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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艾岚一个人独自醒来,柳絮飞为避免尴尬,早已先行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艾岚瞪着天花板想事情。
扰人的腹痛已经和缓许多,这都要归功于柳絮飞帮她按摩,如果没有他昨晚的坚持,自己大概会痛上一整夜,遑论是安然入睡。
接下来,艾岚又想起他苦着睑说故事的糗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明明就没有故事可讲,又硬要说故事给她听,结果吃了闷亏。
柳絮飞既体贴,又温柔,并且爽朗。
一直到被他拥进怀里,她才发现自己竞在下知不觉中,习惯依赖对方。
真糟糕。
越是确认自己的感情,艾岚的心跳得就越快。
她对他这么有感觉,要怎么做兄妹?
要怎么做兄妹?
在隔壁房间抱头叹气的柳絮飞,也在想同样问题,烦恼程度不下于艾岚。
怎么办?
怎么办?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他有信心能够一直维持哥哥的假象吗?
不同的房间,关着两颗同样不安的心,思索着同一个问题。
叩叩叩!“客倌,已经照您的吩咐备妥马车了,您们可以出发了。”
房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呼喊,同时唤醒两个沈思中的人,柳絮飞和艾岚两人几乎在同一个时间踏出房间。
“呃,早。”
“早。”
两个人见面先是尴尬,而后相视一笑。
反正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想这么多做什么,照直觉走就是。
连赶了几天的路,今儿个就可以抵达艾岚居住的小镇,她比谁都兴奋。
艾岚兴奋的表情渲染了驾车的柳絮飞,他发现她的笑涡又跑出来了,这代表她笑得很甜,心情非常愉快。
车轮喀啦喀啦地转动,随着马车的减速,一路转进艾岚的家乡,就看见她钻出车厢,坐到驾驶座旁边。
“到了!”她手指向前方的小镇,风景由远慢慢拉近,所有的建筑物在他们眼前慢慢放大,直至他们完全融入小镇风光。
艾岚所居住,活动的小镇,比柳絮飞想象中大上许多,而且非常繁荣,几乎什么样的店铺都有,生活起来相当方便。
“哟,小子,你回来啦?”
“是,何大叔,我回来了。”
“娶到媳妇儿没有啊?”
“没娶到,媳妇儿给跑了。”
“那可真是遗憾。”
“没关系,我不在乎。”
艾岚才刚现身小镇,就有一堆熟识的老乡跟艾岚挥手问候,景象相当热闹。
“你们这儿的人真有趣。”马车一边走,招呼一边打,从街头打到街尾,都还没打完。
“下个街门往右弯,咱们先去回春堂把葯材送给人家。”艾岚兴致勃勃地跟大伙儿打招呼,看得出来她父亲虽然管教严格,但她的人缘仍然相当不错,不受父亲怪异的行为影响。
“这个路口吗?”柳絮飞问一脸笑意的艾岚。
“这个路口臭小子,我回来了!”她指路指到一半,又突然弯下身去跟路边的年轻小伙子们问好。
“这不是艾岚吗?”小伙子们追着马车跑,一边嬉闹。
“你这小子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怎么,娶着媳妇儿没?”
“甭提这件事了,大伙儿还好吗?”
“老样子,成天混吃等死。”
“哈哈!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好,改天咱们再到山上找你玩!”
年纪大的在原地挥手,年纪轻的追着车跑,柳絮飞对于镇上居民的热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在京城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有没有发现大伙儿都盯着你?”好不容易打完招呼,艾岚回头告诉柳絮飞她的新发现,只见她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们是在看你吧!”看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整个人自然流露出一种娇态,虽然外表还是一个多月前离家的小伙子,但内在实质已经大不相同,他们就是在疑惑这些,只是嘴巴说不上来而已。
“看我?”艾岚一脸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柳絮飞但笑不语,有些改变当事人很难看得清楚,反倒外人的眼光还锐利些,他也懒得说明。
“前面那栋屋子,就是回春堂吧?”柳絮飞远远就看见医馆的招牌,黑底金字,极为醒目。
“是啊,好久没来了。”艾岚兴奋异常,许久没看见橙蕾她们,说不定她们正在想她。
艾岚一睑兴奋,柳絮飞却是一脸纳闷,年纪相差这么多也有话聊?看来岚妹还真的是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呢!
“橙蕾、橙藜、橙蒨姐,我回来了!”马车方在回春堂门口停下,艾岚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直奔屋内找好朋友去。
“这不是艾岚的声音吗?”三姐妹在内院区分葯材,不期然听见艾岚的呼唤,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彼此互望。
“好像是。”花橙蒨皱眉,起身去厅堂查看来人是否为艾岚,花橙藜和花橙蕾也跟着去。
“艾岚!”花橙蒨单看艾岚的背影,就知道一定是她,只有她做男孩子打扮,还如此千娇百媚。
“橙蒨姐!”艾岚闻声兴奋的转身,看见尾随而来的花橙藜和花橙蕾更加高兴,难得她们三个姐妹都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花橙蕾冲出来握住艾岚的手,兴奋得半死。
“今天。”艾岚也握住花橙蕾的手,两人蹦蹦跳,俨然就是大小孩。
“岚妹,你忘了拿葯材”柳絮飞手提大包小包踏入厅堂,才说第一句,就发现花家姐妹排排站跟他对瞪。
“岚妹?!”花家三姐妹惊讶下在话下,她们当然早就知道艾岚是女儿身,但没想到他也知道。
“呃”柳絮飞非常尴尬,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想象中“有点儿年纪”的大夫,竟然是三位妙龄女郎,就更说不出话,自己真是错得离谱。
“艾岚?”男主角儿问不出答案,只得找女主角儿,只见艾岚不好意思地解释。
“他是我的结拜大哥,柳絮飞,他已经知道我是女孩子的事。”严格来说,应该说是“发现”就连艾岚自己,也浑然不察自己的性别。
换句话说,她们费心保守的秘密,已经被戳破了,至少在柳絮飞面前,她们不必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儿不小心说错话,害了艾岚。
“谢谢你,柳公子,劳你费心了。”排行老大的花橙蒨用最快的速度分析一切,很快便得到结论。
“没的事儿,好说。”柳絮飞将手中的葯材交给花橙蒨,她急忙唤妹妹们过来拿,还要她们到后头分葯材。
“哇,没想到你真的全都买齐了,走,咱们到后院分葯材!”花橙蕾是三姐妹之中最顽皮,也最灵巧的一位,花橙蒨随便使个眼色,她就懂得把艾岚调离现场,连同花橙藜死拉活拖把艾岚拖走。
柳絮飞是明眼人,一眼就看穿花橙蒨的用意,也不想阻止。
待厅堂只剩他们两人之后,花橙蒨和柳絮飞彼此打量,前者想艾岚真不简单,才去了京城一趟,就揭开自己的性别之谜,还顺便捞了柳絮飞这么俊俏的男人回来,艾岚这趟京城之行,怕是获益不少。
后者则是心想眼前这位长相秀丽典雅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拥有一股超龄的冷静,教人大感意外。
“我听岚妹说,你们三姐妹都是非常杰出的大夫,”柳絮飞首先打破沈默,用赞美做为开场白。
“不敢。”花橙蒨猜测柳絮飞大概虚长她几岁,也是相当年轻。“不过就会医治一些小病,没有艾岚说得那么厉害。”
“你太客气了。”柳絮飞环视整个厅堂,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致谢的匾额,上头写的无非就是一些“葯到病除”、“妙手回春”、“仁心仁术”之类的褒美,由此看得出三姐妹的医术普遍受到世人肯定。
“谢谢柳公子。”花橙蒨猜想柳絮飞应该也是有来头的人,衣着的款式虽不花俏,但用料皆上品,就连停在门口的马车,都看得出品味。
花橙蒨对柳絮飞的印象极好,看来艾岚虽然对爱情一窍不通,选人的直觉倒是不错,像柳絮飞这种万中选一的好男人,都给她遇上了,可见老天是肯帮她的。
“敢问柳公子,你是如何知道艾岚是女儿身?”不过外表称头没有用,还得要看内在品德。
“呃”突然被问及这尴尬的问题,柳絮飞有些措手不及。“我是因为和艾岚共同沐浴,才发现艾岚是个女的”
“你们一起洗澡?!”这像什么话?
“是不过你别误会!”在花橙蒨的狠瞪之下,他赶紧改口“当时我以为他是男人,所以才”
“结果当她一打开布条以后,你就发现她不是想象中的弟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花橙蒨可以理解他为何会有想和艾岚共浴的念头,恐怕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迷上她了。
“没错,想必你们一定也知道。”瞧她们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可看出端倪。
“这是当然,别忘了咱们是大夫,艾岚身体的一切毛病,都由咱们三姐妹诊治,岂有不清楚的道理?”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他早听说。“昨儿个夜里,岚妹腹绞疼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她这毛病都由你们诊治,还提到你们是很好的大夫。”
“腹绞疼?”该不会又是癸水来了吧!
“她痛得受不了,还是靠我帮她按摩下腹,才能安然入睡。”柳絮飞解释。
“你们已经这么亲密了?”花橙蒨有些惊讶,他们两个人发展得真快,竟然已经有肌肤之亲。
“没有,你别误会。”他搔搔头,不晓得怎么说。“我和岚妹目前还是以兄妹相称,我绝不会做出逾矩的事,请相信我。”
柳絮飞信誓旦旦他绝没有趁人之危,花橙蒨觉得很好笑,依照艾岚昨晚那种状况,他就算有心趁人之危,恐怕也不容易。
“说是这么说,但我观察你看艾岚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单纯把她当成妹妹。”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感情,对吧?
柳絮飞瞬间说不出话,她那双眼睛真是锐利,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放心。”敢做就要敢当,怕什么?“在我来看,艾岚也喜欢你,只不过她才刚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尚需要时间调适,恐怕你还要再等一阵子。”
不过或许也不需要等待多久,艾岚的眼睛也是离不开柳絮飞,说不定他们很快便会坠入爱河。
“真的吗?”柳絮飞有些错愕,他还以为只是自己在单相思,原来岚妹对他也有意思。
“嗯。”正所谓郎有情,妹有意,两人的好日子应该是不远了。
柳絮飞闻言像个傻子般傻笑,笑了半天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哪一件事?”花橙蒨心里有数。
“既然你们三姐妹都知道艾岚是女人,为何不告诉她?”还要让她身陷迷雾,荒唐过日子。
“因为艾岚的爹拜托咱们不能说,怕万一艾岚知道了以后,会有危险。”她们也不想欺骗艾岚,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们也很无奈。
“危险?”柳絮飞愣住。“什么样的危险?”
“我也不知道,艾岚她爹不肯说。”花橙蒨耸肩。“但是咱们既然已经接受了请托,就有义务保密。因此就算咱们明知道艾岚是女的,也要隐瞒到底,这完全是出自对她爹的承诺。”
为病患保守秘密,是大夫的义务,也是理应遵守的医德,她们三个姐妹都不敢忘记爹亲的教诲。
“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这实在是”他无法理解艾岚父亲的做法,如果有危险就该设法除去,而不是选择以此种怪异的方式逃避。
“另外有一点你应该也发现到了,那就是艾岚拥有一根极敏锐的舌头,即使是最细微的酒味,她也能分辨。”而花橙蒨怀疑,这才是造成艾锋不得不将她当成男生养的主要原因,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私下猜测,无法证明。
“我当然知道,当初我和艾岚就是因此而认识的,我向她挑战品酒!”回想起初相识的画面,柳絮飞就想笑,不打不相识,就是指他和艾岚。
“结果死得很惨。”想当然耳。
“对,死得很惨。”柳絮飞笑着点头,大方承认失败。
缘分这种事真的很难说,无论如何,花橙蒨很为艾岚高兴,她终于找到依靠。
“我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了。”原本她们以为艾岚会带一个新娘子回来,正愁不晓得怎么跟艾岚解释,她的身体根本成不了亲,谁知道上天就自有安排,真是奇妙。
“我会努力的。”柳絮飞爽朗地笑笑,感谢花橙蒨大力相助,并承诺他一定会好好对待艾岚,不教花橙蒨失望。
“我去看看她们葯材都分好了没有,失陪一下。”花橙蒨跟柳絮飞谈完了以后,也跟着进到内院,加入女孩们的嬉闹。
没多久,随即听见内院传来女孩们整齐的喊叫声
“柳大哥,请多指教!”哈哈哈真令人尴尬。
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艾岚,花家三姐妹坚持要留艾岚在“回春堂”住一宿,顺便熬葯为她补身子,落单的柳絮飞只好暂时寄住在镇上的客栈。
单独一个女人没事,两个女人碰面开始吱吱喳喳,三个女人可以组成一个菜市场,四个女人则可以把屋顶掀了。
“我跟你们说”
花家其中一位姐妹,不晓得说了什么笑话,引来满场哄堂大笑。
“哈哈哈!”
花家三姐妹外加艾岚四个女人的笑声,硬生生把屋顶掀开一半,要不是镇上居民的大小疾病都靠她们医治,邻居们早就过来抗议了。
相较之下,柳絮飞真是孤单得可怜,整夜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一更天两更天三更天
包夫手上的铜锣都已经打到第三更,柳絮飞依然无法入睡,只好瞪着床顶发呆。
四更天五更天天亮。
清晨第一道曙光方照进客房,柳絮飞随即迫不及待跳下床,胡乱梳洗一番,便上“回春堂”要人。
“柳大哥,看病呀?”花家最顽皮的当数小妹花橙蕾,只看见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手持扫帚跟柳絮飞打招呼。“呃”他搔搔头,不晓得怎么回答花橙蕾的问话,她的年纪看起来和艾岚差不多大,却比艾岚要伶俐许多,俨然就是个鬼灵精。
“我知道了,还是来抓葯?”花橙蕾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他太不够意思,天亮不到半个时辰,就上门要人,未免太不上道。
“都不是,我是来接岚妹的。”柳絮飞实在拿花橙蕾这个顽皮的小妹妹没办法,还是岚妹好,不会故意给他找麻烦。
“她还没起床。”花橙蕾装出遗憾的表情,让柳絮飞好失望。
“真的吗?”好不容易才忍到天亮,结果还是没能看见她呀
“骗你的。”呆子,真好骗。“艾岚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准备回山上,你来得正是时候,快进去吧!”
只能说,这对情侣还真是有默契,连出发的时间都算得准准的,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谢谢你,橙蕾。”柳絮飞二话不说马上冲进屋,找心上人去。
“呆归呆,不过倒是挺教人羡慕的。”看见柳絮飞和艾岚两人这么要好,花橙蕾开始期待未来另一半,希望不要太差。
既熬男方都上门要人了,花家三姐妹纵使再不舍,也只能让艾岚回去,省得被人说成土匪。
艾岚之所以急着赶回山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前年酿制的“斜雨酿”该出窖了,虽说晚几天出窖并不会损坏它的风味,但艾岚仍希望能够按照规定的时间开封,这是一个酿酒师基本的坚持。
“你来得正是时候。”回山上的途中,艾岚对正在驾车的柳絮飞说道,听得他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他有听没有懂。
“两年前我爹亲手酿的斜雨酿刚好可以出窖,你可真是赚到了。”居然能够喝到“天下第一酿酒师”最后的遗作,还不幸运?
“真的还假的?”柳絮飞不晓得她父亲的来头,但打死不会忘记“斜雨酿”的滋味,简直就是琼浆玉液。
“骗你干么?”她白他一眼。“几天前早就该出窖了,要不是在京城耽误了太多时间,我早就将它们开封。”哪还能留到今天?
“那咱们还磨蹭什么?快走!”柳絮飞也是爱酒之人,一听见有好酒,马上扬起马鞭赶路,直奔艾家位于山上的小屋。
艾家的酿酒坊,坦白说,还真简陋。
设备阳春不说,就连拿来储藏原料的仓库也小小一间,用来酿酒的主要场地好一点儿,大概有仓库的两倍大。
但对于拥有巨型酿酒坊的柳絮飞来说,这点空间根本不够看,光是他用来囤积谷物原料的仓库,就比艾家整个酒坊来得大,如此一间小酒坊,竟然能够供应全镇的用酒,而且就只有她一名酿酒师,太不可思议了。
艾岚总是不断带给柳絮飞惊奇,从第一次会见时的品酒,到她的性别,有关她的一切是那么特别,教人想忘也忘不了。
“走,我带你下窖开酒。”
最有趣的是,艾家用来储酒的地方是在地面以下。
柳絮飞跟着艾岚连走了好几道楼梯,才到达地窖,里头摆满了储酒用的酒缸,每一个酒缸的开口都用特殊方法封得好好的,一排一排整齐排列,看起来非常壮观。
“这地方真适合用来藏酒!”直到真正走下地窖,柳絮飞才明白为什么艾锋会选在这座山开设酒坊,这里的温度和湿度太适合了,简直就是专为酿酒而设的。
“是吧?”艾岚得意洋洋。“我就说你那酒坊的地窖有个地方不好,夏天过热酒容易变质,冬天太冷酒容易冰冻走味,但我家这地窖就不会,长年都是这个冷热,根本不必担心那些问题。”
“这倒是。”为了调整酒窖的温度,酒坊的师傅可说是费尽苦心,哪像她连脑筋都不必动,就能酿出一缸缸好酒。
“嗯,我看看这两缸就是斜雨酿。”艾岚走到两个特别不同颜色的大缸前站定,以指背敲敲酒缸,用声音判定它们熟了没有。
“行了,可以开封了。”艾岚随便敲两下,随即决定它们可以饮用,从中随便挑了一缸,拿起角落的工具撬开酒缸上的封泥,让已经封存了两年的酒重见天日。
她才敲掉一小块封泥,酒香便迎面扑鼻而来,闻得柳絮飞都醉了。
“这香味太棒了。”刚闻味道,就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不愧是家传秘酒。
艾岚一边笑,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酒交给柳絮飞。
他接过勺子喝了一口,惊讶于酒气的香甜,真的好像蜜。
“你一定得告诉我这酒怎么酿的?实在太好喝了,我才喝第一口就上瘾。”赶紧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还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嗯不过看在你已经是我结拜大哥的分上,我就告诉你好了。”
艾岚又把“兄妹关系”抬出来,让柳絮飞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不过也没办法,谁教他们当初就是这么约定的?以后再想办法改变就成了。
“其实想酿这酒,还得看运气,老天爷如果不帮忙,根本酿不成。”艾岚明明说要教柳絮飞怎么酿酒,却把他教得越来越迷糊。
“这话怎么说?”不懂。
“所谓斜雨酿,顾名思义就是采用下斜雨的时候所收集到的泉水酿制,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所以才说要看运气。”艾岚解释。
“我以为泉水就是要经过流动和过滤,水质才会特别好。”怎么跟他既有的认知完全不同。
“本来应该如此。”艾岚点头,这是酿酒的基本常识。“但咱们这边的水就是特别怪,本身就含有甜味,尤其是下斜雨时候收集到的雨水风味更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证明斜雨酿确实比别的酒好喝,要不然你不会为它深深着迷。”
“那该怎么获得酿酒用的水?”柳絮飞总算明白其中的奥妙,但仍然有别的问题。
“简单,只要一看见外头下斜雨就马上冲到瀑布旁取水。”艾岚笑开。“这水还有个有趣的地方,一定得跟后山那道山泉混过才行,不然也酿不出原有的好味道。”
所以说酿酒的诀窍特别多,必须在万事皆备的情况下,方可酿出好酒。
“什么时候才会下斜雨?”听起来就像是挑战,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看。
“不晓得,全凭运气。”艾岚咯咯笑。“运气好的时候,一连下好几天,运气差的时候,几个月不下一滴,就看老天爷心情。”
“我一定要亲眼目睹下斜雨的盛况,否则不走!”柳絮飞豪气万千地立誓,跟老天爷拚了。
“那你可能要等到明年。”艾岚又笑,就她记忆所及,至少已经半年没下过斜雨,他有得等喽!
柳絮飞笑笑,两人就酿酒技术上进行讨论,边谈边笑,气氛非常之好。
就在他们有说有笑,恣意快活之际,十王爷的手下却因为四处打听不到艾岚的下落,苦恼到上酒楼喝酒解闷,孰料,竟因此意外获得艾岚的消息。
“我说大伙儿,你们相信吗?我居然在京里遇见艾锋的儿子!”
棒壁桌坐着几个老汉,大家都是一副对酒很熟悉的样子,看情形,这几个人应该都是酿酒师。
“艾锋?”那位被称做“天下第一酿酒师”的男人?
“他不是已经在十八年前失踪了吗?不可能!”铁定是在诓他们。
“是真的,我真的遇见艾锋的儿子!”张大叔激动说道。“他前些日子还来酒坊教大家酿酒,我还同他说了许多话。”
“真的?!”大伙儿睁大眼睛看着张大叔,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张大叔点头。“他长得白白净净,外表极为俊俏,味觉非常敏锐,一点儿细微的酒气都能闻得出来,还能道出其中的不同处,真教人佩服。”
“那不就跟他娘一样!”同样拥有一根敏锐的舌头。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大家越聊兴致越浓。“当年谢如瑶以天下第一品酒师的身分,下嫁给天下第一酿酒师,两个人的婚事,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整个酿酒界都在谈论这件事。”
“可不是吗?”在座的老酿酒师纷纷加入讨论。“我还听说两个人婚后的生活非常幸福,也生了个孩子,可后来谢如瑶不知道被什么人杀死,尸首还被悬挂在城门上,真是残忍。”
“不过后来不是有人把尸首偷走了吗?”听说是个会使暗器的高手。
“是这个样子,不过艾锋从此也跟着失踪了。”
“如今他的儿子出现,倒是件好事,至少有人继承衣钵。”
“没错!”万分同意。“更难得的是,这小伙子还拥有跟他娘一样敏锐的味觉,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可我听说,谢家这项天赋是传女不传子,怎么这小伙子硬是与族里的人不同?”
“也许是幸运吧!不过谢家也没人了,早在十八年前就分崩离析”
老酿酒师们一聊起往事,话匣子全给打开,一伙人净怀旧,遥想青春年代。
十王爷的手下即是当年绑架谢如瑶的走狗,对于酿酒师们的一字一句,自是听得特别仔细。
他尤其特别注意张大叔,认定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打算等他落单,将他抓起来套问艾岚的下落。
老酿酒师们,着实又聊了一阵子才散场,等他们步出酒楼,已经带有几分酒意,路都走不稳。
其中张大叔喝得最多,好几次差点踩空,险象环生。
“老头,借一步说话。”十王爷手下趁张大叔不注意,将他拖到小胡同内,差点没吓坏了张大叔。
“你是”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十王爷手下,从他眼中看到杀气。
“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艾锋的儿子?”十王爷手下开门见山就跟张大叔打听艾岚的消息,吓得张大叔直发抖。
“我、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别想说谎!”十王爷手下用手掐住张大叔的喉头,口气极为凶残。“刚刚你在酒楼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明明说认识艾锋的儿子,还同他说过话,不要想骗我。”
“那、那是”
“快说,艾锋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没、没这回事儿,你听错了”
“不想死的话就别给我要花招,艾锋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十王爷手下加重手力,警告张大叔他会真的动手。
“艾、艾岚。”张大叔几乎喘不过气,脸迅速胀红。
艾岚?
“很好,他住在哪里?”十王爷手下继续逼问。
“不、不知道”
“找死!”十王爷手下眼看就快掐断张大叔的咽喉,他迫不得已,只好吐实。
“住在距离京城八百里远的罗新镇上,我只知道这些。”张大叔不想出卖艾岚,但再不说实话老命就要不保,只好对不起艾岚了。
“哼,算你识相。”十王爷手下放开张大叔,就看见他老人家拚命咳嗽,十王爷手下警告张大叔不可以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以后,便赶回十王爷府复命。
“原来,谢如瑶生的是儿子呀!”十王爷反复思索手下带回来的消息,有些十分有用。
“如此一来,还要去把他带回府吗?”手下没忘记十王爷之前的交代,要女不要男,结果谢如瑶生的却是儿子。
“当然要了。”呆子。“你没听那老头说,他拥有一根和谢如瑶一样敏锐的舌头?”
“可谢家的天赋不是一向传女不传子,怎么会”
“也许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谁在乎?”十王爷才不管那些“只要他拥有如同谢如瑶一样敏锐的味觉,就有利用的价值。”
“王爷的意思是”
“马上出发到罗新镇,把艾锋和谢如瑶的儿子给我带回来!”十王爷下令。
“属下遵命。”
这次绝不再让机会溜掉,定要顺利找到传国玺,堂而皇之地取得皇位!十王爷冷笑。