什么水电工,老天!他可是阎震天的儿子捏!”
阎震天?!
孙乔乔像被雷劈到了似的愣住。
即便她再怎么懒得看新闻,都不可能没听过这台湾十大首富之一,光原电子负责人的名号
想不到阎皓竟有如此显赫的背景,她一时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回魂喔!乔乔,你这回可捡到一个宝了,阎震天的儿子欧卖尬!扁是他老头财产的零头,就够我陈郁伶一辈子享用不尽了。”见乔乔没反应,陈郁伶一头热的喃喃自语,并不忘褒奖她一番。
原来做好事真的会得到好报,以前她还笑乔乔爱捡流浪猫狗,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谁知第一次捡个人回来,就捡到这么棒的男人,真让人嫉妒啊!
“呃别开玩笑了,阎震天的儿子怎会到处流浪,还落魄到被我捡到?”或许感受到郁伶的兴奋,也或许是被她摇晃自己的举动干扰,总之乔乔还是不得不回神。“你就是小说看太多才会胡思乱想,别幻想了你。”
她一时很难接受阎皓的新身分,直觉想反驳郁伶。
“谁跟你开玩笑?我再正经不过了。”陈郁伶不得不搬出与阎皓见面的经过以取信好友。“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原来陈郁伶曾在客户家里的晚宴上见过阎皓,虽只有一面之缘,但由于阎皓的外型极为帅气抢眼,因此她对阎皓还有记忆,只是现下的阎皓和当晚华服的阎皓有光芒上的差距,她才会一时认不出来,现在她可是完完全全都想起来了。
“不过听说他好像是小老婆生的吼?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陈郁伶支着额补上那么一句。
“少无聊了你,别人家的事研究这么清楚干么?”孙乔乔状似冷静的谴责,其实她的内心已然乱成一团
如果阎皓真是阎震天的儿子,那么昨晚出现在客厅里不明的光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想像那是不是跟他的真实身分有关!
接下来陈郁伶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听进半个字,满脑子想的全是阎皓的真实身分,何时回去和他的家人团聚,以及什么时候会离开她?
“唉唉唉,景气越来越不好喽!”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闲聊是最温馨的时光,孙家也不例外,不过孙存德一开口就感叹,大大降低了温馨指数。“来,打开电视看个新闻吧!”
孙乔乔听话的拿了电视遥控器按下开关,跃入眼帘的是今晚的头条跳票!扁原电子即将倒闭?!
几个耸动的大宇,教她的心脏狠狠揪缩了下,下意识望向坐在最角落的阎皓。
“不会吧?光原那么大的公司都有跳票危机喔?阎震天在干什么吃的?”孙柏东拿了块芭乐啃了起来,边咬边叨念着。
“会不会只是传闻?你们知道现在的记者都会乱编,搞不好又是假新闻。”江欣如虽不太懂经济、做生意什么的,但她多少知道这么大的一家公司面临倒闭,将会造成许多员工失业,势必让很多人的生活陷入闲境,她不免担忧了越来。
“哪,不是在报了吗?说阎震天已经把棒子交给第二代了,我看是光原的二世子不长进,把公司搞成这样,说不定连阎震天都不知情。”
“那现在怎么办?叫老的出来收拾烂摊子?我看难了啦,除非阎震天能找到更优秀的接班人,不然他恐怕得少活个十几二十年。”
一句句犀利的评论出自家人口中,孙乔乔瞬也不瞬的凝着面无表情的阎皓
虽然他脸部的线条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眼中却透着无法理解的复杂思绪,孙乔乔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乘坐自由落体那般,直线下坠。
他为什么不加入老爸和老哥的讨论?
如果他和阎震天没有任何关联,理论上他会有他个人的见解,毕竟男人对景气这种东西比女人敏感,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不发一语,神情肃穆得让人很想包个白包给他。
“皓子,虽然你做水电跟电子好像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孙存德和儿子聊上瘾,顺口想将阎皓拖下水,多一点人讨论起来比较有意思,也可以做不同角度的思考。
阎皓突然被点名,明显怔愣了下,半晌后才突兀的开口:“对不起伯父,我胸口有点闷,想出去外面透透气。”
“这样啊,那去走走也好。”孙存德并没有太在意他的唐突,再怎么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么严肃的话题。
“嗯,谢谢伯父。”阎皓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拿了钥匙就要出门,不料衣角却被拉住,他不禁暗自低吟了声。“别又来了乔乔。”
“我也要去。”孙乔乔咬了咬下唇,心下已有八成相信郁伶的话。
因为他是阎震天的儿子,因为他也算是光原电子的第二代,所以他拒绝和父亲讨论自家家族的生意;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却只想跟苦他,仿佛就怕他—走出这个门就不回来了似的。
“我只是出去吹吹风。”吼!气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怎么这丫头就这么白目,连这种时候都要跟?
“我正好也想出去吹吹风。”
扁着嘴,她就是不肯放开他的衣角。
“你”阎皓还想说些什么,不意却瞥见孙家人似笑非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神情,他深吸口气,硬是压了下来。“那就走吧。”
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孙柏东大叹一口:“唉~~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江欣如好笑的睐了儿子一眼。
“哪有?你不觉得其实皓子跟老妹挺搭的吗?”一句话让两老互看一眼,心下各有计量,孙柏东却又杀风景的补了一句。“要是能顺利的把老妹推销给皓子,那你们就不用天天烦恼乔乔变成家里滞销的古董了咩~~”
在附近的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阎皓的脚步不曾稍停,而孙乔乔也像紧紧贴附着他的背后灵似的走个没完,直到她的后脚跟泛疼,额上满布汗珠。
“皓子,我脚好酸喔!”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至后脚跟,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我们可不可以找个位子坐一下?”
阎皓甫开口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叫你别”
“好好好,叫我别跟我偏爱跟,你念过几百次我都会背了,现在我们可以找位置坐下了吗?”连忙打断他接下来的“诵经时间”她的脚够酸了,不想连耳膜都受折磨。
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使阎皓并不想停下来让自己有思考的空间,却仍拒绝不了她的请求,遂指了指距离他们最近,一个小斜坡上的石椅。“哪,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
“嗯!”始终没放开他衣角的小手转而攀上他的臂弯,她感觉他变得僵硬,暗自吐了吐舌。
她才不管阎皓的真实身分是谁,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他的身分无关,就算他是路边的乞丐她一样喜欢,不然她不会第一次遇见他,就决定将他带回家“豢养”
因为他就是他,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不知道是不是夏夜太闷热的关系,公园里除了他们俩之外,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人,在不必顾虑被撞见会尴尬的心态下,孙乔乔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全倚到他身上。
不晓得他们这样看起来像不像一对情侣喔?
她正满足于两人相依的甜蜜,挨着他吃力的走上斜坡,忽然有两个西装笔挺的青仔檬挡在他们和目标石椅之间。
“少爷。”乔乔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便开口讲话了。
阎皓的脚尖顿了下,眼神变得犀利,拉着乔乔旋了个身,打算越过那两个人。“你们认错人了。”
“少爷请留步!老爷交代我们一定要将你带回去。”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教他们领人薪水做事,老板怎么交代,他们自然得照着做。
双方的对话寥寥数语,却足以让孙乔乔弄懂事情的大概,她艰困的轻问:“你们是阎震天派来的?”
“乔乔?!”阎皓的惊愕显然比乔乔来得严重,他从没想过她竟会猜出自己的真实身分,双眼圆瞠的瞪着她。“你”“抱歉,我不能没有经过证实就误认你的身分”她半垂眼睑,直觉希望他能反驳。
阎皓眯了眯眼,感觉心脏就像快缩缸的引擎,运转得很快,却随时都有罢工的可能。
“你没说错,我,的确是阎震天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